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從《秋葉原》出發的早晨——


    在車站前的廣場上,卡琳身處冰冷的霧靄中。


    一個人站在平時用來與街頭音樂家的演奏合唱的地方。


    關於出發,昨天晚上給卡琳發了信息。


    通知了就一定會來。她就是這樣的人。我也知道。


    雖然也煩惱過一陣,但最後覺得還是這樣最好。如果我做出了像是欺騙一般的舉動,從她身邊離開的話,定會留下永遠的遺憾。


    “喲——繪裏親~”她用略帶羞澀的微笑說到。“還有voyager,”


    “……早上好”


    “早上好,卡琳(翻譯者注解:原文用全片假名書寫,原因在下一句。)”


    少年搖曳的圍巾被朝陽撫觸著,就像金色的火炬一樣。從聲音可以聽出,自己身邊的voyager還沒有習慣使用自己舌頭的發出聲音說話。


    想讓卡琳和我一起來的感情,不想把她卷進來的思慮,統統變成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


    在之前的殺戮風暴中,她能毫發無傷,隻能說是巧合中的巧合吧。


    而且,這次突然發生的與從者相關的事件與迄今為止的經曆有著決定性的不同。


    我們的敵人是有組織的對手。那麽隻要和我在一起就一定很危險。


    (還是我……小看了卡琳和紅葉小姐……?一定是這樣的吧。紅葉小姐確實是個聰明人。但隻是這樣的話……)


    不想讓她同行的理由還有一個。即便是複雜的疑問,也沒有能確認的手段。


    (和我契約的聖杯……與馬賽克都市的市民們與之結合的聖杯,究其根源是同質的存在嗎……?)


    我怎麽都想不明白,將令咒和從者分發給包括卡琳在內的馬賽克都市市民的《聖杯》,事到如今卻向自打出生以來的14年都沒有從者的我給予了如此的恩惠。


    雖然也不抱任何希望地詢問過作為當事人的voyager,但這孩子呆呆的,就連他自己也挺懵圈的。


    他連從者是啥可能都不太清楚吧。不過想來也是,原本聖杯賦予的知識之中就包括聖杯戰爭本身的知識和現代的一般常識。但就連這些voyager都有所缺乏。


    (雖然也不是完全沒有確認的手段……但是……)


    如果我試著使用左手的令咒“一畫”的話,從結果自然就能判斷出來。如果是和馬賽克都市市民同源的聖杯的話,令咒一定會恢複。但是,現在是絕對不能冒險的。如果出錯了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倘若並非如此的話……就意味著還有一個聖杯存在……)


    如今要做出這個判斷,還為時過早。


    卡蓮說——聖杯戰爭還沒有結束。


    如果有人有答案的話,那就是千歲或者朗吉努斯。


    事關令咒是不宜過問的。因為這是與魔術師秘密相關的戰略情報,是關係到他們付出的巨大犧牲,以及是否贏得聖杯戰爭的存在。與家人的感情無緣。


    (朗基努斯把槍指向了voyager……想殺害我的從者。因為千歲判斷voyager很危險,對她來說是敵人……!)


    *


    列車就像在海上的鐵路橋上滑行一般行駛著。


    早上同乘火車的乘客還稀稀落落。


    在狹窄的四人包廂裏,我與卡琳相對而坐。


    voyager緊貼著窗戶。今天的他從早上開始就激動得心神不定,動不動就催我。即便這次出行可和去周遭遛狗完全不同。


    過了一會兒,離開秋葉原的高樓群。窗外的景色就完全變了。


    在灰色的水平線上,十四年前人去樓空成為廢墟的高樓大廈的前端清晰地凸出著。那是我和卡琳已經看慣了,沒有任何代入感的景色。


    卡琳向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麵的voyager搭話。


    “voyager是第一次看到海嗎?畢竟昨天的天滿宮是人工海灘啊”


    “家”


    voyager嘟囔了一句,繼續把額頭貼在車窗的玻璃上。


    “嗯?家?哪兒?啊,海麵下的?”


    卡琳也一起看到了海麵下隱約可見建築物的影子。


    大戰之前人們生活的公寓和商店街從海底流過。在海洋生物銳減的海底,“過去”就如同沉睡的美女一樣,原封不動地躺在那裏。


    “海哦,看到過哦。從天上。我所知道的海,是更加,更加蔚藍的——”


    “蔚藍的大海,是嘛。也就是說,是南國之海吧!”


    對於卡琳的話,voyager點了點頭。


    我也自言自語地說出通過南國之海中想到的名字。


    “卡納維拉爾角……是吧?火箭發射基地所在的佛羅裏達海?”


    “嗯,是的,佛羅裏達”


    作為宇宙探測器的旅行者號,是在1977年夏天從麵向大西洋的基地發射升空的。距今約半個世紀前。


    “那麽,就是我的家了。佛羅裏達。嗯,佛羅裏達”


    “佛羅裏達是你的家?嗯……即使你這麽說,我也搞不懂”


    主導旅行者計劃的應該是加利福尼亞州帕薩迪納的nasa直屬研究所。但是探測器的組裝可能是在佛羅裏達的宇宙中心進行的。作為英靈的他,誕生自我意識的臨界線在哪裏呢?他認識到自己的誕生是在探測器完成的時候嗎?還是要追溯到確立探索概念的計劃出台的時間?


    “呼呼呼”


    即使對他所言聳聳肩,他也不在意地微笑著。然後又朝著窗戶,懷著懷念的心情眯起了眼睛。


    “我有好好地感受到了,也有好好的聽到。海風,濤聲”


    閉上眼睛的他,仿佛豎起了耳朵。


    “雷鳴,雨滴,火焰,熔岩——這顆行星的聲音。我必須,把它們都記住。……但是,都變了。全都”


    追尋著記憶,靠在玻璃上的voyager,仿佛在直接傾聽著地球。


    “已經聽不到鯨魚們的歌聲了”


    “……鯨魚會唱歌?是什麽樣的?”


    “會哦。很好聽哦”


    連那種事都不知道嗎?他歪著頭,像是要這樣說的那樣回頭看著我。


    “qiu——”


    “……qiu?”


    啊,又是這孩子為之得意的形態摹寫。


    qiu —qiu—— qi——u……kokoko,korokorokoro…。


    慢慢走到過道的少年一邊唱著一邊搖晃著身體跳了起來。大概是在模仿在海裏直立遊泳的鯨魚的樣子。


    “……啊哈哈!我也是鯨魚!”


    很快卡琳也加入了胡鬧。她們一起哼著,奇怪的歌聲,從voyager的身體裏爬出,扭動著身子,踏著緩慢的步伐,充滿了四周。還被加入了略微有點豔色的肚皮舞。


    “喂,卡琳……”


    雖然我是有點不好意思了,但在這空曠的車廂裏,也不想說什麽。他那飄搖的金色圍巾,讓我覺得他真的像在海裏一樣,想再多看一眼。


    我沒見過鯨。年輕一代人都是這樣。但是他和鯨魚們生活在同一個時代。宇宙探測器還活著啊,雖然聽起來真怪。


    (voyager……是從者。真正的從者)


    在這無所謂的小事中,我再次有了這樣的實感。


    鯨也好,魚也罷。海洋生物都已銳減,就連海鳥也不例外。


    全部都是因為“聖杯戰爭”的問題。


    在火車到達目的地之前,我問了voyager幾個問題。


    這是為了確認他現代常識的水準,如果是通常的《聖杯》的話,這些應該是由《聖杯》導入的。如果一些默認作為常識知道的事情與對方溝通不暢的話,在緊急情況下會特別不方便。


    ……但是,結果,我幾乎沒能得到期望的答案。反而不得不由我來講課。


    今天的講座內容是關於“聖杯戰爭”


    從契約完成後的那幾天開始,就反複為他進行了類似的講座。看來是真不知道那些戰爭。確實是實話。


    “——十四年前發生的戰爭……關於“聖杯戰爭”,我們是從學校的義務教育中學到的。畢竟隻是義務教育,這也並不是誰都想說的話題。有的家庭甚至希望孩子盡量不知道為好”


    察覺到我的臉色,voyager也瞥了卡琳一眼。卡琳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邊扶著手肘一邊望著車窗。


    “有過這麽大的戰爭嗎?”


    “……嗯。有過。很大的戰爭啊。這個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卷入了這曆史上最大規模的戰爭裏。所有的國家、人、召喚出的英靈們都不能幸免……那場可怕的戰爭。所以我們的星球變成了這樣。voyager,你所知道的美麗地球已經……隻剩下假貨的虛飾了”


    這是連馬賽克都市的中學生都知道的事實。


    他愣住了。回頭看著我的瞳孔正在顫抖。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麽悲痛的表情。


    “…………”


    和剛才那興奮的樣子完全不同,無精打采的卡琳,嘴角微微彎曲著。她把手放在voyager的頭上,稀裏嘩啦地亂撫摸著。就像是姐姐陪著年幼的弟弟任性一般。


    voyager有些暈乎乎的。當然了。我還沒對他做過那種事。


    “……那鯨魚們呢?”


    對於他質樸的問題,他不得不做出殘酷的回答。


    “我認為大部分鯨魚都成了戰爭的犧牲品,被卷進無人機的掃蕩之中了”


    “wu ren ji?”


    “是的,無人機。能夠飛天的無人武器。自行判斷戰況攻擊敵人的機器。因為之前的戰爭是無人機們的戰爭——據推測,在白熱時期,一個士兵有一萬架以上的無人機。從極小的昆蟲尺寸到大型客機的無人駕駛,半自律控製在戰場上飛來飛去。也不隻是在空中飛的無人駕駛機。還開發了挖掘地麵侵入地下設施的無人機、能在水中遊泳的無人機等其他種類多到異常的機種。自然也有偽裝成海豚和鯨魚對潛水艇進行自爆攻擊的無人機。所以戰爭中為了自衛,接近的魚影不管其真麵目如何都會被徹底攻擊……”


    如果還有大型的海生哺乳動物生活在海裏的話,那隻能是奇跡。


    美國太空設施所在的卡納維拉爾角最先被攻擊成為了戰場。現在隻是個充滿汙水坑的荒野。佛羅裏達美麗的大海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怎麽說呢,無人機,是機械吧。和我很像啊”


    “不像啊……!”


    我的語氣強烈得連自己都想不到。


    voyager睜大了眼睛,連卡琳都驚訝地看著我。但是我停不下來。


    “不可能像。你……雖然和戰爭、武器無關,但和無人機不一樣”


    卡琳接下了我的話茬。


    “……嗯,是啊。voyager和無人機不一樣吧?因為無人機是惡魔一樣的東西。至少對於我們的父輩來說,那是沒有人想要提起的名字啊。在我們的馬賽克都市,雖然總算是排除成功了,但是在戰後一段時間裏,還是有很多人因為處理殘餘無人機而犧牲”


    “……誒……?”


    對著皺起眉頭,在行駛中的車內東張西望的voyager,卡琳笑了。


    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畢竟列車乍一看,好像在一個非常沒有防備的地方行駛。


    “在這條鐵路上就沒問題了,voyager。這條連接馬賽克都市郊的鐵路也在馬賽克都市郊的結界內,保護得很好。……但是,馬賽克都市郊外就是地獄”


    如果是為了維持城市功能的單功能無人機,也有少數情況被允許使用。例如是測量人類不能進入的高汙染地區使用的無人機,因嚴密限定工作空間所使用的監視型攝像無人機等。但大部分都接近於需要控製者的舊時代無線電遙控機,也就是所謂的遙控機械。如果可以用魔術代替的話,就會盡量這麽做。使用無人機會被當局登記,考慮到市民的感情也會巧妙地進行偽裝。


    “地獄……啊——如此說來,直到和繪裏世結實為止,以前的我沒有完全相信呢。同樣是知道了存在外部侵入者,或者外鄉人的野生從者之類的家夥後才放棄懷疑的呢”


    是的,在我們這一代年輕人中,沒有人真正感受到過外麵的慘狀。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會意識到。這就是馬賽克都市的和平……或者說曾經是。


    “現在仍有無數的無人機躲在荒野裏冬眠,它們的使用壽命是半永久的。如果有飛機在空中飛行,察覺到的無人機會立刻覺醒,很快就會被擊落”


    大海也一樣。即使是海上航行的船也不能平安。


    乘著彷徨的荷蘭船舶“the flying dutchman(飛翔的荷蘭人號)”出航的,亨德裏克船長和他的禦主,阿哈歇羅斯。他們充分理解了這是一次與死亡危險相鄰的航海。真不愧是被神和被海之惡魔詛咒的兩個人。


    我的目標冬木,如今已經是不踏上那樣的地獄之路就無法到達的地方。


    所以,我需要準備強有力的武器。


    卡蓮·藤村所留下的東西。


    *


    ——《新宿》。


    我出生的城市。我成長的城市。


    父親和母親一起生活的城市。


    火車順利地到達了我的故鄉。


    自從在秋葉原開始一個人生活後,回到這個城市的人屈指可數。


    就算回來那也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或者其他不可抗力。當然,我並沒有去千歲的老家。


    《新宿》是馬賽克都市的中心,現在是事實上的首都。


    發展到完全恢複戰前的繁榮,常住人口也比其他城市多得多。


    與以度假村為賣點的《秋葉原》相比,無論是活力還是熱量都完全不同。


    與其他馬賽克都市相比最大的特征就是大規模地複古“昭和”初期和“大正”時代的風俗。


    雖然不知道在《聖杯》戰後在重建受損城市的過程中,反映了多少人的願望,但這確實是一件非常誇張的事。


    市民們所感受到的懷念和鄉愁隻不過是一種被製造出來的懷古趣味。


    都過去一個世紀了,誰要把百年前的生活情況作為實感來記憶啊。


    這就是我成長的街道《新宿》。


    知道事實後的我,對這種欺騙感到非常屈辱,最後再也無法對它產生什麽感情了。


    因為,像飛鳥和鯨消失的大海一樣,這顆星球喪失了自然,馬賽克城市的異常才是正常的,成為了需要保護的日常。


    自己賴以生存的重要故鄉,隻不過是一個主題公園而已。


    這種行為是惡質的幼兒退行,絲毫不可能讓人覺得可愛。


    即便如此人們……《新宿》還是選擇了這虛偽的懷舊。


    ——早上的新宿站人山人海。


    在新宿工作的人很多,然後是他們的從者們。


    也有一邊等發車一邊打開報紙,在車站內的小賣部匆忙吃早飯的身影。


    自造成眾多死者的慘劇還沒過一周,他們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淡然地、嚴肅地運轉著日常生活。


    在我驚訝地歎了一口氣的旁邊,voyager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睛裏充滿了光彩。在他看來與平靜的《秋葉原》的早晨完全不同的景象令人興奮。


    一不注意,就好像又要跑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似的。


    “今天不是來散步的”


    “……啊對啊”


    “嗯,不是來散步的哦”


    另一方麵,卡琳以一臉易懂的不滿表情逼近我的胸口。


    “喂,繪裏親?今天不是要去冬木嗎? 再換乘別的火車,還要多遠啊?”


    “怎麽可能突然說去就去。而且話說回來,開往冬木的火車就根本不存在啊”


    “哦呀~?突然開正經腔了~?~不是應該迎難而上一口氣打穿關底才更爽麽?要麽,為什麽把夜警的工作特意托付給琉璃姬小姐做啊?”


    行人在往這邊瞄啊,你難道不害羞嗎?(心聲)


    “我說你啊……因為毫無計劃的進行‘冒險’這種事,是我最討厭的活動啊”


    “嗯?準備萬全,滿級之後再開始不正是玩家思想麽?但是那樣還能有意思麽?“


    “不用有意思,這又不是遊戲。“


    卡琳怒氣衝衝地繼續抗議,我先不管了,然後轉向了voyager。


    “聽著,voyager。新宿相當大,在這裏先說明一下街道的情況”


    他點了點頭。ok。


    在說明的同時,我們離開了排成梳子狀的始發站下車站台,前往通往上層的人行甲板的通道。離開了視界不佳的地下區劃,終於透過窗戶看到了天空。


    “——首先,現在我們所在的大建築物是‘新宿中央站’。 《秋葉原》、‘涉穀’、《多摩》等開往其他城市的列車所發車和到達的樞紐站在這個區域內。從這裏也可以乘坐通往新宿各處的有軌電車”


    可能是從其他城市來的市民們聚集在掛在牆上的路線圖前方,voyager也瞟了一眼路線圖。


    為了安慰還在吵鬧的卡琳,我們走去了車站外麵。雖然從早上開始就沒有看到紅葉的身影,但是應該是靈體化的一直在跟著。


    “《新宿》整體是樹葉重疊一樣的立體構造,大概一片葉子是一個城市,分為各塊。來,看到了吧?”


    “……哇……啊”


    第一次看到新宿的街道,他表現出些許的激動。從車站飛奔出來,跑到旁邊甲板的欄杆處。


    喂,voyager,啊哈哈!”


    廣場上的鴿子受到驚嚇,一齊飛起來,鴿子羽毛使卡琳感到了一陣瘙癢。


    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我熟悉的街景了,但對於剛被召喚的舊世界從者來說,一切都是第一次。而我則站在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一切的他身旁。


    “大的城鎮,一個街區有幾百米到一公裏的四方。小的也有幾十米左右。因為地址標記和行政上的關係,大致分為上、中、下三層”


    “好大啊,公告牌,好大啊,好大哦,好大的,城市啊。而且,真是太有趣了。城市,一點一點地,重疊,在一起,既有,白天的地方,又有,晚上的,地方……真漂亮啊。好像是珊瑚一樣”


    “珊瑚?……啊,是指海洋生物珊瑚嗎?是嗎……可能是吧”


    我隻知道珊瑚是人工沙灘上設置的假貨。粗糙的、胖乎乎的觸感、華麗的色彩是否是真的,我不可能知道。


    盡管如此,在他的眼裏就是那樣的。


    從城市中層的甲板上,慢慢地環視著城市風景的藍色瞳孔轉了一圈又回到我的眼前。


    “這裏,叫,角筈?”


    “……嗯,對了,這個中央車站周邊一帶是被稱為‘角筈’的城鎮,是最寬的街區”


    我向前伸出食指,以腳後跟為軸像風向標一樣旋轉。


    “從這裏開始西側是‘柏木’和‘澱橋’。南側‘十二社’。東側是‘大久保’‘番眾’其他的還有諸如‘愛住’、‘若葉’之類的小城鎮,但基本上都是這樣的……”


    “繪裏世!”


    “…!…”


    話音剛落,他就叫住了我。抓起扶手,一邊用力地蹺著,一邊用手指向高層的城市一角。


    “什麽?”


    “那裏‘花園’吧?繪裏世的出生地”


    他大概注意到了我意識到了那個地方。對照著隻看了一瞬間就記住的《新宿》路線圖便猜了出來。


    “真漂亮啊,這裏。人和綠色,都充滿了,活力呢”


    “……嗯”


    我死氣白賴地回過臉來,他好像找到了寶物似的,哧哧地笑了。


    ——是的。“花園”是個存在和千歲一起生活的房子的城市。雖然時間很短,但父母也曾在過那裏。但對我來說,它隻是一個被埋在旮旯角裏的小花壇罷了,而且滿是灰塵。


    與《秋葉原》相比,在這個城市的晝麵,實體化的從者很少。


    雖然也有實體化了的,但並不是在無所事事。連從者本人也是在有目的地行動著。作為主人工作的支援角色,經常穿著西裝和辦公室的製服。


    “卡琳經常來麽?新宿這個地方”


    “啊?我?……不,不怎麽來。新宿,的確是大人專用的街道。沒什麽可以玩的地方”


    “是嗎……我想也不是那樣。確實,麵向大人的繁華街道非常充實。看,有很多博物館吧。餐廳和百貨商店之類的也”


    “餐廳啊……是嗎,是和家人一起來吃飯的吧。在中村屋吃了咖喱”


    “嗯?”


    “以前的事了。咖喱什麽的哪兒都能吃。為什麽非要特意來一趟呢……越說越餓。咱們走吧。哦,發現剛烤好麵包的店~”


    “咱們不是來玩兒的。首先,還沒到中午。而且我有必須要見麵的人”


    “謔,約好見麵嗎?是卡蓮吧?《新宿》的,城市管理ai”


    “……沒錯。你怎麽知道?”


    有時這家夥很厲害。


    當然,我的事情內容應該沒有察覺到。夜警繼承的事情以後,也應該不知道即使多次聯係卡蓮·冰室都被無視了,沒有回複的事。


    “因為繪裏親沒有朋友嘛。如果有特意來這裏的事情的話,也就是這樣吧”


    “這推理這麽粗糙的嗎?”


    “當真沒有嗎?朋友……”


    “……呃……”


    連voyager都擔心地仰望著我……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在可憐。住手。快停下啊。


    “——有啊,我有朋友的啊。隻是幾乎沒有同齡的就是了……大體上,這種事和多少沒關係不是嗎?”


    還在懷疑地盯著我。啊啊,真是的。


    “還有卡琳。那個人不是“卡蓮”……應該叫她識別名的“冰室”才對。雖說她也一定是卡蓮係列的一員是沒錯”


    “啊啊是麽,抱歉——嗯?怎麽了”


    察覺到周圍異變的卡琳,一下子移開視線。


    我自己也感覺被人叫了,回過頭來。站前路的商店前,擠滿了人。從那裏傳來了引人注意的聲音。


    “繪裏~!”“繪裏醬!”“繪裏理~!”“繪裏大人!”“繪裏小姐!”


    耳邊傳來的黃色聲音被充滿了我的愛稱。什麽事?


    “是在,叫‘繪裏’,吧?那些人,朋友?”


    “欸?……我覺得,不是”


    “總之去看看吧”


    如果不理會像伴奏一般被連呼的名字的魔力,試著靠近的話,就會發現那“出租服裝店”的房簷。這是一家剛裝修好不久的店鋪。人多的理由不是又有什麽會動的屍體的騷動之類的,稍微放心了一點。


    店前大概三十個人左右雜亂無章的集團。


    在正中間被喧鬧的包圍著的是,散發著讓周圍豁然開朗的氣場的華麗少女們。


    擁有像鮮血一樣的紅色頭發和扭曲的雙角的女從者。腰部還能看到爬行動物柔軟的尾巴。


    (什麽啊,是她啊)


    我對她特征性的容貌有印象。


    真名為“巴托裏·伊麗莎白”。又名伊麗莎白·巴特利。


    那個她在這個地方單自己就搞出了五個人。穿起了複古衣服。


    原本是作為惡女代名詞而出名的匈牙利伯爵夫人,卻以年輕少女的姿態表現出來的,一定是因為《聖杯》作為平衡殘酷與天真的鼎盛時期的姿態,照例進行了畸形的采配。


    “怎麽樣?小鬆鼠,小豬們?這個大正摩登風,適合不?”


    “好了,盡情地拍吧?”看哪一個?要拍我哦,小狗崽!”


    箭羽紋和服和山茶花和服。這是《新宿》女市民的正統風格之一。她一個接一個地擺出迷人的姿勢,讓智能手機的相機照下來。


    “啊…………繪裏……是伊麗莎白的伊麗9,真是讓人混亂。”


    voyager也發覺了她們是從者。


    “大家長得都一樣啊。為什麽……呢?”


    “不不。她們可不是五胞胎。是同時被召喚了複數騎的同一從者。雖然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靈基相同的從者”


    “啊,原來如此”


    雖然每個職階多少都些不一樣,但還是很少見的。


    周圍的人都是她們的禦主和伊麗莎白的忠實粉絲吧。


    據說出租服裝店是為從馬賽克都市其他城市來的客人提供的全新服務。


    向人類客人租借昭和初期和大正時代的實物服裝。


    然後讓身為從者的客人將專業的魔術師製作的、具有暫時性效果的靈衣作為幹涉手段進行穿著。恐怕,為了不顯眼,應該會在手腕或者胸口上帶有擁有魔力的小寶石吧。


    從以前開始,就有按照《新宿》文化標準的普通服裝店,但把從者包括在生意對象中,這是很新穎的。


    畢竟這實際上是對靈基的一種駭客技術。在魔術方麵是屬於相當高度的技術,放在以前的話應該是違法的。但是從這樣公開展開的情況來看,限製好像被緩和了。


    “這樣啊,伊莉莎白見麵會。明白了~ ~”


    “卡琳也知道嗎?伊麗莎白”


    “啊,我經常看到。有好幾個伊莉莎白住在‘澀穀’,都是livehouse之類的大型網站的常客。嗯,我去看了一場演唱會,逃回來的”


    “是嗎?我覺得她的聲音不錯啊……那麽,那些周圍的人也是從‘澀穀’來的吧”


    這麽說來,紅葉在“爬蟲類和大角”這一點上也很相似。另一方麵,那邊是龍種屬性,這邊的鬼女整個幾乎是恐龍屬性。


    “話說回來,是叫伊莉斯小姐來著?那件複古洋服可以啊?是叫‘潮’來著?好可愛啊,我剛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就在想,隻有我的著裝不對勁?——”


    “不會借衣服,也不會浪費時間的繞遠路的哦”


    我握著voyager的手,慌慌張張張地走了起來。如果和卡琳的好奇心打交道的話,會花費無限的時間。


    “啊,讓我嚐試一下啦!潮服,潮服!”


    我們被同時開始移動的伊麗莎白集會一邊攪得團團轉,一邊跳上了正好進入廣場的有軌電車。


    *


    為了和不理不睬的冰室見麵,來到了城市的歡樂街(就是歌舞伎町了喂)。


    位於歌舞伎劇場後麵,霓虹燈招牌閃閃發光,烏漆可疑的街道。


    根據以前掌握的情報,那個地方是抓住冰室的概率最高的地方。


    (事先聯絡了的話就會給她跑了吧。必須直接這樣找上門才行)


    位於上層的城市的構造體遮住了陽光,明明還隻是上午,但周圍卻一片昏暗,仿佛有一種黃昏逼近的氣氛。


    想來應該是故意那樣做的。大概沒有比這個更熱鬧的氣氛了吧。舒適的糜爛空間與晝夜無關,將疲憊的大人們吸入其中。


    因為工作關係,即使是有機會潛入任何地方的我,也會猶豫要不要堂堂正正地進入這裏。


    特別是這次卡琳也在一起,還有雖說是從者,但從外表來看,她帶著一個年幼的voyager(帶小孩子去歌舞伎町是不是有點——)


    在歡樂街的大街上,拉客的人們不喜歡像我們這樣的孩子誤入他們的工作場所。那當然對教育不好,也不能保證安全……雖然有這樣的理由,但最重要的是,讓一般的客人想起自己家庭的存在,在大人的遊樂場是被討厭的對象。


    下了有軌電車馬上聞到了一股煙味。


    略帶甜氣的粉底之香。


    尚鬆歌手慵懶的歌聲。吉他略帶冷峻的音色。


    醉客們粗暴的幹杯聲、吵架聲。擺弄麻將的聲音。


    不管是穿著複古的服裝還是現在的衣服,我們都完全是不合時宜。實際上,大人把我們叫住好幾次,差點就被粗暴地趕走了。


    即便如此,在《新宿》出生長大的我也知道應對方法。


    如果對方是拉客的人,就用這一帶的熟人的名字來牽製他,如果對方是多管閑事的普通行人,就撒些博得同情的謊,躲開他。


    但是,對於青少年風紀管理者來說,這種把戲是行不通的。隻能一味地逃開。


    如果是在有都市管理ai的卡蓮的支援以前,我隻是告訴他們我是維持《秋葉原》治安的夜警就可以自由通行了,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那種自由了。


    ……過去的我對重組後的《新宿》為什麽需要這麽混亂、肮髒的地方感到疑惑。


    但是,當我著手於殺死失足從者的工作,直接接觸到了他們禦主燃起的執念後,我終於明白了這個地方對於大人來說是多麽重要的地方。


    我隱約察覺到,為什麽千歲允許在戰後的新世界裏,將昭和、大正時代因不道德而徘徊的過去的遺物在《聖杯》中複活。


    ——能治愈人們的,並不隻是美麗。


    雖然走了不少彎路,但我們走到了目的地的眼前。


    目標是名為“麗人座會館”的咖啡屋。


    “咖啡屋?”


    “咖啡屋?”


    卡琳和voyager聽到店名後,不約而同地歪著頭。


    “咖啡屋的話是咖啡店嗎?也就是說提供飲料吧?”


    “不隻是喝茶,所以也不能說是‘咖啡店’……嗯,去了就知道了。嗯,對voyager有點不太好……還是靈體化一下吧”


    “靈體化……”


    蔚藍眼眸的少年呆頭呆腦地眨著眼。


    “靈體化,要怎麽做?我,不明白”


    “……呃,不能靈體化麽?呃,真的假的?!”


    確實他從來都沒有過解除實體化過。


    馬賽克都市也有極端討厭靈體化的從者。盡管如此最終還是遵從禦主的意思。


    voyager也是這種類型的性格、性質吧……我模糊地捕捉到了這一點。就算正常通過“令咒”締結,通過聖杯鏈接的契約的話,這也不是解決不了的事態——我一廂情願的如此想到。


    說來從者本身就是英靈——被降靈儀式召喚出來的不同時間軸的亡靈。靈體狀態才是魔術意義上比較自然的狀態才對。


    馬賽克都市通過來自《聖杯》的壓倒性魔力的供給,支撐著前所未有數量的英靈的顯現和實體化。


    愚蠢的是,我被召喚和擁有從者的喜悅衝昏頭腦,忘記了確認這些基本技能。在我身為偵探的工作之中,成為了致命的弱點。


    “……糟了……“


    “怎麽了,無法靈體化嗎?那就讓紅葉小姐看看吧?我也請教一下”


    “請教……紅葉……小姐?”


    也許是個好主意……雖然一瞬間這麽想,但馬上就變成了失望。


    怎麽告訴你那個方法?berserker的紅葉,完全不會說話。


    像靈體化這樣的非語言性的、沒有比實際體驗更具體的行為,不可能用翻譯型禮裝來表現。與鬼女紅葉心靈感應交換意思的卡琳,也沒有足以向他人說明的魔術知識和詞匯量!


    ——那時。


    從通往背巷的黑漆漆的岔道裏,不知是誰猛地衝了出來。


    (卡琳——!)


    我用強化的腳力搶先於身處衝撞跑道上卻沒有注意到的她麵前保護了她。


    但更迅速的是,恐龍的粗尾巴像保護我和卡琳一樣纏在一起。


    “哇啊啊”


    “??怎麽回事?這麽連紅葉都出來了?”


    飛出來的高個子人影在碰撞前,總算站住了腳。


    短暫的實體化。嗯……隻留下了威嚇的低語聲,紅葉很快就消失了。


    “喂,小心點——你是……?”


    突然出現在那個場合的是我們認識的男性。


    皺巴巴的黑發和藍色的眼睛。與新宿的氣氛不相稱的夏威夷襯衫。


    沒錯。在秋葉原廣場遇到的音樂家!


    “朽目先生……?是朽目桑吧?大叔,你穿著好厲害啊!”


    卡琳不顧我和紅葉的擔心,臉上閃閃發光。


    的確,在非常糟糕的地方碰見了……男子嘴角歪斜,露出動搖的苦笑。


    “人家才不是大叔啊!……是你們啊。抱歉,我趕時間——”


    “好像是的,你呼吸好像很緊張啊”


    我一邊確認背後有voyager的存在,一邊冷冷地回答到。


    “不好意思,之前的爽約之後也會再補上的”


    “喂,什麽啊?我們剛見麵,你去哪裏啊?”


    “誒呀,真的不好意思啊——噗咯?!”


    那位揮揮手,與我們道別的朽目脖子上——


    細長的紅布像蛇一樣纏繞而上。與更加拚命掙紮想要逃走的男子的上半身就這樣纏繞在一起,緊緊地勒緊。


    “——啊?朽目大叔! ?怎麽回事?!”


    卡琳想要幫助他解開那塊奇怪的布。但還來不及的蠻幹,朽木就被向後拉倒,徑直被拖到岔路的黑暗深處。


    被強力牽引著,掙紮著的男人就像被捕獲的獵物一樣,迅速地被封印了行動。


    “……這是……!”


    被深埋在記憶中的,染成深紅色的亞麻布,正是我訪問《新宿》的目的。


    (是“聖骸布”……!老師的遺物!)


    是以男性為對象的禮裝,一級聖遺物。和“聖槍”, “聖釘”並列,是魔術界的代表性禮裝。


    在競技場事件發生後,與卡蓮的遺體一起被千歲下令回收。接下來的所有者應該是繼承卡蓮係列的總括權限的ai卡蓮·冰室。而我手上隻剩下了老師破碎的眼鏡。


    “那個人,是彈吉他的,人吧?哇……好像,很痛”


    voyager似乎也本能地對聖骸布感到恐懼。讓我驚訝的是,他竟然隱約地傳達出了自己的感情。


    “去看看吧”


    三個人咽了一口口水,走向岔路的盡頭。一旦眼睛習慣了黑暗,就會發現到底是誰。抓住聖骸布的一端佇立在那裏的是沒有預料到的人物。


    “——不是你們該看的。給我滾開,小鬼”


    拋來如此冷酷之言。


    是穿著三件一套完整西服的,利落的成年女性。


    其實我覺得把靴子的高度減一下的話,她的身高會比我矮一些。但是,那種不容分說的魄力實在讓人無法接受。如今就好像把邪鬼踩在腳下調伏的毘沙門天像一樣的這個瞬間更是如此。


    對方看起來隻有一個人。


    既不是冰室,更不是卡蓮係列的什麽人。


    總之我知道那個女性不是從者,而是人。如果不是從者的話,就要注意對方同伴從者的襲擊。


    而無視我的警戒的是,卡琳跑到了倒下的朽木那邊。


    “喂這也太?!都翻白眼了誒?!大叔沒事吧?!還有氣嗎?!朽木大叔?!”


    “………”


    對於不顧勸阻接近的人,西裝女子顯得非常著急,眯起了眼睛。


    “現在還不會殺了他。還有些事沒讓他交待明白”


    “不,不行啊,你這樣!這不是都快涼了嗎!”


    “……嘖……”


    女性嫌麻煩地咂了咂嘴,豎起空著的左手食指和中指,輕輕地切出了記手刀。


    “啊……!這是什麽啊?!”


    看到智能手機畫麵的卡琳很吃驚。處於呼叫狀態的緊急通報被強製無效化,回到待機主頁。


    (行使了“上級通信權限”——!)


    擁有上級通信權限的人能秘密監聽或阻斷市民之間的通信。作為從者狩獵者搜查的其中一員,我也有在必要時實行權限的機會。但如果沒有城市管理ai的許可的話將是非常困難的。


    也就是說,這不是單純的打架或者暴力組織的私刑……!


    卡琳雖在橫臥的朽木旁邊一時不知所措,但她立刻抬起頭來,轉身直視著那個使用聖骸布的女子。


    (啊,糟了,糟了啊……卡琳這家夥想要召出紅葉小姐!?竟然氣到這種程度……)


    “等,等一下,卡琳——”


    “幹嘛啊!“


    我把手搭到充滿了緊張和憤怒的卡琳的肩膀上。


    “聽我說。那個人,可能不是壞人”


    “誒?!”


    卡琳的困惑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絕對不想去,也絕對不要去讓我不得不狩獵失控的紅葉小姐。


    “那個……!你是這條街的刑警……?不,不對。難道……是夜警嗎?”


    “……啊?”


    對‘夜警’這個詞有了明確的反應。


    (——是嗎。果然)


    女人看了看從我背後窺視著此般修羅場的voyager,然後又凝視著我。一瞬間,她似乎又把視線轉向了空無一人的卡琳的背後,但我想,她是在警戒街上有沒有其他圍觀群眾靠近吧。


    “……………………”


    一有間隙,她就會用鞋底狠狠地踩住那畏畏縮縮的朽木的屁股。但即使如此也沒移開過她的視線。


    她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不禁讓人覺得她隻是在等待些什麽。


    沉默著過了幾秒。最終她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單方麵地宣告到。


    “你……是宇津見的女兒吧”


    “……!?……”


    我嚇了一跳,打斷正要開口的我,她繼續說了下去。


    “你在競技場失敗的很嚴重啊。主犯一個沒有抓到,白白犧牲不少人命,聽說最後連卡蓮藤村都給賠上去了”


    …………我無言以對。


    出乎意料的是,女性似乎認識我。但我卻根本想不起來她是誰。


    “喂!你這人冷不丁的說什麽呢?!”


    卡琳怒吼到。


    “繪裏可是受害者啊!?案發那天還在被處罰階段,碰巧在場罷了,作為被卷進那個地方的一般市民,能做的事都做全了!你又有什麽資格可抱怨的?!”


    “反正你周圍都淨是些嬌慣你的人吧,所以誰都不說的話我來說。為的就是,讓是你可別再搞出這種叫人發指的事來了”


    “哈!?別瞎猜好不?!”


    “卡琳……沒關係,畢竟是事實……”


    盡管如此,她率直的話語還是深深地刺痛了我。


    坐在朽木處的卡琳拚命地給他鬆開聖骸布,終於在嘴角處打開了一絲縫隙。朽木喘著粗氣,一副筋疲力盡的樣子。


    這可不是靠中學生的肌肉力量就能放鬆束縛的東西。應該是操縱的女性故意調節的結果。


    為了讓他還能像菜板上的魚一樣活著。


    “這家夥就是馬林科夫”


    “誒……?馬林……科夫……10?”


    “自稱是秋葉原的馬林科夫,在新宿的酒廠亂晃,一邊彈著吉他為生”


    “朽目叔,你還幹這種活兒啊?話說,還能說話嗎?”卡琳戳著他的頭說道。


    “哈哈……沒事沒事……咳……啊啊對了對了,……這裏賺錢可輕鬆了在這兒喝酒的人們呐,隨便彈點兒什麽戰前的動畫老曲子都聽的可認真了……還有哭出來的……也是值了……”


    “該說你這人頑強呢還是耐打……總之挺精神的就好,朽木叔”


    雖然身體被扭得挺過分的但萬幸至少還沒骨折。


    卡琳似乎也多少放心了些,紅葉也漸漸退去。總算是避免了演變成最惡劣的混戰的事態。


    “哼。這麽說來這家夥的本名是朽木來著。還有對幼女出手的淫行餘罪未了的話,到時候就再抓你一次。在此之前,得先審一下——”


    “…………審?”


    女人明顯地猶豫了一下。


    原以為這次會被冷淡地趕走,沒想到不會那樣。可能是因為明白了我和卡琳也和之前的事件有關係,隻要不做相應的說明就絕不會退縮。她歎了口氣,說到。


    “——這家夥是我雇傭的人。是情報商”


    意料之外的回答使卡琳也啞然了。


    “我在調查‘令咒狩獵’的時候,給我上報了假線索。也虧了這個,《秋葉原》的守備才變弱了……之後的事就自己找冰室聽去吧”


    “冰室,在的嗎?麗人座會館?!”


    “——在”


    被受與貴重的聖遺物,甚至在她口中出現了冰室的名字。這名女性確實是‘夜警’。但是我完全不知道這個人物的存在。


    即使她讓我去找冰室打聽,冰室也不可能坦率地說出內部信息。


    “……在這種地方審?”


    戰戰兢兢地問到。雖說是審問,但也就是嚴刑逼供,強製讓他開口的意思。


    “不用,馬上就會有同伴來,這家夥會讓他們搬走的。我不是說了嗎? 不是你們這些小孩該看的”


    雖然我們都是孩子,但她的話聽起來特別像對voyager的語氣。原以為初次見麵後就完全無視了,沒想到好像也不是。


    “姐姐,請您最好不要對他做過分的事好嗎”


    “…………”


    voyager悲哀地對女性說道。說來還喊了她姐姐呢。居然還叫她姐姐。


    即使親眼目睹了競技場的慘劇,但他目前仍然很平靜。但似乎也有碰到這種不安定的氣氛有些什麽想法。還是說,因為和我契約的原因,使他發生了什麽改變嗎……?


    “——那個人啊,會創作很棒的曲子哦,非常好聽的那種”


    也許是想起了車站前廣場上演奏的情景,voyager溫柔地說著。


    “但是呢……曲子聽起來,總有些悲傷。……大概,是一直在尋找,會用心去聽它的人吧?”


    朽木一邊咳嗽,一邊哈哈地露出無力的笑容。


    “隻放過你的手指和鼓膜”


    女人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講出了暖人心懷的溫情。


    “嘿嘿……那真是太高興了……感激不盡啊少年”


    “我說朽木叔?別再模仿小混混了啊你這樣會大叔化的更快的啊!會變成大胡子的哦?!”


    “要你管……你不懂……咳……”


    (雖說我還想讓卡琳再多隨便一會兒……)


    (時間不夠了。隻能下定決心抓緊了)


    “卡琳——我有個請求,認真的”


    “怎麽了?”


    “我希望你帶著voyager先去麗人座會館,我馬上就趕過去”


    “你剛才不是在聽嗎。如果是真的,就不可能輕易地釋放朽目。為了確認也隻能交給這個人——好了,voyager也先過去”


    卡琳甩著頭發離開,遵從了我的願望。


    以朽木為界,成了與女性一對一對話的態勢。


    “你是《新宿》的夜警吧?那塊聖骸布也是從冰室那裏收到的”


    她點頭。


    “——沒事了的話就走吧”


    “拜托您,和這個人……!能不能讓我和朽目先生兩個人單獨聊一下?一分鍾就夠了!”


    “不可能。傻了麽你”


    “是關於隱,隱私問題!”


    “給你時間,但是我是不會離開的,更不會鬆開聖骸布”


    “……明白了”


    我隻好放棄。在朽木的一旁蹲下。


    “朽目先生……請讓我聽一下,你是怎麽看待卡琳的?”


    朽木微笑沉默著。我更加明確地傳達我的意誌。


    “如果隻是在用故弄玄虛的態度玩弄卡琳的話……我希望你們就不要再見麵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再見麵的”


    “………………”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歎了口氣,然後嘟囔著。


    和那時一樣,用出神的眼神望著地麵。


    “卡琳君的聲音很好啊”


    “……嗯”


    “我……我想再多聽一點那個歌聲,就是這樣”


    “……是嗎?”


    那隻是閑聊的延伸,毫無修飾的告白。


    雖然是無法掌握朽木的態度,但不知為何,覺得他是在說真心話。


    如果是為了接近我和voyager而利用了卡琳的好意的話,我還是想狠狠地揍他一頓的,就這個意義上真是令人失望。


    “一分鍾到”


    女人打了個響指。


    無需強化聽力,就能聽到大型車的刹車聲響起,帶著專用裝備的當局隊伍陸續向這邊駛來的腳步聲傳來。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向她確認。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私人問題——


    “那個——”


    有種不應觸摸的預感……但是,不得不問。


    “剛才你說我是宇津見的女兒……!知道


    我身世的人,一定都會把我稱作“那個真鶴千歲的血親”,或是“傲慢的孫女“一類的——但為什麽你?”


    在這樣詢問的期間,被黑衣的當局隊員包圍的朽木被架上了最新的拘留具,用自走式的擔架像行李一樣搬運走了。


    完成任務的聖骸布被自動地緊湊地折疊起來,平滑地收納到胡同裏的女性西裝的懷裏。


    “有什麽奇怪的。因為你是宇津見和ナメ11的獨生女啊”


    “……!……”


    這個人——知道我的父親和母親——


    我拚命地向著她即將離去的背影喊道。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如果你離開了真鶴家,還擅自放棄了夜警的工作的話,我們的世界就不會再有所交集。你就作為普通市民和平地生活下去吧”


    “……怎麽會這樣”


    沒有回應。


    ——她建立起拒絕之牆。但在打算離開那個地方,突然停了下來。


    嘟囔著什麽。


    “……嗯?……這麽說是,多管閑事……知道了知道了……”


    (在和誰通信?好像不是自言自語……)


    ……不。她是在和到最後也沒有出現的她的從者對話。


    短暫的爭吵之後,她不情願地用力回頭說到。


    “瑪琪,這是我的名字——拜拜, 繪裏世”


    “——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在《麗人座會館》的單人席上,冰室點了點頭。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矢碎花裙子的古典女學生風格配上毫無反應的表情。


    卡蓮係列擁有同一張臉、相同聲帶。但是,性格和遣詞用句卻完全不同。


    雖然我認為,老師在執著追求這方麵更有人情味,但我覺得冰室這種冷淡至極的態度在某種意義上也像人。然而這隻是人類主觀上想以自己的尺度解釋對方的一種壞習慣,對於作為《聖杯》人型終端的她來說並不是什麽有意義的事。


    “她,瑪琪好像並沒有要和你接觸的意思,但是接觸了就沒有辦法了”


    與黑社會相通的夜警瑪琪是我不認識的人。


    然後……沒想到這家咖啡屋是冰室直營的店鋪……一反她一直向世人展現出來的刻板印象。


    “…………冰室並不是一直都在這家店吧”


    “是的。我並不是一直都會在。本店作為與要員交涉的場所的同時,也作為合法的情報來源有效利用著。去“外麵”出差的時候把業務委托給經理的狀況也是有的”


    “啊,是嗎……”


    我低著頭,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咖啡屋,一進店,等待的卻是意料之外的情景。


    大人的顏色和音樂、紅木陳設的褐色、裝飾華麗的紅色和金色。烘焙咖啡的芳香四溢,店內流淌著粘稠的歌曲聲。嗯,到這裏為止都是普通的咖啡店——


    問題是首先被安排在半個室12的卡琳和voyager。


    身穿類似女仆裝的洋和式折中的圍裙的‘女給13’們,包圍著一個坐在沙發上的金發少年。


    距離感很近的女給們,把免費提供的parfait14一口一口地送到他嘴裏,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怎麽說呢……有被狠狠地溺愛著啊。


    我裝作聽不見不知在什麽地方傳來的“啊,是死神”的疏遠地低聲細語聲。


    “…………這是幹嘛呢?你是,王子嗎?”


    “嚼~嚼嚼~嚼嚼~嚼……繪裏世,這是,香蕉和,奶油和,布丁的冰淇淋,的食物。非常好吃。一點,不辣”


    “我要說不是這個,知道嗎?”


    “太厲害了。有,各種各樣,的味道。要多調查一下”


    「……」


    平時明明很安靜,不怎麽說話,現在卻開始胡言亂語了。


    另一方麵,卡琳也是,完全不顧剛才我的擔心,和店裏的女服務生聊得很起勁。完全像常客一樣。


    實際上這裏是未成年禁止入店的。但是察覺到情況的冰室似乎迎接了他們。


    雖然是晚上演出,但上午咖啡屋的客人很少,女服務生們也很清閑。於是照理說沒有進門資格的少年和少女的組合,就被作為稀客招待受到歡迎了。


    正如預想的那樣,女招待生中不僅有人類,還有從者。


    (那個優雅的美女,確實是……被稱為女間諜的瑪塔哈麗……!我曾在舞台上看到過……作為英靈超受歡迎的名人……然後拎著來複槍瞪著我的那一頭令人不安的黑發……女槍手安妮·奧克利15?第一次見……是店裏的保鏢還是裝腔作勢的演出?不會是實彈吧……雖然兩人都是正統的和服,但還是很顯眼……)


    因為都是從事演藝事業的英靈,所以和服務業也很投緣……的嗎?


    想起了在鬥技場的戰鬥被當作雜耍的英靈們,驕傲與自責的矛盾又在腦海中閃現。


    但是這家店和曆史上的咖啡屋不同。迫於不穩定的低薪,為了獲得工資而陷入過度服務16的女服務生們的不幸情況並沒有被再現。


    這是在顧客和店家相互了解的基礎上運營的,需要和供給的交換場所。


    掌管那家店的,就是現在和我麵對麵的卡蓮·冰室。


    ——是的。“聖骸布”轉讓瑪琪,是我提出的要求,千歲也許可了。因此繪裏世,你的請求在原則上是不會被實現的”


    “……也是呢”


    “由於前幾天的事件,市民的不安指數高漲,必須盡快解除。這是為了維持治安是必要的運用。請理解”


    “……理解了”


    我其實早就知道了。以為會就這樣把卡蓮老師的遺物讓給我,實在是一廂情願。


    但對著好不容易見麵的冰室,隻是打個招呼就走也太蠢了,所以姑且先提出了要求,即使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你所有的,能不能讓我借用下呢’比如這樣的話。


    “事件發生後,城市管理業務增加了很多,使你自己失去了能夠自己利用禮裝直接前去解決的資源,是吧”


    “是的,繪裏世。我們把你寄來的那幾封來信與許多其他市民的要求進行了比較後,我們采取了適當的措施”


    (因為優先級低,所以決定保留……?絕對是騙人的。)


    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喝茶時間的背景下,你幾秒鍾就能處理完。又是千歲的幹涉麽!


    “……嘛,關於琉璃姬小姐的事,我表示感激”


    “那就好。我們從天滿宮的琉璃姬那裏也收到了定期報告。業務繼承好像很順利。她的從者源九郎義經也適應了。實習期結束之後,她也希望作為《秋葉原》的‘夜警’活動”


    “……嗯”


    是個好消息。那就沒有問題了。


    是該到了離開店鋪的時候了。除了所有的回答都是“不”以外,談話非常鄭重,很順利。我還在想,如果她再討厭我一點就好了。


    還在想,如果她再討厭我一點就好了。


    “真可惜啊”


    拿起冰紅茶酒杯的冰室嘟囔了一句。


    “我一直期待能和你搭檔工作,繪裏世”


    “…………這是真心話嗎?”


    “畢竟卡蓮·藤村對你大為讚賞”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老師總是罵我,在工作成績上也從來沒有表揚過我。每次的評價都是不及格,或者勉強及格”


    “…………”


    這一瞬間,冰室靜靜地凝視著我。即使她的態度隻不過是一場人格調整的演出,但她的思考速度是人類的數億倍。到底在想什麽呢?


    “……被預先設定的,在她的人格內核消失之後自動進行的繼承序列中,卡蓮·藤村她關於對於你的個人感想的記憶,並沒有留在我們卡蓮係列的共享領域裏。……一定是,她不想給任何人吧?”


    “…………”


    ——我緊咬嘴唇。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我的眼淚。


    瑪琪的話在我的內心深處成了楔子,正在折磨著我。


    然後我們交換了關於那個事件的未報道信息。關於當局的調查情況和城市監視網的分析數據。關於我從熟悉的情報員那裏得到的事件後地下世界的動向。


    不出所料,調查進展甚微。沒有直接能追蹤到犯人行蹤的線索。


    臨別時,冰室說。


    “如果您對咖啡店的‘女給’工作感興趣,請隨時光臨,我們將恭候您的光臨”


    “勞動基準法17”


    “事到如今,宇津見繪裏世大人還會在意這個?”


    也許她冰室的本意是展現她幽默的一麵,但我希望她表情不要這麽一本正經。這真的會讓人當真的。


    正要離開單間的時候,坐在另一邊的卡琳和voyager出現了。


    “啊,冰室親。華夫餅,謝謝您的款待。很好吃哦”


    “謝謝,款待”


    “不用客氣,卡琳,還有voyager。如果合您的口味的話,就再好不過了。在此之際也向卡琳小姐的父親問好……”


    “嗚啊,嗚欸,快停下啦——說來繪裏親聽說了麽?“


    許是想快點把話題岔開,卡琳誇張地聳了聳肩,把我當成了擋箭牌。”正好我也想問問,什麽事?“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是剛才的布丁頭18的大姐啊。那家夥是什麽人啊?”


    “……布丁?“


    少年一邊重複著剛才的甜蜜記憶一邊歪著頭。


    布丁頭……說起來,她的頭頂上確實是有一層染色的地方。


    自己的劉海上也有裝備模仿著毛發的禮裝。那也是其中一種嗎……?不,先不說那個。


    “這不是能隨隨便便就能打聽的事。夜警的工作是不許打聽的,也不可插嘴的。再說,我已經——”


    “您想知道專職代理人瑪琪的事情嗎。那樣的話可以哦?”冰室說。


    “……啊?哈?可以嗎?能告訴我的嗎?”


    卡琳一臉“你看這不是能行嘛”的得意的表情。


    據冰室說,她並沒有收到瑪琪的封口請求。允許提問,但有隻能是除關於正在進行中的事件以外這個條件限製。


    這雖然理所當然,但最想聽到的朽木逮捕事件期待已久的卡琳,一下子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我也不會就那樣放任這事不管的……過會兒給你徹底調查清楚吧)


    “這不過是本店耳聰目明的女給們也知道的事”


    冰室的開場白。


    “——瑪琪是早馬賽克都市創立時,就輔佐千歲的代理人。這是比我被作為城市管理ai實裝之前許久的事”


    “在那麽久以前之前就有‘夜警’了嗎?”


    也就是說對我來說,她是前輩……越來越不明白了。


    “當時既沒有‘夜警’這個稱呼也更不是職業種類,所以是自由魔術使”


    “嗯。也就是說,實際年紀要比看起來的大。使用不老處理變得年輕了麽。有點太拚了吧?”


    “……卡琳……我說”


    (這樣會在奇怪的地方冒犯人家的……)


    新時代的人類有時會隨意地談論別人的年齡問題。究其原因,無論是顯年輕還是顯老,如今已經完全成為了其本人的興趣。


    對舊世代來說,偽裝外表的行為是不自然的,並伴隨著內疚的感情。但新人類根本就沒有這種消極的價值觀。


    “繪裏世?即使你與千歲走的很近,但也不知道所謂的夜警同事瑪琪,就這樣度過了一段時光這件事,這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她經常到馬賽克都市外麵遠征,在當地進行長期的調查活動。這次的歸來也才是最近的事”


    “去馬賽克都市的外麵……?”


    “啊?……真的假的!?怎麽做到的!?”


    這可不是什麽無關緊要的話題。僅憑這一事實就足以令人感歎。卡琳也瞪大了眼睛。


    “被嚇到也是理所當然的。瑪琪有能力回避危險。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她也就無法在那片土地生存下去了吧——在像冬木那樣的激烈的戰地上”


    (——!)


    一聽到這個名字,我就渾身毛骨悚然。


    “冬木……?冬木說的是?聖杯戰爭的戰場之一的——”


    “是的。——代理人瑪琪,是冬木為數不多的幸存者”


    冰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那是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她放鬆的嘴角。


    就像是在自嘲對我說得太多的錯誤一樣。還是一副顧不知情的樣子啊。


    “她在當地的經曆,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淒慘而難以抹去的記憶吧。她自己也不願意訴說過去。我自己也隻聽卡蓮·藤村這麽說過,除此之外的就什麽都……”


    還請不要見怪……說到最後,冰室低了下了頭。


    *


    總之,在新宿的成果是零。


    既得不到夢寐以求的“聖骸布”,偶然邂逅的夜警瑪琪也不可能成為夥伴。“令咒狩獵”的情報之後圍繞著地下世界的頭麵人物、熟人的情報店裏都去試了一下,但那也沒什麽收獲。


    在拐角處的小公園裏,我們並排坐在混凝土遊樂具上,休息了一會兒。


    “繪裏,你不回家嗎?位於花園的老家”


    “為啥。不可能回的去吧”


    “去看看千歲奶奶怎麽樣?”


    “………………啊?你認真的嗎?”


    卡琳,該說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她沒有目擊到那個場麵。朗基努斯把槍指向了voyager的那個衝擊性的瞬間。即使告訴她之後發生的事情,她也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而且就算是那個平時經常宅在家裏的千歲,現在也是忙的不在家吧。隻不過是一棟空無一人的昏暗老屋而已。


    “你要是這麽說的話,卡琳你也不如回去一趟就好了嘛。《澀穀》的那個老家”


    “那可太棒了。聽說這次的話一定會被被禁止外出哦——雖然很想見可愛的弟弟們,但我就忍一下~忍一下……”


    一邊這樣念著,一邊抱著voyager,啪嗒啪嗒地撓著他的頭。


    “…………繪裏世……”


    一直被欺負的他,為了讓她停下來,可憐巴巴的望著我。


    沒辦法,當我無可奈何地準備伸出手的時候,卡琳突然注意到了什麽。


    嗯——?這是什麽,圍巾下麵是……皮製的護目鏡?啊在是之前在繪裏世房間看到的那個家夥。給帶過來了嗎?”


    “是繪裏世,給我的”


    “哦!很帥哦!很適合你哦!”


    少年一下子高興地笑了起來。什麽啊,真是個勢利的家夥。


    “卡琳,就不要做太可疑的動作了吧。還有voyager也是。被輔導人員追趕是很糟糕的”


    ……那個風鏡是父親的遺物。我是這麽聽說的。


    飛行員用的古董設計。好像


    在騎摩托車的時候用的那個。


    如果有一天,如果像我這樣的次品,發生了也能召喚從者的奇跡的話,我想把那個護目鏡送給那位。


    所以今天早上離開房間之前,當我終於把它交給他的時候,我還是很感動的。


    但是對voyager來的尺寸有點太大了。隻能把它提在脖子上,或者扣在頭上……如果本人喜歡的話,那就無所謂了。


    那個人——瑪琪沒有隱瞞和父親有過邂逅。


    所以她清楚地叫我父親的姓“宇津見”。她甚至知道母親ナメ的名字。


    祖母千歲在生下父親之後,就把姓恢複成了舊姓“真鶴”。那到底是作為魔術師繼承家係者的意誌的表明呢,還是個人與家人的訣別呢……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個。


    如果千歲她還是一直對父母的過去保持沉默的話,我還想再見瑪琪一麵。


    我並不是想讓她披露關於父母溫暖回憶。但是,千歲和朗基努斯都沒有告訴我,老師也沒有告訴我,我隻是想聽聽父母去世那時的事。


    然後……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知道瑪琪不願提及的她的過往——為了更接近冬木。


    “卡琳和繪裏世,如果都是,離家出走,的話,就和我,一樣了。不是嗎?”


    voyager驕傲地說。


    “哈哈,離家出走嗎?這不是很會說嘛voyager嗎?話說是這個意思來著?繪裏親?”


    “嗯?離家出走和voyager的宇宙探索一樣……嗎?”


    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幾天或幾周的外出,和半永久性的旅行是完全不同的。他還是想說的是——


    “……可是,結果呢?我們也隻是在被結界封住的馬賽克都市裏走來走去而已,連能夠離家出走的遠方都沒有”


    卡琳她寂寞地笑著說的話,突然讓我感到現實的沉重。我竟然以冬木為目標。在我的心中,一直能聽到說我這是在做著蠢事的自虐的聲音。但是我在理解了這一切的基礎上,邁出步伐。


    voyager溫柔地搖了搖頭。


    “——重力助推(swing-by19)”


    相當唐突的宇宙用語。也叫fly-by20吧。


    “嗯。一開始呢,我隻能附近的星星周圍。但是,不久,我會變得更高,更深,一直,更遠,更遠——”


    他站在那裏,直指天空。


    “——我們一定能去的,那裏”


    我和卡琳都沒能回話。看著他的指尖。小小的、過於纖細的手指,所指的前方。


    左手的“令咒”,遲鈍地疼痛著。


    他說,他忘帶東西了。忘記帶來的,是我們的希望。


    說要破壞這個世界。即使,這個世界已經壞的沒法再壞了。


    (啊……這是破滅願望……是製鞋匠師傅夢想的流血革命……那隻黑狗的誘惑本身。)


    如果能把散落在地上的一切都歸還《聖杯》的話,我一定會把親近的人和所愛的故鄉全部化為灰燼,與世界本身為敵吧。


    即便如此也無法取回我所失去之物。


    *


    無論何時都毫無顧慮的卡琳,今天卻顯得相對溫順。


    在下定決心要去冬木的同時,我從一開始就碰了一鼻子灰然後就消沉的態度,讓她也感到膽怯。(也許是這樣吧)


    我一邊這樣誤會地瞎猜著,然後突然發現。


    (啊啊對了……,是朽目先生的問題啊…………)


    如果愛戀一類的竟能成為如此沉重的心靈枷鎖,我就更提不起興趣了。


    帶著這樣的卡林和voyager在街上走著,一邊換乘有軌電車,一邊四處走走,街道還是很平靜的。如果感覺到濃厚的殺意和死亡的氣息,我的“邪靈”們會立刻做出反應,但那也沒有。


    冰室在城市重建中投入了大部分資源,當局調查人員和從者也設置了最大限度的警戒。


    (呼……即使隻有我在逞強,事態也不會好轉……嗎)


    我放鬆了肩膀,歎了口氣。


    “喂,卡琳?我們去水果甜品看看吧。中央車站前有一家很大的店,我請客哦”


    “真的嗎?太好了,繪裏醬大人!這可超稀奇,是極小概率事件啊!真的可以嗎?”


    “不足為奇。一點也不稀奇。我拿到的工資有好幾成都是你卡琳拿去揮霍了的……嘛算了,我想再考慮一下以後的安排。那裏的話,女中學生去也不會不自然吧”


    “是啊。雖然從來都沒入過水果甜品店就是了”


    “嗯,我也沒有。不過voyager倒是很喜歡。既然來了,紅葉小姐也能進店就好了”


    然後我們回到了車站附近,進了一家大型水果店大樓裏開設的水果店。店門口早早就有香味。


    “fruit parlour21?”


    “你不知道啊。這是英語對吧?咦?莫非是日式英語?總之就是水果甜點。從大早上開始就要一直吃點心啊……”


    空曠的觀眾席上果然全是女性。男性從者們察言觀色,早就銷聲匿跡了。也有包括孩子在內的一家老小,讓voyager同行的我們也沒有違和感。


    這真的是讓我很不喜歡的空間。而且我也不太喜歡南國風的水果。但能有個夠切實感受到安穩又溫柔的地方,其實也不壞。


    貌似認出我的樣貌的從者,一邊背著主人一邊露骨地送來厭惡的視線。


    (不吉利的家夥出現了,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在被無意識地避開了的熱鬧店內,我們對麵的桌子上,有兩位引人注目的女性從者坐在了一起聊天。附近沒有找到她們禦主的身影,所以格外顯眼。其中一個是還是認識的。


    “那不是喀耳刻嘛?嗯?是吧?”


    卡琳也馬上注意到了。是在競技場擔任實況工作的自稱?大魔女。


    (喀耳刻……住在希臘神話中的艾尤島的,極其危險的魔女……)


    在神話中,將船員們變成豬的故事更加有名,但是真正的威脅是她所擁有的知識。操縱物質和生命,自由變換的魔術,幾乎接近魔法的領域。不知道為什麽,在競技場裏被以賣傻的破天荒的角色來賣……


    那個她和那個時候的印象絲毫沒有變化,忘我地喋喋不休。與那種嘈雜相反,同席者的反應很冷淡,隻是在微微點頭。


    對方披上一件深色長袍,眼睛蒙著帽子。是與喀耳刻同鄉的希臘還是與地中海有關的英靈……雖然我想這麽想,但那是實在是一種無法斷言的與眾不同的氛圍。


    (不知道的英靈的女性……在那個魔女麵前完全不為所動……誰……?)


    我在椅子上傾身窺視著。


    像陶器一樣蒼白陰沉的膚色,蓬鬆的長波浪頭發。雖然比喀耳刻高,但也算是小個子。長袍上繡著的幾何學的紋樣,在我的知識裏也沒有能確定出身的文化圈的東西。


    (……啊,糟了)


    不知什麽時候,她一直盯著這邊看。從兜帽下麵濃濃的眼眸深處窺視,銳利的黃色瞳孔。


    是不是對這邊的調查一樣的視線感到不舒服了……或者說是知道我的惡評的從者。但她注視的是,在我旁邊看著葡萄冰淇淋的voyager。


    似乎終於注意到了這一點的喀耳刻也停止了單方麵的談話,回頭看了看這邊。


    “——你在聽我說話嗎?嗯?想要的甜點嗎?不管什麽你就隨便點唄,反正都是你請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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