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習嬤嬤在許侯府一連待了三日。


    任憑南苑鬧翻了天,許含煙還是被按著乖乖去學規矩。張氏埋怨侯爺不疼女兒,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讓女兒受苦。


    許含珠自第二日起就一直鬧著身上不舒服,孟氏又備了禮品,親自去給兩位教習嬤嬤解釋。堂堂侯府夫人親自拜訪,是給足了他們麵子。


    偷懶的人得逞,又開始了賴床的日子。不過倒是多了一個樂趣,就是聽素心素月碎念錦春閣的事情。


    今日外頭下雨,天氣又冷了下來。她躲在被子裏支愣著耳朵。


    “前幾天錦春閣可掃出好些碎瓷片呢。”


    “端個茶都要摔跤,怨不得兩位嬤嬤氣急。”


    新婦敬茶,可是給婆家的第一印象。她這個妹妹從小就被人伺候,現在要學著伺候別人,那肯定是漏洞百出。


    還是自己機智啊,失心瘋又怎麽了,起碼在關鍵時刻可以借此開脫。不過話說來,自己那遠在北境的夫君到底是個什麽模樣,這兩日娘親很是耐心,給自己也算是給素心素月說了長寧侯府的事情。


    原本的許含珠養在深閨,隻知長寧侯是戰霆。她這兩日表麵上胡鬧著,其實孟氏說的,她都記在了心裏。


    □□開國,為了安撫大小將領,曾封了數位小侯,封地貧瘠,多半就是個名號,後來也就沒落了。這個長寧侯也是如此。上一任長寧侯去的早,隻有一位正室夫人,戰霆是長子,還有一個妹妹。家中親眷多在封地安居,唯獨戰霆承襲侯爵,戍守邊關。沒想到橫空出世,屢建戰功,視為奇才。


    孟氏擔憂,邊關多是粗鄙之人,不懂得疼惜人。好一番叮囑,讓素心素月務必護好女兒。


    可說了半天,她是連一張畫像都沒看到,聽母親的形容,他的日常就是主動殺敵,迎戰殺敵,看百姓受欺負了殺敵,領皇命殺敵。


    而他的對手就是主動挨打,被動挨打,不聽話要挨打,聽話也要挨打。


    自己腦補的完全就是像張飛的人,拿著關羽的刀,每天伸著舌頭舔血,還對著將士喊話,誰不服,打到你服。


    她心裏為自己默哀,每每想到都忍不住讓自己抓頭發。


    春雨細潤,不推開窗果然是以為不下雨的。


    許含珠主動起了身,素月忙放下手中的銅盆,替她挽起帳蔓。


    “郡主今日是怎麽了,沒聽素心報菜名就醒了呢。”


    你就笑話我這個吃貨吧。


    坐著的人打了哈欠,雙手捂住眼睛。這是她裝傻之後每日晨起的固定動作。


    素心端了早飯來,擰好帕子遞給床上的。美好的一天,從敷臉開始。


    昨天夫人就說了,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跟郡主交代,轎軟的人不賴床,也省了他們倆哄人起床的麻煩。


    雨天微涼,許含珠胃裏也有些不適,早膳匆匆用了幾口粥就放下勺子了。


    青蓮替孟氏撐著傘,門口就看見一桌子的早膳跟沒動似的。


    孟氏進了門,看女兒盯著碗發呆,忙坐下問道:“珠兒這是怎麽了,早膳沒胃口?”


    素月搖搖頭道:“也不知怎麽了,今早起來就沒精神。”


    許含珠低著頭,她剛才坐下正看著窗外的桃花發呆。原本嬌豔的骨朵在春雨裏簌簌的凋零。從重生以來,她整日對著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掰著指頭算算日子,後天,她便要離開侯府,去麵對更加陌生的人。說不怕,真是假的。


    孟氏一直覺得,她女兒人傻心不傻,心裏亮堂著。也能猜到一二。挨著含珠坐下來,將人攔在懷裏安慰道:“珠兒不怕,不怕。”


    說著說著,許含珠心裏翻湧的厲害,在娘親懷裏哭起來,肩頭一聳一聳。她會無助,會難過,會害怕,會孤獨。一直壓抑、被自己刻意忽視的情緒終於宣泄一通。


    素心素月默默的撤了桌上的吃食,跟青蓮推到屋外。


    他們何嚐不想留在許侯府。他們伺候小姐也有十年之久。跟著小姐一同長大。對許侯府的感情不比他人淺。


    廊簷的水滴顆顆落下,素心伸手去接,被冷的縮回了手。


    青蓮遞過帕子給素心擦手,忍不住道:“你們跟著郡主去北境,也苦了你們了。但是夫人憂心,隻信得過你們兩人。以前,也是待你們極好的。”


    素月笑道:“青蓮姐姐放心,我和素心一定不會讓人欺負了郡主。”


    “對,素月這一口利齒,哪還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三人正笑著,桂嬤嬤就過來了,還拿著一些卷冊。


    素心迎上去問道:“今天下雨,嬤嬤怎麽過來了。”


    桂嬤嬤支支吾吾,讓她少管。


    素月看桂嬤嬤進了門,一把拉過素心,咬著耳朵說到:“你這丫頭怎麽腦袋這麽笨,郡主要出嫁,還不得知曉些閨房的事情。”


    說到最後幾個字,兩人都忍不住紅了臉,秋蓮一人給了一下,輕咳道:“兩個丫頭,還不住嘴,羞死人了。你們跟我來,今天府裏有家宴,咱都去後廚幫忙。”


    屋裏的許含珠還趴在桌上,聽到門口的動靜抬眼看是桂嬤嬤來了。


    來者放下東西,掏出帕子就道:“怎麽還掛著淚珠子,郡主要傷心,做娘的可就更傷心了。”


    孟氏抬眼看了桂嬤嬤一眼,知道她今日來時給含珠說些閨房的秘事,不管含珠懂不懂,都得跟她說了才是。


    這府裏就屬桂嬤嬤最懂這些,讓她來講,最合適不過。


    許含珠擦了淚,真想揉揉僵硬的臉部肌肉。她聽了桂嬤嬤的話,先是楞了一會,才轉臉對娘親傻傻的點頭。


    她裝傻以來,才知道演員的不易,那些被稱作演技派的人都是大神啊。她學個傻子都絞盡腦汁,甚至在深夜偷偷摸摸起來對著鏡子練習。有一回偷偷點了蠟燭還把素月嚇了一跳,以為鬧鬼了。更不用說拿捏吃驚、詫異、暗自神傷等高難度情緒。


    今日她更是遇到了巨大的挑戰,因為一臉正經的桂嬤嬤在她麵前展開了一個不可描述的東西。


    類似《青春期教育手冊》,當然,尺度要比青少年課本大那麽一丟丟。


    天人交戰,火花四濺不足以形容許含珠的內心。天崩地裂,火山爆發,霸王龍甩尾才是她內心的真實寫照。


    自己繃緊了全部的神經才能保持一個傻女的鎮定和演技。許含珠,不要去管這是什麽東西,就抱著欣賞的態度去看,好嗎。


    古人的畫工真細致啊。古人的言辭好委婉啊。古人的姿勢,好多啊……


    酡紅慢慢爬上臉頰的人終於忍不下去了,她沒在第一時間跳起來已經是萬幸。她一個現代人竟然被逼著學習不可描述的知識,真的是太奇怪了啊。


    猛然埋下頭的人悶在臂彎裏,柔荑攥緊了衣服,小腦瓜來回蹭著。


    孟氏跟桂嬤嬤對視一眼,這孩子是害羞了吧。


    “珠兒,別怕,你抬起頭來……”


    “郡主,害羞也得聽不是……”


    她哪裏害怕了,她哪裏害羞了,她分明是在忍著大笑好嘛!


    許含珠平複了情緒,微微抬頭,又立馬埋回去。第二次多露一點,又埋回去。第三次才別別扭扭的抬起臉,但看的不是展開的卷冊,而是撲進母親懷裏,扒著指頭縫看桂嬤嬤。


    孟氏雖然已經有了這麽大的女兒,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這關起門來說這閨房的事情,還是有些羞怯,更不用說含珠了。


    桂嬤嬤倒是放得開,她伺候過老夫人,伺候過夫人,如近再教導郡主,也算駕輕就熟。


    許含珠被娘親扶起來,一本正經道:“珠兒,你是要嫁人了,是夫君的妻子,這些事,還是要懂些才可以。”


    娘親你不懂啊,在這裏我可算老司機啊。


    前世的自己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拜發達的網絡和八卦的同學所賜,她懂的應該夠用了。但現在還要被按著去一本正經學習這些,自己還是會,會害羞的。


    她隻能搖頭晃腦,擺出不求甚解的迷茫神情。似懂非懂間點頭又搖頭。


    不過,這古人的規矩還真多。


    新婚的夫婦洞房喝什麽酒,吃什麽飯,都是有規矩的。床上放什麽枕頭、鋪什麽褥子,有什麽好兆頭,那也是一輩輩傳下來的的習俗。


    到了不可描述的情節,那就更細致了。也難為桂嬤嬤一本正經,能把這圖冊將的“生動靈活”,仿佛“身臨其境”。


    可自己恐怕還真是用不上了。她早就打算好了,跟陌生的人見麵就拜堂,可以忍了。但是要有夫妻之實,她真過不了心裏這一關。何況,對方也未必能接受一個傻妻子吧,他真能下得去嘴,那簡直太,太欲求不滿了吧。


    自己再好好磨練磨練演技,保準夫君見她就想分房。


    暗搓搓的打算好,桂嬤嬤的教導還沒結束。她收了卷冊,卻退過來一個小包袱。對著孟氏道:“這些是我給郡主準備的,到時候讓素心他們給裝著。”


    孟氏正在喝茶,看到桂嬤嬤的神情,一口茶嗆住了不斷的咳嗽。她收起了小包袱,低語道:“這是,那個?”


    桂嬤嬤給夫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是真把自己當成聽不懂的傻子了。許含珠看兩人的眼神就知道,那裏麵一定是更加不可描述的東西。


    為了自己女兒,娘親真是太拚了。事無巨細的打點著,連最親密的事情都想著了。


    等該交代的都交代完,天色也擦黑了。


    聽課也是件疲乏的事情,她隻想趕快吃了飯,然後去睡覺。


    桂嬤嬤走了,素月也回來了,對孟氏道:“夫人,晚宴快準備好了,是不是該給小姐準備一下。”


    什麽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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