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困惱、疑惑等各種麵部表情閃現過之後,愛純突然整個人呆怔著,一雙明亮閃爍的瞳孔愈加放大,嘴裏呢喃著:“……怎麽會這樣……”


    望著她愈來愈深沉的模樣,石雨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愛純愣愣地看向他,把花花放入他懷中,從屋頂翩然飛下,猶如絢麗堅韌的火蝴蝶。輕功一氣嗬成,落地時不著痕跡,看來她的功力不隻恢複奇快,還增進了。石雨深邃的幽藍色眸子閃過一絲異芒。


    月光淡淡地撒在空曠幽靜的街道上,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而上,愛純一邊冷靜地向前走著一邊在腦海裏整理著記憶。這時,忘歌手提隨身攜帶的焚魂刀從街道另一頭走來,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愛純挽了挽嘴角,道:“忘歌大人!”


    忘歌見到她先是一怔,隨即咧開嘴笑起來,一如往常的燦爛明媚。他走著走著就飛至她麵前,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沒,沒呢!哪那麽容易有事。盛陽那家夥都跟你說了吧……”


    忘歌突然將她攬入懷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摩挲,帶著歉意道:“對不起,又讓你受苦了。”


    愛純怔了怔,臉上沒什麽表情,隻道:“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


    她什麽也不知道,不知道才好吧?忘歌抱著她的手越圈越緊,嘴角貼著她的發際線,聲音一如往常的溫柔:“說過要好好保護你啊,又讓你陷入險境,是我不好。”


    “忘歌大人可有查到真正的煊國內奸?”


    忘歌仿若未聞,就這樣靜靜地死死地抱著。沒多久,愛純就感覺頭昏腦脹,快歇菜了,問題是就這樣窒息死掉,也太冤枉了!!


    然而她未料到的是比窒息死掉更恐怖的事就在下一秒發生了。


    “純純?”身後傳來清澈沉冷而熟悉的聲音,猶如在寒冰上飄來的風。


    愛純僵直地站了會兒,腳尖立即刨起來,媽噶,請賜她遁地術!為什麽她會覺得羞愧,為什麽要羞愧啊?


    她用力從忘歌懷裏掙脫出來,忘歌感覺到她的異常,緩緩鬆開懷抱,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前方錦衣華貴容貌絕塵雅逸的男子,再把目光投射在愛純臉上。


    白蘭地知道她是玄機門的人,承認自己是花葵沒什麽問題,可是剛才那一抱要怎麽解釋?對,朋友重逢時的友誼之抱!那忘歌這邊呢?他應該不知道他是小城主吧,就說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對,救命恩……


    愛純尚未理清思路,忘歌突然笑了起來,笑聲異於平常,隻聽他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四海城的小城主,幸會!”


    什麽?他認識白蘭地啊?愛純轉過身去,與白蘭地清冽寒徹的眸子遙遙相望。白蘭地清冽寒眸瞟了眼忘歌手裏的刀,然後薄唇微啟,語氣猶如一潭死水,沒什麽溫度,他說:“焚魂忘歌?”


    愛純咬著嘴皮看看白蘭地,又看看忘歌,一個麵色冰冷,眼神好似銳利的冰刀,一個笑容滿麵,眼裏卻暗芒湧現。


    “你們認識啊?”愛純小心謹慎地問道。


    忘歌笑著說:“就算沒見過小城主,也該認識他背上的過雪劍吧。”


    白蘭地沉沉道:“焚魂刀我也略知一二。”


    “古有聞香識美人,今有見武器識英雄,佩服佩服……”愛純一邊說著一邊開溜。


    長長的街道上刹那掠過一道白影,白蘭地轉瞬來至愛純身邊,拉住她的胳膊,銳利雙眸逼迫地看著她,吐出三個字:“解釋吧。”


    愛純自知逃不過,清清嗓子,說:“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我是玄機門密探花葵他是我上司忘歌我被人栽贓嫁禍是煊國內奸我今晚找他是希望他幫忙找出誰是真正的煊國內奸。”


    “他剛才趁機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


    “那就是你自願?”白蘭地眼角溢出危險的光。


    “沒有沒有。”


    “純純,你不老實。”


    “沒有沒有。”


    白蘭地的眼神越來越危險,愛純正欲說什麽,忘歌突然冒出來,把愛純的肩膀用力一攬,笑哈哈地說:“小葵花是我的心頭肉,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就算是四海城的小城主,也不行!”說罷一隻手已經搭在白蘭地鉗製住愛純胳膊的手臂上,眼裏的笑意徹底退卻,一雙眼睛露出淩厲的寒芒。


    愛純眼神複雜地看著忘歌,然而這一幕看在白蘭地眼裏,卻憤怒難抑,他緩緩轉移視線,銳利寒眸看向忘歌,拔出過雪劍,一招“寒淵刹雪”,隻見眼前掠過無數劍影,雪花如急雨,隨著白蘭地的揮動,從劍鋒四處飛散,忘歌拔出焚魂刀,從空中劈下,巨大的刀光仿若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帶著炙熱耀眼的火星,將過雪劍的劍氣撞開,一時刀光劍影,鋥鋥作響。


    遠處古塔高樓之上,黑衣鬥篷人抱著發出尖銳吟/叫的貓咪,一雙淩厲幽藍的眸子盯著街道上耐人尋味的一幕,唇角逐漸勾勒出似有若無的笑意。


    “住手!快住手啊!”那二人卻充耳未聞,愛純雙手叉腰,“嘿,都當沒聽見是吧?”


    正緊張焦慮著,前方刀光劃出優美犀利的弧度,愛純眸色一凜,腦袋立即疼痛起來,懸崖上墜落前的畫麵突然清晰地撞進她的腦袋裏,剛才那一招突然變得無比熟悉,那麽似曾相識。


    愛純扶著牆喘氣離開,白蘭地突然大叫一聲:“純純?”


    隨即便見銀光閃過,一道黑影從屋簷飛下,舉劍殺向呂愛純,愛純斜眼看去,彎腰避開劍勢,然後於手心飛出花刃,劃破黑影人的肩膀,黑衣人還要攻擊。突然想起《武皇秘籍土卷》上的內容,愛純提氣運功,原地旋轉,雙手自下而上抓起,霎時,四周塵土飛揚,厚厚的風沙在愛純身邊裹了一圈,黑衣人撞上這強大的氣流上,被逼退數丈遠。


    白蘭地擊破忘歌的招式,從半空飛至愛純身邊,愛純收手睜眼,周圍的風沙塵暴嘩地一下全部散開。


    “大白,你沒事吧?”愛純睜眼便見白蘭地站在身旁,關切地問道。


    白蘭地凝著她,搖頭道:“沒事。”


    愛純又向白蘭地身後望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卻已不見忘歌和黑衣人的身影。剛才與她交手的黑衣人身子柔軟纖細,應該是個女人。


    深夜無人,回客棧的路上月光清冽幽冷,白蘭地與呂愛純並肩走著,一個靜靜望著前路,一個微微垂頭,思想早就飄到遠處。


    快要走到客棧時,白蘭地忽而開口道:“純純?”


    “……啊?什麽事?”


    “一路上都在想什麽?”


    “唉,在想想不通的事。對了,大白,你別跟著我,你快四海城啊!”愛純眉心微蹙,略顯緊張地說。


    “為何不能跟著你?說好要呆在一起的不是嗎?”


    “可是……總之不讓你跟著就是為了你好!你可別不信,我說真的!”


    白蘭地撫上她的額頭,輕輕撩開她額前的碎發,嘴角抿出淺淺的幅度,眼裏柔光閃過,他說:“怕什麽呢?有事我擔著就好。”


    “……”他的眼睛仿若夜裏最明亮的那束光,愛純在他安靜溫柔的注視下,竟有熱/潮/湧上眼眶,她驀地低下頭,咬著嘴皮說,“你明明是沒有感情的大冰塊啊,幹嘛要對我這麽好?”


    白蘭地微微一笑,輕輕將她的頭抱進懷裏,低低地說:“跟你在一起會有特別的感覺,做的所有事都叫情不自禁。”


    “咚咚……”愛純分不清耳邊狂亂的心跳聲是他的還是自己的,夜裏的風很大很涼,以前他的懷抱就跟冰雪一樣冷,現在卻有了一絲絲的溫度,然而僅這一點點溫度已經燙紅了她的眼睛,一滴眼淚滑過她的麵頰,滑過他的衣裳……


    她低低地說:“大白,我是壞人啊。”


    他淺淺地笑。


    “傻大白,記住了,呂愛純是個壞人。”是不會傷害白蘭地的壞人。


    客棧青燈搖曳,初雪淅淅瀝瀝飄落,覆了他們的發梢衣袂,大風刮過,暈著淡淡橘光的清冷街道上,二人相依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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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簷下的死胡同。


    黑衣人單膝跪地,抱拳低頭道:“就算王爺要處置羽虹,羽虹也要說!成大事萬不可心軟手軟,現在嫌疑已經推到花葵身上,王爺為什麽不讓羽虹殺了她,除去後患?”


    黑暗裏,那雙清澈的眼睛漸漸浮現一絲精明狡黠的光,他揚了揚的下頜,清冷感歎的語氣裏有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羽虹啊羽虹,當初我把你從狼堆裏帶回人群裏,看中的是你矯健的身手和速度上的天賦,而不是你這顆自作聰明的腦子。”


    羽虹咬著嘴皮的牙齒微微顫抖,堅毅的眼神周圍有些許濕紅,她緊緊抱住雙拳,抬頭道:“王爺,羽虹不知自己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哼。”他一聲冷笑,清冷威嚴的眼神對上羽虹的眼睛,“你潛進花葵房中,將赫連將軍寫給我的信函塞進她的箱子夾層,再向邢王府匿名高密,把內奸的事順水推舟到花葵身上,花葵自從失憶後行為表現反常,再加上放假長久不歸,一切看起來似乎都很合乎情理。”


    羽虹蹙眉道:“王爺還是沒有說羽虹到底錯在哪裏?!”


    “你這腦子啊。這事錯就錯在太過合乎情理,越是完美的布局越容易被人識破的道理還不明白?原本很多人都在懷疑花葵,可是它們沒有證據無從下手,現在什麽事都沒發生就突然露出馬腳,你以為邢王真就信了花葵是內奸?他不過是想趁此機會親自調查玄機門罷了。”


    “既然邢王不信,為何還要下發告示,通緝花葵和傻妞?”


    “這麽大張旗鼓一方麵是想壓製一下玄機門,另一方麵是做給我們看,想要我們放鬆警惕,露出馬腳。哼,這個邢王比皇帝還要大幾歲,雲國先皇卻並沒把皇位讓給他。邢王表麵上是在盡心盡力輔助他的弟弟,其實暗地裏不知拉攏多少勢力,窩裏反是遲早的事,我潛伏在雲國這麽多年,打探雲國的朝政和軍事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一定要把那個人,還有《武皇秘籍》給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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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純捂著紅紅的臉蛋回到房中,傻妞一見她便舉起油膩膩的雙手開心地說道:“純純,純純,你看這些都是大人請我吃的……好好吃哦!”


    坐在傻妞旁邊之人緩緩抬頭望向愛純,他的眼神平靜和藹,沒有一絲敵意。然而愛純依然被這一幕驚得發愣,眼睛下意識地瞥了瞥裝有《武皇秘籍》的包袱,然後看向突然到來之人緩緩開口道:“玄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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