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夜幕之下的底格裏斯暗巷裏,三個凶惡男子圍住一名青年。


    「小哥,老實把懷裏的東西留下。」


    「你不想被埋進墳墓裏吧?」


    「嗚……!」


    青年被刀子抵著,不甘心地交出裝滿銀幣的錢包。


    若是數天之前,他大概不惜中刀也要抵抗吧。


    畢竟就算受了重傷甚至是被殺,都能用魔法治好,所以拚命大鬧一番再逃走求救,保住錢包和自尊比較重要。


    治療費日後讓被衛兵逮到的犯人付就好,就算沒抓到,知道他勇敢與罪犯戰鬥的鄰居與同事,也會幫忙湊錢複活。


    可是,現在女神教禁止複活,城郊提供免費治療的溫柔少女也在四天前消失無蹤。


    一旦死亡就到此為止的恐懼,即使是青年也抵擋不了。


    「哼,聰明的判斷!」


    其中一名男子接過錢包,隨即用膝蓋往青年心窩頂下去。


    「咕啊……!」


    「哼哼哼,學到教訓後就別再夜遊啦!」


    三名男子又往蹲在地上的青年踹了幾腳,看到他沒反應之後才離開現場。


    「嘻嘻嘻,最近工作變得好輕鬆,真是太棒了。」


    「這也是托女神的福啊。」


    男子們數著錢包裏的東西,臉上滿是喜色。


    對於他們這種一看就知道是罪犯的人來說,女神教神殿原本就像監牢一樣,是個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畢竟要是輕率地去那邊治傷,犯罪經曆有可能被「讀心術」或「偵測謊言〈lier detecter〉」揭穿,進而遭到逮捕。


    可是,神殿禁止複活後,讓恐嚇變得像剛剛那樣容易,恐怕連女神愛蕾佐妮亞也沒想到會這樣吧。


    就在他們因為利用討厭的女神與其信徒而大為愉悅,準備拿搶來的錢上娼館時。


    窄巷內伸出一隻白皙的女人手臂,朝他們招手。


    「咿!」


    以為是幽靈的男子們小聲慘叫,然而仔細一看卻不是這麽回事。


    潔白清純的神官服,以及在月光照耀下帶有金色光芒的淺色秀發。


    那張掛著溫和笑容的臉,正是不久前成了神殿主人的少女,大家稱她為「聖女」。


    「嘖!這家夥是怎麽發現的?」


    男子們擔心方才的恐嚇暴行已經穿幫,連忙拿出刀子。


    可是,少女不僅沒詠唱攻擊魔法,甚至露出讓人全身為之一震的誘人笑容,提起神官服的衣擺。


    「要不要和我玩呀?」


    「————!」


    看見那雙雪白細嫩又帶有適度脂肪的柔軟大腿,讓男子們不由得咽下口水。


    「嘿、嘿嘿,我都不知道聖女大人除了治療魔法以外,連這個也賣呢。」


    一般人根本碰不到這位清純又惹人憐愛的聖女,更別說見不得光的他們。現在居然可以和聖女上床。


    這個事實令男子們異常興奮,於是順著對方的引誘走進暗巷。然後——


    「「「啊————————!」」」


    幽暗的黑夜裏,響起男子們的悲痛叫喊。


    ●


    盡管礙事者已經離開數天,女神教神殿依舊門可羅雀。


    危及性命的嚴重傷患會送到神殿,但是輕傷者與病人則因為付不出昂貴治療費而不來,還有許多熱心信徒不再到訪。


    而且,底格裏斯國王依舊沒有回音。


    「太慢了!要我們等到什麽時候啊?」


    「已經禁止複活死者了耶。他們晚上應該都擔憂得睡不著才對……」


    搞不懂怎麽回事而議論紛紛的神官戰士們,並未發現他們的失策。


    確實,失去了「即使死亡也能複活」的安心感,帶給人們很大的不安。


    可是民眾的敵意已經太深,以至於就算這樣也不願意乖乖屈服於女神教之下。


    與其向虐待自己又趕走莉諾的女神教投降,還不如埋進墳墓裏——主張抗戰到底的支持者出乎意料地多。


    更何況,禁止複活「沒有徹底執行」也是理由之一。


    「可惡,又讓他們逃了。」


    額頭和手腳受到輕傷的神官戰士們,一邊咒罵一邊回到神殿。


    「你說『讓他們逃了』,是指運屍體的嗎?」


    「嗯,雖然發現他們把屍體藏在馬車載貨台上……不過一準備收押,旁邊的人就往我丟石頭,因此讓馬車逃了。」


    這名神官戰士一副「我受夠了」的模樣,同事們表示同情並替他治療。


    禁止複活僅限於底格裏斯王國的神殿。


    所以,隻要在腐壞前把遺體運到稍遠城鎮的神殿,就能施以複活魔法。


    當然,克蘭克魯姆樞機卿也有送信到鄰近神殿,不準他們複活底格裏斯王國的人民。


    可是,和擁有數十名神官的大都市不同,隻靠一位司教支撐的小鎮神殿,由於慢性資金不足以及和居民交情深厚等理由,無法隨便拒絕複活委托。


    更何況,派到小鎮的司教,大多都是被人家從晉升之路踹下來的脫隊者。


    他們往往對大神殿裏享盡榮華的樞機卿有怨言,不想老實聽從命令。


    由「大神殿」這個小世界培養出來的神官戰士們,根本不懂這種人情世故。


    「真要說起來,這不就代表克蘭克魯姆樞機卿『討伐魔王順便讓底格裏斯王國屈服』的策略是個失敗嗎?」


    「如果一開始就誠心請求協助,根本不會有這種……」


    「你們這是以下犯上喔!」


    年長的神官戰士斥責忍不住說出軟弱心聲的年輕後輩們。


    默默看著這一幕的珊克汀,似乎厭倦了這種沒意義的你來我往,推開出入口的門。


    「我出門一趟。」


    四名神官戰士連忙跟著,她就在護衛陪同下走在大道上。


    人們盯著他們的目光,比針還要銳利。


    「都是因為她,莉諾才會……」


    「聽到那個傳聞了嗎?」


    「嗯,不就是裝得道貌岸然的大變態嗎?」


    處處皆可耳聞的中傷言語,令神官戰士們不悅地皺起眉頭,聖女的笑容卻像貼在臉上一樣不受動搖。


    珊克汀一對談論傳聞的主婦微笑,她們便尷尬地離開現場。


    一和盯著她看的強壯男子對上眼,對方便紅著臉遮住屁股,踩著內八字腳步逃走。


    (這些沒被選上的凡人還真是吵呢。)


    珊克汀以笑容隱藏的內心,充滿對那些無才無貌無信仰的凡夫俗子「毫不關心」的頂級侮辱。


    自己是擁有強大魔力的天選勇者又是聖女。那些凡夫俗子看到自己時,唯一該做的就隻有跪拜。


    得到與愛蕾佐妮亞女神同等讚頌的愉悅感——她就是為此才表現得像個聖女。


    她明明已經放棄摘花、舍棄美麗的紅色禮服,還殺掉可憐的小熊,變得像人們期望的一樣美麗而純潔,成為對眾生一視同仁展露笑容的聖女——


    「……令人不爽。」


    珊克汀暗自嘀咕,沒讓周圍的神官戰士們聽到。


    之前明明都很順利。隻要照院長說的做、照聖典寫的做、照克蘭克魯姆的命令做,人人都會讚頌尊敬自己,為什麽偏偏在這個城市會出問題呢?


    「……都是她的錯。」


    珊克汀完全沒懷疑是因為自己不知世事和方針失敗,滿心憎恨已烙印在腦中的少女。


    亮麗的黑色長發。比紅寶石還要深邃的溫柔紅眼。雪白小手不畏鮮血與疾病醫治眾生,看見惡心的男人們也回以滿麵笑容,聲音則像金絲雀一樣可愛動聽——


    大概是因為腦袋裏都在想這些吧,她的腳步自然走向城郊。


    然而可恨的少女已經不可能出現在那裏。


    不知是不是有城牆修補工程,一名以長袍兜帽遮住眼睛,看似測量技師的人,在地上畫著某種圖案,旁邊則有年輕的吟遊詩人在孩子們麵前演奏魯特琴。


    「可悲啊,溫柔的少女莉諾被邪惡的魔女抓住了。」


    「不要輸,莉諾!」


    「莉諾,加油!」


    孩子們興奮地聲援,不過這首歌顯然是在諷刺莉諾誘拐案,用以責難珊克汀等人。


    「你這家夥是在侮辱我們嗎?」


    看見憤怒的神官戰士跑過來,孩子們慌張逃竄。


    「是邪惡教團!被抓到的話會被烤來吃啊!」


    「你們這種家夥最好被勇者解決掉!」


    「死小鬼,竟敢亂講話……!」


    神官戰士麵紅耳赤,打算追趕那些邊罵邊逃的小孩。


    吟遊詩人擋在他麵前攔阻,不滿地說道:


    「喂喂喂,光是把貴客趕走還不夠,連我娛樂小孩子都要打擾啊?」


    真一等人不但付錢爽快,還會提供新的音樂靈感,可說是頂級顧客,他們的離開讓吟遊詩


    人臉上滿是遺憾。


    可是,原本就討厭吟遊詩人這種不安定職業的神官戰士,則是更加生氣地怒吼:


    「閉嘴,炫耀些雕蟲小技跟人要錢的乞丐,竟敢頂撞我們這些女神信徒,知道自己會有什麽下場嗎!」


    「……嘿~叫我們乞丐啊?」


    吟遊詩人的營業用笑容當場僵住,眼神變得尖銳。


    「神殿這種強迫別人讚美女神的做法,我已經受夠了……侮辱我們會有什麽下場,你就等著看吧。」


    吟遊詩人撂下這幾句話後,隨即一副「老子不想繼續留在這種讓人不爽的地方了」的態度,往城外走去。


    「哼,充滿乞丐風格的寒酸放話。」


    神官戰士不屑地哼了一聲,旁邊那位疑似測量技師的長袍人物聽在耳裏,則是臉色蒼白地希望他們別死得太難看。


    這個世界沒有電視、廣播,更別說網路,要得知其他國家或城鎮的情報,隻能靠商人或吟遊詩人。


    一生從未踏出祖國半步的人並不罕見,吟遊詩人會搭配輕快的歌聲,講述聽眾從未見過的異國街道與風景、令人興奮的英雄傳說,以及感動人心的公主羅曼史。


    所謂的吟遊詩人,既是說書人與偶像,也是提供世界情報的新聞記者。


    而且,由於這是個要靠自身技藝吃飯的嚴苛行業,所以吟遊詩人之間橫向串連很密切,也會積極交換流行的歌曲和傳聞。


    換言之,神官戰士的輕率發言,使得他們與引領這個世界的媒體為敵。


    講述歌曲之力與恐怖的傳說相當多,其中甚至有英雄遭到吟遊詩人以散播自己或好友的惡評威脅,因此失去魔槍落得淒慘下場的故事,然而黑發少年也就算了,神官戰士們對這些事根本無從知曉。


    「珊克汀大人,留在這裏也隻會感到不快,回神殿吧。」


    「在那之前,先去質問一直不給回音的國王如何?」


    「……我明白了。」


    珊克汀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照他們所說的前往王城。


    不過在會客室見到的熟麵孔大臣,還是老樣子拖延。


    「實在是非常抱歉,陛下的狀況沒辦法與聖女大人見麵,我們也不能自作主張……」


    雖然又是拿與生俱來的病拖時間,然而這次大臣臉上看不出說謊慣犯特有的厚顏無恥,反而像是不知道國王下落一般,顯得有點慌張。


    「你這家夥在隱瞞什麽?」


    「豈敢,我是——」


    看到神官戰士逼問大臣,珊克汀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站起身。


    「回去了。」


    「可是,珊克汀大人……」


    她沒理會心不甘情不願的神官戰士們,徑自走出會客室。


    締造與聖女相稱的功績後,原先懷有強烈使命感的魔王討伐,如今隻讓人完全提不起勁。


    看見她失去幹勁的空虛模樣,從後跟上的神官戰士們麵色凝重。


    「聖女大人最近的樣子不太對勁,到底發生什麽事?」


    「該不會街上那些傳聞是真的……」


    「怎麽可能!不,可是……這麽一來有些地方就說得通……」


    神官戰士們的聲音雖然有掠過珊克汀耳畔,她卻完全沒聽進去。


    理應已成功排除的敵人,占據了她的心。


    「……真是可恨啊。」


    莉諾的笑臉為何會如此撩撥自己的內心,珊克汀始終不明白。咬牙切齒的她,甚至忘了要掛上慣例的微笑。


    ●


    夜幕低垂,正當珊克汀準備上床休息時,突然有人敲她房間的門。


    「有什麽事嗎?」


    開門後,一名中年神官戰士站在門外。


    他露出詭異的輕浮笑容,沒等人家同意就擅自踏入房間裏。


    「聽說珊克汀大人有生理方麵的需求,屬下鬥膽前來幫忙解決。」


    「……你在說什麽啊?」


    「事到如今不必再掩飾也無妨,我已經聽說過傳聞了。」


    看到神官戰士的淫穢笑容,珊克汀內心「唉,又來啦」地歎氣。


    她一直維持符合聖女形象的純潔之身,但也知道有些被自己美貌與肉體吸引的男性、嫉妒自己的女性,會私下散播毫無根據的醜聞。


    謠言說「聖女是克蘭克魯姆樞機卿的情婦」。


    實在太蠢了。已經年過七十的克蘭克魯姆,至今依然會帶女人回宅邸,這件事同住的珊克汀想不知道都難。不過,珊克汀對克蘭克魯姆而言是珍貴的廣告看板,頂多將她當成中意的繪畫觀賞,從不曾對她投以帶有情欲的眼神。


    而且,假如克蘭克魯姆索求自己的身體,即使此人既是養父又是樞機卿,珊克汀應該還是會以自己所知最強大的魔法擊退克蘭克魯姆。


    因為,珊克汀別說跟男人上床了,就連讓男人碰都會排斥到起雞皮疙瘩。


    (果然,男人都是些打別人肉體主意的垃圾。)


    就跟那個推倒自己意圖強姦的勇者少年一樣。


    街上的男人、女神教的神官,全都隻會看她豐滿的胸部與緊繃的臀部。


    不管怎麽掩飾,女人依然能看穿他們心懷不軌的目光。


    正當她一邊在心中唾棄,一邊思索該如何以符合聖女的舉止趕走對方時。


    「來吧,珊克汀大人,請將您累積的欲望發泄在我身上!」


    男人突然大叫並脫掉褲子,接著雙手扶住牆壁,朝珊克汀挺起他肮髒的屁股。


    「……你在幹什麽啊?」


    看見這實在太出乎意料的奇特舉動,讓珊克汀傻眼地詢問個中含意。


    可是,對方隻回以莫名其妙的呐喊,而且愚蠢到足夠將她僅剩的些許自製心燃燒殆盡。


    「所以說,請珊克汀大人將您的聖☆劍納入我的鞘裏!唉呀~居然沒發現您是動過豐胸手術的美少年,真是個天大的疏忽啊!」


    對於這個存在本身就是錯誤的神官戰士,珊克汀隻有一句話要說:


    「……『衝擊破〈force〉』。」


    透明的能量槌,砸在神官戰士挺起的屁股上,就這麽將他連人帶牆轟出去。


    「咕啊……!」


    「什麽事?」


    聽到房間牆壁崩塌的巨響,其他神官戰士聚集而來。


    看見埋在瓦礫中的同伴,以及施放完攻擊魔法僵在原地的聖女,讓他們臉上滿是驚愕與困惑。


    「這是……珊克汀大人做的嗎?」


    「為什麽要做出這種……難道是要掩蓋那個傳聞!」


    「就算是這樣,也不必對同伴下這麽重的手……」


    也不知是產生怎樣的誤解,神官戰士們紛紛對珊克汀投以責難的眼神,她已經連解釋的力氣都沒了。


    「……祝你們全都不舉。」


    忿忿地罵完這句話後,她便開窗往外跳。


    「珊克汀大人!」


    無視神官戰士們的攔阻聲,奔向夜晚的街道。


    究竟是聽到怎樣的謠言,才會讓神官戰士做出那種蠢事,還讓其他人擅自下結論。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還有一件事珊克汀不知道。


    「……他們叫什麽名字啊?」


    來到自己房間的淫穢臉神官戰士也好,扶起他的其餘神官戰士也罷,這些人的名字珊克汀完全不記得。


    雖然離開大神殿之前介紹過,然而在那之後她從沒喊過。


    畢竟彼此隻是工作往來,那些賤男人隻曉得盯著人家的胸部屁股看,她根本不想把那些人的名字留在腦袋裏。


    就憑這種連名字都沒記住的冷淡關係,受到無聊謠言影響也是難免。


    注意到這點的珊克汀,自然而然踏上通往城郊的道路。


    不過,途中某條狹窄無人的小路上,有個人影擋在她麵前。


    這名怪人的黑發與鬥蓬融入黑暗裏,唯有畫上詭異笑臉的白色麵具浮在空中。


    他在珊克汀麵前緩緩拿掉麵具,更加詭異的笑容暴露在月光之下。


    「晚安,聖女大人。省下了我去叫你的工夫呢。」


    黑發少年說著,捏爛手裏那封看似為了引她出來而準備的信。


    「不過,你今晚可真慘呢,哼哼哼。」


    大概是以「透視」之類的魔法偷窺到剛才那番醜態了吧,黑發少年十分愉悅地笑著。


    焦躁的珊克汀忍不住想詠唱攻擊魔法,然而黑發少年似乎早就料到,指向旁邊的巷子。


    「你很在意是怎樣的傳聞對不對?源頭就在那邊,去看吧。」


    「…………」


    盡管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令人不爽,珊克汀依舊無言地走到少年身旁,往他所指的巷子看去。


    在那裏,有個樣貌十分凶惡的男子光著屁股,神情恍惚倒在地上。


    由於麵前醜惡景象而眯起的雙眼,立刻


    因為驚訝而睜大。


    男子身旁,另外還有個紅著臉擦拭額前汗水的人。


    一名有淺金色秀發加上翡翠色眼眸的美麗少女——正是珊克汀。


    豐滿的胸部與嬌嫩的四肢全都一模一樣。然而,唯有一處不同。


    胯下聳立著大而醜陋的男性象征。


    「…………」


    盡管眼前的醜惡令珊克汀一時啞口無言,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並輕聲說道:


    「『解咒』。」


    冒牌貨身上的「幻影」魔法解除,現出真麵目。


    雪白肌膚、粉紅色頭發、纖細誘人的四肢。


    不過,隻有胯下的醜惡物體還是跟原來一樣,強調擁有者是男兒身。


    此外,背上長出來的蝙蝠翅膀,以及屁股伸出的黑色長尾巴,說明他是非人類存在——男淫魔。


    「呀!居然讓女人看見裸體了,好丟臉……!」


    「捅了三十來個犯罪混混的紳士暴行犯,事到如今還在鬼扯什麽啊?」


    「到頭來兩邊都很爽,所以是你情我願!」


    「如果不是男x男,講這種話被人家拿刀刺也是理所當然喔?」


    即使兩邊都是男人,正常來說照樣算犯罪——黑發少年正要進一步吐槽,不過珊克汀對這種相聲沒興趣。


    和理應去誘惑女性的男淫魔為何襲擊同性也無關。


    「魔王的手下是吧?」


    「正是。我還以為你早就猜到了呢。」


    黑發少年揮揮手要男淫魔離開,同時親切地說出目的。


    「為了保護魔王大人,我得阻止人們將魔力灌輸到魔導體內。然後呢,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珊克汀與神官戰士毀掉演唱會舞台,甚至誘拐莉諾施暴導致她銷聲匿跡,這些事已經傳遍整個城市。


    真一進一步派出愛扮女裝又喜歡男人的變態男淫魔,散播「聖女其實是男人,更是每天晚上都會襲擊同性的強姦魔」這種醜聞。


    「老實說,獵奇殺人魔配上禁止複活會更有衝擊性就是了。」


    殺害無罪的居民讓人過意不去,於是他們挑上受害也不怎麽值得同情的混混當犧牲品。


    「順帶一提,讓女淫魔把人榨幹這種正攻法,反而會讓男性支持率提升,所以沒采用。你覺得這招比較好嗎?」


    「…………」


    珊克汀並未回答這個沒水準的問題,隻是以冰冷的眼神瞪回去。


    可是,黑發少年毫無懼意,咧嘴一笑。


    「不管怎麽樣,你已經評價掃地,不會再有任何人幫忙。」


    就算搬出國王,想來人們也不會聽從,無法湊到足以填滿「馬特拉爾之淚」的魔力。


    「隻要拜托大神殿——」


    「援軍趕到和魔王大人把那個大神殿化為灰燼,究竟是哪邊比較快呢?」


    少年是不是虛張聲勢,珊克汀不可能了解。


    「雖然不管是哪邊都沒關係。畢竟你會在這裏完蛋。」


    即使少年的黑眸燃起幽暗火焰,珊克汀也不覺得害怕。


    可以從他身上感受到些許魔力,不過有沒有自己的百分之一還是個問題。


    沒有熊會害怕吼叫的老鼠。


    但是,老鼠身上的黑死病〈pest〉,連巨熊也殺得了。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我總算確定——你不是聖女。」


    珊克汀舉起來準備施放攻擊魔法的手,就像抽筋般停住了。


    「……你剛剛說什麽?」


    「莉諾她啊,之前說過這些事。」


    黑發少年無視她的質疑,談起那個可恨的少女。


    「不知道亞維洋奶奶會不會又跌倒啦、巴提歐小弟會不會又感冒啦、卡爾波內先生們的礦山會不會又崩塌啦,諸如此類的。」


    那個溫柔的少女,此時此刻依然在擔心自己先前治療的人們過得好不好。


    「你記得自己治療過的人長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嗎?」


    「…………」


    珊克汀的回答,是名為無言的肯定。


    她連一起工作的神官戰士叫什麽名字都不記得,怎麽可能記住每天都會有幾十個來訪的患者是誰。


    「不過嘛,醫生的工作是醫治患者,要責備你冷血可能過分了點。」


    ——然而,以聖女來說不及格。


    黑發少年這麽說完,指向被男淫魔襲擊後還倒在地上的男子。


    「何況你根本不擔心被害者,反倒以輕蔑的眼神看著人家。」


    如果是莉諾,想必會立刻跑過去替男子急救。


    可是,珊克汀沒這麽做。


    因為是聖女,她才會用魔法一視同仁地治療患者;至於替汙穢男性擔憂的心,她連一丁點兒都沒有。


    到頭來,她隻是因為想維持「聖女」身份,才表現得像個聖女。


    既沒有莉諾那種純粹的奉獻精神,也沒有不分親疏的大愛,隻是個內在空無一物的漂亮容器。所以——


    「你不是聖女。」


    她是為了成為聖女而誕生、成長,純粹為此而活的人生,全部被這句話否定。


    正因為如此,珊克汀第一次正眼看向黑發少年——真一。


    「『火炎球』!」


    攻擊魔法伴隨著激昂情感施放,卻也因此容易判讀軌道躲開。


    「哼哼哼,一被說中就惱羞成怒嗎,冒牌聖女!」


    火球在小路深處炸開,真一轉身逃進複雜的巷弄裏。


    「不準叫我假貨!」


    珊克汀將聖女的高貴語氣與和藹笑容全都拋到腦後,氣急敗壞地追趕真一。


    「『火炎球』!」


    她再度往逃跑的背影施放攻擊魔法。


    然而,真一有如背後長了眼睛一樣,頭也不回地跳進側麵巷弄躲開。


    「嗚……追趕並貫穿我的敵人吧,『追蹤光彈〈homing arrow〉』!」


    接著射出的光之箭,緊緊跟著再度於巧妙時機跳開的真一,自動轉進旁邊小巷。


    「解決了!」


    確信自己得手的珊克汀探頭往小巷內看去,卻看見真一毫發無傷繼續逃竄的背影。


    「是誰?」


    真一的少許魔力不可能擋住她的攻擊魔法。所以附近應該有人出手相助。


    這麽想的珊克汀環顧周圍,卻找不到躲藏的第三者。


    如果她再冷靜一點,讀取魔力的殘渣,應該能發現待在上空監視的黑精靈女仆吧。


    這樣珊克汀就會了解,是女仆以「念話」告訴真一回避時機並且用防禦魔法保護他,因而將作戰方針改為先打倒女仆。可是——


    「怎麽啦,冒牌聖女,像個假貨一樣怕了是吧?」


    「你這家夥——!」


    珊克汀此時滿腦子都是對真一的殺意,根本不可能冷靜判斷。


    她就在不知自己遭到引誘的情況下持續追趕,回過神時已經來到城郊的舞台遺址。


    「呼、呼……到此為止了。」


    缺乏體力的珊克汀盡管氣喘籲籲,依然因為終於能殺掉真一而竊笑。


    (就算有人來礙事,隻要用『聖光奔流』……)


    她要用不是魔王就躲不開、擋不住的最強魔法,將真一連同周圍一帶轟得灰飛煙滅。


    這個判斷以戰術來說正確,不過在先決條件的部分就已失算。


    與她為敵的少年——真一,既不是強壯的戰士也不是偉大的魔法師,隻是個頭腦比較靈光的參謀。


    正因為如此,當他出現在眼前時,就代表能夠取勝的「環境」已經完成。


    「『點火〈fire〉』。」


    在珊克汀詠唱咒文之前,真一已經搶先以右手按下開關並輕聲這麽說道。


    突然間,少女周圍發生多起小型爆炸,帶有刺鼻氣味的煙霧籠罩鄰近一帶。


    「咳咳……這種小把戲……!」


    盡管珊克汀就像被撒了一臉辣椒粉似的,眼、鼻、口的黏膜都劇烈疼痛而且淚水直流,她依舊閉起眼睛集中魔力。


    熟練到她這種地步,即使不詠唱咒文也能發動簡單的魔法。


    (「疾風」,然後是「治愈」。)


    以強風吹散刺激性煙霧,然後治療眼鼻。


    不過,等到珊克汀睜開眼睛時,真一早已消失無蹤。而且——


    「還差三步。」


    隨著這句話,她被別人用力往前推。


    「呀!」


    珊克汀發出小小的慘叫後倒地。


    如果她注意到,這是白天變裝成測量技師的真一計測某種東西時所處的位置,或許命運會有所改變。


    「『解除〈unlock〉』。」


    珊克汀起身前,真一已經詠唱完魔法,打開用心偽裝的地獄之門——坑洞的蓋子。


    先是失去踏腳處往下墜落產生的飄浮感,接著是一秒後與坑底的激烈碰撞。


    「啊………嘎……!」


    盡管痛楚與混亂強烈得讓人難以呼吸,珊克汀


    依舊拚命站起身往上看。


    直徑三公尺、深度五公尺,一個沒想象中大的縱坑。


    這個漂亮的坑洞,大概是用「挖洞〈tunnel〉」魔法弄的;在出口周圍,設有看起來像窗戶的木板。


    在她猜到那是什麽之前,地麵再度傳來低沉的聲音。


    「『解除』。」


    木板打開,原先塞在裏頭的東西,雪崩似的落在珊克汀頭上。


    這些在月光照耀下閃著彩虹色光芒的結晶,正是令暗妖精十分忌憚,給予「岩蛭」這個與美麗外觀相反之名的物質。


    魔導體——遠比「馬特拉爾之淚」來得小,但是總體積不落下風的結晶粒,鑽進衣服縫隙緊貼住珊克汀的肌膚,逐漸吸走魔力。


    「啊、啊啊啊啊——!」


    她是「聖女」的證明,無論麵對男人或魔物都可以不害怕的力量證明,逐漸離開身體。


    即使拚命掙紮想逃,碰上多到能讓人窒息的結晶粒,也隻會將雪白肌膚弄傷染紅而已。


    「住手……不要……搶走我……」


    失去全部魔力的虛脫感讓珊克汀無力動彈,正當她有了就此埋在魔導體堆之內窒息而死的覺悟時,洞口垂下一根繩子。


    繩子上似乎施了拙劣的「捆綁〈bind〉」魔法,自己動起來纏住珊克汀的身軀,接著緩緩往上將她拖到外頭。


    「呼……咳……」


    珊克汀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仰天而躺,拚命吐出嘴裏的魔導體碎粒。


    真一站在旁邊,俯視她丟臉的模樣。


    「一旦失去了仰賴的魔力,聖女大人也隻是個脆弱的小女孩嘛。」


    聽到他的卑劣語氣,珊克汀擠出最後的自尊心:


    「想強姦我的話……就隨你高興……」


    反正男人腦袋裏隻會想這種事。


    就算身體被玷汙,自己的心也不會屈服——珊克汀拚命瞪回去。


    不過,真一似乎早料到對方會這麽說,露出否定的笑容,抓起珊克汀的頭告訴她。


    「你是豬飼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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