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隊伍裏有夏奈的存在,伊麗莎白那一隊是最早到達目的地的一組。


    “好髒的地方。”赫蓮娜提起黑色的裙子,小心翼翼地踩著沒有水坑的地方。


    她們循著夏奈的花瓣一路追蹤到郊外,找到了這棟破舊的房子,房屋外是粗糙的沙石鋪成的院子,或許是之前下過雨的緣故,沙地浸了水顯得特別泥濘。赫蓮娜皺著秀眉,猶豫了好一會才踏進院子裏,臉上猶帶著明顯的嫌棄之色。


    赫蓮娜穿著黑色的鞋子,即使髒了也看不太出來,但是伊麗莎白就不同了,她全身上下都是一身白,於是隻站在小院邊緣,怎麽也不肯邁進一步。


    “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夏奈在旁邊看了看伊麗莎白隱忍的神色,輕嗤了聲,直接走了進去。及地的香檳色長裙在泥地上蜿蜒掃過,裙擺處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些許汙漬,但她全然不在意,也懶得伸手去提,繞過赫蓮娜身邊,徑直向房屋內走去。


    夏奈這副大方坦蕩的模樣倒是顯得伊麗莎白放不開了。


    純白的大小姐望著夏奈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赫蓮娜盡管已經非常小心了,還是踩進了一個水坑裏,鞋麵被濺上了一點泥印,她不耐煩地將腳拔/出來,索性也不再秉持著謹慎的態度,直接把腳往泥地上一按,黑色的漩渦再次出現,吞噬掉了她身邊方圓幾米的地麵。


    她踩在這片黑色漩渦之上,指揮著它們衝向那棟破舊的房屋,打算不管不顧先將這座房子吞進黑洞裏。反正順著衛幽的蹤跡來到這裏了,也不一定非得見到真人,把他的藏身處毀掉,那他就沒地方躲了。


    夏奈發現赫蓮娜的意圖時,已經慢了一步,黑色的觸角攀爬上牆沿,她隻來得及喝了句:“快停下!”那深不見底的漩渦就把整棟房子一口吞下。


    “魯莽!”夏奈氣急,“我們還未確認人是不是在裏麵,你這樣隻會打草驚蛇!”


    伊麗莎白遠遠地站在幹淨的地帶,好整以暇地望著夏奈伸手揮出一片狂風,幾乎要將措手不及的赫蓮娜掀到天上去,冷靜地補了一刀:“你不能指望她有這種意識,對於滿腦子廢物殘渣的人不要要求太高了。”


    “伊麗莎白!”赫蓮娜的裙子被狂風掀起,腳下的黑色順著小腿爬上來,牢牢將她束縛在地上,她才避免了被吹飛的命運。聽見伊麗莎白的嘲諷,她立刻就炸了,“那也總比你在那兒站著,束手旁觀要好!”


    “誰說的?”


    夏奈喚出的風威力實在太大,即便伊麗莎白所在的地方比較遠,還是被波及到了。金色的長發飄揚,她抬起手往虛空中一抓,那束純白色的光柱竟隔了一段距離,在赫蓮娜的身邊拔地而起,它似乎卷住了什麽東西,赫蓮娜仔細一瞧,發現被光束困住的竟然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齡與夏奈相仿的女人,她望上去平靜溫和,半點攻擊性也沒有,給人的感覺就是一汪春水,可惜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卻是死的,毫無生氣,安在這副精致的麵容上,說不出的詭異。


    淺藍色的卷發垂落在她胸前,女人的雙手皆被那白色的光束捆綁在身體兩側,動彈不得,但麵對這樣的劣勢,她卻眼也不眨,隻是靜靜地、居高臨下地望著伊麗莎白。


    “目之所見,皆可為虛。”伊麗莎白補充了之前未說完的話,在赫蓮娜訝異且不解的目光中,往後倒退了幾步,再跟院子裏的人拉開距離,“我早就警告過你了,赫蓮娜,不要太過依賴眼睛,唯一值得相信的,隻有自己的腦子。”


    “這個人……”赫蓮娜不服氣地想要還擊,夏奈卻停下了狂風,眼裏浮現些許迷茫,喃喃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夏奈摩挲著纏繞在她手腕上的茶花手鏈,疑惑道:“可是她為何要攻擊我們?”


    那份屬於幻界的氣息實在是太明顯了,在這個世界裏,她們這些來自同一處地方的人,在人群裏如同鶴立雞群,輕易就能分辨出來。這個藍發女人毫無疑問是她們這方的人,可現在卻無緣無故地發起攻擊,真的是太過奇怪了。


    她們這群人並不一定相互認識,但都是作為殿下的下屬來到此世,所以即便彼此不對付,也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起內訌,畢竟殿下的命令永遠排在第一位。


    那這個女人……


    夏奈往手腕上一拂,那朵山茶花化為長鞭落入掌心,她甩著鞭子對準了被捆在半空的女人,冷聲問:“你跟衛幽是一夥的?”否則根本沒法解釋這女人對她們動手的原因。


    “是這樣嗎?”纏繞在赫蓮娜腳上用以保持平衡的黑色如潮水般褪去,轉頭對著女人虎視眈眈,“既然這樣,快點把她帶去讓殿下處置吧!”


    “用你生鏽的腦子好好想一想,赫蓮娜。”


    伊麗莎白冷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同一盆冷水,澆熄了赫蓮娜的興致盎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當然不會是同伴。你沒發現麽,這個人身上,缺少了活人的氣息。”


    赫蓮娜正想就她先前的話作出反駁,聽到後半段,臉上露出極為詫異的表情,回過頭再仔細地打量了那個藍發女人幾眼:“真的……”


    從頭到尾,被抓住的女人都安安靜靜聽著底下的人在爭吵,連眼睛似乎也沒有眨過,直到伊麗莎白說出那句話後,她才緩慢地移開視線,將目光落在赫蓮娜身上。


    就連脖子轉動的動作都異常僵硬,赫蓮娜仿佛能聽見咯吱咯吱類似於生鏽齒輪轉動的聲音。


    女人的那雙眼睛毫無感情,如同無機質的寶石。


    心底頓時湧起無法言表的危機感,赫蓮娜謹慎地往後退去,聲音不自覺壓低:“可是她這個狀況……”


    “我猜,也許是被人用什麽方法控製了?”夏奈揚起長鞭一甩,那條鞭子宛如遊蛇般衝著女人飛去。


    眼看著就要打到她身上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夏奈的那截鞭子就這樣凝固在了半空,然後,空氣中仿佛漾開了無形的波紋,在這波瀾所到之處,空間紛紛倒退,那截長鞭慢慢地縮回夏奈身邊,直到重新化為她手腕上的手鏈,才停止了變化。


    與此同時,赫蓮娜也發現,之前被她的黑洞所吞噬的房屋、泥地都一一複原,好像是被從黑洞裏吐了出來一樣,又完好無損地回到原來所在的位置。


    這個小院裏麵的時間,倒退回了她們進來的那一刹那。


    除了,仍留在院子裏的赫蓮娜和夏奈本身之外,所有事物的時鍾都被往前撥了。


    “果然是這樣。”不提院子裏的兩個人是多麽震驚,伊麗莎白卻仍舊淡定,她從來就沒踏進院子裏一步,所以時間的倒退並未能波及到她。


    金發白裙的少女冷眼望著裏麵的奇異光景,道:“我就說怎麽剛來的時候,裏麵的事物就給我一種不和諧的感覺,現在想來,那時你就將這個院子範圍的東西,都劃進了自己的時間領域之內了吧?”


    “什麽意思?”赫蓮娜聽得有些懵,但她抓住了一個重點,“你怎麽不早說!現在才提起來不覺得太晚了嗎?”


    她氣急敗壞地朝伊麗莎白吼道,原本正想走出院子外跟她打一架,但是走了幾步卻發現,無論走出多遠的距離,下一秒,她又會回到原地。


    “這……”


    赫蓮娜睜大眼睛,隻聽頭頂上的人輕輕說道:“不要浪費體力了,此處的時間皆由我來掌控,你走不出去的。”


    藍發的女人在時間倒退後,就已經將禁錮自己的白色光束消去了,她飄落在地,平靜地望著她們:“我的任務,是將你們永遠留在此處。”


    “任務?”夏奈琢磨著這個詞,皺眉,“看來這裏是陷阱了,就是不知道其他兩處地方會不會也有人把守。”


    “可能性很大。但是擔憂這些毫無用處,首先你們得從她的時間領域內逃出來。我雖沒有陷進去,可同樣無法攻擊她,因為任何攻擊進到裏麵,她都能立刻讓時間倒流回去。”


    伊麗莎白分析完,竟朝著那名藍發女子微微一笑:“我說得對嗎?操縱時間的魔女,蘭黛?”


    **********


    紀梵一組追蹤到的地方是一處隱蔽的樹林。


    就在赫蓮娜那邊正煩惱於如何應對那棘手的操縱時間的能力時,他們這邊也麵臨著不太妙的困境。


    順利循著花瓣的指示找到人並不是什麽難事,可問題的是,那個人不是預想中的衛幽,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


    而且按照這個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來看,這還是他們的同鄉。


    可惜,人家並沒有半點同鄉情誼,在見到人之後,就直接動手打起來了。


    說是打起來也不太恰當,畢竟人家一直都坐在樹枝上,並不曾實打實地跟他們過招。


    不過……這又是什麽下三濫的招數!


    紀梵扶著旁邊的樹幹,彎下腰大口喘氣,額上冒著涔涔冷汗,握著匕首的手開始不穩,眼前似乎也浮現出重影。


    他的半邊身子似是浸在烈火中,另外半邊卻像置於冰窖中,冰與火交織的感覺太過強烈,刺激得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半邊臉,呼吸急促,心髒劇烈地鼓動著,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


    在他的手背上,橫著一條淺淺的傷痕,又些許鮮血正從那條縫隙中流出。


    就是因為這道傷口……!


    紀梵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去,腳步虛浮無力,沒走兩步就不得不靠在另一根樹幹上歇息。


    他們這邊的三個人,明明實力都非常強勁,可是剛剛跟這個男人打了個照麵,壓根來不及動手,就連迪奧都沒使出瞬移,大家手上就先後多出了三道傷口。


    而在鮮血滲出的一瞬間,痛感一晃而逝,接著所有的感官就被同時麻痹了——剩下的隻有最鮮美的灼燒感。


    心髒的起搏逐漸加快,到後來完全失控,仿佛有什麽東西沿著手上的傷口滲入血管,迅速擴散,毫秒之間就點燃了全身的血液。


    鼓膜被心髒的跳動敲擊得發疼,身為男人,紀梵很清楚這種失控的感覺意味著什麽。


    那是生物最本能的欲/望。


    隻是,這股欲/望顯然不是自發形成,而是被人為操縱的,猶如浪潮席卷了全身,一時之間,大腦一片空白,完完全全被最本能的衝動所占據——


    紀梵咬著牙,手腕一轉,反手就在自己的手臂上開了一條口子。


    皮膚撕裂的劇痛好歹將理智拉回了一些。


    紀梵終於得到稍許喘息的時機,他抬頭望了望周圍,發現自己的兩個同伴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尤其是身為女子的蘭蔻,她顯然對這種*沒有多少應對的經驗,臉頰兩旁浮現出病態般的嫣紅,看上去就像是……


    紀梵果斷移開了目光。


    不能看下去了,否則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又會崩潰的。


    坐在樹上的男人悠閑地晃著雙腿,但那個動作或許是無意識的,因為紀梵注意到,他的眼睛毫無光華,宛如死水。


    從突然發起攻擊以來,他就一句話也沒說過。


    “呼……”紀梵聽到了迪奧的喘息聲,偏頭一看,那位非常注重形象,從來都優雅無比的公爵大人也是一身狼狽樣,黑發被汗水打濕,粘附在額邊,“真是好可怕的能力……”


    他苦笑著,歎氣道:“擁有能控製情/欲的能力,這樣的人,果然不能輕易招惹。”


    “你認識?”紀梵因為極力忍耐胸腔中咆哮的欲/望,語氣不太好。


    “聽說過,認識倒說不上。”迪奧的體內也在上演著拉鋸戰,語帶隱忍,“傳聞實力越是強大的人,對於這個能力的反應也會越大。”


    他有些不解:“可是衛幽是怎麽收服了他呢?畢竟,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幻界的通緝單上同樣掛著他的名字呢……”


    樹上的男人低下頭,酒紅色的頭發自肩頭散落。


    “——納斯。”


    **********


    相較於其他兩個小組,衛玄之和阿萊尼斯並沒有跑太遠的路程,他們在一棟廢棄樓層的地下室裏找到了目標。


    “……上當了。”凝視著站在他們麵前的小女孩,阿萊尼斯冷靜地下定論。


    “調虎離山。”衛玄之緊接著下了第二個定論。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就走,完全不管後麵站著的小女孩。


    “哎?可是這個孩子……”愛麗左右瞧了瞧,為難了一會,還是小跑過去,蹲在女孩跟前,摸著她的頭輕聲問,“你不是應該出現在殿下/身邊嗎?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女孩的眼珠緩慢地轉動著,盯住了她。


    愛麗頓時覺得後背躥上一股涼氣。


    這孩子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


    她下意識地撤回手,但又覺得這個動作很是不禮貌,於是勉強擠出一個笑,繼續問:“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小女孩靜靜地凝望了愛麗半晌,才緩緩抬起手,撫上她的臉龐。


    她的手冰涼,刺激得愛麗微微一抖。


    “你很好看。”小女孩開口,聲音軟糯,底下卻隱藏著凶意,“我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娃娃。”


    在她話音落地的刹那,原本還在往外走的兩個男人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在操控著他們的四肢,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轉過身,僵硬地抬腳,又重新走回了女孩麵前。


    愛麗呆住了。


    她發現自己的腦袋同樣也動不了,唯一能轉動的隻有眼珠。


    “為什麽要離開?”小女孩似乎是純然的疑惑,帶著無比的天真,“留下來陪我不好嗎?”


    隨著她的話語,地下室裏的四個人宛如牽絲木偶,身體違背了大腦的意誌,開始做出奇怪的動作。


    小女孩卻在這詭異的氛圍中微笑起來:“這就對了,我最喜歡聽話的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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