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水香燼,剛換下的衣裙瞬時猛烈地燃燒起來,像是一團火球。唐夜霜唇邊勾起一抹冷麗的微笑,掌中內力聚集,將其狠狠地砸入本一派平靜的湖麵。


    幾乎是一瞬間,那團普普通通的火球竟帶起一片烏壓壓的鐵色在水下霎時鋪陳而開,陰冷而森然之極的殺氣在水底下霎時迸發開來,驚破了拂麵而來的清香荷風,在刹那間掀起通天水柱。


    唐夜霜背負著雙手,居高臨下地站在畫舫之上,看著下方那一瞬劇烈至極的波動,那精致冷清的眉眼中竟分毫波瀾都未起。半晌,隻扔下一個冷酷鐵血至極的“嗬”字,身影如鬼魅般從船上閃下,無聲地鑽入了水底。


    早已埋伏在湖底下的殺手瞧見那船上有一團火光砰然入湖,飛身過去時才發現不過隻是一件衣裙,正反應過來是中計之時,隻聽聞身後水花異動,還沒來得及回頭,脖子上已然貼上了一處冰涼的匕首。翻轉過的刀鋒偏冷,近乎於斷頭般的力道狠狠一抹。


    身上緊緊包裹著的天蠶絲甲讓她在水下受到的阻力更加少,身手也愈發利落起來。水下發不出慘叫,隻餘下水麵上咕嚕嚕的一串串泡泡證明他們死前的掙紮。


    鮮血幾乎將那一片荷花池染紅,襯得花瓣的顏色愈發冶豔。


    案幾上沉水香燃後的香燼還未全數冷卻,唐夜霜已然回到了畫舫之上,一身血水,卻絲毫浸染不到她的黑衣上。濕漉漉的黑發黑眸,在天邊那如血殘陽的照映下,美得驚心動魄。


    一切景象自然都收入在另一條畫舫上觀望的蘇羅那眼中,在看到她成功出水以後,那雙燦金的眼眸,徹底地暗了下去。


    因為唐夜霜乘坐的畫舫壓後,一切的變故幾乎沒有多少人發覺。來到了圍獵場後,唐夜霜馬上去換上了一襲五暈羅銀泥衫子,外鬆鬆垮垮地罩著單絲澄黃帔子,正迎風飄搖著。腳下蹬著一雙做工精致的鹿皮小靴,柔順的烏發間幹幹淨淨,隻餘耳邊兩隻雞油黃的蜜蠟墜子搖搖晃晃,利索又不失柔美之意。


    換上了新行頭以後,她便要去馬廄挑馬。


    馬倌見是陵王妃來了,自然知道她本事了得,便也熱情地幫忙挑了一匹高大的大宛馬,為她套好了籠頭,正要交付給她手中時,卻被一隻白淨的手給接過了了:“這匹馬倒是不錯,本公主要了。”


    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引得馬倌心下一愣,忙抬眼看去,卻也是個錦衣華服的明豔女子,手中握著一把烏黑油亮的馬鞭,旁邊還跟著一個騎奴打扮的壯碩漢子,身後背著一支雕金弓矢,華麗無比。


    這般打扮,十有**便是傳說中近日來訪的鳩羅公主了。


    那一邊唐夜霜也認出了眼前人來,微微眯起眼來,不禁有些不耐。


    這鳩羅公主還真是陰魂不散。


    原諒她實在對這個一開始就要過來搶自己夫君的人提不起任何好感和興趣。


    這邊是陵王妃,那邊是和親公主,馬倌皆不敢怠慢,聽得此話,忙第一時間小心地覷了一眼唐夜霜,見她神色不虞,不禁挽著另外一頭韁繩,為難道,“回稟公主,這匹馬已然被陵王妃要走了,不然小的再為您尋一匹馬?噥,那匹個兒高毛色豔的,最是襯您尊貴的身份了。”


    馬倌已然足夠低聲下氣,然而鳩羅公主卻是跋扈慣了的,半分也不領情,刹那間柳眉倒豎,杏目圓睜,厲聲罵道,“你這個下作的刁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也敢駁我的話,倒是好大的膽子!旁人選剩下的不要的才給我?我今個兒還便偏偏就要這匹!”


    其實她並非是覺得這匹馬有多麽好,隻是唐夜霜點名要的,她便偏要搶來。


    她一向在銀琅國內受盡千萬寵愛,如今奉命前來和親,卻被那個男人當場拒絕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更讓她覺得惱怒的是,拒絕她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已經有了眼前這個女人!


    她到底有什麽好,不過是一位粗魯的女人而已,哪裏比得上她金枝玉葉來的尊貴?讓雲墨寒居然不顧兩國之間的外交,也要維持這個女人的地位。


    她倒是真的想見識見識看她真正的本事。


    說罷,鳩羅公主側過頭去,給身後那個健壯騎奴使了一個眼色。


    騎奴沉默著闊步上前,麵無表情便是劈手一掌,竟打落了那個馬倌的半扇門牙,霎時血流了滿地,可見力道之大。


    唐夜霜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其他暫且不說,她也並非沒有見過更殘忍刁蠻的手段。然而這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裏,若是硬要挑著在她麵前來這麽一下,便擺明了是要殺雞儆猴了。既然都已欺負到跟前來了,她如何有退縮之理?


    看那個馬倌在地上痛得滿地打滾,鳩羅公主便是極沒心沒肺地笑起來,點著足尖隨意踢開了那個擋在跟前的馬倌,走到她跟前幾步遠來。


    見唐夜霜並無甚反應,鳩羅公主心裏更加確認她是怕了,不禁有些得意,一雙描得細長的黛眉高高地挑起,末了又輕笑著瞥了她一眼,“這匹馬本公主很是喜歡,不知陵王妃現在……肯不肯讓給本公主呢?”表麵雖是詢問,然而手已經當仁不讓握住了韁繩。


    唐夜霜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歪著頭,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鳩羅公主得意非常,一腳踩著那個騎奴彎下的背脊,便要跨於馬上。


    指尖不知何時拈了一粒碎石,唐夜霜不經意一般地退後一步,信手一彈,那顆碎石劃破空氣,直衝那馬的眼睛而去。


    那匹馬被這變故引得一驚,下意識揚起前蹄避讓,雖躲過了一擊,然而馬背上馱著的鳩羅公主也隨之咕嚕嚕地滾落了下來。


    幸而那個忠心地騎奴眼疾手快地俯身當了肉墊,鳩羅公主身上雖然狼狽了點,卻並無半分損傷。然而這四仰八叉,發髻散亂的模樣,著實是丟了大人。


    唐夜霜輕笑,神色溫淡,“這匹馬性子烈得很,鳩羅公主要坐穩才是。”


    “你個不要臉的賤人!”雖未明眼看到唐夜霜出手,但這句話注意讓鳩羅公主惱得麵皮紅漲,隻飛快地爬起身來,惱羞成怒一揮手中握著的長鞭,“啪”的耍了個響亮的鞭花,便要發狠往唐夜霜麵上抽去。


    她便是要徹底毀了這張討厭的狐媚子臉!看她還如何在陵王麵前驕橫!


    唐夜霜側身閃過一擊,靈活地雙手並用攀上馬鞍,飛身躍過寬厚的馬背去,轉眼間已然直接到達了她麵前。對方手上有一條長鞭,而她手上卻毫無兵刃,必然有些麻煩,然而若是轉到近身打鬥,她便要來得擅長得多了。


    右手虎口精準地卡住了那個鳩羅公主幼細的手腕,唐夜霜稍一使勁,那烏黑的鞭柄便已然從那個方才還盛氣淩人的鳩羅公主手中脫離開來,轉而奪入她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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