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們頓時皺眉向奧爾良公爵看來。


    後者卻是笑了笑:“王室控製的那支軍團正在急速擴張,據我所知,他們回到巴黎之後,短時間內就招收了近一千名新兵。


    “如今算上投靠王室的穆蘭軍團,以及瑞士雇傭兵,王室手中足有上萬名士兵。”


    “您忘了弗朗德爾旅,哦,現在叫作巴黎軍團了。”莫諾也湊了過來,“他們可一直都跟王室眉來眼去的。”


    “感謝您的提示。那麽就是1萬3千人了。”奧爾良公爵斜睨聖普利斯特侯爵,“按照這個趨勢,用不了多久,王室就會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而諸位則會變得毫無價值了。”


    阿斯圖將軍不屑地冷哼:“不過是1萬多人,連維持法蘭西的治安都不夠。”


    奧爾良公爵笑了笑:“您知道貝爾蒂埃軍團的武器裝備嗎?”


    他說著,拿出了一支奧古斯特式火帽槍,連同一小袋火帽,一起丟給了阿斯圖將軍。這種已經開始大量生產的武器,隻要肯花錢,從軍械廠裏搞來一兩支並不困難。


    隨著一眾軍方大佬搞清楚了火帽槍的用法,並輪流試射了一番之後,臉上皆是露出凝重之色。


    “諸位都是行家,肯定能看出這種槍能令軍隊的戰力有多麽巨大的提升。”


    奧爾良公爵沒等軍官們反駁,立刻接道:“實際上,最危險之處在於,王室在軍隊中推行的新的晉升機製。”


    “晉升機製?”


    “你們難道沒聽說嗎?”奧爾良公爵一臉誇張的表情,“在王室的軍隊裏,平民可以依靠戰功晉升軍官,沒有限製,甚至能升任上將!同時,晉升不但不用繳納‘晉升費’,還可以得到一筆不菲的獎金。”


    軍官們聞言頓時神色變冷。


    這樣的製度簡直是在挖他們祖墳!


    他們曆來是依靠血統和身份壟斷軍官的,如果現在連平民都可以升為將軍,那未來他們的子孫很有可能會失去對軍隊的控製。


    隨之而來的,就是大量收益的喪失。


    莫諾適時地嘀咕道:“哦,或許以後大家會聽某個賤民的指揮,與敵人血戰。而他則在指揮所裏對諸位冷嘲熱諷……”


    “絕不允許這樣!”阿斯圖將軍怒吼道,“王室這是在褻瀆軍人的傳統!”


    其他軍官也都跟著咒罵起來,而聖普利斯特侯爵卻是神色凝重地看向奧爾良公爵:“公爵大人,實際上我們一直想向王室展示軍方的態度。不過,這需要一個契機,比如王室無法應付的敵人。”


    “這個契機就要出現了。”奧爾良公爵高聲道,“用不了多久,王室就會陷入巨大的困境。”


    “哦?您為何這樣肯定?”


    莫諾在一旁接道:“因為,很快就會發生大規模的饑荒,屆時到處都是暴民鬧事。”


    “暴民?”戰爭大臣搖頭,“那些烏合之眾造不成什麽威脅。”


    奧爾良公爵笑道:“如果我們進行一些‘操作’,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


    他大致說了自己的謀劃,最後道:“這次我們還得到了顯貴會議的支持。是的,王室近來的所作所為太過分了,大家都希望能糾正國王的錯誤。”


    在場的十幾名軍官的眼睛不由得都亮了起來。


    ……


    “我真傻,真的!”


    一輛普通的馬車正頂著西沉的夕陽駛向聖日耳曼區。車上,索蕾爾雙手十指緊扣,低著頭不住地自責:“我竟然會認為那兩個家夥是救賽琳的英雄,還魯莽地求王太子殿下幫他們脫罪!”


    她用力甩了甩微卷的黑發:“王太子殿下現在恐怕要誤會我是那兩個家夥的同謀了……”


    坐在她對麵的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帥氣的男子安慰她道:“鬱金香,您不必過於自責,任誰都有被蒙蔽雙眼的時候。而且,我們很快就能幫您彌補這個過失了。”


    他旁邊那個足有一米九高,肌肉隆起的男子則輕哼了一聲:“哼,您去求王室的混蛋本來就是錯誤的決定,為何要擔心他的誤會……”


    索蕾爾立刻瞪向他:“您怎麽可以這樣說王太子殿下!您壓根不知道王太子殿下和王室的其他人完全不同,他善良而富有正義感!”


    壯碩男子攤手別過頭去:“好吧,隨你吧……”


    帥氣男子撥開窗簾看了眼窗外:“大家回憶一下行動方案吧,巴士底獄快到了。”


    車廂中立刻沉默下來。


    幾分鍾後,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停在了巴士底獄對麵的街口,索蕾爾和五名年輕男子從車上下來,遠眺那座可怕的堡壘。


    “這恐怕是我近幾年來執行過最危險的任務了。”一名瘦削的紅發男子低聲道。


    “為了公平與正義,再危險也是值得的!”帥氣男子立刻接道。


    索蕾爾點頭:“黃昏說得對!兄弟會永遠與正義同在!”


    這幾人皆是索蕾爾所在的兄弟會的成員【注1】。這個兄弟會有近二十人,皆是貴族子弟,喜歡在巴黎行俠仗義,雖然非常中二,不過倒是也幫過不少窮苦人。


    一名背著弓箭的年輕男子看了看天色,對索蕾爾道:“時間差不多了,現在就看您的了。”


    女孩點頭,拉起了麵紗,邁開大長腿朝巴士底獄走去。


    她身形極為靈巧迅捷,趁著黃昏的掩護,很快便來到了巴士底獄的牆下,用非常簡單的工具輔助,便如同一隻壁虎般,在牆頭巡邏衛兵的視覺死角下爬上了十多米高處的一個瞭望窗口。


    她簡單幾下弄開了窗戶,顯然已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了,而後翻身進窗,將腰間的繩子沿窗口垂了下去。


    不多時,3名兄弟會同伴沿著繩子攀入了巴士底獄的一間備戰室內。


    索蕾爾低聲催促著:“距離例行檢查隻有3分鍾,快換衣服!”


    幾人快速換上帶來的軍裝,在索蕾爾的帶領下,沿著走廊溜入一個雜物間,而後從窗外爬進三樓的另一間房間裏,趁衛兵換崗的空隙繞至軍官休息室,而後再次爬窗……


    在守衛森嚴的巴士底獄裏,索蕾爾硬是依靠自己的天賦趟出了一條路來。


    約莫十多分鍾後,一路險象環生的三人還是安全抵達了三樓關押馬勒特度兄弟的牢房西側。


    躲在走廊盡頭的立柱凸起後麵的索蕾爾探頭瞥了眼牢房門前的兩名衛兵,縮回身來對旁邊的紅發男子道:“獵狐,你得引開那兩個看守。”


    後者也看了眼牢房那邊,咽了口唾沫:“看起來非常危險。”


    不過,他還是蒙住了臉,嘀咕著“為了正義”,朝那兩名看守跑去。倒也不是他視死如歸,隻因他老爸是個很有名望的伯爵,就算他被抓了,花一筆錢就能出來。


    看守看到陌生的身影,立刻拔劍追了上去,同時大喊:“警報!有闖入者!”


    索蕾爾立刻來到無人把守的牢房前,這次她沒去撬鎖,而是對最為壯碩的同伴示意:“雷石,看你的了。”


    後者點頭,從腰間摸出鐵錐,高高掄起,砸在了門鎖上。


    “咚”一聲悶響。他力量極大,那鑄鐵的鎖上瞬間出現一道裂縫,似乎再來一下就會碎掉。


    牢房門上的小窗被人掀開,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從裏麵看了出來:“弟弟,他們在砸門,不像是看守。”


    “閃開。”小窗後麵換了一張臉,狐疑道,“你們是什麽人?”


    “獵狐”立刻粗著嗓子道:“老大派我們救你們出去。”


    這就是索蕾爾等人彌補過失的計劃。


    他們得知莫諾的兒子因證據不足而無法定罪之後,便決定假扮劫獄,騙取馬勒特度兄弟的信任,從他們嘴裏套出有用的證據。當然,如果騙不住那兩人的話,劫走拷問也是備選項。


    牢房裏的人卻詫異道:“公爵大人改計劃了?”


    “公爵?”距離最近的索蕾爾不由得一怔。馬勒特度兄弟的老大不應該是莫諾的兒子嗎,怎麽變成了公爵?


    沒容她多想,西側的樓梯上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


    她正要催促雷石快點兒,遠處一間牢房的門突然開了,七八名全副武裝的守衛從裏麵湧了出來,顯然是早就埋伏在那兒的。


    索蕾爾等人大驚,忙各自亮出武器,和守衛激戰了起來。


    他們幾人都來自有名望的貴族家庭,自幼就練習劍術,一時間竟壓得人數多一倍的看守連連後退。


    就當三人抵達走廊盡頭,準備按來時的路跳窗脫身之際,就聽到身後一陣拉開槍機的“哢噠”聲。


    索蕾爾緩緩轉頭,映入眼簾的是足足三十多個黑洞洞的槍口。


    一個長了雙死魚眼的男人撥開衛兵走上前來,冷笑道:“等你們很久了。都給我抓起來!”


    三個小時後。


    巴士底獄的審訊室裏,富歇皺眉丟下手裏的口供,瞥向對麵秀美的年輕女子:“索蕾爾?弗雷茲家的?”


    索蕾爾緊張地點了點頭。


    富歇籲了口氣:“所以,你們是想要把犯人劫走?”


    “不,大人,我們隻是想詐他們的口供……”


    富歇突然暴怒地拍著桌子吼道:“伱知道我為了抓他們背後的主使,布置了多久?全被你們攪了!”


    他憑經驗就能看出來,剛審過的這幾個小貴族沒有撒謊。


    他煩躁地對衛兵揮了揮手,轉身離去:“先關起來吧。”


    索蕾爾被兩個守衛拽了起來,卻忽然想起了什麽,忙對富歇道:“對了,大人,我聽那兩個家夥說,他們的老大好像是個公爵。”


    “哦?”富歇立刻轉了回來。


    ……


    羅亞爾宮。


    奧爾良公爵臉色陰沉地看向管家:“有人要劫走馬勒特度兄弟?是誰?”


    “這,還不清楚。”管家低著頭道,“巴士底獄那邊隻傳回消息說有4個人。哦,還說在審訊時隱約聽到有人提到‘公爵’。”


    奧爾良公爵頓時目光一凝,又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來:“快,讓各地立刻開始發動。”


    管家一怔,忙小心地提醒道:“老爺,可西北那幾個省還沒布置好……”


    “他們很可能已經察覺了什麽,不能再拖了。”


    奧爾良公爵焦躁地來回踱了幾步,又吩咐道:“準備一下,咱們也離開巴黎。去通知莫諾,讓他也趕緊走。


    “哦,還有,給軍方的那些錢就直接用巴黎貼現銀行的匯票,來不及從英國那邊走了。”


    隨著法儲行的“央行”地位逐漸確立,已開始對法國各大銀行進行必要的監管,他許諾給軍方的“經費”數額巨大,很容易就會被注意到。


    他之前是準備從英國的銀行轉一遍手的,但眼下情況出現變化,很可能來不及了。


    ……


    普羅旺斯省。


    尼斯。


    幾名衣衫破舊的工匠頂著刺骨的寒風來到最近的戰略儲備糧庫,卻發現這裏已經圍了近千人——他們都是被政府售糧點告知,儲備糧庫沒有送來糧食,這才千裏迢迢趕來詢問情況的。


    糧庫的官吏不得不一遍遍重複著:“我們的糧食都被調往蒙彼利埃了,現在倉庫裏真的沒有糧食。不過隻要再過幾天,格勒諾布爾的糧食就會運來……”


    一名臉上有疤的高大男子立刻大聲打斷了他:“五天前你們就是這麽說的,現在糧食在哪兒?”


    他旁邊的那人立刻接道:“政府一直都說有足夠的糧食,要大家不必擔心。看來,我們都被騙了!”


    一名穿著單薄亞麻外套的枯瘦老者,拉著個十來歲的孩子,艱難地擠到糧庫官吏麵前,垂著頭撫胸道:“老爺,城裏的麵包都賣到了22蘇一磅,我們實在吃不起啊……求您發發善心,派點兒糧食吧。”


    通常來說,尼斯的麵包每磅不會超過10蘇。這對於扣著每一蘇工錢勉強過活的市民來說,就意味著會有超過半個月沒錢購買食物。


    【注1】兄弟會最早是一種行會組織,後來逐漸演變為社團。一般由具有相同利益或信仰的成員組成,甚至是為社交目的而建立。成員之間相互扶持幫助,也會在內部選舉幹部進行管理。在18世紀非常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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