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又走了幾天,一路上並未遇到較大的風波。


    陳鉻跟著李星闌走了一路,好奇心爆棚,腦容量卻著實不大。無奈李星闌有問必答,男色當前,陳鉻無論如何也要撐開眼皮,搞得每天都是頭昏腦漲,像是一口氣補了三年的課。


    然而說到底,學習了那麽多的奇異能力,他最常做的,隻不過是吹一口氣化出個靈氣枕頭,墊在腦袋底下打瞌睡,腎過度的模樣。


    夢中一個不注意,靈氣“啪”地碎開,後腦勺重重磕在地上,撞出一腦袋包。


    陳鉻揉著腦袋,迷迷糊糊道:“你說會不會有南海鱷神?他看見我後腦勺長得好,就收我當徒弟,然而我落到山洞裏麵吃了隻喪屍小鳥,遇到李若彤同款球形關節人偶……”


    李星闌在他腦袋上薅了一把,若有所思,道:“那隻鯤鵬並不是自然出現的,他是憑空產生。我在想,可能是你聚集了過多的靈氣,把某隻南飛的大雁給催化變異了。但為什麽偏偏是這一隻?”


    陳鉻一思考,腦袋“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呼痛:“嘶!要這麽說,那以後都不能隨便玩了,鬼知道……鬼都不知道會催化出什麽樣的怪物。”


    李星闌搖頭,蹙眉:“一定是有規律可循的。”


    陳鉻像癱瘓了似的,蠕動著身體讓自己靠在馬車的車身上,連動動手指都懶得。


    望著李星闌仔細觀察,發現他的樣子實際上還是變了一些,輪廓更鋒利,形狀漂亮的雙眼更加深邃,皮膚變成了較淺的麥色,整個人看起來英俊、健康,仿佛蒙上一層溫柔的陽光。


    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眼角眉梢,薄薄的嘴唇。


    三年前,陳鉻在崤山峭壁上的山洞裏跌了一跤,撞進一個半死不活的疤臉男人懷裏。現在,他幾乎都要忘記當時遍布傷痕,麵目恐怖的那個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三年後,李星闌也才二十五歲。如果是在從前的世界,這個年紀應該還是個剛畢業沒多久,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愣頭青。


    可是李星闌不同,他一直擁有超越年齡的理智,喜歡破解謎題,刨根問底,總是在思考,心事重重。因此,他的外貌雖然英俊年輕,卻總有種曆經滄桑的穩重感。


    很容易被人忽略年齡,很容易被人忽視感受。


    陳鉻想著想著,心裏發酸,對他說:“帥哥,別老是想那麽多,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不要逼自己,我很心疼。”


    李星闌聞言,猛然抬頭,看了陳鉻兩秒,然後跟他相視而笑,搖著頭說,這不算什麽。


    那個瞬間,陳鉻忽然產生出一種對於“永生”的恐懼和厭煩,要是李星闌都不在了,他還活著做什麽呢?


    “大人,前方即是鞏縣。”


    馬車慢悠悠停下,駕車的齊國武士長“籲”一聲,隔著門簾向內匯報。


    李星闌取出一張羊皮卷,遞給他,命令:“全隊入城休整一日,隔日出發,拿我們的文牒過去。”


    這座城的布防稀鬆,守衛確認無誤,便直接將眾人放了進去。


    馬車搖搖晃晃,窗簾揚起。


    陳鉻把腦袋探出去,望見身後長滿青苔的城牆,牆體變形的碉樓,肮髒泥濘的街道,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很少能見到歡笑的表情。


    大雨過後,萬物更顯淒涼,街市都是寂靜的,唯有齊國車隊馬車轔轔穿城而過。


    窗簾落下,遮住視線。


    “鞏縣曾經是東周舊都,一兩百年前有過非常繁華的時候。”李星闌見陳鉻看得新奇,便幫他把窗簾掀起來,向他介紹,“東邊的宮殿裏麵有個高台,曾經存放了周朝的九鼎,作為他們問鼎中原的象征。”


    陳鉻有些摸不著頭腦:“東周,現在是西周?現在是戰國,不明白。各個國家不是,不是早就已經分裂了嗎?”


    李星闌摸了摸陳鉻的腦袋,後者一臉通紅,明明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但每次李星闌用摸頭殺對他進行打擊時,總能精準地戳中要害,打出雙倍暴擊。


    陳鉻心猿意馬,張嘴咬住李星闌的手指。


    李星闌被陳鉻咬得瞬間臉紅,咳了一聲,也不敢把手指抽出來,假裝四處看風景,告訴他:“八百年前,就是牧野之戰‘封神’的時候,周武王姬發建立周朝,定都鎬京。五百年前,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廢王後,廢太子。犬戎人跟王後的父親申侯裏應外合,一直打到了王都裏,在驪山殺了周幽王。”


    陳鉻終於放過李星闌的手指,點點頭,說:“該殺,找小三不要老婆,有這樣的道理嗎?”


    “你的關注點,寶貝。”李星闌哭笑不得,陳鉻每次對事情發表評價,總是不太抓得住重點,“申侯擁立被廢的太子為周平王,帶著大臣們遷都洛邑,這在曆史上被稱為‘平王東遷’。此後,王權衰落,周朝再不能統禦各個諸侯國,西周結束,東周開始。”


    陳鉻:“太子不是周幽王的兒子嗎?他來繼承王位,為什麽會說西周結束了。”


    李星闌:“因為申侯裏通外國,擁立廢太子,諸侯們懷疑他其實是犯上作亂,故意謀朝篡位。所以,周平王時期的周朝,已經得不到天下的認可了,東周一直持續到二十年前。”


    陳鉻:“可你說鞏縣是周國的故都。”


    李星闌:“周考王把他的弟弟分封到洛陽,建立了周國,這是一個諸侯國。不是常說王公貴族?周考王是王,周國的統治者是周桓公。”


    陳鉻:“明白,所以呢?我發現你每次都這樣,一緊張,就特別喜歡和我說那些,雖然我聽不明白,但卻覺得很厲害的東西。”


    李星闌失笑:“不是!我緊張個什麽勁兒?”


    陳鉻壞笑:“你怕我欲求不滿,又要扒你衣服,把你壓著玩。所以一直在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也是知道節製的好嗎?gavin告訴我了,一天不能太多,七八次是剛好的,太多了你會精盡人亡的。”


    李星闌呼吸一滯,終於找到問題的根源:“原來是他告訴你的?寶貝,其實正常情況下,四五次就差不多了,不過隻要你喜歡就好。”


    陳鉻滿臉通紅:“你不早說?”


    李星闌吐了口氣,在他唇上吻了吻,笑道:“我也很喜歡,別懷疑你老婆的能力,我並不是轉移你的注意力。知道嗎?周朝作為封神戰場上的最大贏家,手裏肯定遺留了非常多的法器。其中,軒轅劍一定在他們的王族手中。還記得那張堪輿圖,軒轅劍就在河洛這一帶。”


    陳鉻點頭:“是,你懷疑在鞏縣,為什麽?”


    李星闌:“這就是我說周國的原因,東周分封了周國後,周國又因為兩個王子爭王位而分裂,西周國都城就是洛陽,東周國都城則是鞏縣。到這個時候,東周朝的轄區全部被周國占領,基本也就名存實亡了。周天子沒有地方住,隻能跟著東周國混,就在這個地方。”


    陳鉻:“我們直接去周天子住的地方找麽,進屋問他借。”


    李星闌:“周天子已經不在了,周赧王駕崩後,秦國取走了存放在京畿的九鼎,東周的昭文君不敢即位稱王,聯合諸侯伐秦失敗,這地方現在也就歸了秦國。”


    陳鉻:“老婆,我在討論問題的時候,比較偏好直接聽取結論。周朝已經沒了,周朝的王族也沒了,這還能怎麽找?”


    李星闌:“所以我這幾天在秦國暗中查了一下,發現呂不韋當初吞並周國的時候,並沒有把昭文君殺死,而是讓他遷居道陽人聚,為周朝的先王們守祀。”


    陳鉻:“明白。今晚我們先去東周國放九鼎的宮殿裏找找,如果沒有,就去陽人聚再找昭文君問問,反正我們是對付秦國,他肯定會幫我們。對了,那地方遠嗎?”


    李星闌麵露遲疑的神色:“倒是不遠,但是一個沒落王族,手裏還持有軒轅劍的可能性並不大。我們現在鞏縣找找,然後去洛陽,最後再去陽人聚。”


    陳鉻知道他在想什麽,說:“你帶的人多,不方便去。我跟袁加文和辰哥一起去,你跟丹朱一起,讓他保護你。我不是說你需要保護,不過阮教授……他身體不好,也跟你一起吧。還有墨家钜子,他們兩個,我總覺得不太會跟他們相處。”


    李星闌:“我可以讓商隊自己回去。”


    陳鉻:“我們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努力了那麽久,費了那麽大的心血,好不容易才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身邊跟著一群追隨者,你除了賺錢遊說對付喪屍外,還要讓他們能夠生存和生活。不要總想著都是為了我,世界上還存在更多值得你去喜歡並為之奉獻的事情。


    “哥,我希望你能正視自己所作的事,它們每一件都在影響著人類的曆史,改變所有人的命運。每一件事都自有其意義,有你自己的價值存在其中。李星闌也好,王帥也好,決定你是什麽人的,是你的所作所為,而不是你的過去。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不要總是覺得什麽都沒有意義。我需要你,世界更需要你,你需要承認你自己。我天,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就是……我隻是……”


    李星闌:“我明白。”


    “我愛你,陳鉻。”


    李星闌低下頭,抱著陳鉻,兩個人相愛的人相互依偎,在紗帳上落下一個溫暖的影子,像是兩隻收起了羽毛的雀鳥。


    兩日過後,袁加文的陳鉻從殘敗的東周先往宮裏走出,無功而返。


    陳鉻:“那裏麵什麽都沒有,家具都被別人搬空了,隻剩下石板,鏽蝕的青銅器,地板縫裏的雜草爆出來,估計在等幾年就會垮掉了。”


    袁加文沒精打采,帶著些隱隱的失落,隨口說:“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人走茶涼?就是這樣。”


    李星闌:“那麽,我們下一步行動計劃:我、钜子、阮霖洲、丹朱,帶商隊回到齊國,我們和鹹陽的合作已經談成,必須馬上進行下一步動作。陳鉻、北辰、袁加文,你們一起去洛陽。”


    鍾季蹙眉,誠懇道:“阮先生身體欠佳,當與商隊通行。但陳鉻,你們對河洛一帶的地形、民風不熟,我手中握有蒙家的符節,無論是去洛陽或是陽人聚,均可通行無阻。”


    李星闌一直看著他,又望了眼陳鉻,見對方沒有異議,最終點頭,道:“行,那就勞煩钜子。”


    陳鉻想了想:“辰哥還是別跟我們一起,你跟著李星闌,我覺得丹朱不靠譜。啊啊啊啊算了,聽你的。”


    李星闌:“我在齊國朝堂裏沒有危險,北辰不用跟來。但我有種預感,你們這次行動不會很順利,希望隻是我過分擔心。”


    陳鉻:“硬著頭皮也要上啊,走了!”


    他振臂一呼,鍾季、袁加文、北辰稀稀拉拉走出來,各自回到客棧的房間去收拾東西。


    丹朱輕手輕腳,摸到鍾季房門口,敲了兩下,然後一個閃身溜進去,站在鍾季身後,手腳不知往什麽地方放。


    他未免別人見到自己難過,便還是保持著陳鉻的模樣,傻裏傻氣地幹瞪眼。


    鍾季反身,問:“陳鉻?不,你是丹朱,有何事?”


    丹朱支支吾吾,終於說出口:“讓我……看看你的弓,你知……其中有靈?”


    鍾季大方地把自己的神弓拿給丹朱,見他模樣文弱,怕是拿不動,便順手擺在了案幾上,任他觀賞,說:“一次不慎染血,得窺其中幻景,似有一名女子將自己的神魂封印其中。怎的?”


    丹朱吐了口氣,皺眉不語。


    良久,跪於案幾前,朝那神弓磕了九個響頭,直直磕得自己頭破血流,聲音中帶著濃重的淒楚,喊了一聲:“姐姐。”


    鍾季換了身輕便的黑色麻衣,皮革護具係好。發現丹朱失魂落魄的模樣,上前相勸,輕拍他的後背,道:“純狐,那女子是你阿姊?”


    丹朱雙眼噙淚,點頭:“我父唐堯,有女純狐,阿姊花容月貌,君子好逑。他要大羿去對付凶妖平定天下,便把阿姊嫁給他,幸而姐夫也算是個英雄。”


    “三皇五帝,你是唐堯獨子?”鍾季倒吸一口涼氣,實在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還是相信丹朱,道:“在下曾聽聞,嫦娥盜走長生藥,不想一朝親眼得見,卻是此番因由,令人唏噓。”


    丹朱“且”了一聲,道:“三皇五帝,也沒什麽了不起,還不是被人算計,最終家破人亡?唉,阿姊都是為我。”


    鍾季:“長姐如母,長兄如父,他們總是如此,將小弟當作是自己孩子般疼愛。你尚留與人世,純狐便沒有白死。”


    丹朱搖頭,手掌摩挲弓身,旋即起身離開,道:“墨家钜子,你是個好人。我知你的際遇,亦是令人唏噓不已。應知人生不過百,重在仁義禮智信,其中,‘仁’字為首,最是難能可貴。”


    鍾季仿佛被人識破了秘密般,心子猛然突突跳了兩下:“我知。”


    丹朱:“我當年伐三苗,駐守南疆,見到蠻荒中的眾人盡是衣不蔽體,甚至於茹毛飲血。雖則其多有冒犯中原,不敬王權之舉,活都活不下去了,還知道什麽天皇老子麽?收編三苗後,便覺得他們俱是我的子民,父親的國家天下,那是他的。而我的立場,在三苗,故而多次與他做對。到後來他一氣之下,說了什麽要禪讓給姚重華的屁話,自此……總之,我心中從無後悔。”


    鍾季完完全全聽出來他話裏有話,自己內心也是掙紮,又問:“你們既知我心中所想,為何……”


    “誰人心中從來不存疑惑?”丹朱推開門,一縷陽光射了進來,“你與陳鉻一道前往搜尋軒轅劍,跟他相處一陣,便知我們的目的一致,是為了百姓,而非什麽天下。希望下次見到你時,能夠思慮清楚。”


    鍾季:“等等,多謝,你為何與我交淺言深?”


    丹朱:“那弓是你的,阿姊一縷殘魂認你了。”


    鍾季低頭察看手中的長弓,歎了口氣。


    阮霖洲走到房內,推開緊貼著後門的一個小窗。


    窗外,一隻金雁正緊緊縮著翅膀,躲在一棵樹上偽裝枯黃的葉片。


    阮霖洲十分無語:“都快一個月了,你不必再守著我,隨他們去罷,護那名少年平安。”


    金雁一動不動,眨了眨眼。


    阮霖洲取出一個金屬小圓筒,扔了過去:“你身上的蠱毒,解起來需要時間,最近手頭上藥草不夠,等到齊國再說。你先拿這個撐著。”


    金雁仰頭,穩準地用長喙叼住小圓筒,口吐人言:“護那名少年平安,其餘人的,隨便?那我便殺了?”


    “若是找到法器,莫讓其落入他人之手。”


    阮霖洲不再理他,“哐”地闔上窗戶,那金雁撲扇著翅膀飛走了,在空中把小圓筒一扔。


    袁加文走在路上,實在太熱,便把鬥笠扯開扇風。冷不防天上竟然掉下來一個小圓筒,把他砸的眼冒金星:“我的上帝!”


    陳鉻哈哈大笑,好奇地從地上撿起那東西,發現了問題:“這個看起來真眼熟,嫂子,你覺得呢?”


    袁加文揉著腦袋上的包,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一隻金色的大雁迅速鑽進叢林。金玉火鳥,它是有心還是無意?


    陳鉻把金屬小圓筒湊到袁加文麵前,讓他看見上麵反複的花紋,精密的螺旋形開口,擰開之後,發現裏麵裝著一些白色的小藥片。


    袁加文像是在自言自語:“新鄭,新鄭戰場上,我清理薑氏屍體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怎麽會從天上掉下來?”


    陳鉻:“現在天上到處都是金雁,畢竟是秦國的勢力範圍,算了,我們快出發。”


    鍾季隻看了一眼堪輿圖,便帶著陳鉻等人一路直奔洛陽,說是洛陽,當時還叫“河南”。陳鉻根本認不清方向,直覺鍾季這時候還是可靠的,便什麽也沒說,白天黑夜跟著他趕路。


    東周的故都隻剩下一片斷壁殘垣,宗祠長滿青苔,那大門也被人拆了,牌匾等物想是早已化為誰家灶台中的一根柴火。


    想想一個綿延近千年的大國,就這樣分崩離析,也是令人唏噓。


    鍾季領著陳鉻、北辰、袁加文,在城內盤桓一個下午,終於等到夜幕降臨,直插周王室的宗祠。


    道路兩旁漆黑一片,僅有最大的一個宮殿,其中滿滿當當擺了一麵牆的牌位,數百盞長明燈飄飄搖搖,燈油隻剩下一小灘,差不多也要熄滅了。


    四個人的影子打在數十米高的牆麵上,被放大成了一個個變形的怪獸模樣。


    因為那影子太過巨大,反而襯得他們幾個人的身影跟老鼠般微小,在屋裏各個角落四處遊蕩,搜尋著塵封多年的秘密。


    陳鉻看見這一地狼藉,當下就覺得沒什麽希望了:“群眾的力量是最大的,嫂子,我保證洛陽群眾已經把這個封建奴隸主的故居給掃蕩了不止一百遍。”


    北辰哈哈大笑,弄得祠堂裏的氣氛更加詭異:“是極是極!插香燭的碗都被人給拿走,軒轅劍,估計在誰家廚房裏被當成燒火棍,一劍橫掃灶中柴,化為齏粉,攔腰折斷,帶著鋪天蓋地的王八之氣。那姬軒轅啊……”


    擁有堅定三皇五帝正統觀念的鍾季尷尬擦汗,四處查探,避開這兩名笑點詭異的神經病。


    袁加文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尋找寶藏的遊戲特別熱衷,這會兒已經飛到十多米高的房梁上,碰了一鼻子灰。


    整個人終於沒那麽白得嚇人了。


    陳鉻聳聳肩,發現供奉香火的石桌下麵,有一個巨大的青銅箱子,一個用力將那箱子拉開,裏麵裝滿了燈油。


    他看了看滿屋子幾乎要油盡燈枯的長明燈,搖頭歎氣,找來幾個破碗,幹脆幹起了給長明燈添加燈油的事情來。


    巨大的牆壁,數百個牌位,零星錯落放置了上前盞長明燈。


    陳鉻速度疾如颶風,聲音快若迅雷,幾乎用著肉眼不可見的速度,三兩下把一排排長明燈添滿,把扶起的燈座子擺正。


    “弄完了,你們還沒找到嗎?”


    陳鉻把那破碗一甩,一屁股坐在地上,懶洋洋地擦汗,目光四處逡巡,最終落在一塊牌位上麵,疑惑道:“好像不太對稱,那個牌位旁邊沒有燈。現在的人也真是,連燈都要偷?”


    話雖這沒說,房子裏也沒有多餘的燈座子了。


    陳鉻就用那個破碗,盛了一碗燈油,地上撿到一根燈芯插|進去,擺在那個牌位旁邊,喃喃自語:“一個都不能少,您叫什麽名字?周……周……王……昌?”


    “周文王,姬昌。”北辰嘴裏叼著根稻草,走到陳鉻身邊,兩根手指一擦,指尖便出現了一點星火,“你也夠無聊的,人死成灰,三魂歸於靈山,還留一盞燈做甚?”


    “嘩啦——!”


    北辰把陳鉻的自製長明燈點燃,火光竄天,仿佛他們拿著的是個火焰噴射器。


    火光大盛後,倏然歸於平靜,仿佛一個朝代的興起與衰亡。


    北辰捏著那個破碗,繞著排位走了幾圈,在想應該把它放在哪裏。


    陳鉻覺得莫名其妙,道:“你就按別人的擺好就行啦,都是放在右邊的嗎?”


    北辰嗤笑:“他脾氣怪,從不按常理出牌,太極兩儀八卦四象,應當是這個位置。”


    說罷,淩空一躍,將長明燈重重擺在文王排位的右後方。


    隻聽“哐”的一聲,那根本絲毫看不出縫隙的石板上,竟現出一個圓形印記,文王的排位即在其上。


    那印記先是一圈實線,而後越來越深,最後竟開始順時針旋轉,無聲無息,從石板內升起來四尺有餘。


    陳鉻高興大叫:“有個長匣,竟然還有機關,辰哥你都知道?!你是不是認識他?”


    北辰取出那木盒,在手裏掂了掂,道:“不用看了,空心的。”


    眾人都跑了過來,見那盒中果然空無一物,不禁大失所望。


    北辰:“走進來才想起,昔日也曾見過文王。非是我知,而是你知。敬鬼神,敬先人,心存敬畏於天地,天地自然待你不同。走了!”


    陳鉻把那盒子小心放回去,忽然想到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張小羊皮,催動靈力,在上麵寫了幾顆字“三缺一”。然後折好貼進盒子裏,把他恭恭敬敬放回去,笑說:“給你們找個牌友哈。”


    北辰、鍾季、袁加文:“……”


    生動地詮釋了,何謂道路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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