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闌來時帶著一車隊的織品、海產、珍珠異寶,下麵壓著滿滿當當的刀劍凶器。在秦國一番遊走,派出商隊深入其複地兜售,換回了一車的金銀財寶。


    函穀關外,趙扶蘇命墨者送來的萬兩黃金,陳鉻驚訝得嘴裏能塞進一個鵝蛋,不好意思極了,撓頭道:“我開玩笑的,他還真的給?”


    黑衣墨者們滿頭黑線,硬著頭皮解釋道:“君子一諾萬金,望雙方都能信守諾言,真金火煉。”


    李星闌點頭,與他們客套幾句,便接著趕路。


    浩浩湯湯的隊伍,車輛負重幾乎要超過負荷,在地上留下一道到深重的車轍痕跡。


    這一路走來,陳鉻越看越心驚。


    曾經的函穀關外,即使是洪水泛濫,也漫山遍野鬱鬱蔥蔥,叢林深處花紅果綠。那些遮天蔽日的參天榕樹藤蔓糾結交錯,日月輝光從縫隙灑下,像是星辰破碎絢爛奪目。每一條河流都是孕育生命,滋養萬物的搖籃,碧波琉璃,魚蝦靈動不息。


    現如今呢?


    清晨的濃霧染上了殷紅的血光,呼嘯山峰奔襲過萬裏無人的荒原,瘦骨嶙峋的鳥雀引頸長嘶,零落跳躍在枯朽光禿的枝頭。


    當第一縷日光從東方灑落,迷障般惑人心神的霧氣散盡,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喪屍碾壓過的大地,斑駁淋漓遍布著紫黑色腥臭膿血。


    沃野萬裏到盡白骨森森,樹木被抽幹了精氣,再也無法重新煥發出嫩綠的新葉。草木碎灰、骨肉殘渣、黑色蠱蟲幹癟的屍體,被平地升騰的旋風卷至半空中,糾纏攪合成一縷縷致命的毒氣。


    一種萬人大合唱般弘大卻悲愴的旋律,從九天外的淩霄紛紛揚揚落至人間戰場。


    千萬裏外,還有人在高舉刀劍,利刃刺入同胞們的血肉當中。絲毫沒有意識到人類的末日,已經在這萬物生長燦爛發生的公元前兩百年,悄然降臨。


    陳鉻使勁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我以為是有血落進我眼眶裏了?我們才從這裏走過,幾個月,幾年之前,怎麽會變成這樣?”


    天地間一片血紅,瘴氣籠罩人間,地麵上深深淺淺的小坑中,時不時變會有肢體殘缺不全的喪屍爬起。


    喪屍們晃晃悠悠走出兩步,腿骨便會折斷或粉碎,它們便使用自己僅存的肢體緩慢爬行,直到四肢盡損,變成一個隻能肌肉禁臠的“屍棍”,嘴裏發出“咯咯”的咯血聲。


    不知是力量的炫耀,抑或是靈魂深處求救的悲鳴。


    駿馬被套上了鋼鐵打造的護具,尤其是四肢上的鎧甲,還帶著鋒利的尖刺,所有人幾乎都坐在馬車裏。


    武士們輪班駕車,沒有人能過多地承受這人間煉獄般的慘狀。


    它不是液晶屏上的照片,不是影視劇裏的畫麵,不是夢境中的光怪陸離,而是真實的世界,真實的存在。


    這種衝擊對於出生於苦難中掙紮求存的人類而言,其實算不上多大的驚嚇,但是對於死亡的恐懼卻是無孔不入的。


    恐懼,在人類毫無所覺的時候,靜悄悄鑽進他們的靈魂。


    每當夜深人靜,天高雲闊星辰寥落,來自深淵的呼喚便會從人類的身體中發出。


    這是真正的恐懼,它毫不突然,它是冰冷的,緩慢的,縹緲的,靜默無聲中腐骨蝕心的,根本不能從主觀上去抗拒或克服。


    “呼——!”


    陳鉻跟李星闌相互摟著,躺在馬車裏,忽然從噩夢中驚醒,帶著一身冷汗。眼眶幹涸,竟然也有哭不出來的時候。


    馬車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就已經停止前進,武士們把車圍成兩圈,首尾相連,鑄就兩道防線,輪番值守,其實是一夜平靜。


    晨光熹微,李星闌隨著陳鉻一同轉醒,立即伸出雙手環過他的肩頭,摟著對方一起坐在馬車的窗邊。


    即將消散的月光冰冷朦朧,灑在兩人臉上:“別擔心,我們會度過這個難關。”


    陳鉻側臉吻了吻李星闌的嘴唇,背後能夠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幹脆把下巴擱在窗框上,道:“我在想,你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穿過這片鬼地方。你當時在想些什麽?”


    李星闌:“想著怎麽把東西賣出去,怎麽控製住齊國那些草包大臣,我不在的時候別給我找麻煩。當時我以為你回不來了,我的心裏是一片荒原,眼前的景象根本沒法觸動我。”


    陳鉻:“你還去過別的地方,都變成什麽樣了?”


    李星闌:“河洛一帶是重災區,韓國情況最糟,其次是魏國,現在慢慢向趙國擴散。三晉幾乎都是這樣,西域的情況好一些,那邊氣候惡劣,喪屍很容易腐爛,就會喪失戰鬥力。燕國天氣寒冷,喪屍行動緩慢,不太適合戰鬥。楚國巫術盛行,在對抗喪屍方麵天賦異稟。齊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會喜歡的。”


    陳鉻搖晃李星闌的胳膊,讓他把齊國的情況告訴自己,李星闌卻笑著不說話。陳鉻搖了一會兒,幹脆把他衣服扒光,捉住最敏感的地方嚴刑逼供。


    李星闌忍了一會兒,實在被撩得受不了,幹脆站起身來。


    無奈馬車的空間並不太高,他隻得躬身跪地,把陳鉻摁在窗框上,手指向下探去,手掌帶著一層薄汗。


    這少年不著寸縷,雙手架在窗框上作為支撐,把臉對著窗外。


    晨昏交替的時候,大地上漫山遍野都是靈氣凝聚而成的“鬼”影,它們顏色暗淡,周身因繞著驚懼怨憤,茫茫然不知所措地在荒原上來回穿行,仿佛走在一個個死循環中。


    在李星闌的動作下,陳鉻發出滿足的輕哼,什麽事都還沒做,他的兩股上便已經沾了一片亮晶晶的水漬。


    少年也是雙膝跪地,李星闌將他的一條腿曲起向外側抬高。兩人緊緊挨在一起,水□□融的時刻,遠望喪屍橫行的荒原,直麵這個殘酷恐怖的世界。


    馬車發出微弱的震動,過不多久,月落日升,溫暖金白的陽光落下,戀人共浴愛河。


    眾人吃過早飯,準備出發,一名探路的武士前來回報。


    “大人,前方一裏外的山間穀地,山石滾落,道不通行,其中困了兩三百隻喪屍。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知道了,走吧。”


    李星闌點點頭,下令繼續前進。


    越是往前走,入耳的“咯咯”聲便越大,陳鉻手掌緊緊摁在蚩尤刀上,時不時偷偷瞟一眼李星闌,問他:“要準備動手了嗎?”


    “睡你的,不用出來。”李星闌隨意在他一腦袋淩亂的頭發上抓了把,起身走出,馬車剛好停穩,他便直接跳下車,輕盈得連地上的塵土都沒有揚起,“操控靈氣的方法,這幾年來我學了一些,回頭教給你,你一定比我學得好。”


    英俊青年,白衣纖塵不染,焦土上每走一步,便漏出底下被掩埋的染血紅泥。然而這一切肮髒汙穢,卻都無法沾染他分毫:“小心,你……我背你吧,鞋都髒了。我能問問你,幾天沒換襪子了嗎?”


    陳鉻跳下馬車,當即將地麵的濕泥猜出兩個腳印,靴子陷了進去,再□□時染了一片血腥。


    李星闌哭笑不得轉過身來,而後走到他麵前,曲腿躬身:“上來。”


    陳鉻便跳到他背上,讓他背著自己:“靈氣拿來洗衣服,我知道的好嗎?每天都有好好清理衣服,不然哪敢和你走在一起。”


    “別鬧,嫁雞隨雞,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李星闌走在地上,一腳高一腳低,“獨立存在,封閉環境,小規模的喪屍,從一隻道五百隻,我可以操控靈氣來對付。”


    “就是這裏,你看。”


    兩人說話間便已走到高處,陳鉻一隻在玩李星闌的發髻,根本沒注意到他是怎麽就忽然走上來的。


    放眼望去,腳下的山穀平整,周圍群山高聳,通路被巨大的落石截斷,山穀中喪屍聚集,約莫四五百隻,繞行則太費工夫。


    眾人都在馬車裏探頭探腦,李星闌背著陳鉻,閉上雙眼,風線從雲層間穿下,帶著天地間遊離的靈氣粒子。瑩藍的靈氣從他靈台飛出,空氣中的微粒躁動不安,整個高地上仿佛被他的氣場罩住,成為一鍋被煮沸的靈氣鍋爐。


    在這樣的環境下,無數的“鬼魂”逐漸現出身形。


    或站或坐,或爬行或奔跑,他們以一絲僅有的怨憤以強行維持一個人形,從而留在人間,進入自我構築出來的地獄。


    “砰——!”


    李星闌釋放出來的靈氣牽動了整個區域的遊離粒子,忽然爆沸炸裂,所有的鬼魂沐浴在這場瑩藍的粒子雨下,力量空前充盈強大。


    它們心中最強的執念,便是那小坑中群魔亂舞的喪屍。


    群鬼奔襲,身後拖著漫天離散升騰的粒子雨霧,如有實質的怨憤殺氣穿過喪屍叢林,仿若千萬道鐵打的暴雨梨花。


    李星闌的靈氣罩逐漸縮小,最後僅僅將滿山穀的喪屍封鎖其中。


    群鬼瘋狂亂舞,鋒利的靈氣仿佛刀刃,砍瓜切菜般將喪屍的斷肢殘骸撞得漫天飛舞。


    “你不覺得惡心嗎?”


    “讓他們得償所願吧,好了。”


    李星闌伸出一手,攤開手掌,五指虛虛抓握。一道瑩藍的靈氣從他掌心飛出,高速旋轉中衝向山穀的喪屍坑。


    所有的鬼魂齊齊停住動作,參見神明般抬頭張望,繼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吸力,全都被卷入那一道靈氣。


    鬼魂以李星闌釋放出的一道靈氣為核心,纏繞著它瘋狂旋轉。


    隨著他五指越抓越緊,鬼魂越聚越多,李星闌最終收起五指握成一拳,漫天鬼魂匯聚成一條飛旋如颶風般的長龍。


    李星闌雙眸之中瑩藍的靈氣流轉,威壓鋪天蓋地,將陳鉻護在身後,整個人如同從天而降的神祇。


    見到時機已至,他便瞬間彈開五指。


    那鬼魂巨龍仰天長嘯,奔著喪屍山穀淩空俯衝。


    “碰——!”


    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巨龍在離地數米高處,瞬間爆炸開來,散作千百條子彈般的氣流,精準地刺入喪屍的眉心,並穿過它們的大腦,而後消散風中。


    塵埃落定,餘下的靈氣散作一場藍色小雪,紛紛揚揚灑落大地,浸潤著每一寸被自黑血液染紅的土壤。


    大地一寸一寸地發散出藍色微光,血液由黑轉紅,化入土地。


    細小的嫩芽破土而出,此起彼伏,是綠葉爆裂生長的響聲。野草紛紛鑽出地麵,清風拂過,萬物生長。


    陳鉻驚奇至極:“哇——!”


    “小心別掉下去,”李星闌一手扯起陳鉻的後衣領,將他拎回身邊,對他說:“你也可以試試,感受空氣中遊離的靈氣,像我們在櫟陽的時候那樣。把他們匯聚在掌心,對準你的目標,想你要做的事情。”


    陳鉻十分興奮:“無論我想做什麽都可以?”


    李星闌被他的問題噎住,失笑:“符合邏輯,並且以你的能力可以達到的。”


    “我要把喪屍朵蜜掉!”


    陳鉻說著話,瞬間就在掌中聚起一團靈氣,絲毫不費力氣,對準天空,忽而搖頭:“不不,還是覺得有點尷尬,做個什麽呢?”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思考靈氣的作用,沒注意到手掌裏的靈氣越聚越多,呼吸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龍卷風狀,回頭驚呼:“好大!而且一點重量都沒有。”


    李星闌清咳兩聲,在他說“好大”兩個字的時候,臉上奇怪的紅暈一閃而過:“你悠著點,聚集靈氣非常耗費精力,小心古七一聲昏過去。”


    “是兩眼一黑昏古七,你這個老年人。”


    陳鉻舉起手掌,雖然眼中所見的靈氣幾乎已經是通天徹地的颶風,他卻實在一點感覺都沒有,心中忽然產生一個念頭,便閉眼默想片刻,問:“我這麽做,會汙染環境嗎?你知道的,比如把靈氣這種不可再生資源過度消耗。”


    李星闌望著高聳入雲的颶風,實在有些無語:“你可以把整個地球的靈氣都攥在手心裏玩,沒關係。它們從來都不會被消,隻不過是轉化成不同形式的存在,經過一段時間,再次凝聚。”


    陳鉻點頭:“數量恒定的。”


    “就這三年而言,沒見過明顯的變化。”李星闌伸手環過陳鉻的肩頭,把自己的手掌墊在他的手背上,望向天空中的那一道銀白靈氣,說:“那個叫靈山魂海的地方,總給我一種奇異的感覺。我懷疑大量的靈氣都被收了進去,而不是像準提所說的什麽‘逸散’、‘穩定’。世界永遠都是混亂與秩序共存,靈氣對變異來說,更像是一種外在的刺激。”


    陳鉻:“對,準……他之前告訴我們的,隻是一種還稱不上學說的認識,我覺得,確實可能是不對的。”


    半空中的南飛的大雁,猝不及防被卷入靈氣的颶風當中。


    陳鉻怕弄得腥風血雨,終於準備收起神通,側頭問:“靈山魂海不在地球上,不在大氣裏,我感覺。會不會地球多了一顆衛星?”


    他隨口說著,手掌越收越緊,最終握成一拳,刹那間掐斷了自己與颶風的聯係。像是在手上掂了個蛋筒般輕而易舉,推著那道旋風斜向上疾馳,用力把它甩了出去。


    日光破開雲層,千萬縷赤金落下,如同接通天地的雨線。


    巨大的旋風隨著日光的灑落,在光影變幻交織中發生著劇烈的形變,它朝東的那頭速度首先降低,而西側的尾部則保持急速不變,就像一條撞到玻璃後正在急刹車的百節蟲,柔軟的尾巴撞上了腦袋,肥嘟嘟的身擠成一團。


    而後,這個巨大滾圓的靈氣團,被高空中的罡風吹拂,變成一朵落在蔚藍晴空裏的金白墨汁,灑出萬分隨意的潑墨形狀。


    罡風繼續吹拂,那靈氣奇跡般地經過數次變化,最終被扯成一個錐形的、張著魚鰭的胖頭大鯨魚。


    那一刹那,喪屍遍布的原野,瞬間成了童話現場。


    “陳鉻,哈哈。”李星闌從身後摟住他,對著陳鉻的嘴唇狠狠親了一口,“你這顆腦袋裏麵,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


    陳鉻被他的熱情噴的耳朵癢,一邊勾起腦袋,說:“其實你知道我一開始想變個什麽嗎?變個大唧……”


    李星闌聞言會意,知道他腦子裏那些荒誕奇異卻又十分可愛的想法,失笑:“我不想知道!我背你吧,或者試試給自己弄一身防化服。”


    話音未落,陳鉻周身已經浮現起一層銀白的微光:“給你也來一件,帥哥帶上聖光,我會走不動路的。”


    李星闌的周身便也被陳鉻的光芒所籠罩,他感受了一陣:“你很有天賦,很聰明。”


    兩人說著話,慢慢走到馬車前。


    陳鉻抬頭回望那隻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鯨魚,看他張嘴把大雁吞下,卻又像個篩子似的,把它們從身體裏露了出來。


    驚恐的大雁們飆淚狂奔,像是鯨魚吐出來的泡泡。


    陳鉻靠在窗邊,小指一勾,一根細長的絲線直直飛上高空,連在他的手指和鯨魚之間,像是牽著個個頭恐怖的氣球。


    幸而靈氣仿佛沒有實質,不至於在地上落下陰影。


    “我們為什麽不直接這樣?”


    陳鉻忽然想到什麽,將那絲線扯斷,眼神銳利地望向那鯨魚。


    靈氣開始沸騰,鯨魚像個充氣過度的氣球,從內部膨脹,現出兩個恐怖的突起,繼而生出一對遮天蔽日的翅膀。


    大鵬的腦袋從鯨魚的嘴裏伸了出來,雙翼高展,現出四足,每一片羽毛都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翼若垂天之雲,遨遊九天,淩駕紫冥。


    “嘩啦——!”


    狂舞的鯤鵬忽然被罡風吹成千萬縷靈氣的青煙,被陳鉻籠在同一片天空中,繼而炸開成為一朵朵絢爛的禮花,紛紛揚揚的銀白粒子飄蕩空中,變成異常蔓延方圓數千丈的粒子雨。


    春回大地,萬物生發,屍體腐化為泥土,綠芽破土而出,千萬裏花紅柳綠灼灼其華。


    陳鉻高興極了,把李星闌也拉到窗邊:“我們還去找什麽神器?直接把世界上所有的……”


    李星闌:“生命是自然發生的,人力很難為他們提供這麽巨大的能量,生機隻在瞬間乍現,靈氣又會逸散開來。別難過,我們一步步來,一起都很順利。”


    陳鉻點點頭,望著那些生機勃勃的植物與動物。


    原來它們隻是瞬間重生,結果仍舊倏然枯萎,困難太大了。


    他心中五味雜陳,歎道:“對,在征服自然之前,還是得敬畏自然。我沒失望,沒關係。”


    陳鉻一屁股坐下來,靠窗正麵李星闌,笑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種預感,將來我們會把地球掂在手裏當玻璃球玩。”


    “讓它先得意一會兒吧。”李星闌跟他並排坐著,倒水給陳鉻喝,“我一直覺得,月球旁邊忽然出現的蟲洞,就像是人為的安排。”


    陳鉻:“安排什麽?改變全人類滅亡的宿命,不會被高維人類發現嗎?高維人類,我的天,我覺得這些都像是……做夢。不過做夢也沒什麽,認認真真玩一回,不枉此生。”


    李星闌:“人為的安排,命運讓我們相遇,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敢跟你搭話,陳鉻。對我來說最不真實的地方,就是你在我身邊,你手上戴著我給你的戒指。這是我的幻想中,從來都不敢出現的情景。”


    “看天上!是一隻鯤鵬!”


    忽然有人大叫一聲,陳鉻還在奇怪:“他們不是看不見嗎?怎麽……竟然變成一隻真鳥了?”


    李星闌聞言望去:“不,應該是你聚集的靈氣太多,引發變異。”


    馬車外一陣喧嘩,陳鉻直接一腦袋鑽出窗戶,左看右看。


    北辰甚至爬到了馬車頂上,像隻狼是的四腳觸地,仰頭望天。


    陳鉻仰頭,大喊:“辰哥!你也追星?”


    “那可是鯤鵬!”丹朱忽然從上方探了個腦袋下來,對陳鉻說:“自逐鹿之戰後,鯤鵬從未在世間出現,未料竟還沒死絕?”


    馬車在地上一絆,丹朱的腦袋和陳鉻磕在一起,撞得“梆梆”響:“鯤鵬食龍!哈哈哈哈!北辰特別怕他們!”


    北辰文言一個縱身跳到陳鉻的車頂,對著丹朱的腦袋一頓猛錘。


    陳鉻抓狂:“別打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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