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救援隊的辦公室裏隻有兩名值班人員。


    “請問,石征在嗎?”友摯曲起食指在敞開的大門上輕叩了幾聲。


    與她視線正對的方向是一張顏色老舊的辦公桌。桌前坐著一個姑娘,二十四、五的年紀,正低頭繡一副十字繡。


    聽見聲響,姑娘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上下打量著友摯:“你找石征哥?”


    “是。”友摯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不在。”


    不在嗎?友摯略有些失望,“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姑娘名叫娜依,圓圓的臉蛋,麵頰紅撲撲,“你是?”


    友摯這才想起要自報家門,“我姓薑,薑友摯。你可以叫我友摯。”


    娜依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確定自己是頭一回聽說這個名字,而且對方還是這樣漂亮的女士。她不免好奇道:“你找石征哥有什麽事嗎?我可以幫你轉告。”


    友摯將其中一隻手的紙袋舉起:“我來還他衣服。”


    娜依接過袋子打開看了看,麵色頓時有些古怪:“原來在你這啊……”難怪今早幫石征哥洗衣服的時候,她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這件製服,“可是,為什麽會在你這呢?”


    友摯緘默了有幾秒。


    其實她並不太想和一個陌生人解釋自己為什麽會有石征的衣服。因為如果要解釋,首先勢必得說清楚昨天她是怎麽和石征遇上的。


    可是昨天那件事,友摯真的不想再提。畢竟被人當做“小三”打上門來實在算不得一件光彩的事。


    就在她猶豫著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時,餘光瞥見從牆角的木質組合櫃後走出一個皮膚黝黑的壯小夥來。


    因為角度的關係,友摯起初並沒有注意到那個位置有人。當年輕小夥兒走近了,她才認出是昨天在秀山公園遇見的那個黑臉巡查員。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友摯,他啊了聲,似乎沒有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她,“是你啊。”


    友摯衝他笑了笑:“是我。”一麵將手中提的水果遞出去,“謝謝你們昨天幫了我。一點心意,請收下。”


    黑臉巡查員名叫徐飛。聽到友摯道謝,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們其實……也沒幫你什麽。”


    一旁娜依的視線已經在他和友摯之間來回轉了幾遍,然後她伸手戳了戳徐飛的胳膊:“你們認識啊?”


    徐飛頓了下:“額……是呀。”


    “那你還不快點請人家進來坐?”娜依白他一眼,然後招呼友摯,“薑小/姐,快進來坐。”


    “哦對對,進來坐會吧。”徐飛這才發現友摯仍站在門外。


    被請進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牆上掛的幾麵錦旗。聽娜依介紹,這都是救援隊執行任務後收到的,有來自政府給予的表彰,還有來自民間的贈送。


    錦旗正對麵是一堵照片牆,上麵張貼著隊裏訓練、演習的照片。


    友摯佇立在照片牆前看的有些入神,直到徐飛叫了她一聲:“薑小/姐,喝杯水吧。”


    “好。”友摯走過去在沙發坐下。


    娜依正在水池邊清洗友摯帶來的水果,一時走不得。


    徐飛撓了撓頭,為免冷場,他隨便找了一個話題對友摯說:“你是來找征哥的嗎?他今晚要夜訓。”


    友摯抿了口水,將紙杯握在手中:“你們每天都要訓練嗎?”


    她對這一團體並不十分了解,唯一的信息來源也是出自網絡。但她知道,這支隊伍首先考驗的就是體能。


    “也不是每天。因為大家平時都還要上班,所以每周固定有幾天時間會用來訓練。”


    救援隊的隊員來自社會各行各業,在脫下隊服後,他們大多有各自穩定的職業與收入。


    正說著話,娜依端了水果過來,用刀子切成小塊整齊的碼在碟子裏,“來,吃水果。”


    友摯道了聲謝,意思性的叉起一塊放進嘴裏,邊吃邊掃了眼牆邊擺放的一塊移動白板,“你們最近有搞什麽活動嗎?”


    “有啊。”娜依指著白板上的內容,“我們最近搞了一個公益講堂的活動,主要是針對一些企業,如果遇到突發事故該如何進行急救。從反饋的信息來看效果不錯。”


    友摯裝做不經意間慢悠悠問了句:“都有誰主講啊?是你們隊長嗎?”


    “我們隊長就是石征哥,他會去,但他不是主講。負責主講的是我們從紅會請來的資深講師,專業性很強。”


    “哦,這樣啊。”友摯點了點頭,“如果有企業想要參加,需要符合什麽條件嗎?”


    娜依將一張印有“關於市經濟開發區企業安全生產培訓”的宣傳手冊拿給友摯:“你自己看吧。這次的培訓,我們救援隊是和市醫療緊急救助中心,還有市紅會一起聯合舉辦。主要是針對本市經濟開發區內的大中型企業,隻要有這個意願想要參加的都可以邀請我們去講課。”


    “好的,我知道了。”友摯捏了捏手中的宣傳冊子,問娜依,“這個,我可以拿走嗎?”


    娜依擺了擺手,大方道:“送你了。”


    “謝謝。”友摯將宣傳手冊塞進自己的包包裏,又稍坐了會,便告辭離開。


    第二天到公司,休息的間隙,友摯與小油菜閑聊:“我記得你好象和我說過,你姑媽是廠裏抓安全生產的主任?”


    小油菜點頭:“對呀。”


    “都管哪些?”


    小油菜立刻打開話匣,“管的可多了,上到廠裏每月一次的安全檢查,下到每周一次的安全生產會,還有什麽安全培訓日、總結、新入廠職工崗前培訓……總之,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數也數不清。”


    “你知道的挺多嘛。”友摯笑眯眯看她。


    “還行吧。”小油菜拍拍胸脯,“我在我姑媽的廠子裏實習過。”


    實習那三個月,中午都跟著姑媽一塊吃飯,經常能聽到她說這些事情,所以小油菜十分了解。


    “我就說嘛。”友摯挑了挑眉,“哪個廠?是咱們公司下麵的廠子嗎?”


    “對呀,就是咱們公司的廠子,在經濟開發區北新橋那個。”


    moly內衣是一家集內衣設計、研發、生產、銷售於一體的大型品牌公司,旗下更擁有數個自己的生產工廠。


    看了眼電子日曆,友摯突轉話題:“你知道廠裏每個月的安全培訓日都有什麽安排嗎?”


    小油菜搖頭:“不知道。要不,我去問問我姑媽?”


    “沒事,不用問。”


    小油菜忽然覺得今天的友摯有點奇怪,她想了想:“薑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呀?你要是有事,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


    友摯靜默片刻,然後走過去與小助理麵對麵。她輕輕拍了拍助理的肩膀,鄭重道:“小油菜,我的確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


    時間很快過去一周。


    這天早上,友摯開車在約定地點接上小油菜。


    小油菜剛從公司來,手裏提著裝輔料的袋子。


    她上了車,一麵係安全帶,一麵和友摯說話:“薑姐,我出來的時候碰見肖總了。他正要找你,我說你不在,他就問你去了哪兒?哦!還有呂佳!她向我打聽goldscissors大獎賽的事。”


    友摯目視前方,有些漫不經心的問:“那你都是怎麽回答的?”


    “我說今天我們要去工廠,麵料在裁減時出了點意外,需要我們去緊急處理一下。至於其他的嘛……”小油菜傲嬌道,“我一概不知。”


    友摯笑:“你說的很好。”


    受到肯定,小油菜感到很滿足,她歪著頭:“不過薑姐,我有一件事想不通。你為什麽非要讓救援隊給廠裏做急救培訓呢?”


    自從上次友摯跟她說,不管用什麽辦法也一定要說服姑媽請到救援隊的人去給廠裏做急救培訓。後來,小油菜真就拿著那張宣傳手冊親自找到姑媽。


    然後,這件事就這麽敲定了——今天,紅旗救援隊將會走進工廠進行一場別開生麵的安全急救知識培訓。


    “想知道啊?”友摯逗她。


    “恩恩。”小油菜點頭,一臉期待的樣子。


    誰知友摯臨場卻賣起了關子:“不告訴你。”


    不告訴我?告訴我?我?小油菜:“……”薑姐,你好頑皮啊!


    車子來到北新橋工廠,友摯停好車。


    救援隊的公益講堂已經開始。


    在廠區會議室,底下坐了大幾十號人。這些聽課的人裏,有各個車間的主任、分組組長,還有工人代表。


    台上是講師和做示範的救援隊隊員,旁邊還堆放著一些急救工具與模擬假人。


    整場培訓分別以ppt展示和真人演示的形式來進行。


    友摯並沒有進會議室,她隻是在門口站了一會。


    幾乎是第一眼,她就在人群裏找到了石征所在的位置。


    隔著黑壓壓的人頭,她模糊的看了幾眼。男人個子很高,站在那裏,背脊筆直,沉默著像一棵樹,但是樹根卻深埋地底,似乎蘊藏著無限的力量。


    小油菜叫了她一聲:“薑姐,咱們不進去嗎?”


    友摯回過神,搖了搖頭:“走吧。”


    快走到操場的時候,友摯忽然崴了腳,罪魁禍首是平地上一個圓形的土坑。友摯穿的高跟鞋一下踩進去,身子一歪,七厘米鞋跟當場折掉。


    小油菜見她臉色發白,不禁急道:“薑姐,很疼嗎?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友摯擺了擺手:“扶我到那邊花壇坐一下。”


    好不容易挪到花壇邊,小油菜勸道:“薑姐,如果真疼的厲害,你可千萬不要忍著不說。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要是……”


    “小油菜!”友摯阻止她繼續往下說,“我要你再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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