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春香的臉蛋反而越發板正嚴肅了,聽得她這安慰反而像是受到了羞辱般跺了跺腳,“都這種時候了,奴婢哪裏還想著什麽懲罰不懲罰呀,小姐您這是吧奴婢當成什麽人了?奴婢擔心的是小姐您!”


    頓了頓,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一般,趕忙回過頭去張望了一眼房外,見那些個大夫都已經在西廂房了,並沒有注意到這裏的動向,這才放下了醒來,一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小姐那頭自小就身子骨硬朗,怎麽折騰都沒有多大事情的,但是您可不一樣,您自小身子骨就要比常人弱一些,平時就恨不得保護得麵麵俱到的,哪裏經得起這樣一病?您這回可要趕緊休息好了,否則奴婢可要自責死了。”


    眼中清晰地映入了春香那清晰寫著擔心的麵容,她不禁彎了彎蒼白幹裂的嘴角,像是示意她放心,聲色因為虛弱而顯得有些晦澀,卻依舊可以聽出溫婉的本質,“不過是一場小病而已,會鬧得這樣狼狽也純屬意外。不過我想著……多養兩天大概就好了。”


    “說得倒是輕鬆。”春香低低地嘟囔了一聲,一麵歎了口氣,俯下身來給她掖了掖被角,語氣雖然有些衝,但是更多的還是心疼的意味,“小姐,您不要管了,還是先睡一會吧,等睡醒了說不定就覺得身子好些了。”


    她卻搖了搖頭,意外的固執,又虛弱地問道,“那些個大夫們都走了?”


    春香一愣,似乎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隻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是,都往二小姐那房裏頭去了。”


    她閉著眼睛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一麵又平靜地問道,“他們診完後是怎麽說的?”


    春香歪著腦袋稍稍思量了一會,“啊,似乎就是說小姐您本身就體虛內寒,如今再被冰雪一激,受了寒,所以才病倒了,需要在房中靜養一段時間。近期最好什麽都不要費心,也不要去外頭,以免接觸到人群裏頭的汙氣,加重病情。”


    一邊說著,春香神色又有些憂心起來,忙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繼而換下此前敷在額頭上的那塊帕子來,重新以冷水絞了一把帕子,替換了上去,“老爺此回應該能夠免了一段時間小姐您的課程了,也好,小姐您就在房裏頭好好休息,不要再去勞神費心地去幹那些老爺喜歡的事情了。”


    “嗯……是很好。”她聽著聽著,忽然間扯開蒼白失血的嘴角笑起來,灰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色中卻又透露出不太正常的暈紅,看起來有些怪異,卻又無損美貌。


    春香被這有些奇怪的話語引得微微一愣,抬眼朝著她望去時,隻聽得她口中喃喃說道,“上元節的計劃,照舊。”


    說著,她的意識已經昏沉了過去,如同腦袋被人狠狠地一擊般,墜入了毫無止境的深淵裏頭。


    似乎有人在呼喚她,聲音熟悉又模糊,饒是她想破腦袋,也沒能想起這個聲音來自於誰,“蘇大小姐,蘇大小姐?”


    她無意識地搖了搖頭,想要伸手捂耳朵,卻沒有力氣,隻能聽著那個聲音依舊在耳邊嗡嗡轟鳴著,“蘇大小姐?聽得到我說的話嗎?如果聽得到的話,睜開眼睛。”


    她分明才剛剛睡過去,這又是誰,為什麽一定要逼迫自己重新醒過來?她在心中有些不滿地想道,一麵隻打算不管這些,繼續任由自己昏睡下去,然而那個呼喚的聲音卻不絕於耳,顯然並沒有就這樣停下來的架勢。


    好吵……她在腦中模模糊糊地想著,一邊心中卻又不免有些疑惑:春香方才明明還在她的身邊,怎麽才這點時候就已經不見了人影?有人這樣公然在床邊吵她,春香按理來說會阻止的才對。


    說不定是有事去哪裏了……她在心中自我寬慰道,耳邊聽著那個聲音還在一聲聲不甘示弱地喚著,終於還是低低地歎了口氣,想要睜開眼睛,然而卻隻覺得兩邊眼皮子都像是墜著一個沉重的秤砣一般,不遺餘力地將她的眼皮往下扯著,如何也睜不開。


    就像是……身體本能地抗拒醒來一般。


    然而這樣的艱難卻發呢更加激起了她的好勝心,當即動了動身子兩側僵硬的手指,一點點地抓緊了身下的被褥,想要先回複幾許力氣來,耳畔一時間又模模糊糊地聽見那個聲音,似乎是在跟旁人說話,“好像是快要醒來了。”


    這回可以辨認得出來,像是一個冷靜的女聲,顯然並不出於春香之口,也不像此前給自己看病問診的那些個大夫。


    那又是誰?她昏昏沉沉地想著,怎麽也沒有一個定數,一邊用盡全力地睜開了眼睛。


    滿室明亮,刺痛了她久居於黑暗中的雙眼,使得她不得不難受地眯起酸痛的眼睛來,打量著眼前這一切,心中難免有些古怪:她分明記得自己剛睡下去的時候還是深夜,如何才過了那麽些時間外頭的天便已經亮了?


    她輕輕地晃了晃混沌一片的腦袋,又抬眼望去,卻又發覺出了自己身處環境的不對。


    什麽時候床帳已經換成了天青紗,又是什麽時候自己的褥子已經換成了繡著修竹的?她掙紮地抬起了一邊手來,隻見五指修長枯瘦,半些也不複孩童的姿態,顯然是一個成年人的手。


    準確的來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成年人。


    心口逐漸劇烈開始跳動了起來,她雖然還並不了解情況,但是卻下意識地感覺出了幾許不對勁,趕忙以手撐著床鋪就要坐起身來,然而沉重的身子卻並不聽人使喚,她才剛坐起半個身子,手上的力道便一鬆,帶著整個人又要狠狠地往後墜了下去。


    眼看著就要重重地砸到床上,她卻感覺背後驟然被一隻女子的手溫柔而穩穩當當地托住,總算免了砸個頭暈腦脹的下場。


    她順著那隻手的方向抬眼望去,下意識地要道謝,然而引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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