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楚卻是猛烈地搖頭,眼中盡是慌張,匆忙的抽離手心。“不,不行!我不能嫁,不能嫁。”


    到最後,靈楚埋著頭,手攥著被子,將自己掩在黑暗中。她是在躲避。


    秦知賢懸在半空的手,終是落在了絲滑的衾被上,他想掀開被子,質問為什麽,但一想到她才剛醒沒多久,便咽下了這份衝動。


    楚浮影上前,說道:“王爺,月兒她剛醒,一時無法接受,還請你再等些時日。”


    秦知賢始終停著這個動作,鳳眸微微一動,指甲泛起一片青紫色,唇角輕抿,他感受到指尖下人兒的抖動,心頭不禁一聲喟歎。靈楚,我該拿你怎麽辦。


    “賢王,請你放心,臣不會讓月兒胡鬧的。”


    嶽璟刻意拔高音調說道,似是特意說給靈楚聽的。


    靈楚用被子蒙著頭,昏暗中她的眼一閃一閃的,幾分驚慌幾分愧疚。她捏衾被的手不由得握緊,翻出幾分褶皺,心亂如麻,不知所措,以至於她無法開口去言明情況,隻是一味地低喃,“我,不嫁,不能嫁,不能。”


    房間內尤其寂靜,視線全都落在靈楚的身上,她說的話自是悉數落入幾人的耳朵裏。


    秦知賢覆在衾被上的手驀然收回,高大的身影背對床上的人兒,燭光打在他冷峻的麵容,添了幾分柔和之色,下巴變得更加尖細,幽深的鳳眸裏噙著一抹淡然若無的光亮。俊顏上掛著幾分倦意,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已經幾夜未眠,一直守在床頭,就怕床上的人兒有何動靜。


    任何事他都親力親為,沒照顧人的他,動作還有些僵硬,但其中的情意,眾人都看在眼裏。


    嶽璟夫婦僅存的顧慮也由此煙消雲散了。哪裏還由得靈楚胡鬧。


    尖細的下巴微抬,深邃的眸子劃過一縷憂傷,磁性透著關懷的嗓音響起。“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至於......”他停頓了些許,迷人的嘴角再次勾起。“我會將婚事延期,直到你願意嫁給我的那一刻。”


    話音剛落,他頎長的身影大步邁出門檻,眸子恢複以往的冷漠淡然。世上有一種人,隻對他在意的人或事另眼相待,此生如一。


    緙針隱忍許久的情感在雲袖中緊握成拳,一雙杏目卑微的斂下,脈脈淚光情深幾許。


    王爺,王爺。


    為什麽你要回來,你說過不會喜歡他的,為什麽要騙我?


    你是我的恩人,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爭什麽,是你自己說不會喜歡他的。


    淡粉的嘴角劃過一抹陰狠,貝齒廝磨,憤恨的心理占據了整個內心,緙針悄然掩下,腳下的步子還是趔趄了幾下。


    “你們都下去。”嶽璟冷著臉,袖袍一揮,不容置喙之勢。


    “老爺!”暮靄聲音有些顫動的說道,含著敬意又存幾分擔憂。她何時見過如此嚴肅的老爺呢,看到小姐蘇醒,她是想陪在身邊的,可眼下......


    她如何也想不通,當初小姐迫切地要嫁給王爺,怎麽這短短幾日就發生這麽大的變故。


    其中......還不待她繼續說話,楚浮影溫柔素和的嗓音響起。“你們都下去吧,這裏有我和老爺就夠了。”


    “是,夫人。”


    暮靄幾步一回頭的看向床邊,千頭萬緒不解,她慢吞吞的跨出門檻。


    緙針輕輕地俯身,眉間隱約哀愁,她的一顆心已隨著那抹高大的身影離去。


    夜色漸漸下沉,雨過後的天空昏暗中濃雲淡掃,翻著泥土的清香。


    “你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去見她,當初又為什麽要走?”君紹宸冷聲質問道。


    “你與月兒......”清冷的嗓音還未落下,君紹宸冷然堅定的語氣以破竹之勢壓倒孤傲的他。


    “我要她,我不允許任何人把她奪走。”他一步一步緊追,“即使是殺盡天下人,我也要她。”聲音猶如暗夜的修羅。


    身上散發的冷魅殘暴氣息,樹影稍動,承玄沐昊散在肩頭的發絲幾縷揚動,清冷的眸子波瀾不驚,月白袖袍下的手收緊,“你是誰?”眉心殷紅若隱若現。


    君紹宸輕蔑的揚起嘴角,身上的冷魅氣息雲淡風輕,身影背對。“既然不見,就不要出現在她的麵前。她與你的所有回憶,我會摧毀得幹幹淨淨。”


    最後四字,極其陰冷決絕。


    簌簌幾聲,雨打後的樹木沙沙作響。


    “噗......”炙熱的鮮血染紅了他月白的衣衫,眉心殷紅如一抹朱砂,鎖住他的眉間。


    骨節分明,玉白的手攥著自己胸前的衣衫,跳動的心脈快到他無法控製。幾近透明的麵孔暈染了幾縷紅,玉池初漾的眼難掩柔情。


    “阿月,阿月,對不起,對不起,終是我......來遲。”又是一口熱血,猩紅的眼眸分不清南北,腳步趔趄,月白的衣角劃過泥濘的小路,滴滴鮮血劃過他光潔的下巴,最後落入衣衫,暈染出朵朵紅梅。


    “你必須給我嫁,這次決不允許你胡鬧。”嶽璟沉聲道,麵色鐵青。


    “爹,就算女兒求你,我不要,不要嫁。”靈楚撐著虛弱的身子,氣勢不減語氣堅決的說道。


    臉色蒼白,嘴唇幹裂,頭發披散更添羸弱。


    “你!”嶽璟揚起的手眼看就要落下,目光觸及靈楚哀憐的眼,望到她慘白的麵色,終是“恨鐵不成鋼”的收回。“混賬。”說話的同時,握拳的手重重的打在桌子上,幾聲顫響。


    楚浮影的手覆上他青筋突起的手背,“你難道真要打孩子不成,你想讓她又離開我們的身邊嗎?”


    “早知有如今這局麵,就不該讓她回來。”又是一拳打在桌上,語氣狠決。


    話音剛落便引起了楚浮影的不滿,“你這是在怪我嗎,當初是誰讓她去學武的,”說及此,她些許哽咽。“月兒那時才七歲,你就那麽狠心讓她離開我們,這麽多年,月兒和我們見麵的機會少之又少,這一切是誰造成的。”


    “婦人之仁,我的孩兒此等苦都受不了,如何做我嶽家後人。”


    “對,你嶽璟是大將軍,我不配做你的妻子,月兒也不是你的孩子,我們這就走。”楚浮影悶悶不平的說道,麵色難看,幾步走到靈楚的床邊,掀開她的被子拉上她的手就要走。


    “娘,你。”靈楚困惑的對上楚浮影的眸子,不敢相信的開口。


    靈楚腳還沒落地,楚浮影的手臂就被嶽璟拉住。女人在男人麵前,力氣始終處於弱勢。


    老夫老妻的親密,並不像熱戀中的男女,難舍難分。他們隻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輕易的知道彼此心中之想。


    就像此刻,嶽璟寬厚的大掌握住楚浮影瘦弱的手,壓低的聲音,放下的是他男子漢的傲氣。“夫人,你我夫妻多年,你知道我是一個粗人,不會說話,但是在我心裏,你和月兒是最重要的。”


    “我們重要嗎?難道在你的心裏最重要的不是天下蒼生嗎,如今,你又想騙我。”楚浮影明顯對他的解釋不予相信。


    “夫人,你明知這是不同的。”嶽璟無言以對的回道。


    “你......”楚浮影欲駁斥,一絲抽氣聲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勢。


    “好痛,身上好痛。”靈楚手捶著胸口,披散的發遮擋了她大半邊麵容,讓人看不清她的臉色。


    聽到這聲疼痛的低吟,嶽璟夫婦緊張萬分的走到床邊,一人抓住一隻手臂,異口同聲的說道。“月兒,你!”


    嶽璟明顯是弱勢的一方,眸子幾分躲閃,像是生怕再來一次“唇槍舌劍”。


    “嗬......”


    歡快的笑聲讓兩人懸著的心落下,欲抽離手掌的時候,靈楚早一步拉住了他們的手掌,將它們交疊在一起,最後覆上自己的手。臉色蒼白,眼角噙溫暖笑意,嘴角揚起。“一家人不分離。”


    素雅的房間裏盡是暖暖的氣氛。


    靈楚本以為這一幕是上天在幫她脫離“困境”,然而事實是,“這次你不嫁也得嫁。月兒,木已成舟,容不得你胡鬧了。你若不嫁,牽連的是嶽府上下,你明白嗎?”


    “娘,為什麽連你也逼我?”


    靈楚躺在床上,身子背對,膝蓋彎曲,愁容滿麵。


    楚浮影坐在床邊,柔軟的手撫上靈楚單薄的肩膀,輕柔說起。“娘親知道你的心思,他一出現,你就方寸大亂了。”


    “對不起。”事到如今,靈楚隻剩下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你不應該跟我說,”楚浮影輕聲一笑,素手劃過靈楚的發尾,“月兒,當晚你吐血昏迷後發生了許多事,而正是這些讓娘親與你爹看見了賢王的真心,我們才放心把你嫁給他。月兒,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賢王一個機會。”


    靈楚澄亮的眼劃過縷縷憂傷,一行清淚流過麵龐。“我以為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該相信他的,他是師傅,是我最愛的師傅,我怎麽能懷疑他,怎麽能。”言到此處,靈楚的聲音幾度哽咽,鹹甜的淚水卷進口中,視線愈發模糊。


    “月兒。”楚浮影的聲音有些急切,她帶著幾分怒氣的轉過靈楚的身子。當看到的是一雙淒楚可憐的眼滿含淚水,一張濕透的臉,聽到的抽泣聲,她作為母親,心痛的將自己的孩子抱在懷裏,再深的責罵也換成聲聲安慰。“我的孩子,是娘親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事情也不會到今天這地步。”


    靈楚雙臂緊緊環上她的腰,所有委屈與傷痛的情緒融在淚水之中,止不住的滑落。


    “娘,我愛他,我愛他。”靈楚淚聲連連的說道,“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明知道他留下書信說師徒情斷,再見無期,可一見到他,我所有的防禦都崩塌了。我的腦海裏全是關於他的回憶,我......我的心好痛。”


    楚浮影感受到腰間手臂的收緊,她又何嚐不懂這愛而舍不得的滋味,隻是令她不解的是。


    “月兒,你對賢王,”她輕聲道,“真的半分情意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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