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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鳶雄一行人來到神子監視者的教學設施——「墮下者」後,已過了半個月。


    他們除了在這學習一般學養外,還學到了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所有異能、非人者的相關知識。


    當然,「墮下者」並非正式學校。大致上,設施內有好幾個班級,也有幾個十多歲的少年少女在此就讀,不過鳶雄他們才剛進入這個世界,必須優先學會一些事情。既然要在這裏生活,就必須對異能、非人者的世界有最基本的了解。為此,鳶雄他們先和這座設施的所有學生打完一輪招呼後,便投入另行開設的密集課程。


    異能方麵,主要是解說棲宿在他們體內的神器——「sacred gear」,也有提及像是拉維妮雅使用的那一類魔法。


    至於非人者方麵,就是讓他們親眼見識神子監視者捉到的魔物——「monster」。


    也就是說,鳶雄、紗枝、夏梅和鮫島四人,來到「墮下者」的半個月以來,就得將這些他們至今人生中完全沒有接觸過,也毫無瓜葛的世界當作知識教育的一環吸收學習。


    鳶雄不久前才發覺自身的異能,並與異能者交手,對他而言,課程內容充滿各種驚奇……不,很多事情他甚至覺得猶如玩笑。


    話雖如此,發生在自己身上,以及現在學習的事情都是事實。異能確實存在,也棲宿於自己體內,世上也真的有魔法和魔物。在前些日子的戰鬥裏,自己才冒著生命危險,親身體驗過了好幾次。


    但是,在脫離戰鬥的幽靜環境中,把這些事情當作知識、教育學習,實在讓人不禁感到混亂。


    麵對這個狀況,鮫島皺起眉頭說:


    「……這樣上課好像是在聽人解說要怎麽寫奇幻小說耶……」


    他會這麽想,或許也是無可厚非。畢竟要把異能和非人者當成課程內容吸收學習,就是這麽不可理喻。但是,既然要在這裏生活,這些便是基本知識和基礎資訊。應該要弄懂這些,才有辦法在這裏當個學生度日吧。


    在這種知識層麵的課程之餘,也有稱得上是一般學校體育課的那種活動身體的科目。


    鳶雄和鮫島正穿著運動服,在設施的室內跑道不停奔跑。


    他們跑了好幾圈,才終於結束規定的十五公裏長跑。


    跑完的鮫島在抵達重點後,當場癱坐在地,「呼——啊——」地用力喘氣。全身噴汗的同時,他還破口大罵:


    「……該死,每次都讓我們幾公裏幾公裏的跑……!是要我們去跑奧運喔……!我國中畢業後就沒這樣跑過了……!」


    接在鮫島後方抵達終點的鳶雄,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巴拉基勒老師說,首要之務是要加強體力…………我是能理解要有四處逃竄的體力。畢竟我們在這邊的世界裏算是菜鳥,而且之前連個菜鳥都不是的時候,也被追殺到喘不過氣,所以我們至少要有能夠到處衝的體力……不然下次就算被殺也不奇怪。」


    巴拉基勒——是教導他們各種事物的墮天使幹部。


    「墮下者」主要的教學模式為一名老師底下配置一定數量的學生接受指導。一般學校是複數學生集中在一間教室,依課程更換教師授課,在這裏的做法就與一般不同。鳶雄他們是在巴拉基勒底下學習,像這種時候,他們就是「巴拉基勒教室」的學生。


    阿撒塞勒曾說,神子監視者的幹部屈指可數,能在他們底下學習是件彌足珍貴的事情。


    然而他這麽做是出自對鳶雄等人的期待,還是覺得他們太過危險——


    巴拉基勒教完基礎知識後,接著就要求鳶雄他們增強體力。若是沒有體力,不管身處任何局麵都沒辦法長久行動。正因如此,他才會要求鳶雄他們徹底練跑。


    鮫島雖在先前的戰鬥中身負重傷,但已經近乎痊愈,恢複到跑完這種長跑還有力氣抱怨的程度。據說這也是因為棲宿在他體內的神器發揮了作用。這時他的神器白貓——白砂,走到結束長跑的主人身旁,用頭磨蹭著撒嬌。


    說到神器,鳶雄的搭檔刃則是和主人一起跑完十五公裏,抵達終點後也是乖乖坐在主人身旁。不同於主人,它完全不會氣喘籲籲。


    真不知道單純是體力驚人,還是因為它是神器,所以不會累……話雖如此,自己身為主人卻在刃旁邊喘個不停,感覺也很遜。


    鳶雄補充了水分,好好舒展身體後,就進入下一個訓練課程。因為是要跳繩,他便伸手拿了繩子。


    鮫島斜眼看著開始跳繩的鳶雄說:


    「……我之前就覺得了,幾瀨,你與其說是模範生,更像隻是個性好強耶。」


    他開口這麽說。


    「幹嘛突然講這個啊?」


    鳶雄邊跳邊反問,鮫島答道:


    「呃,就是覺得你做起事來規規矩矩的,明明就像個模範生,但該說是眼神很銳利嗎……總覺得就連在等同你分身的那隻狗麵前也不會示弱耶。」


    鮫島也站到鳶雄身邊,開始跳繩。


    「我本來就不是模範生喔。念書成績普通,運動也是既不引人注目也沒有特別擅長。」


    就如鳶雄所言,他在陵空高中時代就不是個醒目的存在。學業跟運動表現都很普通,隻是一個一般的男高中生。反而是青梅竹馬的紗枝還比較受班上同學的歡迎。


    鮫島聽完也笑了。


    「也是啦。畢竟我們之前明明是念同一所高中,但是我在學校時,也完全不知道你這個人。不過既然是不顯眼的普通學生,我不認識也很正常吧。」


    對當時的鮫島而言,既沒好處也沒壞處的鳶雄,應該就跟路邊的小石頭差不多吧。鳶雄如果是個很會打架的人,或是很受女學生喜愛的人,應該也會傳到鮫島的耳裏……但很可惜的,那時鳶雄沒有那般行情。


    反倒是鮫島那個響亮的不良少年名號,鳶雄是聽到不想再聽了。


    這樣的兩個人現在居然並肩進行跳繩訓練,讓鳶雄不禁覺得命運真是有趣。


    當鳶雄和鮫島還在跳繩時,現場傳來了女孩們的聲音。


    「……呼——呼——跑、跑了這麽久……這樣真的是很好的瘦身運動耶。話說,東城同學你還好嗎?」


    「……呼——勉強還能走就是了。」


    夏梅和紗枝氣喘呼呼。穿著運動服的兩人,應該剛結束鳶雄他們方才完成的長跑訓練。


    紗枝不像鳶雄他們一樣擁有神器,本來隻要上講座的課程就夠了,但她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想借此增強體力兼作複健,因此選擇進行簡單的特訓。雖說簡單,但是對曆劫歸來的她來說,無疑是非常艱辛的訓練內容。光是繞著跑道走幾圈,就足以能讓她汗如雨下。


    鮫島雖然在同起事件中受傷……卻像胸口完全沒被貫穿過似的完成長跑,還精力充沛地跳了跳繩。


    「身強體壯是我的優點啊。」


    ——甚至能這樣談笑風生。


    所有人都跑完之後,準備進行下一個活動時,就看見擔任講座課程的教師兼體訓教練的巴拉基勒。


    他以一臉凶狠的表情確認過鳶雄他們的狀態之後,點了一下頭。


    「唔嗯,看來長跑都跑完了。訓練內容還有一半,記得務必要補充水分。」


    這個高大男子乍看之下散發出嚇人的氛圍,但實則與外觀相反,相當替人著想。在特訓方麵,他雖然不會有任何妥協,在完成所有訓練之前,不會退讓半分,但也會衡量鳶雄他們的身心極限,絕不會讓他們進行超出負荷的訓練。


    他完全不會大聲催促鳶雄等人,隻會不動聲色待在後方,邊觀察邊提出建言。


    感覺對這種做法會頗有微詞的鮫島,之所以乖乖接受


    訓練,應該不僅是因為巴拉基勒會給人無形壓力,還能感受到他散發出強者的氣息吧。


    鳶雄他們做完這些基礎特訓,增強體力、肌力後,便換了一個訓練場所,進行對打訓練。一行人從跑道換到寬敞的訓練房。這裏的天花板相當高,是個便於打鬥的場所。


    基本上訓練是以跟巴拉基勒一對一對打為主,不過有時也會更換對手。


    這時候來的一定都是——


    「好像該我上場了。」


    出現在鳶雄等人麵前的是露出無畏笑容的銀發少年——瓦利。


    沒錯,有時候對打訓練的對手會是瓦利。


    雖然不像鳶雄他們平日每天都會來到「墮下者」,不過神子監視者吩咐瓦利要來當鳶雄他們對打訓練時的對手,所以也時常露麵。


    當事人瓦利麵對這個訓練好像還滿樂在其中——


    「……嗬嗬,幾瀨鳶雄、鮫島綱生,擺好架勢吧。今天也由我這個『白龍』來當你們的對手。」


    他用嬌小的身軀穩穩擺出架勢,站在鳶雄和鮫島兩人麵前。


    看樣子他比想象中的還要期待鳶雄和鮫島的成長,搶先擔任兩人的訓練對手。


    鳶雄和鮫島都領著彼此的搭檔——刃和白砂。


    鳶雄讓刃鎮守在前方,鮫島則將白砂置於肩上,兩人各自擺出戰鬥態勢。


    在牆邊休息的夏梅和紗枝紛紛出聲加油。


    「你們兩個男生!今天一定要打贏小瓦喔!」


    「你們三個都要小心,別受傷了!」


    然而對鳶雄來說,這兩件事都難以落實。他盡可能不想弄傷對方,但對方年紀雖然較小,實力卻在他之上,要打贏又不讓對方受傷,簡直是天方夜譚。


    鳶雄及鮫島一起與瓦利站在兩側對峙,巴拉基勒則站在雙方中間。他確認兩邊都準備好了,就高呼「開始!」宣告對打訓練開打。


    率先出手的是鮫島。他令坐在肩上的白砂尾巴產生變化,不斷伸長,接著讓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纏繞至自己的手臂,化為一把圓錐形的尖銳長槍。然後長槍上——開始響起「啪滋啪滋」的聲音,同時竄出電流。


    鮫島前陣子與「虛蟬組織」戰鬥時,無意間讓白砂往更高階的層次——四凶的真麵貌靠近了一步。當時白砂變成一隻看似劍齒虎——高度超過三公尺的白色巨獸。現在雖然沒有變成那個模樣,不過它已經能在貓的型態下,使出巨獸狀態時產生的放電現象,所以鮫島的長槍上才會產生電流。


    鳶雄則是為了不觸及那股電流而拉開距離,並肩而站。眼下鳶雄+刃這對搭檔也出現變化。刃一聲不響地從腳下影子中生成一把單刃劍,接著將之打橫叼在口中。如今的刃已經不像小狗那時從身體生成刀刃,取而代之的,它會從所有影子中恣意生成刀刃。


    也就是說,刃已經可以憑借自身意識生成刀刃了。這便是刃本身比起小狗時期自我意識更加強烈的證據。


    然後,鳶雄也展現出能力的成長。


    「——現形吧。」


    鳶雄悄聲地念念有詞後,一把武器就從腳下的影子中滑溜溜地出現。武器的長柄由腳邊向上伸出,鳶雄抓住後,一口氣拔了起來。


    他拿在手上的是握柄和刀身都很長的鐮刀,是一把有著流麗弧線,能夠割除目標的武器——並非割草用的鐮刀,而是死神手中那種大型鐮刀。由於在跟「虛蟬組織」的戰鬥中提升了神器的能力,因此鳶雄也能透過刃,從影子中恣意生成刀刃了。


    鳶雄在與「虛蟬組織」的爭鬥中實際體認到自己不僅要當刃的搭檔,也得出手攻擊。如果今後在戰場上隻靠著四處逃竄,一邊對刃發號施令,根本無法存活下去。鳶雄身為刃的主人——抑是本體,肯定會是敵人鎖定的目標。


    如果主人深陷危機,刃應該會挺身守護,但也有其限度吧。當對手比刃還強時,一切就完了。因此,身為主人的自己也必須變強。


    所以他也要和鮫島一樣,必須懂得和神器聯手出擊。然而主人要先變強,才有辦法實踐這件事。


    鳶雄挑選的戰鬥武器是鐮刀。下決定之前,他曾實際試握並揮動各種帶有利刃的武器……最後用得最順手的,居然是從沒料想過的鐮刀。鐮刀乍看之下遠比劍還要難以掌控,但鳶雄一拿到手,馬上就能流暢地旋轉、上揮、後收、劈下,動作相當犀利。同伴們雖然覺得選擇鐮刀有點毛骨悚然(瓦利倒是覺得不錯),但鳶雄下意識覺得「就是這個」,便選定了自己的武器。


    這樣的鳶雄麵對練習對手瓦利,旋轉數圈鐮刀後,擺出迎戰架勢。


    搶先發動攻勢的是鮫島。他俐落地飛奔而出,朝瓦利猛烈祭出電流四竄的長槍。瓦利毫不閃避,麵對犀利迫近的長槍一擊,他隻是用手一撥,就讓長槍偏離了攻擊軌道。瓦利下一秒立刻朝鮫島擊發手中亮起的光輝——氣焰。鮫島拿長槍當作盾牌,勉強擋下這記攻擊,但氣焰造成的衝擊太過劇烈,將不良少年的身驅往後方推去。不過,鮫島未被彈飛至後方。


    鮫島發動攻擊後,就換刃出招了。它化為漆黑子彈,以肉眼看不到的極快速度,進逼至瓦利身邊,並用嘴巴叼住的刀刃揮砍。然而瓦利從正麵——用右手兩根手指夾住那副高舉的刀刃,遏止了攻勢——但是,刃如今已是成犬大小,在攻擊中當然也發揮體重優勢,打算利用純粹的體格落差,硬讓嬌小的瓦利身體失去重心。不過瓦利也察覺到它的意圖,瞬間鬆開手指,發出衝擊波將刃彈飛至後方。刃雖遭彈飛,但一個華麗翻身,最終仍舊完美落地。


    這時鳶雄+刃、鮫島+白砂的組合都重新調整好姿勢,再次對瓦利擺出攻擊架勢。


    這正是現在三方的實力差距。比起三人剛認識時,鳶雄他們也有所成長,已經不會毫無招架之力,直接敗在銀發少年手下結束訓練。


    話雖如此,鳶雄他們依舊沒有獲勝的機會。少年就是這麽強大。至今在模擬戰中已經和瓦利對打過十次以上了,但就像剛才一樣,他還是可以輕易瓦解兩人的行動和攻勢。


    鳶雄和鮫島雖然再度發動攻擊……但不管是鳶雄揮舞的大鐮刀,還是鮫島刺出的長槍,都完全無法對瓦利構成威脅,將他逼入絕境。刃和白砂雖然與主人合作無間,展現出色的身手,依然不足以讓銀發少年拿出真本事。


    鳶雄使出渾身解數,擺出勉強成形的大鐮刀攻擊模式,瞄準瓦利肩頭,猶如要切下目標般直接斜斜砍下——然而瓦利隻留下殘影,輕而易舉就躲過這記鐮刀的攻擊。


    刃在主人鳶雄攻擊揮空的同時,也再度飛衝而出,繞到瓦利的死角,繼續發動攻擊。瓦利雖然輕鬆閃避,但腳下的影子中卻不斷伸出彎曲銳利的刀刃。刃目露紅光。是這隻黑狗憑借自己的意識生成了那些刀刃。


    瓦利就連麵對這些從影子裏伸出的刀刃,都是當場跳躍躲過。不過,好像有某種白色的物體纏住了他的腳——那是白砂的其中一條尾巴。白砂是在瓦利毫無察覺任何異狀下,絆住了他的腳。


    纏住腳的尾巴直接放出電流,不斷傳至剛著地的瓦利身上。劇烈的電擊「啪滋啪滋」地襲擊少年的身體……但可能是氣焰包覆瓦利全身,因此看起來沒什麽效果。不過,尾巴確實纏在他的腳上了。


    「有機可趁!」


    已進逼至近距離的鮫島,打算用纏覆電流的長槍刺穿瓦利。他應該篤定瓦利在這種狀態下不可能閃得開——沒想到瓦利居然從背上張起一對綻放光芒的翅膀。


    ——那是他的神器。


    神器現形後,白砂卷裹在瓦利腳上的尾巴就硬是被扯了開來。


    瓦利張著閃耀光輝的翅膀,當場飛上高高的天花板。他從天花板附近俯瞰,像在挖苦般笑了。


    「有機可趁?嗬,光是那樣就以為勝券在握的話,你們就真的還太嫩了。」


    這時氣焰團塊如雨般從天花板亂擊而下!無論是鳶雄還是鮫島,對於飛不起來的他們來說根本沒辦法招架!一發氣焰團塊就擊斷了大鐮刀的刃部,待在鮫島肩上的白砂也遭受直擊,彈飛到後方去。刃光是閃避就耗盡全力,遑論反擊。當氣焰團塊打中身體,就會有一種像被鈍器攻擊的衝擊力道襲向全身。


    巴拉基勒確認鳶雄和鮫島都鬆開手上的武器後,歎了口氣,舉起手來。


    「到此為止!」


    模擬戰就在他這句話聲中告一段落。結果,這次也沒能讓瓦利使出半點真本事,鳶雄和鮫島都不甘心到咬牙切齒。


    原本在加油的夏梅講了句「你們兩個男生真沒用!」,鳶雄聽了便陷入沉默。鮫島倒是出聲應戰,回上一句「吵死了,鳥頭!」……


    然而,這就是鳶雄和瓦利現在的實力落差。他和年紀比較小的瓦利之間,還有著好一段殘酷的差距。


    2


    「痛痛痛……」


    鳶雄在淋浴間衝洗訓練後的汗水,身上殘留的痛楚讓他感到吃不消。在那之後,他們又再和瓦利打了一場模擬戰……但還是一樣束手無策,隻是單方麵被壓著打。如今身上到處都是瘀青。


    打輸第二場之後,就結束了今天的特訓,由於流了一身汗就先來衝澡了。鮫島很快地衝過澡就走了出去。他身上也到處都是瘀青,但精力好像還很充沛,所以跑去兜風了。看來他是靠騎機車轉換心情,無論碰到好事還壞事,為了重振精神時,就會跨上機車。


    至於現在還沒辦法脫離敗仗情緒的鳶雄,一邊淋浴,一邊在腦內摸索要如何加以對付善於迅速化解攻擊的對手。


    雖然挑了大鐮刀作為武器,既然體積龐大,動作跟招式擺幅也都會相當大。對上瓦利之際,不管由上往下揮,還是由下往上撈起,每個動作都極為明顯。對手越是實力堅強,就越能從身體動作判斷接下來會如何出招,我的盤算應該被摸得一清二楚吧。若是鍛煉好自己的身體,應該就能加快攻擊時的動作……但畢竟直到前些日子,我都還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若不勤加鍛煉,實在很難在短時間內獲得抗衡的力量。


    ——若是想要變強,和刃的聯手果然比什麽都還重要。


    對鳶雄而言,「最強」的手段、能力當然就是自己的神器,也就是黑狗「刃」。隻有愚蠢之人才不將這股力量活用到淋漓盡致。


    ……現在隻能在與刃聯手時,不斷培養自身攻擊招式的變化和種類吧。


    鳶雄接著又在腦裏思考各式與刃聯手的模式。大概過了十分鍾左右,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衝澡衝太久了。他猛然回過神,甩甩頭就關上淋浴設備的水閥。


    在更衣室中穿上褲子,還赤裸著上半身,就坐到裏頭設置的長椅上。鳶雄輕撫坐在身旁的刃的頭,並在腦中反省今天的特訓過程。


    不管再怎麽想,事實就是現階段根本無法顛覆這種力量差距。不過,就算隻能得出這種理所當然的答案,今天也還是得宣泄一下情緒。


    ……每天都像這樣想辦法平息打不贏的懊惱情緒……說不定,我真的很不服輸呢。鳶雄像在挖苦自己似的這麽自嘲。


    鮫島現在的心情應該也和我一樣,他隻是借由騎車來排解吧。


    十多歲的男生輸給年紀比自己小的人,就是會很不甘心。


    「小鳶,比試之後一定要好好補充水分才行喔。」


    ——這時有人從旁出聲搭話,並且將飲料瓶遞到自己麵前。鳶雄說聲「謝謝」之後,自然而然地收下,自然而然地大口喝下……


    ……這時他才察覺事情有異,不禁看向身旁。


    眼前居然坐著一名身穿競賽用泳衣的金發美少女——拉維妮雅!事出突然,鳶雄大吃一驚,當場站了起來。


    「拉維妮雅小姐!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裏是男性淋浴室,身為女性的拉維妮雅出現在這裏本身就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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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聽了鳶雄的話,拉維妮雅卻隻是困惑地歪了歪頭。


    可能是因為她沒戴平常那頂尖帽,甚至感覺頭發在閃閃發亮。而且頭發和泳衣都濕濕的,看樣子她是去室內泳池遊泳了。


    她時不時就會來利用這座設施的設備,偶爾也會來參觀我們的特訓……今天沒看到她,本來還以為她沒有過來。


    「叫我拉維妮雅就可以了喔。」


    拉維妮雅回了一個搞錯重點的答案,甚至跟著當場站了起來。


    ……這時鳶雄的眼睛剛好對到競賽用泳衣十分煽情的角度,因而立刻撇開了視線……對健全的男生來說,白人少女感覺光滑柔軟的肌膚——尤其是大腿一帶——實在是太過耀眼。


    鳶雄一邊移開視線一邊說:


    「等、等等,重點不是這個!這裏是男生的更衣室喔!」


    然而拉維妮雅完全沒把鳶雄的提醒放在心上,徑自站到某個置物櫃前——就開始脫起了泳衣!這裏難道是女性專用區嗎?鳶雄不曉得是不是自己走錯,整個人都快慌了手腳,不過仔細想想之前已經來過好幾次了,今天也是跟鮫島一起進來。無論怎麽回想,這裏都是「男性專用區」。


    這麽說來,走錯地方的人是拉維妮雅了……


    這時又斜眼瞥了一下——她已經脫掉整件泳衣,現在全身一絲不掛!鳶雄實在無計可施,隻好當場抱起刃,直盯著它的臉確保眼睛聚焦處。


    至於刃則是突然被主人一把抱起,被迫用兩腳站立,主人還正麵猛瞪著自己。麵對這種狀況,黑狗隻感到困惑不已。


    然而拉維妮雅毫不在意鳶雄和刃這對搭檔,自顧自地出聲攀談。


    「你們和小瓦的模擬戰打得如何?」


    「我、我們輸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小瓦認識阿撒塞勒總督後,以神器為首,他就一直在精進自己的力量,所以像小鳶和鯊魚你們這種力量才剛覺醒的人,當然還打不贏他。」


    「你、你說的對。可、可是,我還是想打贏他,所以我想加強和刃聯手的默契,借此變強。」


    「能那樣就最好了。畢竟那樣才稱得上是獨立具現型神器的持有者。」


    鳶雄認為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趕快從置物櫃中拿出剩下的的替換衣物,然後離開這個地方……但既然已經談了這麽一段對話,或許待到話題聊到一個段落再走會比較好。鳶雄不禁依據這個莫名的理由行動,看來拉維妮雅的現身,明顯讓他陷入一陣混亂。


    忽然,鳶雄也不禁開了話題。可能對話中突然出現獨立具現型這個詞,讓他想起拉維妮雅也擁有那種神器。


    「拉、拉維妮雅小姐也有獨立具現型的神器吧。」


    「對啊,我也和小鳶你們一樣。」


    鳶雄回想起那個以冰塊組成的高大非人者公主。冰之公主全身散發出令人身心都發寒的氛圍及波動。


    「……至於瓦利的神器是……」


    「嗯,我想你們在課堂上應該已經學過,小瓦的神器類型與我或小鳶的不同,是將魔物封印進神器的類型,借此發揮出那個魔物的能力及特性。在他背上的那對翅膀,你就把它想成是用來展現魔物力量的裝置就好。」


    先前上課時曾聽過世上有各式各樣的神器,大致可區分成幾種類型,但是當中也有不少神器具有無法分類的特性。瓦利持有的神器不同於鳶雄他們的獨立具現型,屬於魔物封印型。遭到封印的魔物可能是傳記中記載的魔獸,也可能傳說中的龍……聽說瓦利的神器中封印的是人稱最強龍族的「二天龍」之一,白龍〈vanishing d


    argon〉。當夏梅和鮫島得知時……


    「「那不是他腦內的設定喔!」」


    ——就像這樣萬分驚訝。他們一直以為這是瓦利捏造的中二病妄想,因此聽到龍這件事是真的之後,訝異到眼球差點都要掉下來(話雖如此,兩人的最終結論還是認為魔王路西法這點應該是中二病的設定)。


    鳶雄在和「虛蟬組織」的首領——姬島唐棣的戰鬥中失控的那時候,瓦利就施展過他的神器特性,隻是當事人鳶雄不記得那時候的事了。不過在打模擬戰時,瓦利從未使用過那種特性。雖然有展開光輝翅膀,卻沒有對他們使出神器固有的異能。也就是說,鳶雄他們對瓦利而言,是還不需要動用那種能力的對手。這個事實甚至讓鳶雄覺得懊悔不已。


    拉維妮雅像是看穿鳶雄這樣的心思,對他說:


    「就像我剛才講的,你用不著氣餒喔,畢竟你才剛起步。而且小鳶就跟小瓦還有我一樣,擁有的都是有點特別的神器。你隻要在這裏好好學會使用方式,總有一天會讓小瓦大吃一驚。」


    沒錯,已經有人向他們說明鳶雄、拉維妮雅和瓦利持有的神器,實際上有別於夏梅和鮫島的。


    據說那是連神都可以毀滅的具現——人稱神滅具,是現今世上僅有十三種,極為強大的神器。精通神滅具者,甚至足以弒神。如今這種淩駕一切的異能,就棲宿在自己體內。


    鳶雄突然探頭凝視刃的眼睛,那對赤紅的雙眼猶如鮮血。刃的雙瞳正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總覺得在那深處好像有什麽非常、非常深沉的東西……


    實際感覺起來……那股力量甚至似乎真的足以弒神……又好像不到這種地步……


    據夏梅所言,自己失去控製時,不隻那間瞭望室,就連周圍群山都生成了無數巨大刀刃。雖然那也都是自己的異能……


    但要是自己也無法操控那股力量,這一切根本毫無意義。自己未能掌控的異能,感覺隻會讓身邊的人深陷危險,著實教人懼怕。


    拉維妮雅說:


    「若要身為同種獨立具現型神器持有者的我給你一個建議的話……那就是你要和在你身邊生成的神器,也就是你的分身融為一體——」


    「融為一體……」


    「在操控獨立具現型神器時,聯手或下達命令都是理當會有的行為。但是,你如果想真正操控同為自己分身的神器,就不能隻有肉體與它同步、產生共鳴,而是要打從內心,打從靈魂和它合為一體才行。一般都認為,要以神器的深層核心為目標,盡可能地不斷深入那個地方,越是深入就會越接近真理。」


    「……神器的……深層核心……」


    刃的雙眼——有什麽東西沉睡在其深處嗎?難道這隻黑狗具備的能力深處,還存在著什麽嗎?


    ——你的刀刃能延伸至任何地方。但是,你的刀刃會傷及一切——


    ——因為你,已經放棄當個人類了。


    ——!鳶雄腦中突然湧現的這句話讓他的身體抖了一下。


    ……夢裏的那道聲音,感覺是來自深層,來自黑暗。那是位在刃深層核心的黑暗……不,還是說那個黑暗應該是位在自己具備、擁有的力量深處呢……?


    拉維妮雅接著這麽說:


    「……雖然我說得振振有詞,但是講老實話,我也還沒辦法得心應手地操控自己的人偶。當我越想真正掌控神器,越想融為一體,越是想探求真理……就更是覺得自己像是要被人偶吞噬了一樣。照理來說,應該是我在操控人偶公主,不過就是不禁會想,會不會其實我才是那位公主操控的人偶……我很害怕這種無意間會冒出的感受……縱使學會再多魔法,麵對這股出生以來就已棲宿在體內的力量時,我依舊無法衝淡對這股力量的恐懼。」


    此刻拉維妮雅的說話口吻不同於平時,這番話聽起來帶著某種憂慮和恐懼。相較於自己,她應該是在更久之前就開始麵對獨立具現型的神器,然而就連這樣的她,居然直到現在都還會有那樣的感受……


    「小鳶,我希望你也要小心一點。像這類獨立具現型的神器,當你越是探究沉睡其中的力量,就會越接近真理,但相對地,你被那股力量吞噬的可能性也會越高。分身是自己的一部分,是另一個自己。隻要有機可趁,另一個自己可是隨時都有可能取代原本的你喔。」


    拉維妮雅給出這一段忠告。


    刃……會想要取代自己嗎……?


    鳶雄和刃互相凝視,但黑狗隻是歪過了頭。


    ……刃,應該說那個在夢裏遇見的東西,正伺機要取代自己嗎……?


    鳶雄再次理解到自己必須要有足夠的覺悟和鍛煉,才能完全掌握刃的力量。


    然後,當他聽見魔法這個詞匯時,突然想起在「虛蟬組織」基地中遇見的那名年老女子——魔女。那個時候,拉維妮雅用冰冷的眼神,瞪視身為敵人的魔女……


    鳶雄忍不住開口問道:


    「……拉維妮雅小姐和之前在『虛蟬組織』基地遇見的魔女……有什麽關係嗎……?」


    拉維妮雅當時與那名年老女子——操控紫炎巨人的魔女對峙時,明顯展露出憎惡。這兩個同為使用魔法的人,是不是有什麽過節呢?


    至少目前已經知道那個魔女和「奧茲的魔法師」有關……不過,著名兒童文學《綠野仙蹤》的英文原名直譯就是「奧茲的魔法師」,因此當鳶雄他們聽到這個名稱時,實在大感困惑……


    鳶雄提問後,拉維妮雅卻沒有做出回答,感到費解的他就從刃的身上移開目光,稍微瞥向了身旁——


    「那是敵人。」


    眼前是拉維妮雅迫近到極近距離的臉龐!鳶雄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一大跳。再說,拉維妮雅的模樣……隻是把毛巾掛在脖子上……無論是胸口那對白皙的雙峰,還是身體下方……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拉維妮雅毫不在意地繼續說:


    「我之所以會來到這裏,就是要阻止……那個魔女。」


    她雖然是這般赤裸裸的模樣,但表情非常認真……


    就在這個時候。


    「鳶雄,你在裏麵嗎?我拿了補充水分的飲料來……有人在嗎?」


    有人在外頭出聲呼喊!那是紗枝的聲音!也太會挑時間了吧!鳶雄麵對這個狀況,腦中也是一片空白,甚至覺得若能像刃一樣,可以躲到影子裏麵不知該有多好。


    總之,現在也隻能自己一個人出去拿飲料,挺過這個難關了吧。自己現在雖然是赤裸著上半身……但對從小一起長大的紗枝而言,不知道已經看過多少次打赤膊的自己了,這個樣子應該不成問題。


    然而,就在鳶雄決定讓拉維妮雅留在原地,自己趕快去拿飲料的時候。


    「是紗耶嗎?如果你要找小鳶,他在這裏喔。」


    作夢也沒想到拉維妮雅居然從裏麵回應人在外頭的紗枝!還告訴她鳶雄就在這裏!這麽說來,原來拉維妮雅平常都把紗枝叫成「紗耶」啊。


    在她那麽回答後,現場陷入片刻的沉默,接著有人緩緩地打開了門。


    紗枝戰戰兢兢地前來察看裏頭的狀況。


    「……鳶雄……還有拉維妮雅小姐……?」


    她這麽說的同時,映入眼簾的是赤裸上半身的鳶雄,和全身隻有脖子上披著一條毛巾的全裸少女,再加上一隻黑狗。


    紗枝見到這個超乎想象的畫麵後,交互看著鳶雄和拉維妮雅,張大嘴巴說不出半句話。


    「…………」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鳶雄急忙想了個借口開口說:


    「那、那個,你聽我說……紗枝,這是因為!


    」


    紗枝硬是擠出笑容,把裝著飲料的瓶子交給鳶雄。但是,她好像注意到鳶雄附近的長椅上,放著一個喝剩的瓶子。


    「這是用來補充水分的飲料……不過,看樣子你已經喝過了嘛。那這瓶你就留著備用吧。我先走了——」


    紗枝一說完話,立刻就打算離開,但她壓根忘記開門,整個人用力撞了上去。


    「好痛!…………我、我沒事。」


    紗枝揉著鼻頭,「嘿嘿」地硬是擠出笑容後,就急忙開門離開現場。


    …………


    ……鳶雄當場雙手抱頭,癱坐在地。「啊啊,我慘了……」他口中這麽念念有詞,陷入百口莫辯的窘境。


    至於另一個當事人拉維妮雅則是——


    「?」


    一副頭上冒出問號,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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