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的馬洪波也是微微一顫。


    我跟他對了對眼,沒錯,說話的,也不是別人,是他們家那個引以為傲的小叔馬致遠。


    我還想起來了——那個飛殭,不就是馬致遠給弄來的嗎?


    馬洪波聽到了小叔的聲音,瞬間還有點放心,像是在慶幸好歹沒有家破人亡,想出去找馬致遠。


    “沒錯,”這會兒左一行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以後,馬家就是你的了。”


    這一下跟點穴似得,馬洪波瞬間就愣在原地不動了。


    我把他拖回來了。


    馬洪波笑了起來,笑的涼涼的:“馬家上上下下,欠我的,都得還回來。”


    馬洪波一聽,手瞬間就攥緊了,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受苦了,”左一行說道:“這麽些年,多少委屈。”


    “不委屈。”馬致遠的聲音很開心:“忍了這麽久,就為了這一時的痛快!對了……”


    說著,馬致遠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還是沒找到馬洪波?”


    “沒有。”左一行涼涼的說道:“剛才弄清楚了,他應該是跟那個李茂昌在一起。”


    他能怎麽弄清楚,隻能說明小胖子一行人,原來是被他們給抓走的。


    他們到底想幹啥?


    “李茂昌……”馬致遠猶疑了一下:“就是那個大魔的解封人?”


    “沒錯。”左一行提起我,就有點咬牙切齒,跟他弟弟一模一樣:“就是那個禍害。這次,是我讓一航把他們安排過來的,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們一起收拾了——可那個李茂昌是個滑頭,不知道帶著馬洪波去哪兒了。”


    “馬洪波的脾氣是我慣出來的,我知道,他除了我一直沒服過誰,”馬致遠的聲音有點擔心:“這次怎麽會跟那個李茂昌單獨行動?都說那小子很有本事,咱們這一場計劃,可別被他們給壞了。”


    哦吼,難怪馬洪波脾氣這麽臭,原來是被馬致遠慣得——這是鄭伯克段於鄢的道理。


    表麵上對他特別好,其實是縱容他,讓他的脾氣越來越壞,性格越來越貪,接著多行不義必自斃。


    用現在的話來說,叫“捧殺”。


    馬致遠張大了嘴,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一切——我看出來,他偷偷的掐了自己一下,估計是希望自己在做夢。


    這馬致遠跟馬洪波的老爹不是親兄弟嗎?什麽深仇大恨,讓這個馬致遠從小就給侄子培養成這樣?


    而且,馬致遠其實比馬洪波大不了多少,決定慣壞馬洪波的時候,他自己也才十來歲吧?


    十來歲的時候就有這種心機,而且一直堅持了這麽多年,馬致遠引而不發的能力讓人簡直後心發涼。


    他是個人物。


    而左一行左一航兄弟倆則早就看我不爽,這次是故意把那個飛殭給鼓搗進來,連著馬家上下,帶著我,一網打盡。


    難怪左一航給我安排這個實踐課呢,媽的,都是套路啊。


    馬洪波這會兒像是受不了,一頭衝出去想著跟馬致遠要個說法,我趕緊拽住他。


    “那個李茂昌一個白銀鈴鐺,能有什麽本事?”左一行冷笑了一聲:“隻不過是運氣好,靠著鍾靈秀護著,加上是道門上來的,知道投機取巧,偷奸耍滑而已,沒有什麽真能耐——你看顧長清也知道了,道門這個出身決定一切,跟咱們這種祖上遺留下的血統都不一樣,能有什麽能人。”


    天師府的沒有一個好人,都他娘的是極端種族主義。


    “說是這麽說,”馬致遠心思縝密,咂舌道:“那些見習天師都抓到了,就是沒抓到他們兩個,到底不太放心,不會連飛殭都奈何不了他們吧?”


    “不可能。”左一行的聲音揚了起來:“飛殭的本事你看見了,馬家哪一個是他的對手?死的不是都挺慘的嗎?”


    馬洪波腳底下一個踉蹌——這話什麽意思?肯定是說他們馬家,已經全遭難了!


    我趕緊扶住了馬洪波。


    我看的相,還真是沒有不準的,說滅門暴死,就真的滅門暴死了——而且如果不是我,馬洪波自己,恐怕也會凶多吉少,正應了他那個印堂的模樣。


    “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馬致遠的聲音焦躁了起來:“不能留心病。”


    “沒關係,他們又走不出這個院子,”左一行的聲音帶著點陰森:“不怕找不到。”


    “可天師府的大批人馬,馬上就要到了,”馬致遠站了起來,不住的踱步:“要是李茂昌和馬洪波堅持到被他們救出來,這一場戲,可就白做了,咱們可得抓緊了。”


    “就算真的找不到也沒關係……”左一行想了想,說道:“咱們索性就把這裏燒了吧。”


    “燒?”馬致遠似乎被左一航給嚇了一跳:“可這裏,是我們馬家好幾百年的基業!”


    “有人的地方才是家,何況天師府的一來,萬一找到了什麽蛛絲馬跡,一切就都功虧於潰了,”左一行說道:“你想,這馬家是天師府的元老,出了這麽大的事,就剩下你一個遺孤了,天師府一定會重重補償你的,給你造一個比這裏好幾倍的宅子,再添更好的行屍,也不見得成問題——現在是用人之際,到時候,你就是馬家趕屍術唯一傳人,天師府不會不管你的——大丈夫不拘小節,隻有一把火燒幹淨了,才能斷絕後患,高枕無憂。”


    你這心還真特麽毒,生怕我們死不了是不是。


    馬致遠像是有點猶豫。


    左一行接著循循善誘的說道:“放心吧,沒人會查到咱們頭上來,一起推到鳳凰牌樓的頭上就行了,反正鳳凰牌樓跟天師府已經徹底了撕破了臉,鳳凰牌樓會幹出什麽事情,對天師府來說都不奇怪。”


    好哇,這棋下的還真特麽的周密——前招後路,全想好了!


    不過,馬致遠想做馬家家主我了解,左一行跟著趟什麽渾水?吃撐了?


    “這樣,以後天師府都是咱們的,”左一行接著說道:“到時候,那件事情,就能成真了。”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臥槽,我明白了,左家怕是想著取代了鍾家,入主天師府!


    謀朝篡位啊這是!難怪一開始就想著跟鍾靈秀結親,感情目的根本不純。


    對了——兔爺就跟我說過,以前天師府是個“卞家”說了算,但民國的時候出了個什麽事兒,鍾家就上位了,而那個“卞家”,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想也知道,一切關於“卞家”的事情,應該都被抹殺了。現在左家真要是能上位,鍾家估計要倒黴。


    不過……“那件事情”是個毛線的事情?


    “好。”馬致遠終於下定了決心:“就這麽辦。”


    接著是“啪”的一聲響,應該是馬致遠跟左一行倆人擊了個掌。


    門咯吱響了一聲,他們出去了。


    早先我們道門的就說天師府水深,果然名不虛傳,這事兒我得告訴鍾靈秀,她對我不錯,我可不能就這麽讓她吃悶虧。


    而馬洪波再也受不了了,甩開我的手就要追出去。


    “你傻了,他們都是天階,咱們倆能打得過他們倆嗎?”我立馬拉住他,說道:“他們點火,就是想把咱們逼出去,順帶湮滅證據,這會兒出去是作死,一準被他們殺人滅口。”


    “我不怕死,”馬洪波脖子上青筋暴起:“我跟他拚了!”


    “你不怕死可以,”我說道:“不過嘛,你死了,這事兒就真相就再也沒人知道了,誰給馬家伸冤呢?”


    “這……”馬洪波一下不吭聲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說道:“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跟著我走。”


    “去哪兒?”


    “廢話,當然是把羅明他們給找回來,順便再找一些他們害了馬家的證據了。”我說道:“不然人嘴兩張皮,咱們倆空口無憑,就算去天師府給你們家裏人伸冤,誰信呐?”


    “對對對,”馬洪波一時沒了主意,抓救命稻草似得抓住我:“李教習,我……我們全家的事情,就都靠你伸冤了!”


    “好說。”


    本來也不能見死不救。


    而且,他們抓羅明那幫人,肯定也有用意,不知道跟我猜的一樣不一樣。


    這麽尋思著,我就讓馬洪波給我找點小路去尋人。


    馬洪波答應了下來,攥著拳頭引著我就往回廊裏麵走——正好能避開外麵的行屍,也不會跟左一行他們撞上。


    隻是走了沒幾步,我就聞到了一股子煙味兒。


    這倆貨還真特麽的著急,這會兒就放火了?


    我沒法子,隻好帶著馬洪波靠著外沿走——而一到了外沿,時不時就能看到一些屍首。


    那些屍首跟風幹了多少年的木乃伊一樣,臉色灰敗,渾身幹枯,可身上的衣服還是新的。


    他們被飛殭給吸了精氣。


    這些人身上的衣服,馬洪波全認識,他一隻拳頭塞進了嘴裏,咬牙切齒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我歎了口氣,想安慰他,可這個時候,也真不知道安慰什麽好。


    正這會兒,我忽然聽到了一點動靜——像是有人在拖拽什麽似得。


    我不禁來了精神,難道……是小胖子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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