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與庫羅德相關的史冊中,都未提及這名男子的名稱。


    他相貌魁梧,對本身力量相當有自信。


    而且也有小聰明。


    周圍的人都喊他為大頭目。


    是近來大肆擾亂讚恩州的土匪頭子,旗下有四百人。


    讚恩是帝都東北方的州,領地正中央連綿著南北走向的平緩群山,山峰兩側還有道路延伸。


    這名男子以遭棄置的山村為據點,下到東西方的道路打劫商隊。


    燒殺擄掠樣樣來,實在作惡多端。


    然而完全無人加以製裁。


    人民雖有請求領主出兵討伐,但是五年前繼承伯爵家的小夥子,光想到要打仗就恐懼不已,壓根是個膽小鬼。非但如此,他還是揮霍無度的大渾蛋,搞到財政困難後,居然刪減保衛當地安全的常備兵數量。完全就是腐敗貴族的最佳典範。


    因此大頭目極度目無法紀,越來越無法無天。


    襲擊驛站鎮後還讓其陷入火海,所作所為越發令人發指。


    這一天,大頭目心情絕佳。


    庫羅德的春天來得早,二月中旬已能在地上見到蟲子的蹤跡,眼下就是個這樣的日子。


    他剛將村裏擄來的女子帶上睡鋪,臉就被狂抓,手臂也被狠咬。


    不得不佩服對方是個剛強的女人。


    他心想,世上沒幾個女生能像這樣在土匪根據地裏,麵對像自己這種凶狠的人。


    「我很喜歡妳這類的女人。」


    大頭目帶著笑容,讓七名小嘍囉聯手調戲這名女子。


    他就和所有人在山村廣場上,邊大啖晚餐邊欣賞這段慘忍的暴行。


    「大家要不要來賭一下,這個女的可以逞強多久。如何?」


    大頭目一麵豪爽大笑,一麵煽動大家。


    然而沒有半人出聲響應。


    因為他們雖是在大頭目的命令下聚集至此,但沒有人的目光放在施暴現場。


    撇除樂在淩虐的七人──皆是大頭目的親信──其他所有人都是身不由己,不得不成為土匪。


    大頭目前去讚恩伯爵年年大增稅賦的地方,慫恿當地人加入土匪行列。


    這些人隻要從富者身上獲取能夠填飽肚子的錢財就好。


    他們根本不想殺人,更覺得調戲婦女是下三濫才會做的事情。


    不過想歸想,實際上還是畏懼大頭目,誰也不敢違抗。


    先前,一度有個勇氣十足的年輕人提出異議,但是大頭目隻拔出劍代替回答。年輕人雖然也挺身應戰,卻完全不是對手。大頭目沒有立刻殺死那個人,而是刻意逐一砍下手腳,以慘忍的手法斬殺對方。為的是殺雞儆猴。


    「快點快點,來下注、來下注!」


    大頭目出聲鼓噪。


    他即使硬來也要讓這些無法徹底當個壞人的小嘍囉染指惡行,要他們死了重新做人的念頭,讓他們退無可退,這就是大頭目操控人心的方式。


    「那個……大頭目。」


    「喔,是你啊。你要賭多少?」


    「我不是要下注……而是要跟您報告,在今天攻擊的那個村子裏聽見的事情……」


    大頭目心想,此人明顯是要轉移話題,但還是姑且一聽。


    「聽說從帝都來了支騎士隊,要代替那個什麽都怕的領主來討伐我們……」


    這件事大頭目也聽說了。


    他砍殺的驛站鎮鎮長,在臨終之際向著他說:「你們的壞事也隻能幹到這裏了!」大頭目冷笑回應:「不隻是讚恩伯爵,連公家軍都盡是些膽小鬼啊。現在亞曆克希斯依然還在敵人手中,根本沒辦法還以顏色,隻會躲起來哭啦。」


    這一半是他的真心話,一半是為了在小嘍囉麵前立威。


    他既然也已耳聞騎士隊到來,當然沒有聽聽就算了,為此他吊起驛站的官員,逼問出了那些人知道的所有資訊。


    「就算是騎士隊,聽說大概也就兩百人左右,哪贏得過有四百人的我們。」


    「但是,率領那群騎士的據說是吸血皇子,那家夥好像相當心狠手辣。」


    「哈哈哈哈哈,那位皇子正是我剛才講的膽小鬼代表。他除了打輸亞德蒙符之外,聽說還是靠吸食同伴的血才獨自苟活下來,完全就是個下三濫的人渣。」


    「是……那樣子嗎?不過我怎麽聽說,那個皇子是四處征討各地匪寇,一上戰場必定會把對手殺個精光……」


    「喂喂,我和你聽到的傳聞怎麽差這麽多。」


    大頭目認真地歪過頭思考。


    不過馬上得出了結論,認為風言風語不就是這麽一回事。


    「所謂的加油添醋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你們也別每件事情都當真啦。」


    大頭目用鼻子哼笑了之,不過小嘍囉們都是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


    他心想「算了」,就此擱置不理。


    覺得隻要實際戰過一回,知道那家夥也沒什麽大不了後,這些小嘍囉自然會信服。


    五天之後,那個吸血皇子率領的騎士隊攻過來了。


    大頭目他們在山腰布下兵力擺好陣勢。


    騎兵引以為傲的是駕馬帶來的突破力,但是馬這種動物出乎意料地體力差。如果一直以全速衝上坡麵,很快就會不支倒地,根本無法發揮自豪的突破力。


    所以那些人應該會徒步進攻吧。


    騎士引以為傲的則是穿上甲冑後的防禦力,但是身著沉重的鎧甲根本無法爬山。就算真的爬,也會在開戰前就精疲力盡。


    所以那些人應該會穿著輕裝進攻吧。


    然後,打仗都是由較具優勢的一方獲勝。大夥一同全力奮戰,好好重擊對方一次,他們就會打退堂鼓了。隻要退縮一次,就會潰不成軍。怯弱會擴及全隊人馬,他們會變成滿腦子隻想著何時逃跑的小兵。


    (從坡麵上方發動攻擊的一方,和由下往上打的一方,用膝蓋想也知道誰具有優勢。)


    大頭目雖然粗暴,不過也像這樣,有自己一套的兵法。


    根據他派去監視山麓情況的親信回報,那些騎士已於一小時左右前出現,因此他推估敵軍差不多就要爬至此處了。


    大頭目為了活用己方的人數優勢,所以在山道開闊處嚴陣以待。


    但是事情未如預料。


    他於讚恩楠木零星挺立的山林中,讓各自拿好武器的小嘍囉雜亂無章地排列在自己前方,然後不知白白等了多久──但就是沒有半點騎士前來的動靜。


    拜此所賜,腿部發麻的人不斷出現。


    最甚者乃是大頭目。


    以成人的腳程,為什麽這麽久還沒走到?該不會是都城的人都欠缺鍛煉吧?──他對親信們這麽抱怨,遷怒於他們。


    終於在平緩的山道底端看見騎士身影時,已是一小時後的事情了。


    如同先前獲得的情報,對方人數約莫兩百人。


    並且就像大頭目的推測,他們全員徒步,身上完全沒穿鎧甲。


    但是,他沒料中一件事情。


    那就是所有騎士都帶馬來了。但並未騎乘,隻是拉著韁繩爬上山。


    接著,他們一發現這邊的身影,全員不慌不忙地跨上馬鞍。


    然後散發出令人厭惡的從容氣息,緩緩地駕馬前進。


    「大、大頭目……」


    一名親信以稍顯蒼白的表情前來請示。


    其他小嘍囉看起來內心也已忐忑不安。


    對方騎著雄壯的戰馬,排出井井有條的橫隊,像在宣示「這樣才叫做在打仗」,他們雖然隻是讓馬慢步向前,但肅穆進逼的模樣,依舊令人備感壓力。


    大頭目也是無計可施。如今敵我還相差一段距離,但他首次無法判斷現在是否該主動出擊。


    畢竟這個男的隻能耍耍小聰明,那自成一套的粗暴兵法眼下已達極限。


    就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期間,眾騎士縮短了雙方的距離。


    已經相差不到一町(約一百公尺)了。


    此時,位在騎士隊前列中央的男子舉起了單手。


    僅有那名男子全身覆蓋鎧甲。那是一副宛如漆黑惡魔、顯出駭人匠心的甲冑。


    而且,連他騎乘的馬匹也都穿上鎧甲。


    大頭目直覺告訴他,那人就是吸血皇子雷歐納多。


    接著,那名吸血皇子打了暗號後,位於他身旁、像是副官的騎士便用丹田發聲:


    「天地之間無所不在的軍神啊,還請眷顧!全員進攻!」


    騎士們一同腳踢馬腹。


    戰馬們一起往前飛奔。


    確是這麽驚人。


    居然在山中發動騎兵突擊!


    「怎、怎麽會這樣……」大頭目慌了。


    他的那些小嘍囉中,馬上就有懦弱者怯戰開溜。「不準跑!我要宰了你們!」即使大頭目如此怒斥,那些人一樣充耳不聞。


    「想保住小命就投降吧!」敵軍副官以響亮的聲音勸降,「我們非常清楚你們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就乖乖投降吧!論罪服刑後,我們也會給予更生的機會,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吧!」


    副官掌握良機,喊出了這席話。


    小嘍囉們紛紛拋下武器。


    如今一臉鐵青的是大頭目和他的那些親信。姑且不論其他人,他們回想自己的胡作非為後,心裏非常明白,就算投降也隻剩人頭落地一途。


    (本來還以為軍官什麽的都盡是些膽小鬼而已……)


    大頭目心中已是倉皇失措。


    (……等等,我會什麽會這麽覺得?……肯定不會有錯,都是那家夥害的!)


    他在腦裏重新思考了一遍。


    都是那個外表會錯看成少女的可疑武器商人。


    公家軍有什麽好怕,這種世道下,揮灑汗水辛勤工作的人是傻瓜。不如當個土匪,過上歡樂有趣的日子還比較快活──那個男的當初就是這麽懇切地慫恿我。


    他仔細教導我募集小嘍囉的方法,甚至以口頭約定日後付款的模式提供武器給我。


    雖然無從想像他的真正目的為何──


    (我……我該不會被那家夥給耍了吧!?)


    但是驚覺此事時,一切都為時已晚。


    大頭目自暴自棄地放聲嘶吼:


    「你們這些混帳東西,我不是說不準跑!」


    他當場斬殺那些開溜和丟下武器的小嘍囉。


    「不想死的人就跟我來!」


    大頭目借由恐懼重新控製了其他小嘍囉。雖然人數隻剩下四百的一成,不過在這場混戰中已不能再奢求什麽了。他催逼小嘍囉向前進,所有人一起發動攻勢。


    這時,敵對的騎士中,也有人單槍匹馬衝了出來。


    是那個吸血皇子。


    他騎著一匹極為駭人的怪物馬。人和馬兒不僅都穿著覆蓋鎧甲的重型武裝,而且比其他馬更快速、更有力道地衝上了這片坡麵。


    然而,坐在上頭的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此人沒有拔劍,也未持長槍,隻用右手拿了根長棍。


    那是以橡木筆直削製而成的俐落四分棍(quarterstaff)。


    他從正麵衝入我方這群人後,用那根長棍痛打了小嘍囉們。光靠持拿武器的右手就確實命中,讓對手發麻無法抵抗。同時絕對不取人性命,就算單槍匹馬遭到數十人包圍,也都能擊潰突圍。


    一言以蔽之,就是個可怕的武人。


    如果他手上拿的是長槍,大頭目應該會頭也不回地立刻逃跑吧。


    不過,如果隻是根棍子,就算打輸也不會丟掉性命的話!


    大頭目未因畏懼而退縮,他舉起劍後撲向了吸血皇子。


    就在此時,吸血皇子的雙眼閃耀出燦爛的紅光。


    相貌居然如此凶狠!這是大頭目生前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麵。


    早在他揮下手中劍之前,四分棍已先落在他的天靈蓋上,頭蓋骨因此粉碎。


    大頭目一命嗚呼。他不知道以吸血皇子的臂力,即使是根木棍也足夠成為致人於死的武器,下場就是一腳踏上黃泉路。


    他在敲打小嘍囉時,隻是收斂力道,手下留情。


    那位暴力統治的大頭目,輕而易舉地被他收拾掉後,再也沒有人有繼續抵抗的勇氣了。


    近來擾亂讚恩州的一幫土匪,就此正式瓦解。


    * * *


    剿清匪寇的雷歐納多,與麾下騎士隊一同前往讚恩的州都「克蘭頓亞」。


    途中,於他身旁馭馬前進的副官,心情大好地說道:


    「話說這場仗打得還真輕鬆啊!」


    他是名長相平凡的矮小騎士。這名男子今年三十二歲,個性勤懇,腰間配帶的是慣用劍,時常悉心保養。他一咧嘴笑,便能見到嘴裏上下都各缺一顆門牙,麵容就是會因此變成有些可愛的模樣。


    他名叫巴曼,從亞曆克希斯時期起就全力輔助雷歐納多。


    此外,跟在兩人後頭的所有騎士,全是過去效忠蘿薩利雅的勇士。


    兩年前敗給亞德蒙符時,原有一千人的騎士半數死亡或失蹤。


    剩下的五○七名都從蘿薩利雅轉為效忠雷歐納多。


    於此兩年之間,雷歐納多隱藏某個「構想」,他遵循皇帝聖旨,南征北討橫行庫羅德各地的匪寇。


    此次也是征討的一環。不過打仗都需耗費資金,在預算的問題下無法一次出動所有的五百騎兵,多數留守帝都,但全員都是上下同心,這是無庸置疑的。


    因為他們都要親手讓心靈的故鄉(亞曆克希斯)再次重回自己的懷抱。


    「話說軍師大人的意見全部命中耶!」


    麵對頻頻感到佩服的巴曼,雷歐納多不發一語,隻是點頭回應。


    他生來就不多話,但在失去蘿薩利雅和亞曆克希斯後,沉默寡言的程度又越發嚴重了。


    另一方麵,他盔甲下的肉體變得更加健壯,宛如鋼製長槍般結實。


    這是因為他都謹遵蘿薩利雅的遺言,不斷鍛煉,毫不偷懶。


    「無論是殿下還是軍師大人,明明都還很年輕,但怎麽都這麽厲害。」


    巴曼並非阿諛奉承,雷歐納多聽聞他衷心的讚揚後,一本正經地附和。


    開戰前,說出「就騎馬打仗吧? 」這句話的人,正是「軍師大人」。


    以馬攻山。


    雷歐納多起初是歪頭不解,但馬上明白個中緣由。


    會這麽做是因為讚恩州的所有山區地勢都很平緩。不管是雷歐納多還是「軍師大人」,早把這點地理資訊放入腦中,畢竟這是入門的兵法。


    接著,率領騎士隊的雷歐納多實際行動,見到土匪據守的山地後,判斷「這種程度的斜坡,騎兵依舊能夠發動突擊」。


    再者,為了不讓馬匹在突擊中因爬坡累垮,也做了多重考量,包括騎士們不穿鎧甲,還有在發現土匪之前不上馬騎乘,爬山途中也穿插無數次短暫的歇息。即使眼看就要開戰,雷歐納多都硬是前進到馬兒速度應該不受影響的距離後,才下達進攻命令。


    他們就是在這種戰略和準備下,於進攻山地時成功發動騎兵突擊,讓大半土匪在正式交鋒前就失去鬥誌,結果是大獲全勝。


    無論是這種坡度肯定可行的判斷,還是何時展開突擊的距離拿捏,全都是雷歐納多這兩年間致力清剿匪寇時建構出的兵法。


    那些土匪盡是襲擊弱者,從未正式打過戰爭,因此壓根無法相提並論。


    一行人抵達州都克蘭頓亞後,立刻前往讚恩伯爵的宅邸。


    出到庭院迎接的是名看起來忠誠老實的四十多歲男子。


    此人並非伯爵,而是受托處理所有州政的代理官員。


    「殿下,您討伐土匪辛苦了!我該怎麽向您道謝才好。」


    雷歐納多已經下馬,這名男子用雙手握起他的手,起勁地說著感謝的話語。


    雷歐納多板著臉任他道謝一小段時間後開口說:


    「怎麽沒有看見讚恩伯爵?」


    「這……真的是非常抱歉。伯爵他喝酒喝到早上,目前還在休息。我剛剛雖然也有前去請他請床……」


    也就是說伯爵在雷歐納多他們前去剿除土匪的這段期間,依舊是紙醉金迷。


    「沒有關係,這樣就好。」


    雷歐納多心感詫異,但也判斷隻要向這位代理官員報告即可。


    「這是土匪頭目和他親信的首級。」


    他命令巴曼提來用網子包裹的八顆人頭。


    感覺單純隻是文人的代理官員,看見後雖然臉色略微發青,不過還是繼續發問:


    「聽說土匪嘍囉有四百人左右,那些人又是什麽下場?」


    「畢竟有四百人,所以拿不回來。」


    「你、你把他們全殺了……?」


    代理官員終於麵容慘白,臉上浮現像在說「那個傳聞是真的嗎?」的畏懼神情。


    雷歐納多就此緘口不語,沒再多說。


    代理官員歎口氣後,邊凝視遠方邊感歎:


    「雖說是土匪,但那些人也是可憐。」


    巴曼覺得此話刺耳,清了清喉嚨後詢問:


    「您是想說殿下的作法很不人道嗎?」


    代理官員驚覺不妙,連忙道歉。


    「我當然沒有要責怪殿下的意思,殿下隻是懲奸罰惡,做了該做的事情。」


    「您說得沒錯,我也


    覺得他們都是可憐人。」


    雷歐納多邊安了代理官員的心,邊以視線提醒巴曼「少在那邊挑無聊的語病」。


    巴曼也因此像條狗般垂頭喪氣,沮喪地退至後方。


    代理官員又再大幅垂下肩膀,同時吐露出內心話。


    「我可以理解那些人為什麽非得要墮落成土匪,也能深深體會他們無法親手遏止自身惡行的那種羞愧。其實我最近也深刻反省過了。為了讓伯爵大人能夠自重自愛,我覺得要更進一步勸諫才行。就算不會馬上有效,就算要花再多的時間,我都要這麽做。」


    看到一臉懇切懺悔模樣的代理官員,令人感到他應該不會中飽私囊才是。


    在心中喔了一聲的雷歐納多,對他投以感佩的眼神。


    因為偶爾可以遇見這種男子漢,所以外地遠征也不算壞事。


    「我也有很多時候會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有多麽無能為力。」


    雷歐納多開了金口。


    巴曼嘟囔了一句「太稀奇了」,但他沒在意,繼續說道:


    「正因為如此才能奮發圖強,要自己變得更有力量。我相信隻要不放棄,再怎麽困難的事情總有一天都能做到。人若無法相信,活著就沒有意義了。」


    「……嗯嗯……嗯嗯,就如您所說的。」


    代理官員像是在仔細咀嚼似地點頭,這一幕深深烙印在雷歐納多的記憶中。


    有朝一日收複亞曆克希斯時,他希望能延攬到如此的男子漢。


    在代理官員的送行下,雷歐納多等騎士隊離開了領主宅邸。


    然而不諳戰事的代理官員未察覺到一件事──雷歐納多率領的明明該是兩百位騎士,眼下在的其實連半數都不到。


    他們有任務在身,已分頭行動。


    即負責投降的四百名土匪的後續處理。


    沒錯,那些土匪還活得好好的。先前隻是要讓代理官員誤會他們已經全被殺光。


    這兩年以來,雷歐納多每逢討伐總是會重複相同的做法。對方雖是匪寇,但情有可原者,他會暗中留下活口,讓這些人於某場所服刑。


    當然,這是收複亞曆克希斯的「構想」中的一環,不過要到更後麵才會談論此事的緣由。


    雷歐納多一行人在州都克蘭頓亞的繁華大道上,肅穆地騎馬行進,途中當地居民也邊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邊目送他們。


    土匪的危害擾亂了物資流通,也給眾多居民的生活帶來不好的影響。因此鏟除那些匪寇的雷歐納多等人,對讚恩人民來說就是英雄。


    城中的女孩們全都跑來大道上,有的說「那個騎士真帥」,有的說「這個騎士是我的菜」,以高八度的聲音相互討論。甚至有人喧鬧過頭,行為輕佻,親手遞出留有口紅印的手帕。


    這些姑娘嘴上談論的,當然也包括雷歐納多。


    「因為大家都叫他吸血皇子,還以為會是個多可怕的人,沒想到!」


    「快看,那個側臉,威風凜凜又從容自若!」


    「謠言真的都不能信啦!」


    從客觀角度來看,雷歐納多的撲克臉難以稱得上帥氣,但看在少女們先入為主的偏見裏,就算他是跨坐在黑馬上,也完全是白馬王子。


    此外,那些平日最愛沒事聊政治、自以為消息靈通的男子們也紛紛議論。


    「他根本不像會是敗給亞德蒙符後,犧牲同伴獨自逃回來的人啊。」


    「難道說,那是敵人畏懼他才幫他取的綽號?」


    「原來如此!他當時吸的不是同伴的血而是敵人的啊。」


    「你們未免也太猛了吧,現在才知道喔。那位可是四處征討各地匪寇的大人物耶!我們家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如假包換的大英雄唷。」


    「沒有錯,他非常了不起啊。」


    「他跟其他那些隻會擺架子的皇親國戚和貴族大人完全不同呀。」


    ──原來如此。


    這些話語也傳入了雷歐納多的耳中。


    他為此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隻能直視正前方。


    嘴型甚至已經歪曲成奇怪的形狀。


    「嗬嗬嗬,您那是什麽表情啊。」


    有人指出、取笑他這種反應。


    出聲攀談的是熟識的少女。


    她騎著馬從岔道現身,並靠往雷歐納多身旁。


    藍色雙眼裏透出消遣目光,目不轉睛地看著雷歐納多。


    一頭銀色長發隨風飄逸,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連那些為了欣賞騎士而前來送行的城裏姑娘也都不禁讚歎不已。


    她就是這麽一位魅力十足的女孩,仿佛集全世界美神的寵愛於一身。例如她明明楚楚可人,但唯有胸口的隆起處極為妖豔,馬兒闊步前進時會隨之晃動,實在太犯規。


    當然,她並非城裏的姑娘。


    雷歐納多板著臉回應她:


    「別笑我了好不好,軍師大人。」


    少女立刻發火。


    「請叫我榭菈,雷歐殿下。我很討厭那麽見外的叫法喔。」


    那張鼓起腮幫子的麵容稚氣未脫,相當合乎她十六歲的年紀。


    但是雷歐納多知道,這女孩的腦袋裏可是十分聰慧睿智──


    事情是發生在剛敗給亞德蒙符,悄悄前去帝都之後。


    發誓要奪回亞曆克希斯的雷歐納多,對著幸存的所有亞曆克希斯騎士,再次表明自己的誌向,尋求他們的協助。


    眾騎士全都欣然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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