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應了一聲,正要去拿,腳步一頓,卻又折返回來,吞吞吐吐的模樣,“王妃殿下,說起衣裳,有件事不知道是否是奴婢多心了。可是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要與王妃稟報為好。”


    “什麽事?”


    玉兒一五一十道,“昨日王妃還在昏睡著,奴婢從外頭回來時,發現一位看著眼生的婢女似是從王妃晾曬衣物的地方走出來,腳步很急,行色匆匆的。因當時還不確定,所以便沒有追上去詢問。後來想想,才覺有些不對。”


    唐夜霜想了想,問道,“可還記得她長什麽模樣?”


    玉兒歪頭想了想,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走得太快,有些記不得了,隻覺得好似不是我們這裏的人?”


    “不是我們這邊的人?”唐夜霜問了一句,一時心中已經有了定數,麵上浮起一絲冷笑來。


    近日大肆湧進皇城的除了蘇羅那帶來的銀琅人,還會有誰?


    思及於此,唐夜霜不禁正色,隨即冷聲吩咐道,“玉兒,把那天晾曬的衣衫全部拿來,注意別聲張。”


    聽唐夜霜的語氣,玉兒似乎也隱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隻飛快道,“是,王妃。”


    玉兒雖然人迷糊,手腳卻是利落,不一會兒,便將衣物盡數拿來。她隨手拿出一件,放鼻間輕嗅。衣裙中雖有熏香幹擾,卻能嗅出其中隱隱有股奇異的味道,說不上臭,卻有幾分刺鼻。而後的每件都有這樣的氣味。


    思慮了片刻,唐夜霜將罩著宮燈的紗籠拿起,撕下一塊布料放於火焰其上,隻聽得“哧——”一聲,那輕薄的布料上頭竟冒出一片乳白色的浮沫,唐夜霜厭惡地將其擲於地上時,卻是讓青石地上都瞬間紫黑了一片,有火燒灼過的痕跡。


    窩在一邊的小銀眼睛發亮,忙邁著小短腿跑過去在其上嗅了嗅,愉快地打起轉來。


    唐夜霜抱膝看著地上的一抹痕跡,麵色沉鬱。她知曉小銀向來喜歡毒物,既然對此有如此大的興趣,看來她的判斷便沒問題了。


    衣料果然被人動了手腳。


    她仔細地探了探,這才辨認出著是來自西域的一種奇毒,此毒依附人身體的溫度後而開始生效,若是出現在日光下一段特定的時間,便會自燃。根據劑量上來看,現在……還不到時候。按照劑量推算,應當會在明天發作。


    明天……說起來似乎是要去皇家圍獵場,蘇羅那一眾人自然也作陪。


    唐夜霜低頭看著手中的衣服殘片,眼神銳利得如同袖中的利刃,幾乎要將其看穿,一側藏在寬大衣袖中的纖纖玉手緊握成拳,骨節摩擦出的輕響,足以顯示她心中的滔天怒火。


    若不是她臨時想要換身衣服,又或者若不是玉兒及時稟報,說不定她明天就已經被猝不及防地燒成一堆骨頭了。


    “既然這麽關注我,我也不能讓他失望才是。”她狠狠地將手中的衣裙摔到了床上,嘴角卻勾起來。


    赤月國都郊外三十裏處,便是赤月皇室特設的狩獵場,高山連綿,裏麵圈養著大量的動物,又因為地方寬廣,所以還保持著原先的野性,最是適合人射殺。


    通往狩獵場的路上,還須行進一條水路,根據人員分成數條畫舫依次在湖麵上前行著。


    雲墨寒早已經從玉兒嘴中聽到了關於衣物之事,如今隻走到了她身邊,沉聲問道,“怎麽還穿了這件來?”


    “不然怎麽能夠讓那些看好戲的如願呢?”唐夜霜倒並不慌張,一邊將眼風覷向另一條畫舫上頭坐著的蘇羅那。隻見他正觀望著湖麵景色,看起來毫無異常。


    “代價未免太大了,若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他有些埋怨。


    “我有分寸的。你去跟著父皇,我懷疑那個蘇羅那有些問題,若有什麽異常也隻有你能照應著些。”唐夜霜揚起頭來,見雲墨寒眼裏有幾分關心之色,知曉他是擔心自己衣衫上的毒,這才無聲地翹起嘴角笑起來,笑容頗有幾分凜冽的囂張,“不用擔心我,這點事情,我可以應付得了的。”


    最後一句,帶著超乎尋常的傲然和沉靜。而她清冷的眸子,孤直的脊背,緊抿著的唇,一切的一切都少了幾分女人應有的嫵媚婉轉,多了幾分剛強和倨傲。


    然而,這才是唐夜霜。


    雲墨寒本想留下,可見唐夜霜態度堅決,盯著她不容動搖的麵容良久,這才點了點頭,似是隨意一般拿起一支沉香攔腰折斷了半截,施加內力,便已然迅速點燃,隨即插於船頭案幾上供著的鼎中,飛身跳上了欲離開的另外一舟,不留一語。


    既已說到這份上了,他隻能選擇相信。而他的王妃殿下,確實也值得相信。


    唐夜霜收回望向那處黑衣的目光,回身看著那支正在寸寸燃燒的沉香,心中已然知道雲墨寒要留給她的是衣上毒性生效的倒計時,一時間心中微定。


    突然間隻覺得,在他的麵前,她好像根本無法偽裝自己。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他都可以在第一時間領會,配合得默契無比,這對於前世被人背地裏評價“喜怒無常,晴雨不定”的她來說,是一種比較陌生的感覺。


    而她卻覺良好。


    舟上的蘇羅那憑欄回身看去,隻見那畫舫上隻餘了唐夜霜一人,身邊的雲墨寒卻不見了去向,不禁低低地冷哼了一聲。倒是好勇氣,真不知是太過自信,還是蠢笨無比。


    畫舫依舊按原來的軌跡行進著,隨著湖麵的輕風推送而來一縷荷香,唐夜霜放開手中的荷花,將其擲入湖水中,看湖麵上一圈一圈漾起的波紋,心中已然有了定量。


    對手還不至於隻會準備這樣一個拙劣的伎倆來對付她,若是真的寄全數希望於這些西域之毒,便不會特意控製衣上藥粉的劑量,等到人群都走開,才對她下手。


    身上突然起火,旁邊就是一片湖水,恐怕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先跳到湖中,以解燃眉之急,然而這湖水……唐夜霜望向鋪天蓋地的花葉之下那看似平靜的湖麵,默默冷笑出聲。


    恐怕這水下,才是真正要給她準備的葬身之地。


    眼看著那鼎中的沉水香已然快要燃燒殆盡,她飛快地除下身上那件沾了毒的碧藍衣裙,裏頭赫然是一身緊縛住玲瓏身段的黑衣。


    隻見那一整件甲衣皆是以精貴的天蠶絲織就,外表光滑,細看卻發覺上頭分布著細小的鱗片,原理有些像現代的鯊魚裝,工藝卻要粗糙的多,然而放在這個時代,依然算不錯了。當時她在陵王府的寶庫裏看見時隻覺得有用,便留心下了,待得今日見衣裙有毒,才終於想起去藏寶閣取它,用以隔絕外毒和水下搏鬥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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