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睡眼惺忪的接起電話,翻身下床,邱霍星環著她腰的手被帶起,迷迷糊糊也要跟著起來,被她一把摁回去。


    “我去陽台上,你再睡一會。”


    他軟軟嗯了一聲,聲音裏是未醒的啞。


    木木揉著臉打了個哈欠。


    “喂?”


    “木!林!諾!你可算接了啊?這都幾點了你還睡?!”


    對麵火藥味十足。


    早晨被叫起來本來就夠不愉快了,讓人劈頭蓋臉一通吼,木木心裏火騰就竄起來了。


    她打開陽台門走出去,新鮮空氣蜂擁進肺葉。她深吸口氣捏捏眉心,倚在欄杆上,瞅下麵小區裏匆匆出門上班的,半天沒出聲。


    對麵等了又等,再次開吼。


    “你怎麽回事?你怎麽了?說你呢怎麽不說話?”


    木木嗤了聲,“你想讓我說什麽。”


    尚羽真火了。


    “我想讓你說什麽?我敢讓你說什麽!反正我們這邊跑上跑下的給你平事兒,你就管躺在家睡覺就行了,我怎麽敢讓你說什麽!”


    木木被她高八度的陰陽怪氣激得哼笑一聲,“我求著你了?”


    “木林諾你他媽——”


    電話那邊一陣刺刺拉拉,換了人接。


    “喂,木木。”


    木木吸了口氣,說“楠姐。”


    夏曉楠聽上去更累了,嗓子啞的跟抽了一晚上煙沒斷似的。


    “胳膊好點了麽。”


    “……”


    木木心裏的火,迅速就平下去了。


    “好多了,就是脫臼,今天就能摘繃帶。”她說著,不自覺活動了兩下胳膊肘,像是要跟她證明。


    “嗯。”夏曉楠沉默片刻,說“昨天讓你看的,看了吧。”


    “看了。”


    “看了怎麽還讓你小男朋友幹那種事。”


    木木壓著欄杆,盯著上麵鏽掉的漆皮,隨手順著那個邊扣掉更多的漆,低聲說“楠姐,他願意給我出頭。”


    “姐也願意給你出頭,但這個頭不是這麽出的。”


    夏曉楠有些日子沒在她麵前自稱姐了,木木聽到那邊,她極深的歎了口氣,輕聲說了點什麽,幾秒後嘭一聲,門被甩上。


    木木說“怎麽了到底?還不能守著尚羽說。”


    “沒。”夏曉楠輕聲笑了笑。“我讓她去把實習生換下來,擋擋記者。”


    木木直起身子了。


    “怎麽鬧到你們那去了?不就是場網絡罵戰嗎?”


    “嗯,現在知道為什麽小羽毛跟你嗆了?”


    “我.....”木木語塞。“我不知道...才一晚上啊,怎麽回事呢這都?”


    對麵一聲輕輕地哢噠,夏曉楠點上支煙,停了一會才說“這事背後有推手。


    我昨天給你發鏈接,就是覺得你能看出來,沒能想你還讓你小男友挑著人家,挨個兒罵。”


    木木皺眉,說“我那......我覺得就是跟以前一樣,熱個三兩天就讓別的給刷下去了,沒放心上。”


    “嗯。”夏曉楠又了抽一口,聲音有點悶。“本來不是什麽大事,現在也開放,我和小羽毛的事也沒那麽有噱頭,但是他挨著給人罵,把原本收錢辦事的惹火了,找人扒了他的皮,搜出他有三個賬號,跟蹤你的那些破事全人肉出來了,今天早晨七點,人挑了流量最火的點給他曬出來,兩個小時迅速炒上去,這事就大了。


    現在有娛記的扒著我們這邊要采訪,連社新的都驚動了,估計也快到你們家了。”


    木木愕然。


    “可是..…..二狗他,我倆現在不都在一塊了嗎?”


    夏曉楠哼笑一聲,“看熱鬧的可不管你們什麽關係。”


    木木不說話了。


    夏曉楠又開口,“木木,我之前送你們回來那陣跟他說,我說小木頭這個人心眼兒直,你倆你我的多照應著,別把天捅漏了,你猜他怎麽說的。”


    “......”


    “他說‘不用你多說’。”


    夏曉楠深吸口氣,那邊一陣皮革摩擦聲。


    木木能想象她把那雙長腿搭在桌子上,很深的陷進老板椅裏。


    “小木頭,他不僅不攔著你,這次還隨著脾氣把這事直接升級了。姐不是沒給他好臉,但這回我同意小羽毛的。”


    木木閉上眼。


    “他的確不適合你。”


    木木沉默。


    夏曉楠靜了一會,說“木木,你不小了,姐攔不住你想找什麽樣的人過日子,但是跟他,可能以後還有更多這種麻煩事,你想清楚了。”


    “......”


    沉默裏,電流細微響著。


    木木睜開眼看著遠處,秋日中,薄陽掛在金黃葉間,璀璨明豔被遮擋,光強烈的照射過來,打在她身上。


    她卻無端想起另一個場景。


    那場夕陽下,他怯生生看著她,遞過來一包紙巾。


    木木輕聲開口。


    “楠姐,我跟誰過,麻煩還是一樣多。”


    夏曉楠聽了明顯歎口氣,似乎並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掛了吧,這兩天你倆盡量少出門。”


    木木垂下視線,小區裏一陣風過,吹來路口早點的膩香,茶葉蛋的味道散在風裏。


    “楠姐。”木木叫住她,猶豫片刻,說“抱歉啊。”


    夏曉楠輕笑出聲,“認識你就夠倒黴了,別給老娘再添堵了。”她笑罵一句。“趕緊滾,掛了去吃點早飯。”


    木木也笑,“好。”


    掛了電話,木木並沒進屋。


    手機在手裏來回轉了三圈,她低頭,打開微博客戶端。


    大量消息提示瞬間湧進來,木木點開幾個草草看了眼,評論裏幾乎全是辱罵性的話語,私信中倒是很多粉絲的安慰話,還有連頭像也沒有的人發消息問候她祖宗,用下流的話詢問她和跟蹤狂睡爽不爽。


    翻開轉發,甚至有本地警察局的官網賬號給她發微博,說如果受到騷擾可以到當地派出所報案。


    發消息的人很多,消息也各型各色,可沒有一條,是她想看的。


    她什麽也不想看,她就想好好過日子。


    木木閉閉眼關上手機,背後忽然靠來具溫暖軀體。


    她僵硬一瞬,接著放鬆著向後靠。


    邱霍星環著她,低頭把臉埋在她披著的發間,挨在頸窩上,呼吸間發出種將醒未醒的嗚嗚撒嬌,從鼻腔裏嗚嚕著。


    “……嗯……你還不回來……”


    木木利落拆了吊在脖子上的繃帶,搭在他胳膊上,溫柔一笑,說“醒啦?下去買點早飯吃?”


    邱霍星軟軟蹭著她,含糊的嗯了一聲,一個字拐出三個音。


    “早晨不想吃......。”


    木木轉過身依著欄杆,把他大腦袋摟進懷裏,輕聲說“那我給你蒸雞蛋糕你吃不吃?”


    這回就點頭了。


    木木太了解這家夥什麽尿性,扭頭往廚房走,身後還拖著個軟噠噠的大尾巴。


    路過客廳時邱霍星順手拔了櫃子上充電的手機,木木把他丟到廁所裏洗漱,自己又活動兩下胳膊肘,挽袖子開始打雞蛋。


    打蛋加水撇沫子,十分鍾不到蛋就上蒸鍋了,木木洗淨手轉身出廚房,一抬頭,邱霍星嘴裏插著牙刷,愣愣站在廁所門口。


    他低著頭看手機,牙膏沫滴在地上,也沒發覺。


    木木皺眉過去,手蓋在屏幕上。


    “別看了,去把口漱了,快去。”


    邱霍星好像卡殼了似的,半天,抬起頭看著她,含糊的說,“木木,我給你惹麻煩了。”


    木木嘖牙,“瞎說什麽呢。”她一把搶過手機。“趕緊進去把口漱了。”


    邱霍星輕飄飄的嗯了一聲,進了廁所,眼神有點直。


    木木回到廚房把開鍋蛋羹打小火,倚著牆劃開屏幕。


    上麵是個視頻。


    還是彈幕視頻。


    b站鬼畜區的作品,上麵是邱霍星的貼圖,還有挺久之前他唯一一次接受網絡采訪錄的一小段問答。


    侮辱性的剪接和調音,歌詞全是【老子是跟蹤狂,老子人生就這麽叼】之類的東西,彈幕裏看熱鬧的罵架的戰成一片,頂在首頁上。


    她點進up主名字,發現是個新人,這是他第一個投稿。


    木木後槽牙咬緊了。


    她關了b站客戶端,捏捏眉心,打開邱霍星的微博。


    他粉絲跌到十一萬,大量評論轉發充斥,到處都是圈他的,木木點開新的微博盤點掃過,裏麵他的身份年齡網絡上小號的發言偶爾發得擦邊圖全成了眾矢之的,尤其是展子號上,有關她的各種跟蹤狂言論統一的id、ip全被扒出來了,大量衛道士蜂擁過來罵他瘋子變態跟蹤狂,有人在搜集證據說要送他進去喝茶,商號下麵喜歡他畫的有粉絲,有的說永遠支持,有的說粉轉黑,也有的罵他齷蹉惡心。


    木木下拉,發現偶爾有人提醒,他們二人的微博關係處於互粉,並已半公開表示了情侶關係,但被大量辱罵炮轟,理性發聲被洪潮淹沒。


    狂熱腦殘粉在留言下說邱道長真愛,被木木腦殘粉回噴,理智者參與討論,被雙方粉絲噴出翔,看熱鬧的說髒話的,輿論野草樣瘋長,邱霍星郵箱幾乎每幾秒一條郵件,全是私信要他發種子發圖的人,他跟木木交往後塗得同人yy圖也被扒出來,噴得狗血噴頭。


    你打我,我打他,所有人抱持自己的正義,參與了一場量級巨大的網絡海戰。


    木木歎口氣掏出自己手機,再次登上賬戶才發現,因為邱霍星的出現,之前的信息被迅速刷新,和他交往的自己被同情了,私信裏粉絲更多安慰起她是否被威脅,稍稍平息的輿論矛頭萬箭齊發,徹徹底底,全都攻向了邱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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