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央視金牌主持,董夢堂坐鎮《人物》節目已有六年時間。無論是作壇巨匠,影視紅星還是社會名流,乃至開國將軍,都曾在這一間平平無奇的演播室裏暢談天下。


    大多數時候董夢堂傾向於一次訪談隻邀請一個嘉賓,因為人數多了,在訪談中難免需要權衡各自的分量,厚此薄彼的結果往往是難以賓主盡歡。果不其然,這一次三位不同年齡段、各有不同鮮明特色的女人同台,節奏就一點點地超出了她的控製。


    “我們都知道,阿鴛和清瀾會分別演繹影視版的瀾笙。”董夢堂右手在身旁空氣一劃,背後的大熒幕上就映出了兩位美人的定妝劇照。


    穆清瀾的劇版瀾笙紮著兩股麻花辮,藍色對襟學生褂,嫻靜優雅,像足了貴族千金,剪水雙瞳,薄唇抿笑,端的是少年早熟的世事洞明,人情練達。


    而林鴛版的瀾笙,烏黑的齊耳短發越發顯得臉蛋小巧,五官靈動,一雙跳脫不羈的丹鳳眼,清亮黝黑的眸子布滿執拗與叛逆,不施粉黛的芙蓉麵似笑非笑,仿佛下一秒就要張口嬉笑怒罵,不圓融也不世故,像那個時代裏的一股清流,自信張揚。


    “我們看到,因為兩部作品的解讀不同,所呈現出來的瀾笙姑娘也是完全不同的樣子。”董夢堂恭恭敬敬地麵朝尤華,“尤老,您覺得這兩版,哪一個更像當初您創作的時候腦海中的瀾笙姑娘?”


    尤華、林鴛、穆清瀾三人坐在同一側,側麵朝著觀眾席和董夢堂。


    尤老太太單獨坐一把紅木高背椅,背後墊著柔軟的素色靠墊。而林鴛和穆清瀾,則並肩合坐在雙人亞麻沙發裏,分居一側,不親不疏。


    尤老太太年事雖高,眼神卻還清明,指著大熒幕上的林鴛字正腔圓地說:“瀾笙雖然出自名門望族,但從懂事起,就未有一日守禮法教條束縛。她是自己的規矩,自己的方圓,比起深宅大院裏的貴族千金,她更像風餐露宿、江湖遊走的女俠。當初我第一次見到小林,就覺得她是我心目中的瀾笙應該有的樣貌。”


    董夢堂原隻不過是做個引入,誰知道尤老太太竟自顧自地展開了聊,毫不避諱地說林鴛就是她心目中瀾笙的不二人選。盡管作為主持人她一再強調影視版的側重點不同,影版重主角,劇版重群像……勢頭卻依舊無法避免地朝林鴛一邊倒去。


    事實上,平心而論穆清瀾的舞台表現並不差,說話滴水不漏,謙和有禮,是書香門第養出來的千金風範。但董夢堂仍不由感慨,這位大小姐出身的女藝人自我保護意識太強,導致言之空洞,無甚趣味。


    相比起來,風頭正盛的林小姐作為尤老的愛將,影壇新貴,對談起來總是不動聲色地給董夢堂留下可供追問的“尾巴”,使得她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話題無限延伸下去……久而久之,即便是早已駕輕就熟的董夢堂,也不知不覺間將采訪的重心偏向了林鴛。


    乃至於到了節目尾聲,現場導演直接在耳麥中指示“問林鴛和葉景琛的婚期”。盡管覺得采訪比重的傾斜已經超過了預期,但董夢堂仍是笑著提出了問題。


    談起原著和拍片趣聞時落落大方地林鴛,這時候倒是露出了一絲靦腆,笑著垂下眼睫,嫣紅的唇畔一朵止不住的淺笑,柔聲說:“定在明年秋天。”


    董夢堂追問:“婚禮會在國內舉辦嗎?”人人都知道葉景琛的家世顯赫,然而林鴛的身世卻成迷,有一種說法是她少年時代父母雙亡,家境清貧,因此才從大學時代開始跑通告賺錢。


    林鴛俏皮地一笑:“暫時保密。”


    ……至此,訪談已幾乎成為影版女主角的個人秀。


    好在,林鴛很快便尋了機會將話題回拋給尤老和穆清瀾,這才勉強維持了采訪的平衡。


    一個半小時的訪談結束之後,現場攝像機的綠燈漸次熄滅,與林鴛並肩而坐的穆清瀾率先站起身來,一襲純白小洋裝素淨大方,儀態端莊無可指摘地與董夢堂握手道謝,仿佛先前被冷落的尷尬不過是幻覺。


    而林鴛則是在起身之後緩下步子,自然地扶著尤華的胳膊一同走過來。董夢堂連忙上前幾步,迎到尤老太太麵前,連聲感謝老太太撥冗賞光,蓬蓽生輝。當即,台下觀眾的閃光燈漸次亮起,董夢堂麵上仍是一視同仁的微笑,心底卻早已有了計較--這位林小姐的走紅,可真不隻是風水輪流轉那麽簡單。


    離開演播室之後,穆清瀾的步子邁得極快,助理周卿拎著大包小包追在她身後隻覺得自己簡直是尾隨著一團移動的低氣壓,若不是按著秦總的吩咐不得不跟著,她真想找個托詞提前跑路。


    “穆小姐。”


    林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周卿像是見了救星,連忙朝穆清瀾點頭示意:“瀾姐,我到車上等你。”也不等穆清瀾答複,拎著包很快就消失在走道盡頭。


    穆清瀾雙手抱肘,麵上是若有似無的禮節性微笑,眼神卻清冷無比:“有事?”


    “難得碰麵,想約你聊一聊。有空嗎?”林鴛穿著黑色無袖連體褲,因為裁剪合體的關係極大地拉伸了下半身比例,配合黑色簡約的細高跟,看起來清瘦高挑,氣場上反倒將一襲少女風小洋裝的穆清瀾給壓了下去。


    “比較忙。”穆清瀾長睫微垂,“有什麽事兒就簡單說吧。”


    林鴛看向不遠處通往戶外的玻璃,隔了十來米的距離就是電視台後花園的走道,人來人往還不時有人朝建築裏麵張望,她稍稍抬了抬手裏的白色文件袋,語氣和緩:“換個地方聊吧,這裏不方便。”


    最終兩人選在了上節目之前用的化妝間裏,此刻屋裏空無一人。盡管屋內沒有設置窗戶,但明亮的燈光從四麵八方將整個房間照得燈火通明。


    穆清瀾站在房間一角,稍稍打量了眼四周環境,虛笑問:“林小姐有什麽不能讓媒體、粉絲聽的話,非得拉著我到這麽僻靜的地方來說嗎?”


    林鴛側身靠在椅背,微微點頭:“想和你聊一聊,單獨的。”


    “那說吧,我一會還有通告。”


    “我聽卓瑪說,你前些日子跟她回老家去過了,是嗎?”


    穆清瀾倒是沒料到林鴛如此開門見山,稍稍一驚便恢複了平靜,淡定地說:“那裏氣候很好,很適合養一些花花草草,貓貓狗狗。”她意有所指,卻說的不動聲色。若不是去了周家寨,她還真沒料到所謂的私生子傳言竟不是空穴來風。


    林鴛鳳眼微眯:“見到小魚了嗎?”


    穆清瀾冷笑了一聲:“怎麽,擔心我亂說話?放心,你自己不想說的話,我也懶得做惡人,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在乎。但是說到底,蚤多不癢,債多不愁。林小姐,想來要操心的也不光這一件事吧?與其操心我保密與否,不如想想auntie如果知道了會怎麽看?”在她看來,林鴛整個人都是從爛泥地裏長出來的藤蔓,不過是攀附著葉景琛高升而已。


    “為什麽不能讓葉媽媽知道?”林鴛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阿琛早就告訴她了。”


    穆清瀾眉峰一挑,想反駁,終究還是化為一絲鄙夷的笑:“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無論如何她也不信塗粵琴那樣的性格能容得下一個未婚生子的女人做自己的兒媳,更別提她本來就對林鴛的出身心懷芥蒂。


    林鴛也不爭辯,隻問:“那你有和小魚說話嗎?”


    穆清瀾這次反而被問得有點懵,和小魚說話?那個幹淨漂亮,臉頰有些許高原紅,但眼神晶亮的小男孩,聽說智力有殘疾,但不開口的時候乖乖巧巧看不出多少異樣來。她去的時候,那孩子剛巧在和卓瑪的妹妹玩耍,見了她怔怔出神,而後竟然莫名其妙地叫了聲“姐姐”。


    怔忡之中,穆清瀾無意識地反問:“說什麽?”


    看著穆清瀾微蹙的眉頭,林鴛撩了下耳邊發絲,提起小魚的時候她的口吻格外柔軟:“說起來……他也是你弟弟呢。”


    穆清瀾錯愕地看著林鴛從文件夾裏取出幾張略微褪色的舊照,接來一看,照片上都是同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從抱在手裏,到蹣跚學步。


    她終於恍然明白過來,當初看見小魚的瞬間心頭那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是怎麽一回事——這個小男孩在兩三歲的年紀上,分明有一張與自己童年時一模一樣的臉,和如出一轍的眸子。


    她猛地抬眼:“他是當初在車上的孩子?他沒有死?”那年車禍之後,母親分明告訴她父親死了,小三死了,車上的私生子也死了,讓她不必記掛,隻當世上沒有這些人,隻當她從沒有這個爸爸。


    回想起那場慘烈的車禍,林鴛心頭鈍痛,但看著穆清瀾的神色,終於確定……她對於這個幸存的同父異母的弟弟毫不知情。她微笑:“醫生說他能活下來是個奇跡。”


    穆清瀾覺得一陣暈眩,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孩子不僅不是林鴛的私生子,反而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弟弟,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過匪夷所思。盡管她潛意識裏並不想相信林鴛,然而基因的強大卻騙不了人,她和那個孩子都有一雙遺傳自穆誌雄的歐式大眼,眼角眉梢都染了那個人的影子,連自欺欺人的機會也沒留給她。


    “你自己找到他也挺好的,”室內空曠,林鴛的聲音甚至有些微的回音,“我本以為小魚這輩子都隻有我一個親人了。昨晚通電話的時候,他和我說有個姐姐來看過他,我猜應該是你。”


    自從發現林鴛就是當年的盧鴛,穆清瀾想象過無數種對峙的姿態,但沒有一種是現在的模樣。一個古怪的念頭在她腦海中升起——自己和“仇人的女兒”在這個世界上竟有一個共同的血脈至親。這個念頭令她有說不出的別扭,尤其是當她想到,比她還要小兩歲,身為孤女的林鴛,曾獨自撫育這個孩子整整七年。


    林鴛看著穆清瀾扶著椅背落座的側影,輕輕地一抿唇:“小魚跟我姓,我從來沒有打算讓他認回穆家。所以,他的身世,你信不信都無所謂。”


    穆清瀾反問:“那你告訴我做什麽?”


    “過去的那麽多年,我並不知道除了我,他其他的親人在哪裏。但既然如今我知道了,自然希望……他不會受到來自親人的傷害。”林鴛的瞳孔在化妝間通透的燈光下亮得出奇,口吻像一個護犢的母親,柔情似水。


    穆清瀾嗬了一聲:“即使我不把……小魚的事說出去,你也未見得就沒有其他黑點,不是嗎?換了名字,改頭換麵就可以重新開始?林小姐,你究竟把娛樂圈想得有多簡單?”


    “我覺得那些是我個人的事,原本更希望保留一些*。但……它們可以有無數種方法被世人知道——”林鴛直直地看著穆清瀾的眸子,“唯獨我不希望它是從你的口裏說出去。”


    “哦?”穆清瀾問,“為什麽不能是我?”


    “我知道你恨我的母親,就像當年的我。”林鴛苦笑,“我也恨過她。她親手毀了曾經的家,毀了我的童年,毀了小魚的人生……也毀了我的父親,和你的父親。”


    穆清瀾感覺自己的眼角在跳,即便這麽多年過去,當年剛剛成年的自己知道父親家外有家,甚至為此而喪命的時候,那種刻骨銘心的恨依舊曆曆在目。


    林鴛將手中的文件袋遞出去,放緩了語調:“這些東西,是我從我父親臨終前的護工那裏拿回來的。”


    穆清瀾忍住疑問,麵無表情地接過袋子,裏麵有一些紙質泛黃的文件,有印刷體也有手寫。盡管商業的事從來都是母親在經營,她並無涉獵,但白紙黑字關於起訴穆氏藥業盜竊林氏機密配方的訴訟書,她還是看得明白的。


    然而,更讓穆清瀾頭皮發麻的,是在長長的訴訟書之後,薄薄的一張和解書。不僅承認了此前盜竊商業機密的行為,書麵道歉並提出私下賠償的建議,文件的最後落款,是穆誌雄的親筆簽名。


    林鴛的聲音不悲不喜,像個局外人在說一段陳年舊事:“我媽媽和穆叔叔認識的時候,她還是文工團裏的‘青蕊’。那時候她應該也不過二十來歲,人人都以為她是為了我爸爸才息影、嫁人。誰都不知道,其實另有其人……”


    穆清瀾似乎有些疲憊,手肘撐在化妝台上,一言不發地看著林鴛。


    林鴛講的,是一個在穆清瀾聽來既熟悉又陌生的故事。熟悉的,是故事裏的名字和商場裏不變的爾虞我詐,陌生的,是她從沒想過在這一場出軌慘劇的背後還藏著這些不為人知的過往。


    年輕時青蕊很漂亮,在文工團裏的時候就不乏追求者。即便是上山下鄉,似乎也沒有磨滅她骨子裏那股子清貴。但她始終堅稱自己是紅色背景,祖上三代都是農民大字也不識一個,而知情的人隻有周學睿一個。隻有他知道,這個漂亮的姑娘曾經曆過書香門第的生活,也曾有過儒雅風流的竹馬青梅。所以,當有一天,青梅竹馬重聚,周學睿幾乎沒做挽留,就放她離開。


    包括周學睿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青蕊是因為與林劍鋒相愛,才嫁入豪門做了闊太,以為林劍鋒就是她的那個竹馬。沒人知道,他們的相遇不過是一場設計,一場來源於青蕊的竹馬——穆誌雄的設計,目的隻有一個……林氏的藥方,那些維係林氏祖業百年不倒的祖傳方劑。青蕊傻傻地相信若是能幫助穆氏打一場漂亮的仗,或許會有機會登堂入室也不一定。


    盡管,誰也不知道當年的穆誌雄究竟對她許諾過些什麽。


    總之,青蕊竊走了林氏方劑,帶走了林氏供應鏈,搶走了林氏企業賴以生存的一切,甚至……最終在事情敗露之後強行帶走了林劍鋒唯一的女兒。她告訴女兒,父母因為感情破裂而離婚,從今往後,孤兒寡母相依為命。而她的女兒,也曾千裏迢迢回過老宅尋找生父卻杳無音訊,多少年裏一直對母親的話信以為真。


    直到,那一場車禍發生。


    那一天,青蕊接到來自林劍鋒的電話,電話的婦人自稱是林劍鋒的護工,說林先生病重垂危,心心念念想見女兒最後一麵,求她做個好事,帶大姑娘回來一見。而直到那時候,沉浸在明星夢當中的青蕊,才知道這麽多年來穆誌雄並未像他說的那樣與她的前夫井水不犯河水,而是將林劍鋒幾乎逼進了絕路。


    在開車往機場的路上,見後排的女兒睡著了,青蕊忍不住和穆誌雄起了爭執,卻沒想到忽然從後排傳來女兒交錯著震驚與迷惑的聲音“你們說的……是我爸爸嗎?”就在青蕊驚慌失措回頭試圖向女兒解釋的那一瞬間,疾行在高速路上的車輛失控撞上了隔離欄。


    “這些是我父親臨終前,絮絮叨叨每日每日講給護工阿姨聽的。”漫長的敘述,讓林鴛原本就低沉的嗓音顯得更加沙啞,“我沒有能趕上見他最後一麵,這些都是從阿姨那裏聽說。真真假假,你能信多少,就信多少。”她原以為,這段過往會隨著上一輩人的盡數離去而永遠不必再提,如今說起,往事恩怨,依舊唏噓。


    穆清瀾手指間泛黃的紙張,已經被她揉捏得皺起。


    她很想不信,但是麵前穆誌雄親筆簽名的和解書,和白紙黑字的訴訟條目讓她不得不信。或許……還有很多種可能,但起碼當下,她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這些事,你知道多久了?”許久沒有開口的穆清瀾,險些發不出聲音。


    “我出院之後就知道了。”


    “那你為什麽不說?”


    “說什麽?”


    話到嘴邊,穆清瀾忽然發現不知如何開口——是啊,林鴛能說什麽?昭告天下說她和她的父親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的母親隻是受人誘惑才做了這些事?還是向媒體舉報,出軌的富商其實才是這樁盤根錯雜的舊事裏的罪魁禍首?這些事林鴛若是說出來,對誰也沒有好處,無論是她自己,還是穆家。


    所以,多少年來,知道真相的林鴛,一直沉默著。


    或許,如果不是她的蠢蠢欲動,林鴛的沉默還將持續下去,讓它成為永遠的秘密。


    林鴛看著穆清瀾的神色,心知慧傑如她已經了然。


    “這些資料給你。如果你想,可以去徹查當年的事,是真是假,總還有人記得一二。”穆氏企業的舊人,穆清瀾的母親……想必都是知情者。


    穆清瀾沒有說話,原本上場之前打理得一絲不苟的卷發,此刻有幾縷碎發脫落垂在臉頰,側影竟有幾分落寞。


    “如果你有空,”林鴛走到了化妝間門口,握著門把手回頭,“歡迎來看看小魚,我替他找好了學校,很快會接他回來念書……他很喜歡你。”


    門合上的時候,林鴛無意中從門縫看見穆清瀾從化妝桌上拾起了小魚的照片。


    雖然大神說穆小姐生性冷淡,但是……她覺得,不全是呢。


    *


    娛樂圈是這個世上造夢最多,童話最多的地方。


    金童玉女因戲結緣,平民少女一夜成名都是常事。


    但從沒有一個女星,會在黑到發紫整整七年之後,忽然平步青雲,成為圈內寵兒……不僅導演愛,就連時尚圈似乎也獨愛她中性的氣質與性感的外形。


    隨著y/j女裝代言人身份的確定,林鴛一躍成為85後小花當中商業價值最高的一個,更不必提接連接下的兩部電影都是名導大作。


    就在所有人一邊倒地誇讚她梅花香自苦寒來時,忽然一則來自嶽偉的爆料再度令人們回憶起當初林小姐黑料漫山遍野的時期。盡管,後來這些謠言都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一被推翻。


    這一次,嶽偉曝光了林鴛的舊名,“順手”還曝光了林小姐的母親,上個世紀的知名女藝人青蕊出軌,車禍身亡的舊事。


    放在往日裏,這是百分百的黑料,林鴛哪怕因此而被黑到退圈也不稀奇。


    可這一次,輿論的風潮卻是清一色的咒罵嶽偉,罵他為搏眼球智商掉線,風度皆失——盡管青蕊與富商出軌有錯在先,可這與當年尚未成年的林小姐又有什麽關係?更何況……隨著這一則消息的傳出,當年林鴛曾經遭遇的一切也隨之浮出水麵。


    粉絲們有多心疼少女時代的林鴛,就有多怨恨嶽偉無恥地將她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重新撕開。


    躺在大神的別墅露台上的戶外沙發裏,被他的胳膊輕輕圈在懷裏,靜靜地讀著台本的林鴛,聽見腦袋上方的某人一聲輕笑:“這一次你打算包多少精神損失費給老嶽?他可是被罵到祖墳都要冒煙。”


    林鴛鳳眼一抬,輕描淡寫地說:“這是他欠我的。”在大神和何德海搭檔之前,嶽偉到底黑了自己多少次啊?她兩隻手都數不過來,這一次讓他幫忙也算恩怨兩情,還敢要紅包?


    葉景琛抬手,在她小巧的鼻頭一刮:“還挺記仇。”


    “那是很~記仇。”林鴛嘟嘴,“所以千萬不要得罪我,否則我記一輩子。”


    “那這些人,你還記得嗎?”


    “誰?”


    葉景琛將手機視頻打開,是某知名的視頻平台。


    畫麵上,是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科技宅男某樣的年輕男人,林鴛看著他有些許眼熟,卻完全想不起是誰來。


    “……是我第一個將車禍的新聞轉發到校園論壇的,我心裏知道這些事與學妹無關,但是為了博取點擊,依舊在標題和內容裏將話題引向了她,這之後的事態發展就完全失控了。現在嶽偉先生你所提出的這些‘證據’並不是她的黑曆史,而是我們人在年少無知時候犯下的罪。應該站出來懺悔的不是她,而是我們……這麽多年,她能夠從陰影裏走出來,而且這麽優秀,我才終於覺得自己的造下的罪孽輕了些。”


    竟是在為了林鴛向第一狗仔嶽偉叫板。


    “這是誰?”當年第一個在校園bbs上傳播消息的人?是誰?當年的林鴛沒有精力去找,現在的她沒有必要去找。


    葉景琛說:“這條視頻原發的微博,是鴛緣。”


    “是他?”林鴛從大神的腿上撐坐起身,拿起他的手機端詳著視頻上的年輕男人,但依舊回憶不起來。


    葉景琛將手機取回來,熄滅了屏幕:“看這麽認真幹嘛?”


    林鴛眨巴眼睛許久,終於一笑,鬆下肩膀:“我不記得他了。”或許她從來也沒想去記。


    葉景琛笑著將她攬入懷裏,下巴壓著她的發頂,溫聲道:“你一直都這樣。”這樣的林小貓,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記仇的人。


    記仇這種東西,他替她記著就行。


    那麽漂亮的眼睛,還是多看看人世間的美好吧。


    *


    隨著鴛緣的公開道歉,陸陸續續又有不少當年學校裏曾經或多或少借機欺負過林鴛的人,公開或半公開地致歉。


    一時之間,林鴛過去所受的委屈,竟成了原本就在各個圈子裏熱議的“網絡暴力”、“語言暴力”的經典案例。


    而她本人,在接受社會類節目的訪談時,對此隻簡單而有力地回應了一句:“曾經遭遇過,和現在遭遇這一切的朋友們,我隻想告訴你:凡是沒有能殺死我們的,終將讓我們更強大。”


    當這一波風浪過去,粉絲們心疼之餘,終於開始將視線投向了傳說中“大約在秋季”的葉林婚禮,然而兩位主人公卻成日忙著穿梭在片場,得了機會在相鄰城市拍戲的時候,就攜手撒一撒狗糧,卻閉口不提婚禮籌備和計劃。


    直到忽有一日,葉景琛和林鴛尚未公映的電影《浮生三事》入選威尼斯電影節最佳影片的消息傳來,粉絲們才猛然發現,距離“秋天之約”隻剩一步之遙。


    頻繁的有人在微博上發起#葉林婚禮#、#阿鴛嫁給我#、#放開阿鴛,讓我來#的話題。因為這一年裏娛樂圈裏婚禮頻頻,許多粉絲都在揣測以葉家的雄厚家底和林鴛現在的走紅程度,這一場王子公主的婚禮勢必不能遜色於某小天王的古堡婚禮,或是某天後請了娛樂圈半壁江山的盛大陣容。


    可是,無論大家如何打聽,都沒有一家婚慶或是酒店能站出來說“我們有葉景琛和林鴛結婚的內.幕消息”。


    直到9月的第一天,細心的粉絲們忽然發現,在林鴛的助理方洛,葉景琛的助理忙哥,乃至於何德海和景初工作室的工作人員的微博之上,出奇一致的出現了相似的字眼——百歲之好,永結同心,永浴愛河,白首不離……


    就連前東家s.k總裁秦初,也言簡意賅的發了三個字:願幸福。


    於是敏銳的粉絲們動用了全部手段,搜遍了國內各大酒店,甚至是國外知名酒店的婚宴名單,卻依舊沒有找出葉景琛和林鴛結婚的蛛絲馬跡。


    而這兩位主人公,在9月1日的一整天都沉默著。


    直到午夜12點,苦苦守候在林小姐微博下的粉絲們,終於喜出望外地刷出了一條最新動態。


    畫麵上,是兩隻緊緊相牽的手,一大一小,無名指上纖細的婚戒安安靜靜地襯在一片璀璨的星空下。


    有細心的人在畫麵的一角,捕捉到了足球鐵門的一角。終於有人猜出,這照片的拍攝地點大約是在一所學校——國內最最常見的那種,有著塑膠跑道足球門的操場。


    畫麵的上方,短短的一句話,沒有添加任何表情。


    林鴛:陌上少年郎,林間桃花麵,擬嫁與,一生休。葉景琛


    緊接著,追隨而去的粉絲就發現他們的國民男朋友,幾乎在同一秒更新了消息。


    葉景琛:餘生請多指教,葉太太。//林鴛:陌上少年郎,林間桃花麵,擬嫁與,一生休。


    下方是一副油畫,畫上是並肩仰望星空的兩個白衣小人。


    然而令粉絲尖叫的是畫的落款,署名景琛,日期——11年前。


    【全文終】2016.10.18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星星相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逐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逐心並收藏星星相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