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懸而未落  蕭景琰沒說話,梅長蘇也不指望他相信,但是大皇子這次追殺卻是他始料未及。他明明已經從六皇子那裏掙脫出來了,痕跡擦得一幹二淨,又怎麽會被發現?到達了景琰身邊,他的腦子也靈活起來,他朝燈火裏臉色晦暗不明的蕭景琰看了一眼,差異於他的神情:“殿下如此憔悴,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蕭景琰冷然道:“我就不相信宗主不知道金陵發生的事情。或者說,宗主覺得玥兒的性命無關緊要?”


    梅長蘇被蕭景琰的話弄的一愣,事關小玥,他有些著急地問:“出了什麽事情?”聲音顫抖不全,不想是冷血之人會做成的表情。


    看著梅長蘇焦急的神情,蕭景琰皺著眉頭道:“母妃來信說小玥重病,希望我在安全的情況下回去一趟。送來的信又兩封,到的時間幾乎一模一樣。”


    小玥生病了?怎麽他沒有受到消息?怎麽可能?母親……難道是母親?


    “上一次小玥給你寫信是什麽時候?寫了什麽?”梅長蘇的身子向蕭景琰這邊一傾,差點要摔下去,蕭景琰眼明手快地一扶,兩個人的心頭都為之一振。蕭景琰輕咳一聲,梅長蘇微微斂眉,坐直的身子。


    “她寫信的時候是除夕,可送到我這裏就遲了。”蕭景琰黯然回答。


    梅長蘇低頭:“那一定是出事了,以小玥的性子一定會算好在年前把信送來。殿下收到的信遲了這樣久,不是小玥的信送不出金陵,就是她病重得根本寫不來信。不知道殿下能否借娘娘的信給在下一觀?”


    蕭景琰見梅長蘇神態焦急,不像是之前知道還優哉遊哉地在邊境倒買倒賣,於是把手上的兩封信都交給了梅長蘇。梅長蘇捂了捂胸口,攏了攏袖口,蕭景琰會意,立即讓人多拿了幾個炭盆進來。


    煙火嫋嫋中,梅長蘇似乎又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和景琰,他那個時候隻有照顧景琰的份,哪裏需要他這樣在意!把信取到手上,凝神看了一遍。


    靜嬪的話似乎都很平常,卻都很有玄機。


    一封是送蕭景琰去死的玄機,而另一封則是要景琰活著卻依舊要求他保全情誼。


    “殿下之前在軍營外麵想必就是在思索這件事,殿下打算怎麽做?”梅長蘇眉目灼灼地看向蕭景琰。


    蕭景琰看向別的地方,道:“我隻想回去。明著也好,暗著也罷,我都想回去。”


    “殿下知道回去意味著什麽嗎?金陵城中不利於殿下的謠言甚囂塵上,殿下此刻若是有點意外,那殿下必死無疑!”梅長蘇告誡道,他心中知道景琰一定以小玥為重,可是他卻不得不這樣問一句。在景琰的心中他必須是一個不擇手段的謀事,越少的溫情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越有利。


    蕭景琰冷笑了一聲,他果然不能對梅宗主抱多大的希望,他森然道:“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見玥兒一麵。母妃不是莽撞之人,既然如此寫信來,玥兒……玥兒的情況怕是不太好……此時我若不在她身邊,若是……”這話一開始還說的硬氣,到後麵哽咽之聲匯集在喉嚨,還是男兒本色才硬生生地把淚水逼了回去,同時也把想要說的話也一同逼回去了。


    飛流在一邊安靜地似乎快要睡著了,他不知道重病的含義,但是也從兩個人的對話中聽出點不同尋常的東西。那些人打他、傷他的時候,他並不覺得疼痛,可當水牛談起小玥姐姐的時候,他的心卻開始隱隱發疼。


    這是怎麽回事?


    梅長蘇看了一眼飛流,飛流乖乖的。他的心中和景琰一樣,也是亂糟糟的,像是長滿了瘋狂的草,他在猜金陵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的思維不由跳到前幾天得到梁帝翻修楊問老先生的墓,當時他還以為是為了安撫不能回去過年在遠北孤獨守望的蕭景琰,現在說來,未必那樣的榮寵太大,這樣做更是為了之後景琰發現事情真相,留那麽一絲絲的人情味。


    言官們盯在金陵的眼睛可不少,梁帝真正忌憚的是他們。


    “殿下要怎麽回去?小玥的病我們還不知道到底如何,若是殿下在回去的路上有個三長兩短,您讓小玥如何自處,追隨著您一起赴死嗎?”


    蕭景琰愣住,他滿心想著如何回去,卻忘了無論如何玥兒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俚語有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首要的任務是確定玥兒的安危!可是……可是他怕啊!他哦啊和上次小殊那樣,連個征兆都沒有,忽然就消失的自己的摯友,玥兒會不會和他一樣?


    想著玥兒在他出征前的反常,蕭景琰深深自責於自己的粗心大意。那天!看見玥兒笑了就以為沒事了,怎麽會沒事!她一個人處在水深火熱的金陵,煎熬不斷,既要為皇奶奶和晉陽姑姑送信,又要照顧靖王府,怎麽會沒事!


    “那該怎麽辦?”雖然覺得這樣問也不好,但蕭景琰就這樣愣愣地問出口,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底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信任。


    梅長蘇心中有了計較,回答:“我理科寫信,讓飛流跑一趟。琅琊閣的醫德醫聲我相信你是知道的,他們少閣主也和小玥認識,我讓他趕緊過去一趟。我和您在遠北等十天,若是十天之後傳來的消息不好,或是沒有消息,我便助您回去。”


    “不能現在回去?”


    梅長蘇笑了一下,笑容中滿是無奈和心酸:“殿下的心情我明白,可是既然有人給您送了這封信,”他指了指那封仿冒靜嬪勸蕭景琰立即回金陵的信,“那麽說明靜嬪娘娘身邊也暗中人監視。您一旦有異動,先受罪的就是靜嬪娘娘,這……您忍心嗎?”


    蕭景琰微微一愣,他之前好像並沒有告訴梅長蘇那一封是母妃真正的信,他這樣掃一眼便能分辨清楚?是為了玥兒而對於母妃熟悉,還是另有隱情?


    梅長蘇並沒有發現不妥之處,他自然是知道梅姨寫信的方式與別人不同,首先梅姨的字不容易被模仿,就算模仿的很像,那信封上卻沒有梅姨信紙上特殊的藥香。這種香味淡如雲煙,除非是最親近的梅姨之人,不然聞出來了也不知道這是標記。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梅姨用的還是這種香……


    “我明白梅宗主的意思,我願意等這十天。母妃是明白人,她既然寫信過來,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過……她自然是不知道我身邊有梅宗主的存在,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梅宗主運籌帷幄,我在您身邊一定不會有事。”蕭景琰略略諷刺地道。


    梅長蘇微微頷首,沒說話。


    燭光微弱搖動,在後半夜有雪的日子裏,顯得溫暖而無情。


    蕭景琰利索地把筆和紙鋪在桌子上,他和飛流一左一右把梅長蘇送到桌案前,蕭景琰在一邊默默地為他磨墨。


    信很快就寫好了,梅長蘇把信通讀了一遍,然後交給了飛流。


    “飛流,這次送信事關你玥姐姐。玥姐姐在金陵城裏有生命危險,而藺晨在金陵城外不遠的一座山上遊玩,你去把藺晨捉去給玥姐姐治病好不好?”


    飛流爽快地點點頭,其實他現在已經不太怕藺晨,玥姐姐教了他許多法子“耍”藺晨玩兒,藺晨竟然每次都上當!丟臉!實在是丟臉!


    梅長蘇滿意地笑笑,他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交到飛流手中:“飛流啊,這個是你自己每天必須服用的藥。等找到了藺晨,你自己一定要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就什麽事情也沒有了。”


    “玥姐姐?”飛流歪著頭問。


    梅長蘇知道他也在關心小玥的安危,於是打了保證:“玥姐姐那個時候也不會有事情了。你不是想問她之前是怎麽整治藺晨的嗎?這件事之後你就可以問啦。”


    飛流用力點點頭,然後很快就消失在黑夜裏。


    蕭景琰看著他們兩個人的互動,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小殊也是這樣對待言豫津的。言豫津調皮,而蕭景睿穩重,小殊便讓豫津去調戲景睿。如今他們已經成為金陵城中最要好的一對公子哥,而他的小殊……已經長長久久地不見了。


    梅長蘇回頭看蕭景琰,果不其然看見他眼中的淚水,懸而未落,懸而未落,最終在一片血色中堪堪地流下來——匯成一股說不清的汪洋大海。


    梅長蘇想上前給蕭景琰一個肩膀,告訴他不要哭,告訴他要堅強,告訴他小殊一直都在。卻怎麽也張不了口,畢竟對於景琰來說,失去林殊是已經發生的事,而失去小玥又那樣的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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