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第六十二章 婚嫁自宜  “梅宗主,自古婚嫁皆為父母之命,小玥雖然有血緣上的親屬,但比不得梅宗主和她情深義厚。她和靖王的事情,您真的能做到置之不理嗎?”霓凰緩和了口氣,問出聲。


    梅長蘇看著霓凰,目光描畫她的眉眼,他的霓凰,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變過。


    霽月高風。


    他又何嚐想變。


    梅長蘇握緊自己的衣角,臉上依舊是待客的完美微笑:“我的確做不到。隻是……做不到又如何呢?”


    他算計了一切,小玥和景琰的緣分卻像是命中注定一樣,他用再多的計謀也無法割斷。有很多人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東西是計謀無法切碎的,那些東西是真相,是良知,還有……愛。


    因為小玥提前告知雲飄蓼衛崢的動向,所以他們相遇了,衛錚毫不懷疑雲飄蓼的真心,雲飄蓼亦毫不動搖嫁給衛錚的信念。


    她們明年開春就要舉行婚禮,信件送到江左盟,還壓在他的手中,還來不及送到有小玥的金陵。


    霓凰從他的微笑中窺見了裂痕,因為相同的奇怪觸感,她覺得心疼,心疼眼前這個病弱的男子,心疼他眼角眉梢沒有笑意的微笑:“你不必多慮,萬事自有主張。”


    梅長蘇抬眉,有些詫異地看向霓凰。


    霓凰自知失言,但眉目明朗地回望——梅長蘇的心頓時被看得漏跳了一拍。


    兩個人又一起坐了一會,歎氣了其他的東西。穆霓凰發現梅長蘇明明懂很多東西,卻不肯在她的麵前顯露出來。


    這是為什麽?


    因為他是林殊啊,曾經和你講過多少夢想,多少設想,多少幻想;如今那些講過的話依舊在他的心中,一不小心就會說出來,提醒你他就是林殊。


    他們起身去用膳的時候,霓凰假裝崴腳擼起梅長蘇的衣袖,果然沒有看見他手臂上的胎記。霓凰的心中湧出淡淡的失望,但隻是淡淡的,就像是印證自己的想法是錯的一樣,她明明已經篤定了,但還是要驗證,自己虐自己嗎?


    她不知道是什麽讓梅長蘇變成現在這樣,但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霓凰坐在長廊的椅子上撫摸著腳,忽然問:“你知道林殊嗎?”


    梅長蘇拿藥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把藥遞給霓凰:“雖然這裏是江左盟,但還是請郡主慎言。”


    霓凰接過藥,抬頭看梅長蘇,梅長蘇溫和一笑,轉過身去:“郡主在此塗藥也無妨,我不會偷看的。”


    霓凰看著梅長蘇的背影,想著自己剛才走在他的身側,忽然意識到,他的身高和林殊哥哥是一樣的!


    霓凰有些激動,她環顧四周,悄無聲息,所有人都避開去了。她脫下鞋子和襪子,剛剛演的有些過,雪白的腳踝上還真的有一塊烏青。


    霓凰並不急著上藥,她的目光仍在梅長蘇的背上打轉,忽然叫喚了一聲“哎呦”。


    她刻意做出的小女孩嬌聲,以前也隻有在林殊哥哥的麵前才會這樣撒嬌。


    梅長蘇動了動,但是沒有轉身,隻是沉聲問:“郡主的傷不大好?要不要喚醫師來看看?”


    霓凰微動腳踝,道:“不用。”


    她利索地把藥膏塗抹好,然後朝梅長蘇道:“好了,你轉過來吧。”


    梅長蘇猶豫了一下,才轉過來,霓凰的眼睛進入他的心底,他的心微抽——霓凰想要試探他,想要考驗他的忍耐力。


    “我腳傷了,梅宗主不願意扶我一把嗎?”霓凰坦蕩地問,朝梅長蘇伸出手。


    梅長蘇本來還想叫個侍女過來,可一想到霓凰從來不喜歡這些人近身伺候,也就作罷,沒想到霓凰忽然會說出這樣一句。


    罷了,罷了。


    梅長蘇道了句:“得罪。”終於扶住了她。


    無聲地走了一段,霓凰問:“您知道為什麽我剛才要問林殊嗎?”


    梅長蘇的腳步沒有停,也沒有說話。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霓凰笑:“因為你和他一樣高啊。”


    梅長蘇忽然就覺得滿樹的葉落,是玉蘭嗎?在沒有葉子的時候才會開花?


    梅花綻放的時候,枝頭也沒有綠葉。


    柏玥知道的,她坐在祖母的園子裏賞梅,四周鬧哄哄地在搬東西——祖母在生前把她的東西都分掉了,留了個小小的木盒給柏玥。


    柏玥把木盒抱在懷中,看著人來人往的歡喜麵孔,每個人都在高興自己所得到的那一份。祖母總是能做到這樣洞察人心,又能滿足他們的欲望。


    可她學了這幾個月,依舊也沒學好這項技能,她動腦筋的時候都不知道如何迎合不同的人,更何況是她現在連腦子都不想動呢。


    “姑娘,國公請你過去。”


    柏玥抬眉看了來人一眼,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她回答:“知道了,我會過去的。”


    然後把木盒藏在袖子裏,和她一同過去了。


    柏業在他的藏書閣裏等她,一副憂國憂民,孝上慈下的樣子:“玥兒,你還在為你祖母悲傷?”


    柏玥僵硬地道:“為兒孫者,這是自然。”


    柏業想動手拍拍她的肩膀,忽然意識到這不是柏瑛,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你……還是不要太悲傷了。母親生前就疼你,之前還和我談過你的婚事。”


    果然……柏玥在心底冷笑,還是繞不過她的婚事。譽王那裏不行了,這麽快就找到下家了?還真當是自己在賣東西嗎?


    “女兒想為祖母守孝三年……”


    柏業笑得陰森森:“不是不讓你守,隻是先把婚事定下來,三年之後嫁過去也是可以的。著也是你祖母生前的希望,她不會怪你的。”


    柏玥連反駁的話都不想說了,若是祖母真心想讓她嫁人,會不和她直接說?就憑祖母把兩位孫嬤嬤交給她,就足以看出她對於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兒子非常不放心。


    “這些天覺得很累了,能不能讓我會廊州修養一段時間?”


    柏業的神情立馬變了,強硬道:“這婚你定也是定,不定也是定。廊州?不許再去了。”


    柏玥沒說話,低頭福了一下,轉身就離開了。


    留柏業一個人氣的直跺腳,但也無可奈何。他深切地意識到家中沒有一位主母是何等的損失,如果他娶一位夫人進來,夫人也和他同心的話,柏玥的婚事那裏由得母親插手!


    母親也是老糊塗了,死前還來插這一腳,嫌他們柏府還不夠亂嗎?


    這裏由著柏業一個人罵娘,柏玥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廊州了。


    還有一個人一直在觀察柏府的動向,那就是忠宣侯府的沈煉達。


    自從聽說自己成為王妃的女兒沈黛和柏玥的關係還不錯,他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他總想知道他從楊黛那裏偷來的一夜裏,到底有沒有種下柏玥這顆種子?


    他不敢舔著臉讓女兒沈黛幫自己做這件事,所以換著法子慫恿沈黛請柏玥過寧王府做客,好給他作案的機會。沈黛遲遲不肯,她知道柏府的情況,恐怕自己的邀請會給柏玥原本就不順的生活雪上加霜。


    可天下哪有不漏風的牆,沈黛本來就對柏玥的事格外關注,其中又有江左盟的暗中推動——梅長蘇實在是看不慣沈煉達有事沒事查柏玥的事情,決定給他一次機會,讓他索性斷了全部的念想。


    知道父親心中所想的沈黛和梅長蘇的想法是一樣的,不如一次性地就讓他失望了,省的他一天到晚想無頭蒼蠅一樣,要是無疑間傷害了柏玥就更糟糕了。她知道自己的父親,做起事情來像瘋子一樣不管不顧。無論是多少年前對於楊黛的癡戀,還是之後對於他們姐弟的無視,而柏玥的血統,他從十幾年前念到今日,如果不給他一個結果,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樣想著沈黛擬好了讓柏玥來寧王府修養的邀請函。


    但她沒有立即發出去,而是去找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您真的已經想好了嗎?”沈黛現在的底氣是寧王,不再是父親。


    沈煉達有些驚訝,但隨即高興起來,搓著手道:“你邀請柏府的姑娘過來了?她剛失了祖母,心情必定不好,你接她過來散散心挺好的。”


    沈黛苦笑:“父親,您想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沈煉達楞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問:“你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母親死的時候我已經記事了。您這樣做,真的對得起我母親,對得起柏玥的母親嗎?”沈黛有些激動地問。


    沒想到沈煉達比她更激動:“我追求我愛的人,我有錯嗎?柏業那個老匹夫不珍惜她,為什麽不能換成我珍惜!如果柏玥真的是我的骨肉,就是你的親妹妹!”


    柏玥真的會想做您的女兒嗎?慶國公府再不好,也有疼愛她的祖母,可是他們忠宣侯府有什麽?什麽也沒有!沈黛想把這些話喊出來,但終究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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