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尋思著,我們已經到了負一層了,裏麵透骨頭是一股子涼氣,凍的人直激靈——是那種長期沒有人的房子才特有的感覺,我們這一行,管這個感覺叫陰氣。


    腳一碰到了地麵,就聽見了“啪嗒”一聲響,手電筒的光一閃,地麵原來一層黑乎乎的積水,進到了鞋裏,別提多惡心了。


    負一層先前有可能是超市,裏麵都是歪歪斜斜的貨架子,視線全被擋住了,這裏要藏什麽東西,可就不好找了。


    兔爺拿著手電筒一晃,就看到了牆上有大片大片被熏黑的痕跡。


    最嚇人的人,那些被熏黑的痕跡之中,竟然還有隱隱的人形,姿勢手腳掙紮,像是有人被活活燒死在這裏了。


    壞了,兔爺的聲音一下就沉了,說去他媽的楊巔峰,他沒說實話,竟然接了這麽個坑爹的活!


    我們這個行業,其實有文先生和武先生之分,像我們這種測算吉凶,靠嘴皮子和筆頭子吃飯的,叫文先生,而捉鬼降妖,驅邪禳禍的,叫武先生。


    這裏麵要是鬧死人,術業有專攻,那應該是武先生的活,於我們專業根本就不合。


    而這一行又注重信譽,我們已經簽了合同了,事情要是不給人辦好了,那名聲就壞了,傳出去在業內沒法做人。


    兔爺罵罵咧咧的說,那個老王八蛋想錢想瘋了,這裏死過這麽多人,怎麽調風水也幾把沒卵用,也隻好先看看情況,實在不行把丁嘉悅叫來。


    我一聽就問,三師姐有那麽大本事?


    兔爺答道,別看她長得人畜無害的,其實……


    這話還沒說完,忽然“咣當”一聲,一個貨架子那發出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


    兔爺來了精神,把手裏那個尺子一樣的東西握緊了,帶著我就過去了。


    還沒走近,我就看到了手電筒下,有一道很奇怪的影子。


    不管是什麽東西的影子,隻要正主不動,那影子自然是不會動的,可我們麵前分明是一片沉靜,可那個影子卻扭來扭去的——好像我快逃出村子的時候,趴在我身後,被海棠姐給吃掉的那個一樣!


    臥槽,難道那些東西追到這裏來了?


    我趕緊把影子指給兔爺看,可兔爺一臉懵逼,說地上哪兒有什麽影子?


    接著兔爺也反應過來了,說對了,你他媽能看見那玩意兒的影子!那你給我看好了,這個影子連到了哪裏?


    我就給兔爺指,兔爺正要把手電筒給舉起來照過去,可貨架子裏麵倏然伸出來了一個什麽東西,啪的一下就把兔爺手裏的手電筒給打掉了。


    我一身汗毛頓時就給豎起來了,因為我餘光也看見了,那東西細長慘白,像是個人手!


    “當啷”一聲,手電筒就掉在地上滾遠了,兔爺一愣,接著感覺麵子上掛不住,就惱羞成怒的罵道,我看這裏的玩意兒,真幾把是活夠了。


    說著,我就聽見他身邊傳來了陣破風聲,像是奔著貨架子那邊給砍過去了。


    別看兔爺那個尺子其貌不揚的,威力還挺大,“豁朗”一聲,那邊的貨架子就給掀翻了,像是有什麽東西碎了,撒了一地。


    接著我就聽見一個聲音,嘎吱嘎吱的,像是有人在咀嚼什麽東西,也跟海棠姐之前發出來的一模一樣!


    其實我現在隻能算是初出茅廬,按說當場嚇尿也正常,可我腦子裏想到的是,這個東西,如果真的跟海棠姐是同一個族類的,那它會不會知道海棠姐的過去呢?


    可我還想出什麽所以然來,兔爺猛地就抓到了我的後脖頸子上推我,說你他媽的還傻站在這裏幹什麽?快走,這裏有東西!


    與此同時,我就感覺出來,有一個很大的東西站起來,衝著我們緩緩靠近了!


    而兔爺說著,跟抓小雞仔似得就拉著我一路跑,伸手還帶翻了好幾個貨架子——是想著攔住後麵的東西。


    貨架子倒地的聲音嘩啦啦的響成了一片,還帶了點連鎖反應,跟骨牌似得,把這裏的通道搞得跟迷宮一樣,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才沒動靜了,兔爺這才喘了口氣,連聲說媽了個巴子的,以前這種東西幾千年來都不見了,最近怎麽跟蘑菇似得,出來這麽多。


    聽著兔爺這意思我心裏就明白了,剛才的那個龐然大物,一定也是個魔!


    它們重加天日……會不會跟海棠姐這次的解封有關?


    接著兔爺就說,這裏發生過火災,死了不少人,陰氣很盛又沒有人煙,就把這個東西給吸引進來了,而那個被嚇傻了的保安看見的那些人,應該就是被這裏那個東西給招進來的,為什麽有去無回,你知道了吧?


    我當然知道,肯定是被這個東西給吃了啊!


    兔爺咋了咋舌,說這一個吃了那麽多死人,肯定比楊巔峰那裏的更難弄,咱們算是攤上事兒了,


    正尋思著呢,突然兔爺話鋒一轉,說日你娘,咱們這是走哪兒來了?


    我這也就反應過來了,剛才被那個東西一追,跑的跟個沒頭蒼蠅似得,手電筒也沒了,還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


    這個大廈也挺大的,加上在負層裏,人跟瞎了一樣,屁都看不見,出去都不知道從哪兒走。


    兔爺想了想,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先出去吧。說著,我聽到了嘩啦嘩啦的紙聲,應該是他在疊什麽東西,接著,他衝著那個疊好了的東西上吹了一口氣,可啪嗒一聲,那個東西好像就給掉地上了。


    他顯然也愣了,說操他媽,那玩意兒這麽厲害,這地方連尋蹤問路符都不管用了。


    我就問那咋整,咱們摸出去嗎?


    兔爺歎口氣,說摸?摸到猴年啊?還特麽帶著你這麽個累贅,這樣吧,你先把這個含嘴裏,別咽下去。


    說著,給我拿了一個東西,圓圓的像是個麥麗素。


    我往嘴裏一含,酸的喉頭一緊就想嘔,差點沒當場吐出來,兔爺一聽,立馬踹了我一腳,說你他媽的知道這個值多少錢嗎?敢糟蹋東西當心小爺廢了你。


    我隻得勉強含嘴裏,想問他這是啥,他就把我嘴捂住了,說你含著這個,隻要不出聲,邪物就找不到你,來,拿著這個,在這裏等著我。


    說著,又把一根線塞在了我手上,說隻要覺出線動起來的感覺,是三長一短,就是我找到出口了,你順著繩子就來找我,要是三長兩短……


    兔爺頓了一下,說道,那就是我遇上麻煩,回不來了,你千萬別等我也別找我,立馬鬆開線,含著那個東西,自己想法摸出去。


    我一愣,就想說既然這麽危險,我和你一起去!咱們來是一起來的,走也得一起走啊!


    可兔爺捂住了我的嘴,帶著點警告的意思就說這叫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他是師哥,讓我一切聽他的,少他媽廢話。


    我沒辦法,隻好站在原地,聽著兔爺的腳步聲在積水裏吧嗒吧嗒越走越遠,手裏的線也慢慢繃直了。


    一個人留在這裏,別提多壓抑了,再想起了保安那句“他們揪人”,不禁更是毛骨悚然,老覺得這一片漆黑之中,有啥東西盯著我似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正尋思兔爺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手裏的線忽然動了一下,我一下就高興了起來,八成他找到路了,我正準備順著線去找他呢,可線隻動了三下,就特麽沒動靜了。


    我有點納悶,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我就去拉那個線,結果這一拉,我的心就沉下來了,線是垂著的——斷了?


    腦瓜皮一炸,這特麽什麽意思,兔爺出啥事兒了?


    我剛尋思到這裏,忽然手上像是順著線爬過來了什麽冰涼冰涼的東西,一下摸在了我手上。


    這個感覺……像是個人手!


    我一個激靈,嘴裏那個球忽然就給卡我喉嚨裏,把我給噎住了,我一慌就要把球給嘔出來,可事與願違,那個球出於身體怕被噎死的本能,就被我給咽下去了!


    當時我就想罵娘,可那玩意咋也吐不出來,把我給氣的我就想掏喉嚨,可手剛伸到嘴裏,冷不丁一隻手拍在了我肩膀上,把我嚇了一個激靈,接著兔爺那熟悉的聲音就從耳邊響了起來,說線不知道在哪裏掛斷了,可算找到你了。


    兔爺沒事,真是太好了,身邊有了伴,我就安心多了,兔爺歎了口氣,說還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這麽長時間沒跑買賣,一跑就攤上個稀泥,你還真是個災星,幸虧找到出去的路了,行了,你跟著我走吧。


    說著,一隻手拖了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前拉。


    終於能出去了,我這才鬆了口氣,就是兔爺的手冰涼冰涼的,隔著袖子,都激的我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可剛走了沒幾步,忽然北邊傳來了一個聲音,說小師弟?不是讓你站在這裏等我嗎?你個傻逼跑哪兒去了?


    這個聲音……也是兔爺的聲音!


    我的腦瓜皮頓時就給炸了,在北邊喊我的是兔爺,那……在我身邊拉著我胳膊的是誰?


    還沒想出所以然,拉著我胳膊的這個兔爺猛地拽著我就跑了起來!


    這一下差點沒把我的魂給嚇飛了,我就死命的掙紮,說你他媽的到底誰啊?


    身邊的兔爺喘了口氣,聲音顯然也十分緊張,說你傻啊,別幾把出聲,那個跟我一模一樣的聲音,我也聽見了!


    而北邊的聲音繼續喊著,說小師弟,你是不是碰到什麽東西了?趕緊給小爺回話!


    臥槽,我後心頓時就給涼了,這兩個兔爺,哪一個是真的,哪一個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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