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錢輔軒見申暮月這般難過失控,實在無法繼續呆在此處,他輕歎一聲,將人帶回南吳軍營。


    申暮月回到營地後,悲痛地嚎哭,哭得肝腸寸斷,淚流不斷!


    她萬沒想到,他最好的兄弟,竟然一心想讓她死,竟然由始至終都在欺騙她,利用她!


    她一心護他,他卻一心害她,可笑她竟然懵然不知!可笑她一直以為是她負了北辰司,一直在愧疚,就算北辰司狠心射殺她,她也從未怪他,沒想到這一切竟然是早已布好的局!


    現在她總算明白了,為何歐陽北城總是叮囑她“要堤防北辰司”,原來歐陽北城早就知道了!可笑她一向自以為聰明,結果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大傻瓜!傻到透頂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如此殘忍地對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麽?


    申暮月實在難過,忍不住飲酒!


    她心中的痛,隻能用最烈的酒來麻痹,才讓她不覺得那樣的難受,那樣地讓她窒息!


    北辰司傷她至深,這道傷痕正鮮血淋漓,無法愈合,她不知如何治愈,隻能默默地忍受著它帶來的徹骨之痛!


    李昪見她如此不要命地喝酒,想要過來阻攔她,卻被錢輔軒阻止了。


    錢輔軒將今晚的事告知李昪,李昪也知曉她對北辰司的兄弟情誼,了解她心中的痛。曾經,他也被最好的兄弟如此利用、如此出賣!


    李昪的世界一向是勾心鬥角的,身邊皆是豺狼虎豹,表麵與你友好,背地裏卻在算計著如何利用你,如何將你置於死地!或許是因為他自身的經曆,讓他一直活在灰色地帶,即便置身如此黑暗的環境,也能詭異地適應。


    隻是,申暮月與他們這些耍弄權術的人不一樣,她是被捧在手心上長大的,她的世界純淨得脆弱,也亮麗得刺眼!性格耿直的她無法接受黑暗的做法,更無法理解這世上還有介乎於黑與白的灰色地帶。


    這次的打擊,對申暮月來說,是最顛覆性的沉痛,李昪不忍去打擾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陪她一起難過!


    喝得醉醺醺的申暮月忽然跑出主營,逮住一名士兵,將他錯認為北辰司,激動地怒斥:“北辰司你這個混蛋,為什麽要騙我?虧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一直都那麽挺你!”


    四六九認出這齊王妃是當年調、戲自己的少帥薛顏,頓時嚇了一跳,察覺齊王在盯著自己,倒黴的四六九慌忙解釋:“齊王妃娘娘,俺不是北辰司,俺是四六九哇!”


    四六九想要逃離,可申暮月壓根兒就沒把他的話聽進去,揪著他悲痛地質問:“北辰司,你為什麽要欺騙我?怎麽可以欺騙我?你的心怎麽能這麽狠,你把我當什麽,把人心當什麽了?你這個混蛋,為什麽?”


    說到激動之處,申暮月悲憤不已,忍不住一拳一拳地揍過去:“我揍死你這混蛋,揍死你這喪盡天良的!”


    對方是當朝齊王妃,且齊王在盯著,倒黴的四六九絲毫不敢還手,隻是哭喪著臉不斷地解釋:“俺不是北辰司,俺是四六九!”


    然而,跟醉酒的人解釋,那是白搭,無辜的四六九就這麽被申暮月狠狠地揍了一頓!


    申暮月渾然不知,次日醒來,感覺心情好了些許,走出去伸了個懶腰,瞥見正在站崗的四六九,那臉青鼻腫的慘相頓時嚇了她一跳。


    她轉身問走出來的李昪:“四六九這臉是怎麽回事?好嚇人呐!”


    李昪覺得她這話說得太沒良心了,便坦然告知:“他被你揍成這樣的!”


    申暮月愕然:“怎麽可能?”


    她努力回想昨夜的事,似乎還真有揍人這一段模糊的記憶,瞧著四六九投來哀怨的小眼神,她心虛地堅持:“一定是摔的!”


    “……”


    李昪哭笑不得,隻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反倒覺得這般的申暮月有點小可愛!


    申暮月感覺有點怪裏怪氣的,轉身回營裏吃早點,見李昪也湊過來吃,心裏想著她此次領兵打仗,好歹也要知點根底,便問李昪:“昨夜你們商量出應對之策了麽?”


    此次後唐來犯,有恃無恐,對南吳的攻占勢在必得,三十萬久經沙場的雄獅,攻無不克的主將郭崇韜與權謀冠絕天下的元帥北辰司,如此陣勢,對於一向休養生息的南吳來說,此一戰要取勝,幾乎是不可能的!


    李昪不想讓申暮月憂心,便一笑置之:“此事不用你憂心,安心當你的掛名副帥便可!”


    申暮月雖不悅地撇嘴,但心裏想的可明白,此種事情理應交給李昪處理,一則,李昪是她的夫君,是當朝齊王,若她強行出頭,隻怕會汙蔑了李昪的權威;二則,李昪比她精於謀略,若是此次由他領兵打勝仗,更有利於他日後穩坐江山。


    申暮月不與李昪爭,安心地呆在軍營裏混日子,等待勝利的到來,然而,此一戰打得,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長久,日子久了,即便再遲鈍,她也看得出來,我方處於弱勢,屢屢吃敗戰!


    李昪雖在她麵前表現得淡定自如,讓她安心等待,然則,那日漸憔悴深刻的麵容出賣了他。


    申暮月深知李昪此人好麵子,也不戳穿他,去找錢輔軒,她要去見北辰司。


    錢輔軒正在練功打坐,察覺到申暮月的到來,輕歎道:“你終究還是要去找北辰司!”


    申暮月的眼神變得憂傷:“有些話,必須要說;有些事,總得麵對!”


    “走吧!”


    錢輔軒認同申暮月的說法,施展輕功,將她帶到了後唐軍營附近的小樹林。他讓申暮月在此等候,自己前去後唐軍營引北辰司前來。


    申暮月躲在林中,心情忐忑地等待著,不一會兒,她瞧見了小殊帶著北辰司追出來,連忙走到錢輔軒的身旁,神色複雜地看向北辰司。


    北辰司瞧見申暮月,微怔,同樣心情複雜:“阿顏!”


    申暮月笑了,笑容裏帶著淒然:“辰司,原來你在後唐竟是這般高等的身份,若是讓曹離昧他們得知,估計他們會悔恨死的!”


    北辰司目含敵意地盯著申暮月:“阿顏,有話直說吧!”


    申暮月見他如此,憶起在書院與他患難與共的日子,心裏倍感難受:“辰司,你為何叫我阿顏,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叫申暮月麽?”


    北辰司驚怔,旋即殘忍地冷笑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申暮月激動起來了:“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北辰司覺得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陰沉地說道:“因為你的存在,對我而言,隻有利用!”


    申暮月怔怔地凝望著一臉冷酷的北辰司,仿佛從不曾認識這個人似的,她想要上前,可昔日她所疼愛的小殊卻警惕地擋在北辰司的麵前,他的眸裏是陌生的殺意。


    申暮月痛苦地捂著胸口,憶起與北辰司在一起稱兄道弟的歡樂日子,始終不相信這一切皆是利用。


    她倒抽一口冷氣,仍然抱有一絲期待:“你在書院待我如此好,難道隻是為了利用我嗎?難道我們之間真的一點情誼都沒有嗎?”


    “……”


    北辰司低垂,默不作聲,無人知曉他此刻的真實情緒。


    申暮月無法接受他的沉默,激動地呼喊:“回答我,北辰司!”


    北辰司沒有看她,隻是無情地否決:“沒有!”


    僅存的希望破滅了,曾經真心付出的友情頃刻間被否定殆盡,一切歸於沉寂!


    此刻,申暮月的心並沒有感到一絲的痛,而是冷,徹骨地冷!


    她不願再見到此人了,就當他們從不曾相遇,從不曾一起玩鬧過、歡笑過、舍命相救過!


    她轉過身來,痛哭地閉眼垂淚,絕望而淒然:“師叔,我們走吧!”


    隻是,她還沒邁出兩步,錢輔軒突然將她護在身後,以淩厲的身法將跳出來襲擊的人擊退。


    來人是一位目光精銳的老者,他盯著申暮月,陰森森地冷笑道:“你們想走?可老夫手上的刀不願意!”


    申暮月見老者的身旁跟著黑唇女子,猜到老者必定是陰天教的人,頓時心神一震。


    她轉過身去,看向北辰司,希望他能否定一切,然而,北辰司卻殘忍地笑了。


    “你以為我會毫無準備地出現麽?”


    申暮月感到很寒心,原來北辰司前來赴會,打的是這個主意!


    此時,老者迫不及待地下令:“快去抓住這個女人,她是南吳的齊王妃!”


    瞬間,周圍出現了一大批後唐將士,從他們的身形與神態來看,不難猜出他們是偽裝成後唐士兵的江湖人士。


    錢輔軒蹙著眉,謹慎地叮囑申暮月:“小月,站到我身後!”


    話音剛下,敵人已向他們襲來,如潮水般洶湧,勢不可擋。


    這是北辰司設下的圈套,即便錢輔軒武功蓋世,可雙拳難敵四手!若隻是錢輔軒孤身一人,他能輕易逃脫,可要護著申暮月離開,卻是很難。


    很明顯,北辰司誌不在取勝,而在於想方設法纏住錢輔軒,讓他無法抽身出來保護申暮月。


    北辰司的計謀一向成功,落單的申暮月麵對陰天教門眾,根本無力抗衡,眼見她就要落入老者的手中,忽然被一名黑衣人擄走了。


    即便對方蒙著麵,不言不語,但那身上獨有的味道,讓她瞬間知曉,他是李昪!


    申暮月驚喜交集:“你怎麽來了?”


    李昪挑了她一眼,涼涼地說道:“本王的愛妃私會男子,能不來麽?”


    “……”


    這事情的確是她做得不對,申暮月唯有沉默了!


    李昪施展輕功,急速帶她來到渡口,楊澈的副將已領著三千精兵在此候著,而身後的追兵也洶湧而至,瞬間,敵我雙方殺個沒玩沒了。


    此處畢竟是後唐的軍營之地,對方無論是戰力與人數都比他們強幾倍,不宜戀戰。


    李昪帶著申暮月上了船,其他士兵也陸續逃上來,可敵人纏得厲害,且出動了弓箭手,他們無法順利乘船而去。情急之下,楊澈的副將當機立斷,砍斷了船的繩索,領著大部分的精銳士兵留下來與敵人廝殺,掩護他們離開。


    申暮月在船上目睹楊澈的副將被殘忍地砍了好幾刀,其他南吳的士兵陸續地殘忍地砍殺,激動不已,想要施展輕功,回去陪他們共同奮戰,被李昪及時拉住了。


    李昪霸道地將她摁下:“給本王安分地呆著!”


    申暮月無法接受,情緒近乎有些失控:“我怎能呆著,我怎能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慘死!”


    李昪疼惜地捂住她的眼,溫柔道:“那就不要看!”


    申暮月沒有掙紮,靠在李昪的懷裏,聽著漸行漸遠的淒厲慘叫聲,想起那些正在逝去的英魂,無聲地流淚。


    回去又如何?這樣的她又能挽回什麽?


    她不應該,真不應該來見北辰司的,副將跟三千精兵都是因她的自私而死,是她對不住大家,她愧對南吳的將士們!


    回到南吳軍營,申暮月覺得無顏麵對將士們,悶在營帳裏,不曾踏出一步,直到錢輔軒的歸來。


    錢輔軒在他們回來後沒多久,便安然歸來,隻是,緊接而至的是,南吳將士們的惡夢!


    久違的毒人再次出現,因有了與毒人交戰的經驗,李昪與錢輔軒及時地教將士們如何迎戰,避免戰士們被感染成毒人,隻是,僅是這樣並不能解決問題。


    申暮月瞧見那些毒人居然是死去的副將與南吳士兵,他們的身上貼著“南吳弱狗,必敗”的字條,她的內心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連死人都不放過,還如此侮、辱他們,利用他們,如此卑劣的行為,實在讓申暮月痛恨得咬牙切齒。


    申暮月臨時挖了個坑,果斷地放出自己的血,將那些死去的士兵體內的蠱蟲不斷地吸引過來。


    李昪見她放血引蟲,急忙跑過來阻止:“你瘋了嗎?身子這麽弱還放血,不想活了?”


    申暮月一把推開他:“別阻止我,隻有這樣才能救大家!”


    李昪聞言,割傷手腕,拉起申暮月的手:“放血這種事還是由本王來做吧!”


    申暮月心裏很是感動,可不得不深表遺憾地告知:“隻有我的血才能引出蠱蟲!”


    李昪僵住了:“你怎麽不早點說!”


    申暮月盯著他:“你動作太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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