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唐夜霜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還算皇上有些良心。”


    說罷,她這才有些不情願地挪了挪身子,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在高公公的攙扶之下上了轎輦。


    “聽說今日你在武場跟銀琅的使臣起了矛盾?”幾乎可以是預料得到的,她剛在皇上麵前請了個安,那頭的雲擇天便已經狀似漫不經心地來了這麽一句。


    “是。”唐夜霜如實道,並不訝異於他的消息靈通。雲擇天能安安穩穩地坐到現今這個位置,定然不是消息閉塞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守著那尊龍椅的昏庸之輩。宮中的一點風吹草動,他實則十分明白。隻是有些事並不用他親自出馬,所以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不聞不問,任其發展。


    宮中有微小的異動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若是事事都壓抑著,讓人們三緘其口,反而會在一個時候如洪水蓬勃噴發。雲擇天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於是他微微頷首,隨即反問道,“你怎麽看的?”


    唐夜霜知曉這是在考她,於是沉了沉心思,平心靜氣地分析道,“蘇羅那在此之前便有殘忍嗜血的名頭,從虐殺殘害弱者中獲得快感、滿足感、成就感,從一次次的征服中慢慢鑄就自大狂妄的個性。他確實很聰明,本事也不小,但過分蔑視別人的生命,將自己抬得過分高,然而這也是他的弱點所在,假以時日,或許可以基於此利用。”


    雲擇天麵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是讚許還是不認同,隻是道,“繼續。”


    她考慮了幾秒,將昨日對於雲墨寒說的分析也同樣道了出來,“此次處罰擅自闖進書房的奴仆,符合他的一貫作風,但特意押到我常出沒的武場來解決,想要引起注意的意圖未免太過明顯。他故意將狂躁嗜血的姿態浮於表麵,隻為了人們將注意力全數轉移到他的身上,在潛意識留下這麽一個虐殺瘋子的形象,然而他的內心卻是極其冷靜的。”


    聽到這裏,雲擇天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些許笑意,然而還是搖了搖頭,“唐夜霜,你還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蘇羅那眉骨上的那道疤痕,我注意到過,雖然很像刀疤,然而並不是。”她頓了頓,仰起頭來,對雲擇天笑了一笑,眉目間流轉的光彩更勝豔陽,“我從第一眼見到蘇羅那時便覺得那條疤痕太過奇怪,乍一眼看去像是普通的刀傷劍傷,然而仔細看,那暗紅的邊緣處卻透露出些許非同尋常的黑紫之氣來,應該是幫人渡毒所致。”


    “說下去。”


    “幫人渡毒需要割開自己身上的皮肉,來進行血液的交匯,”她仔細想著從前醫書上說的話,“蘇羅那一路得罪到現在,是憑靠一身武藝活命的人,不可能掌心割傷移毒,唯有眉心之血精純,又容易偽裝成其他傷痕,故才有了這一道傷口。”


    深深吸了一口氣,唐夜霜低頭道,“我能分析到的就是這樣了,還請陛下指點一二。”


    “銀琅國主,聽說前些日子裏身體有幾分不適,但在蘇羅那出行的前幾天,他卻是能夠正常上朝了。”他似有所指。


    蘇羅那在四方包括自己國家都風評極差,唯有一點優處便顯得很是鮮明,那便是忠君,雖然不知道其中有幾分貓膩,然而既然有這個源頭,應當也有據可查。


    傳說他曾是一鼎鼎有名的暴戾酷吏的府中家奴,自小受盡各樣打罵淩辱,向來後來的性格或多或少的也是因此而形成的。是銀琅君主偶然發現後將他救出生天,從此忠心跟隨。


    值得一提的是,他剛才從銀琅君主接手一方權利時,立馬千裏迢迢追殺至那個已然回辭官老家的酷吏,親手將他千刀萬剮。直到割下最後一片肉時,那個酷吏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骨頭被生生地磨成了齏粉,死死地壓在戰場上淬過無數次血的兵刃之下,讓他的靈魂永遠被刀劍的戾氣所傷,永世不得超生,可想蘇羅那此人報複心之強。


    而這一次,銀琅國主莫名病重,恰在此刻本應該在邊關繼續鎮守著的蘇羅那行使赤月,眉間還帶著那樣可疑的傷口,目的十有**便是來尋求解藥的。


    隻是……又有什麽毒,有把握解藥一定會出現在赤月國呢?


    一直到告別雲擇天時,她心中還在思量著這個問題,直到思緒被一把熟悉而討厭的聲音給打斷了,“小霜兒!”


    她強忍住將這廝那張永遠笑得陽光燦爛的狐狸臉龐扇到一邊去的衝動,最終還是被迫地頓住腳步,抬起眼來看著麵前的楚月。


    經過上回他以一己之力挽救了雲擇天以後,除卻得了一大筆賞金以外,近期也有了自由穿梭宮廷的權利,這也就意味著她以後有段時間內不得不在宮中看見他。每每想起這個事實,唐夜霜都覺得無比的絕望。


    眼前的楚月卻似乎是看不見她那張苦大仇深的麵龐一般,依舊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小霜兒,我聽幾個宮女姐姐在討論,說是你前些時候把那個外來使臣給教訓了一頓?”


    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唐夜霜在心裏暗歎,麵上卻沒有起伏,“你今天怎麽在這裏?”


    “好不容易有了出入這裏的機會,當然得趁著時候過來逛逛。”他說得一派理直氣壯。


    她點了點頭,且當做日常的寒暄已經完畢了,一麵正要抬步走去,忽然間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收回了步子,認真地看著他,試探性地詢問道,“楚月,你對蘇羅那這個人,了解嗎?”


    麵對她的問題,楚月卻是像是早有預料一般,一咧嘴,笑出了一口蹭亮的小白牙來,“我若是不了解,今天也不會候在這裏等你了。”


    她微微一動眉心,看著眼前嬉皮笑臉卻又暗藏鋒芒的男人,心中驚疑不定。


    與楚月商談歸來時,隻見玉兒正站在王府門口張望,見到他回來,連忙一溜煙地跑了過來,忙不迭地攙扶起了她,一邊喋喋不休道,“王妃殿下感覺好些了嗎?那天您回來時突然就倒下了,把奴婢唬了一跳,幸好陵王殿下說您雖然身上帶傷,但有了那小銀便很快便能恢複,叫奴婢好好照顧您……沒想到您這邊才剛緩過來,就又被皇上給招去了,可把奴婢擔心得緊。”


    “我沒事,”至少這裏有個人對她還是真心的,思及於此,唐夜霜不禁彎唇,“去拿身幹淨的衣衫來,我要沐浴更衣。”這一身的臭汗,連她自己也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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