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惡食】的討伐,並把亞爾斯送進治療室之後,已經過了大約兩個星期的時間。


    目前巴魯梅斯的防衛工作,是由其他六國共同代為分擔。各國的總督和元首在事件過後,很快就齊聚於巴魯梅斯召開了對策會議,會中也決定日後將定期舉行此類會議。


    本次會議的最優先議題,自然是國家麾下的魔法師幾近全滅的巴魯梅斯,今後將如何維持國防戰力的問題。作為該問題的對策,從各國派遣魔法師支援的提案立刻就通過了,因為各國元首都一致認為,這樣的做法是最妥當的處理方式。


    各國很快就達成以下協議——前來支援的部隊成員不包括無雙魔法師,但是會安排幾名二位數魔法師在內,以確保戰力能夠達到一定水平。巴魯梅斯的防衛工作,在短期間內都會由這些支援部隊負責包辦。


    而各國元首在經過討論之後,裁定身為巴魯梅斯元首的霍爾達爾必須退位,並且剝奪其同族血脈的元首繼承權。被送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的總督賈加利德,在亞魯法居中斡旋之下,勉強逃過了極刑的命運。盡管再也無法重回軍隊,但至少能夠在邊境度過餘生,說起來也算是相當寬大的處置。


    至於巴魯梅斯的繼任元首,將會從移居此地的舊羅姆王國王族之中,挑選出合適的成員作為候選名單。而接替賈加利德坐上總督之位的,則是妮露赫涅·奎鐸盧這位鐵娘子,也就是七國親善魔法大會期間,陪同霍爾達爾出席臨時會議的那位老將軍。年齡約在五十五歲左右的她,投身軍旅已有三十年的歲月。妮露赫涅在軍方內部人望深厚,是原本呼聲就很高的穩健派代表,再加上出身名門貴族,因此沒有任何人反對她的上任。照理說來,總督的任命權是握在元首手裏,但是這次因為元首的任命也需要相當的時間,所以就采取了這樣的特例處置。


    就這樣,在各種善後處理工作都完成安排後……


    眼看最迫切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代表各國的高官和隨同前來的無雙魔法師,也開始陸續返回自己的國家。巴魯梅斯所發生的這場風波,確實是一起重大事件,但在這種情況下,更不能疏忽自己國家的防衛工作。


    結果就是,如今還逗留在巴魯梅斯的他國無雙魔法師……就隻有亞爾斯一個人而已。


    這一方麵是因為他至今都尚未清醒過來,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考慮到治療上的需求,不能夠隨便移動傷患的身體。


    先前幫忙涅庫索麗絲的其他治愈魔法師,也開始陸續踏上返國的歸途,讓整間治療室變得有些冷清。而在這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裏,亞爾斯都靜靜地躺在房間中心的病床上沉睡。


    在這間以白色為基調的治療室裏,除了遍布房內的治愈魔法用魔法陣以外,就連最普通的水瓶都充滿了病房的風格。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至少沒有彌漫著一股藥品的味道。


    話雖如此,整間治療室並沒有給人鬱悶的感覺。因為每天都會有人在固定時間進來做定期檢查,為房內帶來新鮮的空氣和更換的備品。而始終散發著淡淡光芒的那些魔法式,或許也幫忙掃除了一些陰鬱的氛圍。


    一陣幹燥的微風從窗戶吹了進來,讓窗簾不規則地擺動。某位探病者所送的水果,隨風散發出一股清香,若有似無地挑逗著嗅覺。


    位處高層的這間治療室,此刻進入了完全的寂靜之中,表麵上看起來一片安穩祥和。


    躺在床上沒有半點動靜的亞爾斯,頭發被惡作劇般的微風輕輕吹拂了起來。


    就在這寧靜的晨光中,突然有訪客的氣息出現在這間病房裏。


    一道人影從無聲滑開的門後走了進來,躡手躡腳地不發出任何聲音。這名訪客之所以沒有事先敲門,大概是因為很清楚房裏沒有其他人存在。為了避免驚動到亞爾斯,「她」的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但終究還是無法避免拐杖傳出的敲擊聲。


    露姬自從清醒後,每天都會在這個時段造訪亞爾斯的病房。話雖如此,她在病房裏也不會特別做些什麽,就隻是陪伴在亞爾斯身旁而已。然而,露姬似乎把這件事情視為搭檔的應盡任務,近乎死心眼地每天都這麽做。甚至連定期檢查中較為簡單的那些項目,例如體溫和心跳數的測量,她也自告奮勇地包辦下來。


    隻見露姬搖晃著一頭銀發,踩著不靈活的腳步來到亞爾斯的病床旁。接著就像往常那樣,單手拉過旁邊的一張圓凳坐下。在悄無聲息地籲了口氣後,她彎下纖腰,窺伺起病床上的亞爾斯。


    露姬應該早已恢複到無需輔具也能行走的程度,但她硬是以「傷勢還有疑慮」為借口,拒絕卸下身上的輔具。而她的這種態度,大概是在擔心自己會被強迫和亞爾斯分開,獨自一個人被遣送回亞魯法本國。


    先前露姬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她首先想到的也不是自己的傷勢,而是亞爾斯的安危。雖說露姬現在多少冷靜了下來,但她心裏還是有著強烈不安。畢竟當亞爾斯恢複意識時,應該要有人陪伴在他身邊才對。而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正因如此,露姬每天都會在這間病房裏,和亞爾斯一起度過漫長的時間。


    「亞爾斯大人,您如果不趕快清醒過來的話……學院的出席日數會不夠的喔?」


    今天的露姬同樣也東拉西扯著無關緊要的話題。雖說一直都是如此,但是她的這些呼喚並沒能得到任何回應。如果亞爾斯就這麽一直昏迷不醒……露姬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像是要揮去不曉得已是第幾次浮現於腦海裏的不安。在隻有兩人的靜謐空間裏,唯有亞爾斯的規律呼吸聲,能夠勉強讓露姬的心靈冷靜下來。


    雖然露姬聽說亞爾斯遲早會恢複意識……但是隨著每天日升日落,她的心情也變得愈發焦躁。要等到何時,才能看到亞爾斯清醒?說到底,他真的能夠清醒過來嗎?該不會所謂的治療成功,根本就是騙人的吧?


    「亞爾斯大人……再這樣下去的話,我覺得我真的會……」


    無法原諒這所有一切。無論是過度倚賴亞爾斯的軍方,還是害他身陷危機的元首和總督,又或者是到頭來沒能趕上的蕾蒂和琳涅等人。而最讓她感到無法原諒的,還是盡管趕上了緊要關頭,最後卻什麽也做不到的自己。


    然而,露姬也隻能伴隨著一聲長長的歎息,將心中的無盡悔恨傾吐出去。不過即使這樣唉聲歎氣,亞爾斯也不會因此清醒過來。


    盡管如此……露姬還是渴望再次看到那幅閑聊拌嘴的日常畫麵。雖然從她眼中看來,亞爾斯實在是變得太好說話,以致於時常被忒絲菲婭她們趁火打劫,但是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在意的了。自從亞爾斯進入學院就讀以來……沒錯,和軍人時代相比,他簡直判若兩人。


    從露姬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劇烈變化,確實讓她有股說不出的別扭感。隻是如今細想起來,自己心中懷著的這種別扭感,不過是細微末節的問題。直到此刻露姬才領悟到,整件事情的重點在於,這些變化對亞爾斯帶來了什麽樣的影響,而不是她怎麽看待這些變化。如果這對亞爾斯來說是正麵的征兆,她就不該幹涉過問。


    如今的露姬,甚至希望見證亞爾斯的一路變化,以及這樣的亞爾斯將會走上什麽樣的未來。


    為了開創能夠繼續共同度過的明天,為了迎向永續安定的未來……


    「請您趕快清醒過來吧,亞爾斯大人。」


    仿佛是在治療靈魂過去所受到的一切傷痛,熟睡的亞爾斯完全沒有要恢複意識的跡象……露姬看著這樣的亞爾斯,臉上露出一抹淒楚的笑容。為了按捺住心頭湧動的思緒,她硬是站在搭檔的立場,擠出一個強顏歡笑的笑容。


    是因為在那場聯歡會的派對上,被芙蘿婕從背後推了一把的關係嗎?還是因為首次遵循內心想法的行動,至少換來了這樣的一個結果?


    雖說露姬對自己的不中用感到咬牙切齒,但若她當初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現在肯定深陷於更加強烈的悔恨之中。


    種種情緒疊加在一起,讓她的自製力出現了裂痕,過去一直深藏在心底深處的任性想法,開始一點一點地泄漏出來。


    露姬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緩緩地將手臂交疊放到病床旁邊,輕輕地把臉趴在纖細的手臂上,格外用力地磨


    蹭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天氣使然,還是和煦的微風所致,她就這樣垂著頭,娓娓道出自己的心聲。


    明明沒有任何聽眾在場,露姬卻深感歉疚地垂下臉,不敢正視亞爾斯的臉,隻敢看向他的腳尖說道:


    「請您不要再讓我孤單一人……不要奪走我的生存意義……不要從我的身旁離去……」


    在露姬的眼中看來,傾吐出令自己憂愁苦悶的思慕之情,隻不過是一種自說自話的任性行為。因此她總是將這份情感留在心裏,等待時間的流逝來抹平消弭這一切。


    隻是露姬從來沒有想到,這種情感糾結會是如此揪心的痛楚。


    因此……隻要一次、隻要一次就好,隻要把心中的這份情感傾吐一空,從明天開始又能恢複為原來的自己。不管她說出什麽蠢話,在沒有聽眾在場的情況下,自然也不會被任何人追究。隻會像是淡去的魔力殘渣一般,化為泡沫隨風消散而去。


    在如此下定決心後,露姬便再也止不住勢頭,徑自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盡管雙唇顫抖不已,但她還是將塵封在心底深處的各種思緒,以話語的形式逐一釋放。與此同時,她也按照著時間的順序,將亞爾斯和自己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有條不紊地做了一番梳理。


    如果沒有像這樣徹底整理一遍心中的思緒,感覺就沒有辦法處理好任何事情。而這樣的整理作業,有點類似小女孩在幻想中獨自編織故事的行為。露姬試圖在想象之中,爬梳出亞爾斯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的原委。隻要能在其中找到一個合適的反派角色〈代罪羔羊〉,就可以朝著那家夥扔石頭,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這個人身上。


    然而,露姬心裏也很清楚……自己其實也是構成這個反派角色的一分子。這個無力且無能的自己,才是露姬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不停自言自語的露姬,突然輕輕地闔上了雙唇。


    翻揀著記憶的片段撰寫故事的露姬,仿佛想起了某個場景發生的事情,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變化……像是被喜悅漲滿似的,一掃陰霾地流露出溫柔的神色。


    「您還記得這些事情呢……」


    露姬的這句呢喃,是針對亞爾斯的那句話而發。


    無論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麵也好,還是露姬在首次的外界任務中,體驗了永生難忘的地獄景象的事情也罷,亞爾斯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一直以為您早已忘了這些事情。不,就算您不記得也沒關係。畢竟對亞爾斯大人來說,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隻不過是在被交派的無數任務之中,偶然發生的小小插曲,根本就沒必要放在心上……所以說……」


    飄動的銀發覆蓋到眼睛的位置,遮掩住露姬眼眸裏的情緒。微微顫抖的喉嚨和嘴唇,則是帶著不知所措的困惑,努力摸索著繼續把話說下去的方法。


    一度說不出半個字的露姬,像是用力擠出來似的,硬是把話說出了口。


    「所以說,您根本就沒必要在乎我的感受。隻要您一聲令下,哪怕是作為肉盾也好,還是爭取時間也罷,我都會心甘情願地完成您交辦的任務。沒錯,您隻需要把我當成這樣的存在就好了……可是,為什麽您連這樣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在傾吐出最後的任性後,露姬臉上浮現一個幹澀的笑容。那道有些淒涼的自嘲笑聲,代表著她本人比誰都要清楚理由是什麽。


    和以前一樣……亞爾斯不可能允許她這麽做。這是露姬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事情。在雙親逝世之後,對一切感到萬念俱灰的露姬,隻是苟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因此她決定將微不足道的生命,全部奉獻給拯救了自己性命的亞爾斯。


    那個時候也是如此。


    或許在兩人的初次邂逅中,露姬就已經看透了亞爾斯的本質。正因如此,她才能毫不猶豫地決定獻出生命,並且堅定不移地走到今天——沒錯,一切都是因為亞爾斯就是這樣的人。隻要想到自己的性命可以幫上他一點忙,露姬便能夠帶著笑容坦然迎接死亡。


    「我一直都非常努力。每天都拚死拚活地努力……但我其實並不是想要得到誰的認同,純粹隻是無法待在您身邊這件事情,讓我痛苦得無法忍受而已。」


    除此之外,隻有待在亞爾斯的身邊,她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價值。已經無法壓抑心中激動的露姬,隻能任由話語接二連三地脫口而出。內心的情緒直接反應到表情上,抓住床單的手掌更是猛地收緊,像是在把所有的懊悔之情直接表達出來。滿腔的思念之情,仿佛隨時會從那雙濡濕的眼眸滿溢而出。那是在她胸中積攢已久的苦悶和委屈。顫抖的話音裏已經透出明顯的嗚咽聲。


    「……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在一陣徐風吹進室內的同時,響起一道溫柔無比卻又森然冷冽的聲音。這道毫不留情地否決露姬夙願的嗓音,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聽到的聲音。


    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讓露姬忍不住想要放聲大喊。如此狡猾的話語和聲音,伴隨著胸中湧起的無限喜悅,在她的腦海中回蕩不已。


    盡管露姬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向他的臉,但是她已經無法將背對的視線轉回他身上了。


    露姬拚命壓抑著向亞爾斯傾訴一切的衝動,但她垂下的睫毛還是沾上了淚水,纖瘦的肩膀也跟著顫抖。


    然而,亞爾斯輕而易舉地解除了露姬的倔強和忍耐。和往常一樣,他伸出了手,溫柔地撫摸著那頭宛如絹絲的銀發。


    隨著每次的來回輕撫,那道心靈的防線也逐漸瓦解。結果露姬更是沒有辦法轉過頭去。盡管嗚咽哭泣的聲音已經完全隱藏不住,但她哭得一塌糊塗的臉,可不能讓亞爾斯看到。


    各種情緒在露姬心中交織雜揉,奪眶而出的滾燙淚珠不斷從臉頰流淌而下,把床單浸濕了一大片。


    「……亞爾斯大人,我沒能幫上您任何忙。」


    「沒這回事。你這次幫了我一個大忙。」


    「……亞爾斯大人,我連【身體強製強化】都學會了喔。」


    「嗯,我有看到。」


    仿佛是要讓露姬傾吐出一直埋在心中的話語,亞爾斯始終沒有移開手掌,隻是不停地撫摸著她的頭。可是,露姬接下來所說的那句話,卻讓他的手掌瞬間停頓了那麽一下。


    「……亞爾斯大人,我連【鳴雷】都已經能夠完整施展出來了喔。」


    「是、是嗎?你真的是很努力呢。」


    忍不住露出苦笑的亞爾斯,勉強保持住了平靜的表情,隨聲附和地說出露姬想聽的答案。習得【鳴雷】這件事情,當然是有些脫離常軌,畢竟最高階魔法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到達的領域……隻是在目前的這種氛圍下,他實在不好提及這個話題。


    「我會持續不斷地努力下去,所以請讓我陪伴在您的身旁。」


    露姬語帶哭聲地懇求道,每個字都帶著十足的重量,徑直地傳進了亞爾斯耳裏。


    「是呢,這次的事情……讓我體會到了自己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話說回來,這次真的是被你救了呢,謝謝你。在今後的日子裏……也要繼續麻煩你了。」


    亞爾斯在說完這麽一句話之後,便閉上了看向天花板的眼睛——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都單打獨鬥的報應吧。不斷奔赴戰場的軍旅生活,確實讓他缺失了某種東西。亞爾斯隱約有股預感,若是不找回這塊缺失的碎片,總有一天會造成無法挽回的致命後果。隻是他究竟還有沒有機會把它找回來呢?


    就在此時,亞爾斯緩緩坐起上半身,露姬見狀也不由自主地端正起坐姿。隻見她用力地揉揉眼睛,胡亂地抹去淚水。雖然眼眶哭得一片紅腫,但是眼眸蘊含著堅定不移的決心,看起來比平常更加美麗澄澈。


    「亞爾斯大人!請您答應我一件事情。」


    那道緊盯著亞爾斯不放的視線,從正麵直勾勾地鎖定了他。從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更勝於露姬過去提出搭檔要求時的覺悟。


    「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答應你。」


    亞爾斯二話不說地點頭同意。臉上露出認真表情的他,事到如今,已經打算接受露姬的任何請求了。


    「畢竟你這次真的救了我一命。和以前的那次相互抵消的話,我們就誰也不欠誰了吧?」


    「怎麽可以……才沒有兩相抵消、互不相欠這種事情!!」


    露姬立刻否決了亞爾


    斯的說法,然後稍微停頓了那麽一下,大概是在調整紊亂的呼吸吧。她的表情就像是在說「我和亞爾斯大人之間,不可能存在著『兩相抵消』這種斤斤計較」。因為露姬從那天開始,就把自己的人生全都獻給了亞爾斯。這不是零或一百……不,世上的任何一個數字,都不可能表達得出自己和亞爾斯之間的關係。她那激動爭辯到麵紅耳赤的模樣,仿佛是在用全身主張自己的說法才是正確的。


    「所以說,你要我答應什麽事情?」


    亞爾斯苦笑地看著這樣的露姬,強行拉回前一個話題。雖然他多少有點擔心露姬會提出什麽要求,但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撤回前言了,而且他也沒有這麽做的意思。


    露姬聞言,在椅子上輕輕地吐了口氣。窗邊撩動著窗簾的徐風,悄悄地從室內吹拂而過。


    在隨風舞動的銀發中,露姬嫣然一笑地說道:


    「請您不要先我而去。」


    若是在正常的和平年代,這句話或許是白頭到老的恩愛夫妻,在人生的最後階段互相訴說的幸福話語。但是奔赴戰場的魔法師,全都身處於朝不保夕的無常世界之中,隨時可能丟掉性命。


    對魔法師來說,這句話的份量顯得格外沉重,倘若真能有幸實現這個殷切的期盼,此生可說是了無遺憾。


    正因如此,這是一句重於泰山的承諾,亞爾斯也非常清楚其中的含意。然而——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如果這是露姬的願望……肯定有竭盡所能去達成的價值吧。


    要說為什麽呢……


    「畢竟是亞爾斯大人救了我的性命,所以您當然得負起這個責任。您無論如何都要活得比我更久才行。」


    隻見露姬臉上綻放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絕美笑容。


    「而且經過這次的事情……我再次體認到一個事實。」


    在停頓片刻之後,銀發少女頰染紅暈,輕聲吐露道:


    「我無法忍受這個世界沒有亞爾斯大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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