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萬物,有進必有出。」


    四十年前的村上春樹曾這麽寫過。


    「女主之爭,是需要起點和終點的!」


    聚集起眾人高聲放言的,是生活在現代的垃圾混蛋惡魔筒隱星花小妹妹。


    「聽好了,各位。我們中的誰會獲得一等獎,差不多到了必須分出勝負的時候了。」


    各種比賽,肯定會有起點和終點的。


    總有一天,要覺得女主們的順位。


    就算是我,雖然已經爛掉了,不過好歹也是寫了幾本戀愛喜劇的輕小說作家。星花的話裏有什麽深意,我還是聽得懂的。


    ……雖然是聽得懂,但我總是隱隱覺得後背上有萬千蟲蟻在爬一樣。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仿佛男女老幼共通一般。


    「…………」


    「…………」


    「…………」


    在聖誕夜被叫來的鶉野冬燕和八穀屋夜彌以及演講會場的家主,我。


    圍坐在我們家的客廳的被爐的我們三個帶著非常困惑和不安的眼神麵麵相覷。


    女主之爭,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我們被允許隨意吐槽了嗎。這家夥偶爾會兒淡定踏過不能跨越的那條線。女高中生的圓滑人際關係, 我的社會生命,第四堵牆這些東西,會不會被突然爆破掉?沒問題嗎?


    短暫沉默之後,無可避免的。


    「……我姑且問一下。誰是誰的一等獎啊。我從來沒有想過能成為女主角就是了……」


    冬燕板著臉盯著我說道。你不是在問我哦。還有不要緊緊拉著我的衣裾。


    「最近的輕小說傾向於把女主放在主人公的夥伴的位置上。能從同一個視角理解他的工作和糾結會比較好,夜彌是這麽認為的。也就是說,沒錯……是夜彌。是夜彌是夜彌,是夜彌。」


    麵無表情的夜彌挺著一對豐胸說道。什麽「是夜彌是夜彌」啊。能比一個人得出結論嗎。


    順便一提,這兩個人正進行著應時的cosy。


    聖誕夜。冬夜扮著馴鹿,夜彌則是聖誕老人。


    冬燕頭上戴著似乎是妹妹桃夏看中的帶腳的馴鹿兜帽,不爽似地穿著女孩子氣的馴鹿連衣裙。這身打扮微妙的合適,是因為這女孩本身有一種讓人想要騎上去鞭打的氛圍吧……這不是這麽不知廉恥的意義上的意思哦。你要問我那我是什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是了。


    夜彌則是穿著被看輕的那種量販式商店的迷你聖誕裙,臉的下半部分貼著毛茸茸的白胡子。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呆呆的,但是有用指尖轉弄胡須嗯嗯點頭,一定是很中意這打扮吧。


    迷你裙聖誕老人還有連衣裙馴鹿視覺上的衝擊都很強,作為女主都無可挑剔。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女主就是了。


    我說完這些感想之後,剩下的那個,超級大怪獸星花狠狠的敲擊被爐桌。


    「被外表所困,是想象力枯竭了的現代人的壞習慣!請從女主的內裏來判斷!」


    「重視內在呢……這算是對敵人有利來著。」


    「哈?你是,什麽意思?」


    「隻看內在的話,你就更沒勝算了吧。」


    「哈,哈啊——————!?」


    星花挺直身子吼了起來。和被集中了要害的大怪獸的條件反射很相似。


    「等,等,等一下,剛才的完全過線了啊!出局了出局了!天神老師,淡定的過線了呢!?」


    「也就你這麽說了呢。」


    「請撤回!請立刻撤回發言!這違反了小星花保護法!小星花無論是外表和內在都是可愛到爆的理想型女孩,美利堅合眾國憲法修正案第二條裏麵明確是這麽寫的!」


    「那可真是一個黑暗的社會呢……」


    亂叫亂鬧,外表和內在都是個可愛到爆的哥斯拉女孩正穿著雪人不倒翁的玩偶裝。


    頭上戴著球體狀的東西,身上則是穿著一個更大一號的球體衣服,手腳孤零零地懸在外麵。


    ……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色氣值。


    ◇


    之前,two tube的天出太郎頻道實現了百萬人觀看。


    嘛,天出太郎隻是出個名字,實際上是三個女孩子隨便鬧的內容。總而言之,為了紀念這個偉大的數字,頻道向觀眾們發了三個人各自出什麽樣的cosy比較好的問卷。


    豐滿的夜彌是迷你裙聖誕老人。


    會照顧人的冬燕是馴鹿連衣裙。


    而旁若無人的大王在雪人不倒翁的cos上麵取得了壓倒性多的票數。


    與自稱女主角的筒隱星花相對,觀眾對她沒什麽好感度。


    計劃是在聖誕夜的特別直播中披露三人的cos裝扮,現在她們換上衣服在進行對直播的討論。


    雪人不倒翁妹妹突然開始演講。


    給女主之爭畫上句號。可是,隻根據一部分觀眾的意見來測算出場者的人氣到底行不行呢。輕小說的卷末問卷也不代表讀者們的集體意誌這件事之前應該知道了來著——


    真是的,強行組成什麽理論這件事上她真實極品。


    雖然揮舞短手短腳這樣那樣的也算是最合適的來著了。


    「總而言之,你不喜歡這個打扮吧?」


    「不,不是的!我隻是對無法理解我的魅力笑我的工作人員還有貶低我的觀眾以及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不滿而已!」


    「憎其人而及世界……」


    哇哇大叫鬧騰的星花的動作可愛但是煩人也是兩倍,拽你三四回你的五髒六腑會受到七難八苦就是了。


    今天和平時的煩人還不一樣。


    似乎是沒法靈活地操弄穿著的臃腫的雪人不倒翁玩偶裝,她像隻海象一樣打滾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從平時裝模作樣的混蛋大小姐那副模樣到現在這種詼諧幽默風之間的反差,在冬燕和夜彌身上是看不到的。


    不要小看播客。


    「……呼,庫庫。」


    在我不禁因為詼諧的動作笑了出來之後,啊呀!一聲,大怪獸悲痛的聲音爆發出來。


    「天神老師的!鑽石般貴重的笑容!偏偏是對雪人不倒翁露出來的什麽的!開心害羞開心開心恨你一輩子!」


    「穩定一下你的情緒……」


    「被喜歡的人取消cosy什麽的有女孩子能冷靜的了嗎!?天神老師


    看來是不明白,我也是一個有著少女心的年輕美少女高中生!」


    「好了好了是啊。抱歉抱歉。」


    「你的道歉裏感覺不到誠意!世界對我好冰冷,哦喲喲喲!」


    雪人不倒翁怪獸終於轉過身子,隨後開始哭泣。


    當然,那是裝哭,但是性質惡劣在於,這家夥的哭法,你知道她是裝哭還是有一種很麻煩的表現力。


    「你真是,不管幾歲都是個小孩子呢……」


    果然,冬燕歎了口氣,隨後撫摸起雪人不倒翁妹妹的額頭。


    「我的可以的話,我們可以換衣服的。你選你喜歡的那種吧。」


    穿著合適的馴鹿連衣裙的冬燕敞開懷抱,表現出絲毫不吝惜的寬容。


    對於相性最差應該是不共戴天的仇敵的星花也能溫柔以對。最近冬燕的包容力迅速變大了,讓人覺得有點恐怖。具體來說,就像是睡糊塗了之後可能會叫她媽媽那種。要是這麽做了隻有一死了呢。


    「嗯,這種單方麵的犧牲夜彌並不喜歡。」


    夜彌從旁發出了不服的聲音。她還在用手撥弄白胡須,也沒有要放棄聖誕老人裝的打算的樣子、


    「為了安慰別人放棄自己的自尊什麽的到底是如何呢。」


    「不是,那個,馴鹿和自尊什麽的沒關係來著。我本來就不想cosy,隻是被你們卷入的來著……」


    冬燕給了夜彌一個白眼。嘛也是。基本上星花暴走的時候夜彌是會摻和進去,而冬燕則是被硬拉著的感覺,你們的直播就是這樣。


    「但是,觀眾們很期待冬燕的馴鹿裝。」


    「我沒有理由特意給認都不認識的人cosy……而且有理由給看的那個人已經看過了。」


    冬燕的視線往旁邊一瞥,看向我的方向。


    是為了隱藏聖誕風的連衣裙嗎,她在胸前叉著雙臂。兩側的壓力進一步強調了她的胸部,讓胸口鼓了起來。


    「喂喂喂!最近的小冬燕很色!很色!」


    複活的雪人不倒翁猛地翻起。


    「就算是聖誕節也太大膽進攻了!極端地表現應該被三方協議禁止了!」


    「光天化日你在說什麽啊,你這個色情貓……」


    紅了臉的冬燕匯集雪人不倒翁的攻擊,把對方拉到被爐旁邊。貓狗大戰即將開始。


    「嘛,但是考慮到直播,換衣服是不可


    能實現的吧。」


    「誒?為什麽?」


    「星花和冬燕的衣服尺寸不一樣吧。具體哪一部分不能說就是了。」


    「好了越線了!采取法律措施!拘役三萬年!」


    「這也太過了。」


    星花用雪人不倒翁的身體磕了我一下,隨後用力咳嗽了一聲。


    「天神老師還有小冬燕一點都不懂。小夜彌是正確的!我才沒有想要小冬燕的同情所以撒嬌呢!」


    「……姑且,你有在撒嬌的自覺啊。」


    「我隻是堂堂正正,想要通過女主之爭取得第一位,作為副產物獲得聖誕夜的地位而已!」


    「所以說女主之爭是什麽啊……」


    「我決定了!」


    星花用力舉起拳頭。


    「決定這個世界的第一受歡迎人士吧!」


    她說了莫名其妙的話。大概是twotube的用語,指的是確定頻道人氣第一位的觀眾投票吧。


    「這種平時sns就有隨便在弄吧。我看到最近很火的那個了哦。說是百萬人紀念投票什麽的。」


    「?夜彌第一名的那個?」


    夜彌歪著腦袋自豪地挺著胸。


    沒錯。還不保留的展示自己豐滿的身材的你一直都很強的哦。會投票選迷你裙聖誕老人裝估計也是受了這個影響。


    「不予置評不予置評!小星花不是第一名的人氣投票全部無效!」


    星花舉起的拳頭突然就敲向了被爐桌。這是什麽獨裁國家的總統選舉嗎?


    「要集中各種意見是肯定的。我們應該正麵用拳頭交鋒,站到最後的人才是人氣第一!」


    「人氣投票的概念崩壞了啊……」


    傻眼了的我把下巴放到了被爐桌上。我剝起籃子裏堆得山一樣高的蜜柑慢慢吃了起來。


    ……雪人不倒翁,這也有其可愛之處。


    這種感想在我心中回蕩。男人的審美觀和女孩子的喜好是不一致的。更何況對方是垃圾混蛋惡魔就更是如此了。不能給她抓到漏洞。


    「那麽接下來,真正的女主之爭最終決戰要開始了!各位,準備好了嗎!」


    「雖然夜彌是對各種爭鬥都有好勝心的。」


    「話說贏了又怎麽樣?」


    「贏了居然!能獲得穿迷你裙聖誕老人裝進行特別直播的權利!」


    「夜彌已經穿了所以沒有變化……」


    「我完全不需要來著……」


    「冬燕,把電視開一下。」


    「好的。有沒有什麽有趣的節目呢。」


    「等一下等一下。小冬燕不要置身事外!小夜彌也別吃橘子了!請不要無視我!呐!呐呐!」


    聽著不管有沒有在直播都很吵鬧的三個女孩子的聲音的我伸了個懶腰。


    在暖氣房內聽著熟悉的對話,感覺有點困困的。


    暖洋洋的,就像是泡在溫水裏一樣。


    迷迷糊糊的,眼皮子感覺要閉起來了。


    沒人看的電視機處,傳出了輕輕地jingle bell的旋律。


    今天是一個開心的聖誕。


    再睡幾天就到正月了。


    過去現在未來混為一體,靠我這個混沌的腦子很難判別。


    就像是無限延續下去的,溫柔的夢境一般。


    ◇


    但是,當然。


    無限是不存在的。這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必定將不止於無。


    比如說,入口和出口。又或者,相遇與離別。生與死。起點與終點。


    還有——開始與,結束。


    故事有開始,就一定會有結束。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規定的。


    我為什麽要寫故事呢,為什麽描寫著故事呢,之前我有說過。


    作為作家的故事,已經了斷。


    那麽剩下的問題就不多了。


    泡沫般的夢境漸漸遠去。醒來的時刻即將到來。雖然不知道是否能回應期待,但是我會盡可能,誠實的。


    ——給出一個,有結局的故事。


    如果您能帶著窺伺感享受到最後便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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