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夕瑤的血液不足以使汎塵變成吸血鬼,卻可以治愈他的傷口。


    “夕瑤,你什麽時候變成了吸血鬼?”吉寶問道,夕瑤怎麽會變成吸血鬼?人變成吸血鬼,隻能通過一種途徑,就是喝純種吸血鬼的血液。吉寶又問道,“那個假的木芷凝,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亞特把你變成吸血鬼的?可你不是死在刑場上了嗎……”


    夕瑤沒有回答吉寶的話,她欣慰地看著自己的血液一滴滴融入他的唇內,她倔強的眼隻為他專注,容不下任何人。


    “夕瑤,夠了,可以了,你會死的。”吉寶阻止道,實在不忍心看著夕瑤目光開始渙散,嘴唇白如紙,唇上一道道細碎的裂痕。


    “不行!少爺失血過多,一滴都不能少!”秦泠兒嚴肅地盯著搖搖欲墜的夕瑤。


    “秦泠兒!你說的是真是假?”吉寶不知道秦泠兒為何針對夕瑤,不免發出質疑。


    “是真是假?你敢拿少爺的性命試嗎?”秦泠兒反問吉寶。


    認識你,是我的幸運,我願你一世安好,一生平安。夕瑤想把這句話親口告訴汎塵,她卻沒力氣開口,咽喉腫脹得生疼,她不再有多餘的力氣,手臂無力地垂下,在閉上眼睛前,依然固執地將手腕挪到他嘴邊,讓血液流入他微啟的口。


    吉寶捏緊雙拳,他知道汎塵不會死,他注定會逃過這一劫,難道代價就是拿夕瑤的命來換嗎?


    “秦泠兒!你那話到底是真是假?否則夕瑤真的會死的!”


    “死了就死了唄,死不足惜!”秦泠兒並不買賬,雖然是因為夕瑤的血液才暫時救了汎塵,但秦泠兒認為夕瑤死有餘辜,滴幹了血,她也死的理所當然。


    “若因為你一句話而害她丟了性命,主人會殺了你。”


    “你胡說!少爺才不是這種人!”


    “你以為我為何馬不停蹄地拉你來到這裏?”


    “我怎麽知道,我一路問你,你都不說,都不讓我好好喘口氣,趕著投胎似得,”秦泠兒用僅有的藥悉心處理汎塵身上的傷口,又道,“原來是少爺在這裏,我們都以為少爺已經被惡靈……真是萬幸!我就知道少爺福大命大!”


    準確地說,他們還是來遲了。汎塵若待在原地不動,不要挪動,血液就不會流得那麽快,完全可以熬一段時間,等到吉寶和秦泠兒的救援。汎塵卻偏偏在地上挪移,傷口在粗糙的地麵上摩擦,爬向弗盯辛去救夕瑤,失血過多的他,就算秦泠兒背著千草園裏所有珍貴的藥材也救不了他。


    “主人,根本沒有告訴我他在這裏,他隻告訴我夕瑤在這裏,命令我帶著你前來救她,刻不容緩。”吉寶說道。


    汎塵一點點爬向弗盯辛,中途他強行闖進吉寶的夢境,十分短暫,隻是倉促地留下一句話。若不是吉寶知道那人是自己的主人,他一定會忽略那一閃而過的畫麵。所以吉寶見到夕瑤的那一刻才會說她果然在這裏。


    吉寶並不意外汎塵還活著,就像預言師卜思說的,至少汎塵還剩下五年生命,不該此刻喪命,吉寶隻是心疼汎塵受的這些苦難。令吉寶意外的是夕瑤,她竟然還活著!


    汎塵曾說過,要誓死守衛他愛的人,任何會威脅到她安危的人,他都必須讓對方消失,比死還要徹底。他算是做到了吧,做到了自己許下的承諾,哪怕最後一刻,他都努力保護她,盡力妥善安置她。


    “吉寶!你說什麽?少爺是讓我們來救這個女人的?”


    “對,看主人這架勢,絲毫沒有準備讓自己活下去的意思,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他若知道你見死不救,讓夕瑤死了,他一定不會原諒你。”


    “吉寶,連你也糊塗了嗎?少爺雖然渾身是傷,但都不致命,要奪走他性命的傷是這裏!你沒看見這女人的右手嗎?!”秦泠兒指著汎塵胸口的傷勢,這就是秦泠兒一見到夕瑤就厭惡她的理由。


    吉寶這才注意到夕瑤血淋淋的右手,他拿起夕瑤的右手在汎塵胸口上一對比,的確是她傷的汎塵,吉寶大驚道,“這,這怎麽可能?不是的,不是,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夕瑤不是那種會傷害主人的人。”


    “夕瑤?夕瑤?夕瑤……”秦泠兒重複著夕瑤的名字,真是夠可笑的,在汎塵受胸口惡疾折磨而意識模糊的時候,他就一遍遍呼喚著這個名字,那一聲聲潛意識的眷戀,就算汎塵清醒之後否認,秦泠兒卻聽得真真切切。


    秦泠兒用眼角的餘光掃視其貌不揚的夕瑤,這個惡毒的女人到底哪裏好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像毒蟲一樣鑽進汎塵的心裏?秦泠兒雖有千百個不願意,但吉寶說的也沒錯,既然是汎塵在意她,那麽秦泠兒也就非救不可。


    秦泠兒撕扯下衣角的布料,將夕瑤的手腕綁住止血,檢查她身上的傷勢,喃喃道,“她脖子處的指印和掐痕,這樣的力道,隻要多兩秒就能擰斷這根脖子;脊椎受到重創,斷了三節半,有可能會癱瘓;身上多處勒痕和烏青,應該是被施暴了。”


    秦泠兒起身走向旁邊的灌木叢,撿了幾根合適的樹枝,跨過弗盯辛的屍體愣了愣,那支筆有一半插在弗盯辛的胸口袋裏,一半露在外麵,吸引了秦泠兒的眼球,她蹲下身,放下樹枝,拿起筆細細端詳。


    “秦泠兒,你能專業一點嗎?你的病人還在等你呢!一支筆就輕而易舉地轉移了你藥劑師的職責?”


    “如果我沒記錯,那日琉璃閣前,這個男人說過自己是個人類,可是人類怎麽會有這東西?”


    “人類有筆不是很正常嗎?”


    “有筆是正常,但是有一支透著古怪邪氣的筆,那就十分不正常了!”


    “這個叫弗盯辛的男人不是什麽好東西,仗著洲盟慈善機構的背景做見不得人的勾當,明麵上是為民除害,消滅惡魔,實際上誰知道他在做什麽自私自利的壞事,他的東西能有什麽好的?肯定跟他人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支筆的確不是好東西,但是……”秦泠兒的目光愈來愈專注,對這支精美的筆愛不釋手。


    “秦泠兒,你能先不管那支筆嗎?救人要緊!”


    秦泠兒被吉寶這一吼,回過神,走到夕瑤跟前,伸手捂在她嘴巴上,低語道,“去死!”


    “秦泠兒!你幹什麽!放開夕瑤!”


    “嗬嗬,去死!你這無才無德無貌的女人,去死吧!你根本不配認識他,不配看見他,不配靠近他,更不配讓他愛上你,去死!去死!去死!!!”


    “秦泠兒!住手!”


    “去死!嗬嗬,去死吧!”


    “啪!”一聲,秦泠兒鬆開手,倒在地上。吉寶站在秦泠兒的身後,鬆開手,手裏的石頭落在地上,滾了兩圈。


    “瘋了!真是瘋了!這都是什麽事!”吉寶大喊一聲,發泄內心的氣憤。吉寶開始懷疑自己,私自將汎塵帶離七嶺山真的是一件正確的事嗎?是吉寶做錯了選擇還是命運的捉弄?


    吉寶坐在地上,兩條腿彎成一個圈,他低下頭。


    “主人和夕瑤為何在這裏?弗盯辛為什麽也在這裏?夕瑤為何傷害主人,為何要主人的性命,主人又為何不怪罪她還讓我來救她,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端端的秦泠兒為何突然發瘋,要殺死夕瑤……”


    吉寶自言自語,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轉過頭,看到地上躺著的那支筆,他撿起它,的確是一隻做工精美的筆,一看就知道與眾不同。


    “我心甘情願地承受一切苦難,僅僅是因為你,就算我的身體越來越小,我的力量越來越薄弱,我的死期也越來越臨近,但我也無怨無悔。我的主人啊,我的一生都自願奉獻給你,隻希望你好好的,可是……你為什麽隻剩下五年的生命?為什麽!五年!五年?五年!!!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你是我活著唯一的理由,你若死了,我的職責為誰?我的衷心因誰?我的存在又由誰?哪些想謀害你的人,哪些自私自利之心,都該去死!去死!背叛主人的亞特該死,治不好主人的秦泠兒該死,弄傷主人的夕瑤該死,看好戲的審判者該死,對主人苛刻的汎夫人也該死……”


    “去死!去死!傷害主人的人,統統去死!”


    吉寶拔掉筆蓋,用力紮著他身旁的那具屍體,一下接著一下,弗盯辛的臉被紮得麵目全非。


    “等一下!等一下!我在想什麽?我在幹什麽?”吉寶連忙丟掉那支筆,看了一眼弗盯辛的屍體,吉寶惡心得反胃,他往後退,遠離那具屍體,同樣也遠離那支筆,插在弗盯辛左眼上的筆。


    遠離那支筆以後,吉寶才逐漸恢複意識。


    這些想法,是吉寶自己的想法,隻是從來沒有組織成通暢的語言和思路,也沒有如此深刻過。仿佛有人在挖掘他的想法,放大他的欲望,放縱他的邪惡,想他不敢想的事,做他不敢做的事。


    吉寶回想起秦泠兒可怕的模樣,她猙獰地瞪著眼睛,滿眼的仇恨和不甘心,咬牙切齒地對著夕瑤,一心要悶死夕瑤。那樣的秦泠兒和剛才的自己,如出一轍。


    吉寶明白過來,不是秦泠兒有問題,而是這支筆有問題。它不是操控人心,而是讓人心成長到一定高度,它激發深埋在心底的想法,擴大並加深,它仿佛能喚醒內心深處的邪念,用鼓勵的方式去激發極端的想法,將邪惡的欲望膨脹,讓私欲滋長。


    “好人得到它,一定會變壞;壞人得到它,會變得更壞。”吉寶遠遠地望著那支筆,它到底是什麽?為何會有這樣邪惡的力量?區區一個人類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


    這支筆,可以在善良的心底挖掘出邪惡的想法,哪怕一點點,它都可以幫忙催化、膨脹,讓邪念發育滋長。它不會操控人,它隻是一個輔助品,幫助擁有並喜愛它的人增加信心,讓狂暴的人更加暴躁,讓精明的人更加狡猾,讓警惕的人更加多疑。和它待久了,人就會變得可怕,做出很多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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