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思及於此,鳩姬忽的輕笑一聲,重新站起了身來,並不以為意。


    雲墨寒大抵是將她思量錯了。要知道,她先前度過的這小半輩子,何嚐又不是被旁人操控在手中的?如今也不過是重蹈覆轍一回,她又如何會在意?


    在外人看來極為普通的一夜過去,對鳩姬來說,卻已然是改天換地。


    大抵是因為那日雲墨寒一反常態的收留,她被有意無意地安排在了雲墨寒身邊隨侍,顯然是誤會了他們的關係。隻是沒有人敢在雲墨寒跟前提起這件事情,雲墨寒不知道是否知曉,隻也沒有做出其他的反應,倒顯得她在一眾營妓之中地位更為出類拔萃起來。


    然而那些人卻沒有想過,她倒是真有心攀上這棵大樹,然而那棵高大的淩天之樹卻不見得肯接納她這株帶毒的藤蘿。


    那日以後,鳩姬跟從雲墨寒歇息在主帳,貼身服侍,聽起來關係親密曖昧,然而他們之間卻全然沒有外人想象中的進展。與雲墨寒愈來愈接近,她卻也愈發發現這是個太冷情的人物。也並非是對她刻意疏離,然而無論如何,鳩姬始終對他卻了解不了更多。


    她原本在風月樓裏是那最可心兒的人兒,憑著三言兩語便能哄得恩客心花怒放,把錢袋子和一大堆苦惱要事統統在她麵前抖摟個幹淨,然而雲墨寒卻是她生命中的一個例外。


    她可以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心就是一道砌得密不透風的牆,任憑她再努力跳躍攀爬,終究也隻能遙遙地看到斑駁清冷的青磚琉璃瓦,始終等不到那一枝出牆的花。


    如果這是每個人都需要經受,她思量著也就罷了,偏偏相處的時間長了,他對於那位自己從未見過的發妻感情卻那樣深刻,實在讓她覺著有些毫無緣由的生氣,好似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卻又難免對那個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陵王妃有些好奇。


    究竟是如何優秀的女子,才會使得雲墨寒這樣的人物在邊關苦戰,夜夜空寂的時候,都堅持不要旁人陪伴,隻一夜夜地翻看著地圖經注,一看便是大半夜不動身子?


    鳩姬常日夜晚起身來為他添水倒茶,看到皆是那孤直冷定的側影,即使分明知曉她已經來了,卻始終連眼尾都不曾動一下,也一句話都不說。若不是時而他翻動紙頁,她幾乎要以為眼前的人不過是一尊線條流暢精致的雕像。


    她起初心中還有些不忿,隻覺得自己的魅力似乎是第一次被人這般明顯地忽略了過去,而後的時光裏頭,卻已然習慣了,甚至在心中難免陰暗地揣測著:都說陵王從前大病過一場,會不會那場病是什麽隱疾,所以他這才借著與王妃伉儷情深的名頭來掩飾自己不舉的事實?其實那王妃也並沒有外頭傳的那般幸福,而是也處在獨守空房的孤寂之中,跟陵王之間的關係其實早就已經破裂了?


    每每想到此,鳩姬的心中才能稍稍好一些,雖然知道自己的這等想法的的確確是太過於陰暗了一些,然而隻有這樣,她才能夠接受自己這樣一個長得並不算差的女人就這般被一個男人忽略了的事實。


    是夜。


    鳩姬在淩晨時分準時醒來,和衣坐起,在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後,執著一盞羊角小燈就要出門,然而邁出門的腳步卻停滯了一瞬,最後還是不由自主地折返了回去,在昏暗的光線之下,對著銅鏡為自己的唇上點塗上了幾許胭脂,又小心翼翼地暈了開來。


    鏡中原本因為困頓而稍顯倦容的女子瞬時增添了幾許豔色,總算顯得嬌俏了不少。她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照了又照,直到覺得自己的形象足夠得體以後,這才滿意地微微笑起來,有幾分得意。


    上天的的確確給了她一副出眾的皮囊。她從一開始便知道,她的一顰一笑能夠讓世間許多男人神魂顛倒。哪怕這些年以來,眉眼已然風塵俗豔,但在軍營這種地方,男人最喜歡的也是她這種風流姿態。即使她如今在他人麵前皆是雲墨寒的暖床人,然而軍中卻依舊有幾個不老實的小頭領為自己鞍前馬後。這樣的境遇,她的的確確是應該知足的。


    然而很快,鳩姬似乎想到了什麽一般,唇邊的笑容稍稍一滯,又僵凝了幾分。


    這樣精心梳妝打扮又有什麽用,反正那個男人向來未曾分一點目光予自己。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她如今又是為著誰裝扮?


    深呼吸了一口氣,鳩姬頗有些心情不佳地放下了手中的鏡子,轉而執著手中的風燈,朝著那依舊亮著明燈的主營緩步探去。


    他夜晚在主營中做事時,一向不需要她陪伴在左右紅袖添香,隻吩咐她回去休息便是。她初來乍到的時候也曾在心中臆想過自己若是留下來,在這種兩人獨處的時光以內會不會發生什麽別樣的事情,便狀若聽不到他的吩咐,最後還是以陪侍在旁邊好隨時伺候為由留了下來。


    雲墨寒倒也並沒有強求,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容色一如既往的冷清,隨即便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繼續到了手中的地圖之上。


    她當時歡喜不已,以為這代表是他默認了並不反感與自己的相處,便更為殷勤起來,來來回回端茶送水,磨墨添香,隻盼望他哪天夜深神思疲倦之際,多多少少能夠想到自己。然而在陪侍了幾夜以後,鳩姬終於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那個男人無情冷定得好似一塊冰,整個晚上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她在旁邊跟個花蝴蝶似的晃來晃去都絲毫動搖不了他的意誌,幾乎要讓她懷疑是否隻有將手中的茶一把潑到他的臉上,才能夠換回他的一瞥。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先行困倦了,隨處找個地方睡了過去,醒來以後天已大亮,而主營中的人也早已經晨起前去操練兵馬、排兵布陣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邪王盛寵小毒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月煙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月煙兒並收藏邪王盛寵小毒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