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烈得到了一枚築基丹欣喜若狂,連仙城都待不住了,謝過陳鶴後,直接返回到神獸閣,準備半年後衝擊築基,而陳鶴剛剛才殺了神獸閣的弟子,此時在這靈獸山坊市也是如坐針氈,於烈走後,他匆匆出手了兩枚丹藥及一批靈草,便離開了靈獸山,回到玉丹門。


    將小豹子從芥子空間放出來,喂了它一枚凝神果和一些肉食後,小東西便早早的跑到陳鶴打坐的旁邊,它平時睡覺的草墊上趴著,玩了會墊子邊被它咬爛的草根,一會兒的工夫便睡得呼嚕起來。


    陳鶴卻是取出了自黑臉修士儲物袋中找到的玉簡,坐在石室中將其放至額頭處查看起來,這隻玉簡中的所記載的乃是一個伺養靈獸家族世代傳承之物,其中有一些記錄了妖獸異變的關鍵之處,也有各個伺養靈獸的大修士研究異變靈獸的成果。


    陳鶴翻閱良久,受益不淺,在玉簡後半部分,則是此家族近萬年來重結出的幾種輔助靈獸變異的法門,其中就一種火屬性低階妖獸成功變異為高階異變妖獸。


    這套方法寫得極為詳盡,這位記錄下的大修士伺養的靈獸便是火屬性靈獸,是一種會噴火的火獅妖,乃是二階妖獸,最後變異為八階妖獸,八階之後再無記載,恐怕這位大修士離開了家族,又或者遭遇什麽隕落,不過他將這樣的經驗記錄下來,流傳下去,對無數伺養靈獸的修士來說,都無疑是無價之寶。


    至於那個黑臉修士是如何得來,陳鶴卻是無所謂,那位伺養火獅妖的大修士為這套伺養變異靈獸之法命名為,金焰伏魔獸。


    雖然火獅妖與火雲豹乃是兩種火屬性妖獸,不過因為屬性相同,倒是可以借鑒,如此有了參考之物,陳鶴下手也有些分寸,隻不過這金焰伏魔獸的變異著實讓他有些心驚膽顫。


    玉簡上記載著,妖獸變異每次都如同浴火重生,火屬性妖獸並不是最強的妖獸,很多屬性都可以克化於它,若要強大,戰勝所有妖獸,就必須要不斷的吞噬異火以求變異,每一次吞噬的異火,在體內融和後,產生的焰光都是不同的,一次比一次強橫,直至吞噬到五種異焰,並將其全部融合後,火光的顏色便會呈金焰狀,那火焰便可以說是傳說中的金剛焰,此焰世間萬物皆可燒化,魔鬼蛇神遇此火,皆要在這火焰化為虛無。


    陳鶴看了眼旁邊用爪子蓋住胡子,睡著豆豆的小豹子,很難想象這麽一小隻能受得住五種天下至強的五種焰火焚燒,隻要想想,陳鶴便覺得眼皮直抽動,心下泛起一股窒息之感,他甚至想,低階便低階吧,不如就這樣,一輩子養著它,但是每每想到金斬元,卻又覺得如此下去,兩人終是遙遙無期,永遠也無法相見,心中如兩股強索扭動,如處於水深火熱之間。


    許久,飽受煎熬的陳鶴,不由歎了口氣,坐著想了半天,隻得從儲物袋中取了幾張符紙,古人在一些事情上無法抉擇時,便會采取一種保守的辦法,便是聽天命,陳鶴雖不信天命,但還是決定此事還是交由它自己來選擇。


    陳鶴的符術在修仙界的眾屬性法器之下,隻能算是街頭雜耍,不過此時用來設置些小法術還是可以的,他取了符筆與一些火屬性的朱砂,略想了下,便在兩張符上毫不停頓的畫了起來。


    小豹子睡飽了睡,爪子動動,然後瞪著眼睛四下看看,接著看向陳鶴,見陳鶴還坐在草墊上,它便張嘴“嗚”了一聲,見其沒有反應,頓時用爪子撓著身下的草墊,發出一陣刺啦刺啦的聲音,見陳鶴還是沒有反應,便掙了掙耳朵,從草墊上站了起來,往地上的跳,頓時跑到陳鶴麵前,蹲著仰頭看他,剛要抬爪子撓撓陳鶴膝蓋。


    便見陳鶴突然睜開眼睛,然後伸手將它抓了過來,在它額頭摸了點什麽,小豹子一口咬住了陳鶴的手指,但並沒有下狠勁咬,隻是拿出了平時啃骨頭的吃奶勁,在嘴裏搗騰來搗騰去,紫色的眸子邊咬邊盯著陳鶴,以為他是在跟自己玩遊戲。


    陳鶴將那滴紅色血珠抹到額頭,就將它從手上拽了下來,扔到了地上畫的三米長寬的橫符之中,小豹子一被丟入其中,便突然懵了起來,左看看右看看竟是露出了驚恐之色,抬腳欲邁不邁,陳鶴隻在兩米之內,卻是如見不到一般,四下張望。


    陳鶴卻是凝視著地上的符印範圍,隨即一揮手,幾滴豔紅朱砂滴在了界線右麵之處,地上畫的整張符,呈長方形,左邊空白一片,隻在中心處放了株連根的火靈草,而右邊卻是以朱砂塗紅,顯得腥紅無比,中心處放了一隻代替傀儡的符人,中間寫著鬼殺。


    當那幾滴朱砂點激發後,陳鶴左手一抬,左麵的那株火靈草立了起來,隨即右手往上一壓,那隻符紙所畫的鬼殺卻是陷入石地,隻聽一聲撐開石地的碎裂聲,鬼殺入地半寸。


    隨即陳鶴閉上眼睛,全身開始運轉全靈功法,此時看來石室中除了地上有絲詭異的朱砂符,符中間有隻毛色斑斕的幼豹,陳鶴坐於符關處,並沒有其它異狀,但實際是這是一張虛幻符。


    隻存於被施法及施法人的意識中,小豹子看著雖隻是待在符的中界處,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驚恐的四下張望,但實際上,在它的感官意識中,所處之地是在一座石橋之上,橋之左處,是它平日玩耍的峽穀林山,很多熟悉的鳥獸,還有它愛吃的火屬性靈草,在數十畝的靈品中,全是成熟期,想吃多少有多少,還有那座河邊的竹屋,一切顯然溫暖而寧靜。


    而橋的另一邊,則是血流成河,無數陰鬼妖物食死獸頭顱,群獸的哀嚎聲不覺於耳,甚至有高階妖獸的震天怒吼,在這樣的吼聲中,小豹子無助的四下嗚嗚著,它像往常一樣尋找著陳鶴,但是到處也看不到陳鶴,找不到熟悉的衣袍和氣味,驚恐的嗚嗚聲一聲比一聲高,並顫巍巍的轉著頭瞪著恐懼的紫眸不停的尋找著。


    過了很久,它開始在橋上慢慢的挪動著,它退到左麵的那一邊,然後撒開丫子跑進竹屋裏,看陳鶴是否在裏麵打坐,然後再從竹屋出來,跑到平日種靈草的那些靈田中,看陳鶴是否像往常一樣給靈草澆泉水,最後在山穀轉了兩圈,仍然沒有找到,它站在空曠的地上,抻著脖子高聲的嗚嗚著,往常隻要它這樣一嗚嗚,那個人就會出現,可是現在,尋它的人卻不見了。


    此時的它仍然覺得陳鶴是在跟它玩捉迷藏,嗚了一會兒,又跑進了竹樓尋找,如此反複足有數遍,最後終於憤怒的嗚嗚起來,但是嗚了半天,也不見陳鶴過來哄它。


    它開始一步一頓的向橋的方向尋找,到了橋上,它又聽到了橋對麵的獸鳴慘叫聲,在慘叫聲裏,它似乎聽到了陳鶴的聲音,四個小短腿開始往橋上跑,路到中間時停住了,本能讓它躲在了角落裏,豎起耳朵聽著。


    此時的陳鶴卻是睜開眼睛,看向麵前的幻符陣,小豹子正萎縮在中間區域,眼睛盯著右麵血紅的符區,他伸手一彈,將自己的一枚精血彈到了朱砂之中。


    而符中的小豹子卻是耳朵一動,鼻子嗅了嗅,似乎找到了陳鶴般伸長了脖子向那些恐怖的血海裏望著,接著它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看到那身影正被一個妖獸按在爪下,腿被撕裂,全身是血,,大概是見到了熟悉的人,它突然從陰影裏鑽出來,扒著毛絨絨的四肢站在橋上,眼中卻有些疑惑的望著陳鶴,似乎不知道他怎麽會在那裏。


    不過,小豹子雖然隻是隻幼獸,但它有妖獸天性的本能,在聽到陳鶴口中發出的慘叫聲後,原本要向橋下跑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嗚……”


    那人沒有應聲,隻是在妖獸下的人又發出一聲慘叫,鮮血濺了一地。


    “嗚嗚……”小豹子又向前走了兩步,叫聲一落,又是兩聲慘叫聲,等到它嗚嗚了三聲,對麵的慘叫聲漸弱,直至無聲。


    小豹子再嗚嗚,對麵已經沒有任何聲音,它開始邁動短腿向那邊跑,此時的小豹子速度已經是非常快了,眨眼便到了,它看到陳鶴的臉麵無血色的貼在地麵上,身上臉上全是血,它用繞著轉了轉,然後使爪子撓了撓陳鶴的衣袍,地上的那個人沒有動靜,撥了撥他的頭發,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拎起來用柳條抽它。


    “嗚嗚嗚……”小豹子蹲在陳鶴臉邊,任性的衝他的鼻子嗚嗚,即使發出再多聲,這個人也沒有回應它,隻是從嘴中開始流出大量的血,沾了它一爪子。


    就在這時,那妖獸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接著便將腳掌一踩,陳鶴的整個腦袋在小豹子麵前踩爆,濺出了溫熱的血。


    小豹子身上臉上都沾了紅色的血跡,它愣愣的看著地上的血漿,想到那張熟悉的臉,眨眼之間便成為了一攤血漿,它不相信的用爪子撓了撓,喉嚨開始發出咕嚕的悶響聲,它用爪子不停的在被踩過的地方撓,嘴裏的嗚嗚聲一聲高過一聲。


    就如一個在熱鍋烘燒的螞蟻,四處的尋找著陳鶴的身影,最後隻找到了那片衣角和鞋子,它用嘴叼著那隻鞋子,喉嚨裏開始發出奇怪的聲音,並用爪子不斷的撓著地麵,它將身體壓低,頭低低的貼著地麵,但是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那殺死陳鶴的妖獸。


    從它那淡紫色的眸中發出了第一次仇恨的光芒,它用著稚嫩的聲音來對抗著那成年妖獸的震天吼聲,身體貼著地麵,爪子牢牢的插入到土中,整個身體如一支待發的弓箭,在那妖獸張牙舞爪的嘶吼間,竟是鬆開口中的鞋子,突然衝那妖獸吐出了一大團火紅色的火焰,以極為弱勢的狀態攻擊著比它強大百倍的成年妖獸。


    就在那團火焰燒灼到魔化的妖獸時,頓時整個地上的朱砂由紅變成了黑色,符形瞬間失效,地上的傀儡符紙也燃成了灰燼。


    小豹子整個身體仍然呈壓低狀,本能的稚嫩的低吼了聲,但是那妖獸突然間沒有了,四周出現了燒灼氣味,它爪邊陳鶴的鞋子也不見了,不由的退了退,然後四下張望,發現周圍是熟悉的石室,它頓時扭頭向後看去,便看到陳鶴正如之前一般坐在草墊上,連姿勢都沒有變化。


    雖然事情來的詭異,但是小豹子見到陳鶴後,立即發出一連串急聲的嗚嗚,後腿一彈,飛快的向陳鶴跑過來,身上沾滿了朱砂燃燒過的朱砂灰,髒兮兮的樣子更加醜了。


    它飛快的跑到陳鶴腿邊,爪子勾著袍邊便攀爬了上去,四爪並用,直爬到了陳鶴的膝蓋上,蹲在上麵衝陳鶴吼。


    陳鶴卻是神色略有些複雜了看著它,半天才歎了口氣,將它拎起來,不嫌它身上沾的髒灰,摸了摸它的頭,小豹子此時尚未脫離稚氣,什麽也不明白,它不知自己在剛才那一瞬做出了一個什麽樣的選擇,這條痛苦而又而漫長的強者之路,前提卻要以自己的生命做為代價。


    剛才的幻陣,乃是有關意念,實際上小豹子一直在原地打圈圈,陳鶴雖然不能說完合明白它所經曆的過程,但因是他設置,也多少知道會使它幻覺出什麽。


    陳鶴設置的陣並不複雜,可以說極為簡單,並且沒有任何危險性,這隻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一邊是寧靜而又安泰的生活,是它如今的生活寫照,而另一邊則是凶險萬分,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的窮凶之地。


    陳鶴的一滴血在其中所起到的隻是引誘它做出最終選擇的作用,陳鶴看著它在左麵區域轉來轉去的尋找他,也看到他在右邊時全身毛發直立,驚恐萬狀伏在地上四處張望,而後來低頭不知在咬著什麽,及最後吐出的那團火燒化了符紙傀儡,讓整個幻符失去了其作用。


    就在陳鶴這個所設置的兩種極端的環境裏,它沒有因懼怕而一直待在安逸而熟悉的環境裏,而是追尋本能的選擇了為了目標進入凶險之地,盡管弱勢,仍然想要以弱搏強,選擇用它的火焰來作為最後製勝的法寶。


    它已經用自己的行為做了最後的選擇。


    陳鶴摸著趴在腿上嗅來嗅去,並時不時疑惑的看著陳鶴的小豹子,紫眸中似乎有些不解,不過嗚嗚了兩聲,在得到了陳鶴的回應後,便並之前的事忘得差不多,於是趴起來,攤長了身體,讓陳鶴給它摸毛發,並隨著毛發被摸得舒服,跟著呼嚕了幾聲。


    陳鶴卻是看了它半響,再次歎了口氣,隨即眼神也由掙紮無奈到堅定,最後卻是露出了一絲溫和之色,修仙路上,人修尚且追尋大道,妖獸亦是如此,就算妖獸變異萬般凶險,若是自己在一旁協助,準備好萬全之策,未必不能化險為夷。


    隨即想了一會兒,再看著趴在他腿上舒服的舔著爪子的小豹子,嘴角卻是難得露出了絲笑意,現在這小東西還可以任性再玩耍一陣,隻是以後這樣的無憂無慮的日子,恐怕就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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