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麽的,或許全然是出於女人的直覺,她總感覺跟前的女子,似乎對於她懷有極為強大的惡意。隻是她左思右想,也始終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招惹了這麽一號人物。畢竟她從前從來就並不喜歡聽戲,而這個戲班子名聲再大,也還沒有到有資格入宮表演的程度,也就證明,自己在嫁入神侯府之前,與他們一眾人中根本全無交集,更別提跟前的這位戲子了。


    難不成是自己感覺錯了?她在心中如此猜想著,然而一邊卻稍稍收緊了端著茶盞的手指,還是隱隱覺得有些怪異,然而想到如今自己到底還身處在壽宴之中,實在不好如同往日一般沉著一張臉盤,最終還是服下了一口茶水,且當做是壓下心頭泛起的驚疑不定,轉而繼續開始觀察起來。


    忽然間,她又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一般,隻驟然轉過了頭去,望向座下唐夜霜的位置,卻隻見得那個位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是一片空空蕩蕩,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是突然有事情,還是……?平襄公主在心中思量著,最終還是強自凝了凝心神,繼續陪著老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了話來。


    然而鑒於她與老夫人之間本就不算那麽對付,所以在客套式地你來我往進行了幾句以後,對話便徹底進行不下去了,越往下說反而越覺得尷尬起來。好在台上已經又開始咿咿呀呀地演起了過場的戲來,總算使得氣氛顯得不再那樣僵凝。


    而此時此刻,後台裏頭氣氛也是一片沉重。


    班主正拿著鞭子頗為恨鐵不成鋼地訓著一眾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都說了這回不能出錯,不能出錯!偏偏在這種時候出了亂子!今日要不是公主說情,咱們現在都得完蛋!現在也還沒有安全,待得壽宴結束了,咱們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說著,他又猛然一揮手中烏黑油亮的鞭子,暴喝道,“小石頭!”


    小石頭一愣,連忙應聲出列。


    班主的一張臉幾乎已經充血成了豬肝色,聲如驚雷,“你究竟是怎麽辦事的?怎麽好好的鞋底下會出現沙子!”


    雖然方才目睹了這一切變故,然而小石頭此時此刻的表情也很是茫然無措,“我不知道啊,班主,我真的不知道啊……這、這師姐的鞋底下怎麽會出現沙子呢?我方才分明檢查過後才交給麗官,喚她幫忙帶給師姐的……”


    宦娘對於旁邊罵罵咧咧的聲音好似充耳不聞一般,隻對著跟前的鏡子仔細端詳著額頭上的傷口,終於是下了狠心,一把將鉛粉不斷湧血的傷口上按去,撲在其上的白色的粉末漸漸被血浸染成深褐色。


    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但這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還是讓她“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重複按壓後所受的苦楚甚至比剛撞到牆時還要難以忍受。


    唐夜霜拐到後台的時候,正撞見這麽一番景象,不覺輕輕淡淡地笑了一笑,“倒是真忍心對自己下狠手。”


    “每個人總要尊崇自身的本分。”她並未回頭,隻是待被粉餅刺激起的疼痛逐漸消去,再描好了方才擦落了的妝容,喉間發出的聲音不如台上般圓潤柔婉,而是冷淡平靜,“挨疼受累不是一向都是戲子的本分麽?王妃娘娘。”


    她是認得自己的?唐夜霜稍稍一愣。


    說著,宦娘已經站起身來,對著唐夜霜稍稍福了福身子,“快要開場了,宦娘先行上場了。失陪了,王妃娘娘。”


    說著,她也不顧班主那緊張的麵色,還沒等唐夜霜有所回應,已經利落地走到了台上。幾乎是剛出現在人們跟前的時候,便是一個漂亮的轉身開場,看不出來方才居然忍受了那樣大的疼痛。


    唐夜霜也隨之走出了後台,遠遠地望著那個重新開腔了的女子,心中隻下了判定:是一個對自己心狠手辣,也或許會對旁人心狠手辣的危險人物。


    一場戲結束,除卻中間那個小插曲以外,其餘發揮得都出奇的驚訝。到最後,滿堂喝彩,竟無人再記得方才那個重大的失誤。


    見到這等場景,老夫人方才板著的麵色總算稍稍和緩了一些,最後也到底沒有降下處罰,反而還給了一大筆賞金。


    那班主原本都已做好關門先避避風聲的的準備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等收場,一時間不免也有些喜不自勝來,趕忙千恩萬謝地收下了賞金,正想要拉著宦娘過去一起謝恩的時候,卻已然尋不到宦娘了。


    這個人……班主頗有些咬牙切齒,然而想到她今日的表現,最終也還是隻能大手一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一天的壽宴圓滿結束,最終也沒能如想象之中出現什麽危險的狀況。然而唐夜霜的心情卻並不算輕鬆,全心全意地都在思量著那個戲子。


    她是否便是神武侯當日留書的原因?然而若是神武侯真的知道些什麽,態度究竟是站在宦娘那邊,還是公主那邊?


    與此同時,忙了一天的平襄公主也剛剛回房,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了一方東西。她稍稍擰了擰眉心,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拈起案麵上被壓著的那封自己丈夫寄來的書信,莫名覺得它擺放的位置似乎有所變動。


    是下人收拾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嗎?她端詳著手中的書信,眸光一點點地沉了起來。


    小石頭剛從神侯府中收拾出來就看到了在對麵酒館樓上自斟自飲的宦娘,一身尚未換下的戲服,披散下的烏發乖巧地蟄伏在秀氣的雙肩上,手上還塗著鮮紅的蔻丹,幾乎成了整個酒館最亮眼的風景,引得無數人駐足回眸。隻是,她額頭上的那道傷痕依舊清晰鮮明,好似帶瑕的白玉。


    這樣穿著戲服在外拋頭露麵,若是被班主知道了,又要挨罵了。


    他頗有些緊張地吞咽了幾口口水,一邊磨磨蹭蹭地走上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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