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她永遠都還是躺在自己一開始睡過去的地方,沒有此前想象中的被人抱到床上休眠,甚至連一件披風都未曾給蓋過,讓她幾乎要以為跟前的男人是否一到晚上就真的看不見她一般。她這麽一個活色生香的人兒,深更半夜的睡在他的麵前,他沒有反應也就罷了,居然連半點憐惜都未曾給過。縱然往日裏已然將性情偽裝得無比溫馴的鳩姬,在察覺出這一點後,也不覺有些咬牙切齒了起來。


    人生第一次,她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所有的不自信、自覺醜惡、竟都是因為這個男人,讓她怎麽能夠感覺舒服?


    然而再不舒服也並沒有什麽大用處,她如今已經不再是那個前呼後擁的相府千金,而是一個滿門抄斬、輾轉被送入軍營內的高等營妓而已,自然不會有多少人在意她的感受,她也從未對此有過一星半點的指望。


    待得終於摸清了這個規律後,她便單方麵地反悔了,轉而隻在半夜起來一次,為其滿茶,盡應有的義務以後,便再也沒起過陪侍的念頭。


    但即使心中有怨氣,主營每天晚上也還是要去的。畢竟這個地方人多口雜,若是自己成天夜裏都在自己的地方休息,那麽定然所有人知曉自己跟雲墨寒之間關係冷淡。這樣對於她的處境顯然非常不妙。這個四處都要看背景看靠山的世界裏頭,她唯有努力攀上一棵蒼天大樹,這才能夠規避洪水的來襲。


    哪怕再如何不擇手段。


    再加上,她也的的確確想要接近他一些,再多接近他一些,哪怕他從未理睬過自己也好,哪怕他從未注意過自己也好。她隻莫名地想要參與他在每個狀態時候的模樣,心中也隱隱期盼著,自己能夠因此得到相對特殊的待遇。


    她不知道雲墨寒究竟有沒有發現她的改變,亦或者說,有沒有發現她那頗有些不為人知的小心思,隻知道他什麽也沒有提,好似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存在與否一般。事實上,自從那次她主動跪在他的麵前與他談條件以後,他望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失神外,此後便再也沒有仔細看過自己一眼。


    這樣的變化,令鳩姬始終百思不得其解,隻道他大抵是真的冷情冷性,所以才會對自己如此無情。


    歎息了一聲氣,鳩姬搖了搖腦袋,不打算再繼續想下去,反正再如何想也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一邊已經端好了熱茶,掀起了主營的簾子,就要為其端進去。


    那個男人依舊靜靜地坐在書桌之前,雖然發現了她進來的舉動,卻也沒有給出任何反應。鳩姬原本已經習慣了這樣冷淡的相處模式,然而待得她添好茶,福了福身子剛要走回去時,眼角的餘光卻意外地捕捉到了他此刻手中拿著的物件,不覺頗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


    雲墨寒此刻居然沒有好好去研究他的兵書和地圖,反而正在端詳著手上正拿著的一個純銀打造的半臉麵具,看神色很是專注,好似正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自然,依舊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的。


    鑒於是雲墨寒率先忽略過自己的,鳩姬便也放心大膽地朝著他手中的物件抬眼望去,仔仔細細地端詳了一陣。


    他手中的那個麵具看起來已經使用了有一些年頭了,借著附近跳動的燭火光可以瞧見,上頭已經餘留了幾分風霜的痕跡。然而都已經是這樣舊的麵具了,雲墨寒卻始終舍不得丟,她也未曾看見他戴過。


    這對於他來說究竟是擁有著什麽樣的秘密往事?鳩姬一邊覷著他麵上有些反常的神情,一邊兀自在心中猜測著,手指卻不自覺地放鬆了幾許力氣。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執著的茶壺已經脫離了圈扣著的指節,“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巨大的碎裂聲響使得她驚了一跳,馬上回過了神來,下意識地朝著眼前的男人望去,隻見得雲墨寒終於移開了目光望向自己。一雙墨玉般清冷黑沉的眼眸之中,有幾分不悅的光芒流轉,雖然還沒有開口說話,然而通身上下卻已然已經流轉出了懾人的氣勢,幾乎讓諾大的一個營帳以內的空氣瞬時降到了冰點以下。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出現這樣大的錯誤,鳩姬的身子稍稍一顫,連忙蹲了下去拾起地上的瓷片,一邊慌慌張張地說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奴不是故意的,奴隻是一時不小心走了神,將軍……啊!”


    她陡然尖叫了一聲,轉而望向自己的指尖,正是自己方才所感覺到的疼痛的來源。


    那秀氣如同青蔥白玉的指端就在前一瞬被地上四分五裂的茶壺碎瓷片不小心地割破了,如今她隻眼睜睜地看著指端先是有一線紅痕出現,而後有刺眼奪目的鮮血溢出,很快便已經蔓延到了肌膚肌理之上,轉而滴滴地落在了地麵上。淡淡的血腥氣瞬時縈繞在了鼻端,鮮明地說明著當前所發生的意外場景。


    鳩姬瞪大了好看的眼睛,整整望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下意識地就要撕下袖角一邊去包紮傷口,然而此時疼痛卻已經蔓延了開來,她才剛剛一碰,就不免“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轉而有些鬱結地停下了手來。


    怎麽偏生生的這樣倒黴,手若是受傷了,也不知道還有多久以後才能夠重新拿起琵琶來?幸而她如今不是在從前的花樓亦或者是陳府,不然這麽一遭便足已經夠她被鞭撻得遍體鱗傷的。


    如今落到侍候雲墨寒,她如何也應該知足才是。


    一邊認命一般地歎了口氣,鳩姬正欲狠狠心繼續為自己手上的傷口包紮,突然間這才想起此時此刻分明雲墨寒就在自己的麵前,然而從始至終卻都沒有吭過一聲,好似連這樣的動靜都不足以他抬抬眉角問候一句一般。


    天殺的,這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冷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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