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熾,我好像流鼻血了。”夕瑤吃了一粒糖果一樣的藥丸,似乎補過頭了,她仰著頭說道。


    “不是好像,是真的,”亞熾擦了擦夕瑤的鼻子,問道,“味道好嗎?”


    “還可以,”夕瑤止住了鼻血,連連點頭,她對味道很滿意,“你要吃嗎?”


    “蠢貨才會把這種東西放進自己嘴巴,你們這種人,不是被毒死,就是被蠢死,”亞熾知道這東西沒毒,也沒吃死過人,才允許夕瑤塞進嘴巴,亞熾卻被夕瑤的舉止嚇了一跳,問道,“小家夥,你幹嘛?”


    “嗯?”


    “我問你幹嘛脫衣服?”


    “不知道……”夕瑤也覺得很奇怪,脫衣服竟然會讓她覺得很開心。


    夕瑤一邊脫,亞熾一邊替她穿上,他看著院子裏杵著的吸血鬼,問道:“你們幹嘛?!”亞熾話音剛落,吸血鬼們瞬間消失。


    亞熾才知道這藥為什麽這麽受歡迎了,他發誓他什麽都不知道,絕對不是故意的。


    “小家夥,你冷靜一點,雖然我不排除,但是亞硞會是個畸形兒,”亞熾抓著夕瑤不安分的手,她吃了藥,生的孩子一定會是個畸形兒,亞熾頓了頓,又道,“或許也沒關係……”


    夕瑤臉頰緋紅,體溫偏高,燥熱焦慮,情迷意亂,越來越不受控製。


    汎塵雖沒有親眼看見夕瑤此刻的模樣,但是聽著她急促的喘息聲,他知道她要什麽,以及她身上散發的荷爾蒙的氣息。這樣尷尬的場景下,他還有什麽理由繼續留下?


    汎塵離開以後,夕瑤卻不自覺地喊出一個人的名字,“汎塵……”


    這讓亞熾十分鬱悶,他停下手,看著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女孩,這樣的誘惑,卻不是為了他;夕瑤毫無意識,被藥效衝昏了頭腦,完全是身體本能反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小家夥,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你這麽壞,就不怕我哪天控製不住把你做成幹屍標本嗎?”亞熾對夕瑤束手無策,他的底線被她拉得越來越低,他按住夕瑤的手腕,不讓她亂動,她卻不停地喚著汎塵的名字。


    亞熾覺得心好累,悉心相伴,用心守護,他陪她笑,逗她開心,她難過就給她可靠的港灣,她哭泣就默默地陪伴,多麽無理的要求,他都不會皺下眉頭,可他終究走不進她的心裏,也趕不走霸占她整顆心髒的那個人。


    “夠了!不要再叫那個名字了!”亞熾聽得心煩意亂,他俯身堵住了夕瑤該死的嘴巴,那一直叫著另一個男人名字的嘴巴。他鬆開了手,任由她抱緊了他,多麽無情的纏綿,在告訴亞熾,在愛情裏,他是一個多麽失敗的人。


    亞熾抽離了身體,綁住了夕瑤的手,他終究不願意做一個傀儡,不願意做汎塵的替代品。亞熾不懂,汎塵把夕瑤折騰成這副模樣,她卻依然對他念念不忘。那雙為他哭瞎的眼睛,永遠看不見她身旁守護她的亞熾。


    亞熾看著夕瑤緋紅的臉頰問道,“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你才能徹徹底底地忘記他?我該怎麽做,你才能真正屬於我?!”


    亞熾能感覺到夕瑤對他的信任,甚至還有一點讓人迷惑的依賴,她依賴他,但是她不愛他。她說他是她最特別的人,但不是她的愛人。


    他無法責怪她,也無法放任不管,他就這樣任由她傷害他。等她的藥效過去,等她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也是朦朧模糊的一天,渾渾噩噩地過去,她看不到光明,而他也永遠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算了,就這樣腐爛吧,一起腐爛就好……”亞熾嘲諷地說道,夕瑤的靈魂會為汎塵死去而最終腐爛,他亞熾的靈魂也難逃一劫,終究會跟著夕瑤一起腐爛,黏在棺材底,化為腐水,消失不見。


    藥效逐漸退去,夕瑤不再折騰,而是縮在椅子裏睡覺,枕著亞熾的手,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亞熾還在她身旁。


    她努力裝傻,隱藏自己的愛情,而他亞熾也隻需要負責陪著犯傻。


    “我很擔心你。”纓見到汎塵柔聲說道,他徹夜未歸,回來以後卻更加消沉。


    汎塵木訥地看著纓,他還有什麽不滿足?這樣是最好的結局,無論對誰,都好。他欠纓千年情債,他不是在被迫償還,他不厭惡她,他愛她,至少愛過,所以他還債也是自願的。


    夕瑤和亞熾在一起,也很好,汎塵覺得他們相處融洽,亞熾可以逗夕瑤開心,也可以給她安定和幸福未來。


    “到頭來,貪得無厭的人不是她,而是我自己;猶豫不決、優柔寡斷的人也不是她,也是我自己。”汎塵落寞地說道,他不想傷害纓,不想辜負她,可他也不想失去夕瑤,她的離開,仿佛抽空了他的靈魂。


    纓捧著汎塵的臉龐,問道:“她是別人的妻子,她有自己的家庭,她經曆了痛的抉擇才有如今的安逸,你想去破壞嗎?”


    “想。”汎塵像個傻子一樣,沒有任何避諱地說出了心聲,他想去破壞夕瑤和亞熾的生活,他想燒了那個院子,他想夷平那座山,他想填平那個湖,他甚至想殺死所有的吸血鬼。


    當他聽到夕瑤的喘息聲,空氣裏彌漫著她身體發出的荷爾蒙,他想把亞熾剁成肉末,他想奪回她,但是他知道,她一定還是會選擇離開他。


    汎塵的坦率,讓纓有些尷尬,她知道他一直在猶豫,即便夕瑤離開了,他也從未放下。


    “你知道的,我不會離開,我和她不一樣,除非我死。”纓明明知道汎塵下不了手,她也不可能自盡,而且很少有人可以殺死她,就算有,她這幾千年裏都沒有遇到過。


    汎塵知道這是一個死結,既然解不開,或許就不應該強行去解,隻需要隱忍,等時間過去,等他死去。


    盡管度日如年,汎塵依然足不出戶,他一次次告誡自己,隻要熬過去就好,熬過去就是對夕瑤好,不去打擾她,不給她製造麻煩,不給她拖後腿,這是他唯一可以為她做的事。


    汎塵看著窗外的櫻花樹,從滿枝的枯葉到綠葉,從綠葉到粉色的櫻花,再重新飄落,經曆新的循環,他感覺自己熬過了一個世紀。


    “還有最後半年。”汎塵笑著說道。慶幸自己死期將近的人,除了汎塵應該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一直陪在汎塵身邊的纓,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發現汎塵早已潛移默化地變了,他的心早就不在她身上,或許隻有曾經愛的延續,愛的記憶不再是美好,而是限製他自由的沉重枷鎖。


    纓感到無比心寒,說道,“你不愛我了。”


    汎塵早就不記得愛的味道了,他隻知道心一直很痛,縈繞在心髒上的名字一直緊緊纏著它,勒得麻木。


    “怎麽會呢?”汎塵反問道,“我一直都在。”


    “你的眼睛裏沒有我。”


    汎塵看著眼前的人,說道,“不會,我看得見你,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可是你的心裏沒有我。”


    “這由不得我,隻有一顆心髒,詛咒無法覆蓋。”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坦率?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傷人?!”


    “對不起,”汎塵走上前,摟住了纓,他對她依然很溫柔,“如果可以,我願意在心髒上刻上你的名字。”


    “這都不是重點,你現在隻在乎時間,我在不在你身邊,你都不關心,我成了擺設,隨處可放的擺設,即便是打碎了,你都懶得去丟。”


    “別哭了,雖然我承認你哭的時候很美,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開心一點,不要胡思亂想。”


    “是我胡思亂想嗎?是你形式主義,機械地對我好,對我溫柔,這還是愛嗎?你還愛我嗎?”


    “嗯,”汎塵應了一聲,他竟然無法爽快地對纓說出“我愛你”三個字,連他自己都感覺到敷衍的味道,抱歉地說道,“對不起。”


    “你以為,我等你這麽多年,就是為了這些嗎?”纓推開汎塵跑出了門。


    男人惹女人生氣、傷心,就應該安慰和道歉,這是汎塵的理念,他卻沒有發現自己隻是在循規蹈矩做事,根本沒有走心。汎塵跟著纓出了門,太久沒有踩到外麵的路,他竟然覺得有些暈眩。


    汎塵看著纓遠去的背影,他卻猶豫了,他不想去追,因為他不知道追到以後該做什麽和說什麽,他隻是照搬一個負責的男人該如何做事,纓卻給他出了一道難題,他不是找不到解決方案,他隻是不願意去動腦子。


    汎塵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喃喃地說,“會下雨呢,淋雨會生病的。”汎塵說著進了屋,拿了一把傘,又出了門。


    天空和汎塵一樣,似乎壓抑了很久,最終迎來一場狂風暴雨,然而他卻始終找不到發泄的契機。


    “我說了,會下雨的,看,下雨了吧。”汎塵笑著說道,他站在遠處,看著女孩坐在地板上,伸手接著屋簷上淌下的雨水,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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