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啊!”


    一聲鬼叫後,蕭柏豪突然跳起來,抓起電話就要撥110.


    沒等按下撥通鍵,電話突然響了。


    寂靜的房間響起刺耳的鈴聲,蕭柏豪嚇了一跳。


    那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他連忙接聽了電話。


    “喂?喂?哪位?”


    “蕭先生,你好。剛剛看完錄像嗎?”


    對方的聲音做了變聲處理,粗啞低沉,就像來自地獄的使者,傳遞出消極絕望的能量,蕭柏豪癱軟的靠在牆上,虛弱的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你肯配合我,我或許會饒你一條狗命。”


    “你要我怎麽配合?”


    “你把這個號碼存下來,我有需求自然會打給你。記住,一定要第一時間接聽,我這人很沒耐心,如果晚了,我很怕我一不高興就把那些文件寄到公安局去。”


    “好!好!我馬上記下來!”


    “很好,我現在需要你幫我個忙。”


    “什麽忙?”


    “我想知道白玉蓉殺人案的真相。”


    白玉蓉,這個名字讓他心驚肉跳。


    潛入他的家裏偷他的文件,貼上白玉蓉的照片惡作劇,不就代表他已經知道白玉蓉案沒那麽單純了嗎?


    現在卻要問他真相?何必此地無銀?


    “那個……”蕭柏豪緊張的抓住話筒,“法院不是已經宣判了嗎?我記得……白玉蓉被判了死刑。”


    “那是法院的宣判,並不代表真相。我要知道她是如何被陷害殺人的,別跟我兜圈子,想好了再說,不滿意的話,我會立即掛斷電話,那樣我們也沒有什麽交涉的餘地了,你大可以試試看。”


    對方手裏握著王牌,他必須妥協,但因為不知道對方抱著什麽樣的目的,他仍然有些遲疑。


    他斟酌了一下,“法院給出的判決就是真相,我不知道你想要了解什麽,但你應該也沒有從我這裏拿到相關的資料吧?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個好律師,我確實幫很多有罪的人脫罪,並掌握了他們的黑-底,以防萬一。要不是我有這個壞習慣,那些資料也不會被你偷去,不是嗎?”


    “聽上去有些道理。”


    “正是如此。”


    對方道:“可我不信。以白玉蓉的性格,絕對不會婚內出軌,那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蕭柏豪道:“隻是正常情況下,但別忘了,白玉蓉是個癮君子,吸毒者做出什麽事都不會奇怪。”


    對麵大笑起來,空空的聲音聽上去令人發毛。


    “她又為什麽會染上毒癮呢?我來幫你解釋好了。她的好老公在逼死丈人,奪走白家財產後,為了攀附更高的權貴,對毫不知情的妻子起了殺心。他害她染上毒癮,看她一步步墮落,又設計她殺死某企業的老總,然後通過你無情的辯護,將她送上了斷頭台。這些細節我都很清楚,唯獨不知道你們是怎麽讓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刺穿了那個高大男人的身體?據我所知,對方喝了很多酒,他當天在酒店約見淩霄談生意,又怎麽可能提前喝酒?這些細節在法庭上都被你用難以置信的詭辯蒙混過去,法庭重視證據和證詞,但太機械化,甚至可以說毫無人性和倫理,那些詭辯隻能騙過他們,卻騙不了我。”


    蕭柏豪認真聽著,對方口氣並不激烈,很平靜的敘述,讓他稍微放鬆了一些。


    這至少說明對方不是什麽變態的激進分子,或許他可以通過機智應對,獲得對方的信任,讓對方以為自己是跟他同一陣線的人。


    他說:“你說的這些的確值得思考,但我能力有限,能做到的隻是想方設法為死者討回公道,至於案件細節,以我的水平,看到和查到的,就是她親手殺害了死者。法庭判了她死刑,其實我也很意外,我本以為她會提出上訴,可沒想到她就這樣死在了監獄裏,其實,我也很為她難過……”


    對麵傳來了冷笑,“看來你真的是不知死活。明天,所有網站都會出現那些明星和權貴的惡心勾當。我保證不出三天,就會有警察來你家收屍。”


    “別!別這樣。”蕭柏豪急著叫道:“我說!我什麽都說!”


    “說吧,我聽著呢。”


    “是……”蕭柏豪無比糾結,但最終還是說了,“那都是薑煥宇安排好的。”


    “果然是他!”


    “白玉蓉的過去我一點也不了解,她是怎麽吸毒的,怎麽變得精神失常的,我都不清楚,但薑煥宇把她約到酒店包房。”蕭柏豪權衡著對方跟白玉蓉的關係,斟酌了一下措辭,“你明白我的意思,死者以為對方是三陪小姐,準備對她做那種事,白玉蓉是自衛殺人。”


    對麵靜了許久,接著問:“那淩霄呢?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


    “淩霄出現在那裏確實是跟死者有約,隻是死者給淩霄發了邀約提前的消息,淩霄趕到後正好看到白玉蓉殺人,所以成了最有力的的目擊證人。”


    “死者為什麽要提前邀約?”


    “這不清楚,死者的手機的確有跟淩霄的對話記錄,至於是不是死者自己發出的,當事人已死,沒人知道了。”


    “不是薑煥宇嗎?”


    “或許……是他做的吧?我也不能確定。薑煥宇對我很戒備,並不會什麽事都告訴我。”


    蕭柏豪隱約聽到對麵傳來的喘息聲,對方似乎很激動,但又在極力克製,所以接下來發出的聲音仍然是平靜無波的,“好了,我想知道的就是這些。跟我推測的沒什麽出入。”


    “能幫助到你就最好了,請相信我,我一直在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不已,每天夜不能寐,深受罪惡感的折磨。如果可能,我願意贖罪,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對方意外的好說話,“那好,兩個月前,c區警局接手了一宗監獄罪犯鬥毆致死案。死者的名字叫白玉蓉。我現在需要這件案子的卷宗,你幫我弄到它,10月28日晚11點送到明珠賓館477房間,對著門敲三下,然後放在門口的地毯下邊,迅速離開,不要逗留。”


    蕭柏豪眼睛轉了一圈,“這……你太高估我了吧,我又不是警察,這麽重要的卷宗我怎麽能弄到呢?”


    “這就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了,你隻管做就是了。如果拿不到,你的所有醜事都會公諸於世。你自己考慮清楚。”


    “好吧,我盡力。”


    “希望我們的第一次合作能愉快圓滿的結束。記住,10月28日晚上11點,明珠賓館477房間。”


    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


    蕭柏豪從牆上一點點的滑坐在地板上。


    他皺眉盯著那個號碼,心裏翻江倒海。


    對方是白玉蓉什麽人?難道是親人?戀人?想要為白玉蓉報仇?


    蕭柏豪抓著頭發思考了好一會,連忙拿出手機,找了一個電話號碼打了過去,剛通了一聲他又立即掛斷了。


    不行,不能給薑煥宇打電話!


    文件裏還有薑煥宇其他罪證,當初薑煥宇讓他銷毀,他為了牽製對方才留了下來。萬一讓薑煥宇知道他把資料弄丟了,還受到了別人的威脅,以薑煥宇的冷酷無情,一定會想辦法搞死他。


    畢竟,現在薑煥宇那裏有他的把柄,而他什麽都沒有了。


    所以,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蕭柏豪用力錘擊地麵,媽的!讓我知道是誰幹的,一定活剮了他。


    他又砸又叫,瘋狂發泄了足有十幾分鍾,突然停下了動作。


    等等!等等!既然有人想要對付薑煥宇,那他何不借對方之手先扳倒薑煥宇,免除一個後患,然後再對付這個神秘人?


    甩了甩頭,對,現在,他需要冷靜,不能自亂陣腳,他必須要好好計劃一番。


    *


    對蕭柏豪來說,這一天是噩夢的開始,而對白茗來說,這是開啟新世界大門的美好一天。


    雖然與蕭柏豪的對話觸及到了他最痛苦的記憶,但也讓他了卻了一樁心事。


    確定了白玉蓉是自衛殺人,確定了淩霄沒有被收買,他未來的複仇之路會更加純粹,不會再顧慮和迷茫了。


    白茗望著窗外的風景,玩轉著手裏的u盤,他其實沒想到事情進展的這麽順利。


    蕭柏豪的保險箱密碼竟然是對方的生日,電腦密碼是對方的身份證號。他雖然沒拿蕭柏豪的證件,但隻是看過一次對方的身份證,他就記下來了。


    對他來說,蕭柏豪那些醜事根本不值一提,其中也沒有關於白玉蓉案的線索。隻是他沒想到這次會有意外收獲。


    蕭柏豪手裏掌握著許多名人的黑底。


    貪官,奸商,大明星,大導演們的秘密,醜惡不堪,髒汙至極。


    文件和視頻記錄的人物數量之多,地位之高,名氣之大,歎為觀止。


    雖然精彩,但白茗沒什麽心思逐一查閱,畢竟他最在意的隻有薑煥宇。


    原來薑煥宇還在白家做鞋廠經理的時候,竟然就跟蕭柏豪在香江和馬來參與洗-黑-錢。


    不得不說,他開始有點佩服薑煥宇了,同一時間做這麽多事,恐怕隻有機器人能做到。他幾乎沒有一秒鍾的放鬆,活了三十多年,每分鍾都是在賺錢、算計別人。


    如果換了是自己,恐怕根本堅持不下來。


    支撐薑煥宇一路走來的動力,白茗知道一些。最初,薑煥宇跟自己現在的目的有相似的地方。都是複仇。


    隻是薑煥宇的複仇之心在漫長的潛伏之下,逐漸變得扭曲,變態。


    他雖然不清楚這其中的細節,但聽白玉蓉描述,還有自己調查的一些片段,他大概知道薑煥宇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


    薑煥宇的父親因與白玉蓉的父親競爭失利而窮困潦倒,受盡欺淩,最後跳樓自殺,母親扔下他們,銷聲匿跡。薑煥宇把這一切都歸咎於白父,仇恨的種子暗暗中下,一心想要報複對方。他通過十幾年的努力,成功取得了白父的信任,並讓單純的白玉蓉愛上了他。


    最後他得到了白氏鞋廠,白父自殺,白玉蓉也死在了監獄裏。


    白家家破人亡,薑煥宇複仇成功。


    他本該收手的,但他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似乎這小小的榮華富貴已經不能滿足他貪婪空虛的內心,他有了更大的目標——淩氏商業帝國。


    成王敗寇,薑煥宇的父親在正當的商業競爭中失利,一蹶不振,這怨不了任何人。


    如果人人都因競爭失利自殺,他們的家人又把錯誤歸咎到對手頭上,那商界恐怕早就一片血雨腥風了。


    更何況……就算他報複白家情有可原,那白玉蓉又做錯了什麽?


    她是無辜的!


    隻要一想到白玉蓉在監獄中那絕望無助的模樣,白茗就剜心刺骨般的難受。


    他忙拾起頸間的水晶瓶,輕吻,揉搓,學白玉蓉一樣念幾句禱詞,總能讓他好受一些。


    許久,他恢複了冷靜,再度拾起資料翻閱。


    在境外洗-黑-錢的罪名頂多讓薑煥宇蹲幾年而已,要徹底搞垮薑煥宇,這些東西根本微不足道。


    什麽樣的複仇方式才是最殘忍的?


    掠奪他最珍貴的東西。


    什麽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弟弟薑煥燦和他的野心。


    *


    當晚白茗將自己的簡曆發到了恒遠旗下影視公司的郵箱,一周後收到了麵試函。


    他打了一輛車來到恒遠,工作人員告訴他麵試地點,他坐上電梯,來到了13層。剛出電梯就看到前台明晃晃的大字:燦宇兄弟影視公司。


    薑煥燦親自跑出來迎接他,“白小姐,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


    白茗一臉愧疚,“上次喝的有點多,希望薑先生不要記恨我。”


    “怎麽會呢!你能來我的公司麵試是我的榮幸!來來來,快請進。”


    這男人果然很喜歡那一巴掌。


    助理和員工臉上掛著輕蔑的笑意,已經預見了他將是薑煥燦下一個花瓶助理。


    白茗不以為意,從容的走進了薑煥燦的辦公室。


    人們隻知道花瓶脆弱,嬌貴。外表漂亮,內裏空空。


    可是,別忘了,花瓶的碎片不但能劃傷皮膚,也能割斷動脈。


    他不是花瓶,他是花瓶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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