事物的發展趨勢往往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在孫書惜與依海還想著如何來解決這件麻煩事的時候,喝醉酒的老王一個大嘴巴,把這件事給捅了出去。


    老村長,也就是年齡六十歲出頭的老族長,叫來依海與老王,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問了個清楚。


    依海上班的地方是屬於市鎮府管轄的,施工地方的人來自天南地北,依海也隻是帶著兩百號的人負責一棟樓的地基。老七拿走的正是這兩百號人幹了四十多天的工錢。


    老村長到底是經曆過戰爭災難的人,心早就四平八穩,再大的事兒也不會讓他慌亂。十萬塊錢不是個小數目,但在他看來,沒鬧出人命的事兒就是個小事兒。他現在想的最多的是,老七為什麽見錢眼開到為了這點兒錢拋妻棄子。


    老村長的心裏隱隱地已經有了答案,依家莊閉塞、守舊、排外,裏麵的青壯年不願意走太遠的地方去打工,外姓的人也很難定居到依家莊。他的祖父曾是清代的二品文官,他自己也飽讀詩書,豐富的學識讓他很清楚地意識到,依家莊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隻會越來越窮。


    他想去做些改變,卻有心無力。老七的事兒也不全是壞處,起碼給他提了個醒,依家莊有諸多弊病,有一點就能把這些弊病都可忽略掉,就是依家莊的人團結和氣。


    所謂家和萬事興,依家莊就是個大家庭,和氣了也就能慢慢地生財了,現在隻是契機沒有到,他們需要做的是——等。


    “不能報警,這是依家莊裏的私事,別鬧大。”老村長的年紀大,在某些方麵的思想也是有些固執老化的,他總認為報警是見天大的事兒,能不驚動警察就不要去打擾。


    老村長的這些想法與依海不謀而合,把這事兒跟依家莊的這位大家長說完,依海就把這事兒給拋到了腦後。依海小學文化,不知道世上有“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他隻知道老村長說話與做事與旁人不同,是值得絕對信任的。


    最後,老村長招呼了幾個依家莊裏聽說以前是老地主的人,這幾家湊湊錢,把這個窟窿給補了。


    既然這事兒給傳了出去,老村長索性把村民們召集開了個思想政治會議,會議主題包括“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行”、“貪念毀掉一個家”、“三人成虎,閑言碎語要不得”、“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等等。


    老七媳婦是嫁到依家莊的外鄉人,老村長說,既然老七忘恩負義地拋妻棄子了,她就有權力再找一個,但孩子必須留下。


    這句話被依小胖轉述完,依佳冷哼了一聲,說:“這不是犯法嗎?還沒辦離婚證就另嫁人,可能嗎?父母離婚,孩子也是跟父母中的一個的,跟依家莊有毛關係!”


    被依小胖用灰突突的四輪車接回來的依閔,收拾完家裏的衛生,剛進西屋就聽到二丫這不陰不陽的話,臉色冷了下來。


    這幾日她忙著去大姑婆家做家教掙錢,沒留意家裏情況,被三丫叫回來時,她還覺得三丫小題大做,不過現在,她不這麽認為了。雖然不明顯,家裏的氣氛卻是被二丫搞的烏煙瘴氣。


    依佳想到了法律方麵,卻沒想依家莊的具體情況。老村長的想法不是空穴來風,以往依家莊裏出現這種家中頂梁柱死,孩子都會被母親留在依家莊長大。


    帶著孩子的女人,改嫁更難。


    “三丫,帶妹妹出去。”


    依米仰著頭,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抱著依閔的大腿不肯放開,她好久沒大姐,舍不得離開。


    依閔從口袋中掏出兩顆棗塞到依米的手裏,蹲下身子,親了下依米白白嫩嫩的小臉蛋,溫溫和和地哄著:“乖,大姐有事,跟三姐出去好嗎?”


    對著依米,依閔有著地用不盡的耐心。


    依米嘟嘟嘴,最後還是親了好幾下依閔的臉頰,聽話地離開。


    依小胖左手牽著依米,右手拿著西瓜吃的不亦樂乎。她坐車的時候,嫌無聊,用順手扯的狗尾巴草編了幾個小玩意,順當當地用這小玩意跟軟糖換了個大西瓜。換西瓜的時候,她心裏還琢磨著,這車看著難看,沒想到裝了這麽多好東西。比著華麗炫酷的跑車,她果然還是更喜歡這種有實質性好處的四輪車。


    西屋裏,依閔看著依佳不說話,直看得依佳低下了頭。她可以對著娘把悶氣全部發泄出來,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娘永遠都不會記恨她,在三丫麵前,她會用或淺顯或深奧的道理來引導三丫的成長,而在大姐麵前,她便是個需要被糾正被牽引的妹妹。


    依閔不喜說話,她也不會用大道理循循善誘二丫,她隻會用責備的眼神看著二丫,直到二丫開始反省自己。


    依佳太過聰明,也太過激辯,而依閔的沉默正是讓依佳清心的最佳方法。


    西屋安靜的隻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外麵的依小胖已經啃完了西瓜。


    依米牽著依小胖的手來到陽台上,拉拉依小胖的手,小手指著竹床,想上去玩她的針線,她的小竹籃就在竹床的矮木桌上。


    依小胖把沾滿了西瓜汁的手往身上隨便一抹,兩隻手掐著依米的腰,毫不費力地舉了起來。


    依米站在竹床上,摟著依小胖的脖子,甜甜蜜蜜地親了一口。


    依小胖的那個臉,刷地開花了。


    “乖寶,姐跟你商量個事兒。”依小胖腆著一張笑崩了的臉,一屁股粘到竹床上,把依米拉到自己的懷裏。


    “不要。”依米柔柔軟軟地拒絕。二姐說,三姐姐一旦出現這種表情,不論三姐姐說的是什麽,都要拒絕。


    依小胖霸王氣全開,全然不在乎小妹的拒絕,繼續誘哄著說:“還記得你以前繡的那隻加菲貓嗎,我這裏還有很多好看的圖樣,你想繡嗎?”


    依米有些心動,想到二姐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她還是搖頭拒絕了。


    依小胖毫不氣餒,再接再厲,“如果你繡了,就能得到很多很多的巧克力豆。”


    這一次依米沒有猶豫地搖頭了,她每天隻吃一顆巧克力豆,現在還是有好多。


    依小胖想,她慣常裏帶小弟采用的是威逼利誘雙管齊下,一管一個準。對著讓自己稀罕的小妹,威逼,她是不舍得的。冷靜分析剛才的情況,利誘這條路子貌似也是走不通的。看來隻能使用最後一個殺手鐧了。


    哀兵戰略,上!


    依小胖做好心理建設,擺準姿勢,醞釀好情緒,喪著一張臉,假哭道:“我這麽疼你,你竟然不幫我。我都答應了同學,把花樣給他們繡好的,如果這次言而無信,以後,他們一定再也不跟我玩了。”


    依米還沒見過依小胖這幅樣子,失去判斷力的她頓時慌了,抱著依小胖的脖子,又是拍背,又是親臉。


    依小胖一看依米這幅緊張的樣子,有些心虛了,放下捂著臉的手,不裝哭了。她想著,如果二姐知道她嚇唬小丫了,一定會說死她。二姐這張嘴,嘖嘖,跟唐僧似的,念叨起來,讓人心煩又頭疼。她還是早做預防的好。


    “我不哭了,這件事不告訴二姐,是咱兩的秘密,好不好?”


    “為什麽?”


    “我會害羞的。”


    剛巧聽到最後一句的孫書惜:“……”


    依小胖看到孫書惜,抱著依米,嘿嘿一笑,等孫書惜又拐回糧房後,她湊到依米的耳旁,小聲地哀求道:“幫幫我吧,好妹妹。”


    依米是個心軟善良且沒有主見的小女娃,一聽依小胖這哀求的語氣,哪還能拒絕的了。果如依佳所說,在心思玲瓏的三丫麵前,小丫隻有被賣了還幫忙數錢的份兒。


    當然,依小胖當場就否定了這句話,並進行了歪曲解釋,她說:“小丫這麽可愛乖巧,我才不舍得賣,即使賣了,我也會分一半錢給小丫,小丫數錢也是數自己的錢,這是樂趣。”


    話說回來,依米的答應讓依小胖大樂,從書包中掏出了五個手帕。這些手帕光滑柔順,在陽光下,還泛著瑩白的光澤。


    打開一開,手帕上歪歪扭扭的圖畫瞬間拉低了整個手帕的檔次。


    “照著圖樣繡,能行不?”


    依米不吭聲,她的小手輕輕柔柔地摸著手帕,眼睛下的笑窩可以看出,她十分喜歡這些絲滑的手帕。


    依小胖摸著下巴的,暗想著,也許她可以給小丫買些好布料給小丫玩。


    三丫的小動作,依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緊緊地看著小丫,不讓小丫累著了。


    五個手帕,依米慢慢悠悠地繡著,直到依小胖被被同學催的問起依米時,全程旁觀的依佳才把早就繡好的手帕遞了過去。


    依小胖裝傻地憨憨一笑,腳步一抬,躥了出去。


    依閔在院落裏一邊洗衣服一邊問:“高考,你怎麽安排?”


    依佳翻翻小矮桌上的練習冊,漫不經心地說:“當然要考。”


    依閔不再說話,這事兒她們兩個說了不算。二丫因為一直在輸液,整個的腿都腫脹的使不上力氣,二丫的個頭與體重又與她差不多,她背不動。況且,準考證已經下來了,她的考點是市三中,而二丫的是市四中,不在一個地方。如果二丫考的話,便需要爹娘來接送了。


    依海回到家,因為老七的事兒得到了徹底的解決,他的心情很不錯,聽依佳說起高考的事兒,拍著胸脯說:“送,怎麽不送,爹啥都沒有,唯獨還有一把大力氣,一隻手都能把咱二丫給托起來。”


    此話不假,孫書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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