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嚴等著回答呢,陳又睡著了。


    對著睡成死豬的人, 厲嚴無奈, 滿腔的怒意, 恐慌, 柔情,以及欲||望都被迫消失殆盡。


    他拍拍青年的臉,輕輕捏住, “白天是不是碰到你爸媽了?”


    睡著的人給不了回應。


    厲嚴從青年屋裏出來,又進去, 一直在裏麵待著。


    屋裏的麵積雖小, 卻很暖和, 他愜意又舒服,真想就這麽住下去。


    陳又睡了一整天,晚上才醒。


    厲嚴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調成的靜音, 他純粹是打發時間,在這空間有限的酒店裏, 也幹不出別的事。


    聽到背後的響動, 厲嚴轉身,眼眸瞬間暗下去,床上的青年剛睡醒, 烏黑的發絲蓬亂,幾根毛頑皮的翹著,他的眼角濕濕的, 臉上有一層潮紅,模樣可愛。


    見男人看過來,陳又打哈欠的動作一頓,若無其事的整理頭發,“衣服給我。”


    厲嚴去把床尾的毛衣翻邊,“手抬起來。”


    陳又抿唇,“我自己來。”


    厲嚴的眉毛一挑,拿著衣服的手一鬆,抱著胳膊站在床邊,看他家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婆怎麽自己來。


    要知道自從有了他,這人就沒自己穿過衣服,哪怕是最裏麵的小褲子,甚至是一雙襪子。


    陳又把襯衫領口摸摸,卷著毛衣往頭上套,伸手抓著衣擺拉下來,沒有穿反。


    厲嚴感到欣慰,同時又失落,老婆自力更生,就不會再依賴他了。


    他沒將那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複雜情緒露出來,總覺得有點怪,要論家長,當初是陳又創造了他。


    陳又一件件的往身上加,穿衣服並不麻煩,他隻是懶。


    過去漫長而枯燥單一的歲月裏麵,陳又認為,一道程序,一個指令就能解決的事,何必自己動手。


    現在不一樣了。


    厲嚴檢查陳又的嘴巴,還是有點腫,他去床頭櫃拿藥膏,用食指在最上麵摳一點乳白色的藥膏抹上去,“忍著點。”


    陳又的嘴裏冰冰涼涼的,那股冰涼往他的心裏躥,他打了個冷戰,“螺獅能吃?”


    厲嚴告訴他一個殘酷的現實,“你不能吃辣的。”


    陳又很生氣,大力撥開罪魁禍首的那隻手。


    厲嚴按著青年的肩膀,將他控製在自己的身前,繼續給他的嘴巴上藥,“少吃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陳又不生氣了。


    片刻後,倆人離開酒店,逛街去。


    晚上的年輕男女占大多數,結伴在街上嬉笑玩耍。


    陳又消瘦的下巴縮在黑色高領毛衣的領口裏麵,他看著走在前麵的女生,隻穿了一件很短的連衣裙,配著過膝長靴,露著一截大腿。


    風挺大的,陳又把下巴縮的更厲害,前麵的女生似乎沒感覺,還甩著小皮包,屁股扭來扭去,他的眼中透著無法理解的情緒,“為什麽要穿那麽少?”


    厲嚴想著別的事兒,隨口說,“可能用了暖寶寶吧。”


    陳又問,“那是什麽?”


    厲嚴刷手機時無意間看見的,“一種保暖的小東西。”


    陳又停下腳步,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你去給我買一個。”


    厲嚴,“……”


    他看看四周,去附近的一家精品店買了一個暖寶寶,貼在青年的毛衣外麵。


    陳又說,“不熱。”


    厲嚴給青年把衣服整整,順便摸幾下,“要等等。”


    不多時,陳又說,“熱了。”


    肚子上的暖流往身體其他部位湧,他渾身都暖和起來,“回去後,你從中央網下單,多買一些這個暖寶寶放倉庫裏。”


    厲嚴不樂意,“你有我,還要什麽暖寶寶。”


    陳又嫌棄,“暖寶寶比你好。”


    厲嚴的額角一抽,就衝這句話,他也不能下單,否則有了那暖寶寶,他得靠邊站了。


    “昨天你是不是見過誰?”


    “嗯。”


    陳又說,“我爸爸,還有我媽媽,我爺爺。”


    厲嚴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難怪青年會在那裏待上一天,“後來是怎麽回酒店的?”


    陳又說,“看到海報知道的酒店全稱,爸爸送我回去的。”


    厲嚴的下顎線條繃緊,“如果沒看到呢?”


    陳又說,“沒有如果,這種假設毫無意義。”


    “那什麽有意義?”厲嚴麵無表情道,“我發瘋的找你,滿腦子都是你出事的畫麵,我卑微的求上帝,一遍遍告訴自己你不會有事的,這有意義嗎?”


    陳又擰眉,“不想跟你鬧。”


    厲嚴厲聲道,“我想?”


    倆個相貌出眾,身高相等,氣質不同的男人立在街邊,圍繞在他們身上的氣氛壓抑。


    路人側目,好奇那兩個男人是什麽關係,因為什麽事發生的爭執。


    尤其是女孩子們,一下子看到倆帥哥,多少都會去關注。


    厲嚴轉身就走。


    陳又在原地對著男人的背影說,“我要吃螺獅。”


    聽到這句話的女孩子們都母愛泛濫,哎喲帥哥好可憐啊,不就是螺獅嗎,姐姐請你吃啊。


    厲嚴的腳步不停,他的手被拽住,耳邊是青年的聲音,“不鬧了。”


    我這是在鬧?厲嚴是不會承認的,“你有沒有想過,下次再遇到昨天的情況,你要怎麽做?是在原地等我,還是去標誌性強的建築物下麵站著,或者是尋求路人,去警||局等我?”


    陳又非常執著,“先去吃螺獅。”


    厲嚴看著自家的吃貨老婆,不知道說什麽好,打吧,舍不得,說重了吧,沒用,“你腦子裏除了螺獅,還有別的東西嗎?”


    陳又說,“有的,你。”


    厲嚴一怔,唇角勾起來,“走,吃螺獅去。”


    陳又撇撇嘴角,還說沒鬧,明明就是在耍小脾氣。


    厲嚴斜眼,“你撇嘴是什麽意思?”


    陳又說,“沒什麽意思。”


    厲嚴,“……”


    歎口氣,厲嚴跟他這個不可一世的天才老婆講比較普遍的社會常識,和家人走丟了,要怎麽做。


    陳又說知道的。


    厲嚴掐眉心,你知道才怪。


    半小時不到,倆人坐在桌前,四隻眼睛看著麵前香噴噴的螺獅,用一個小鐵鍋裝著,裏麵有不少湯汁,把螺獅緊緊包裹著,隻是看,還沒吃,食欲就被勾的找不到北。


    厲嚴戴上一次性手套,從鍋裏拿了一個螺獅,用牙簽挑出裏麵的螺肉。


    對麵的陳又主動張嘴。


    厲嚴的麵部抽搐,把牙簽上的螺肉送到他嘴裏。


    陳又吃完,眼睛頓時變的黑亮,很好吃,他急切的等下一個。


    這時候乖的不行,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冷淡。


    厲嚴負責挑螺肉,陳又負責吃,他們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誰也沒在乎周圍人投過來的目光。


    沒過多久,厲嚴就放下牙簽,“好了,你不能再吃了。”


    陳又說,“我才吃了不到二十個。”


    厲嚴摘掉手套,“嚐個味道就行了,以後我給你做。”


    他本人隻熱愛一種食物,就是對麵的青年,吃多少次都不覺得膩,別的東西,都一個樣,沒區別。


    陳又望著鍋裏的螺獅,還有很多,“浪費可恥。”


    厲嚴揶揄道,“你別管了,可恥的是我,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陳又說,“打包帶回去,等我好了再吃。”


    差不多行了啊,厲嚴拽著還眼巴巴望著螺獅的自家老婆離開。


    陳又的臉色非常不好,螺獅沒吃夠。


    見青年不走,厲嚴的臉一黑,不得不拉著他回去,叫店員把剩下的螺獅打包。


    店員是個妹子,全程都是曖||昧不清的眼神,她把餐盒遞過去,“先生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陳又回頭,發現店員一臉亢奮的拿著手機戳個不停,還對著他拍照,結果被抓著正著,尷尬的一張臉通紅。


    厲嚴尋著青年的視線去看,“有種群體叫腐女。”


    “她們對同性之間的感情有一定的了解,不會抵觸,排斥,甚至會去祝福,理解。”


    陳又哦了聲,那是一個可愛的群體。


    第二天,厲嚴按照陳又說的鞋店名字,準確的找到地址。


    厲嚴提著大包小包,以家人的身份上門道謝,合情合理。


    社會很亂,親人走失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笪秀琴忙說,“厲先生客氣了,我們也沒做什麽,反而是小陳在店裏站了一天,給我帶來了不少生意。”


    她瞧一眼男人手裏的包裝盒,認出其中一個,知道價格不菲,就擺手說,“這東西,我真的不能收。”


    陳又把禮品往笪秀琴手裏塞,“收著。”


    笪秀琴沒法子,心想先放著,等他們走的時候再給放進車裏。


    “你們在我這兒吃個飯吧。”


    陳又說好。


    笪秀琴去給陳衛東打電話,讓他回來時多帶些鹵菜,還有喝的。


    “你們坐啊。”


    笪秀琴去拿瓜子花生,今天街對麵的一家大鞋店開業,這三天都有活動,她這邊沒什麽客人。


    往後生意也不好做了。


    他們沒錢轉門臉,換個更好的地段,隻能賣一雙是一雙。


    笪秀琴想過了,真不行了,就把店關掉,跟爸一塊兒賣叮叮糖去。


    總之,有手有腳的,不至於餓死。


    厲嚴剝花生,把殼丟進垃圾簍,紅皮的米給青年,“你有爸爸媽媽,也有朋友,高興嗎?”


    陳又吃著花生,“嗯。”


    厲嚴說,“現在的生活方式比過去要快樂,不是嗎?”


    陳又的視線掃向門外,從那點空間去看外麵的世界。


    他又把視線移到男人身上,沉默不語。


    厲嚴也不說話。


    一時間,隻有花生殼開裂的清脆聲響。


    陳又問,“以後不能不搞我?”


    厲嚴幹脆利落,“不能。”


    情生欲||望,這是很正常,也是順理成章的發展。


    厲嚴從回來到現在,每一次都在克製,離盡興還有一段距離。


    不告訴青年,是怕把他嚇到。


    陳又蹙著眉頭再問,“每次不能減少時間?”


    “不能。”厲嚴還是那個答案,他把花生米喂進青年的嘴裏,“你忘了,我所有的,都是你的選擇。”


    陳又了然。


    他是完美主義者,當年在創造的時候,給這個人身體各方麵設置的數據都做了多次修複,再三調整,確認。


    最後出來的成品完美無缺。


    無論是手指骨節長短,兩條腿的逆天長度,當然,逆天的不止是腿。


    陳又的太陽穴疼,回去修改掉。


    厲嚴看穿青年的心思,他把臉一沉,“你敢。”


    陳又給他一個“你看我敢不敢”的眼神。


    厲嚴的青筋跳起,眼底掠過什麽,他笑起來,“你盡管修改,到那時,不爽的是你自己。”


    想想也是,陳又翻白眼,算了,還是逆天著吧。


    陳衛東回來,禮貌的跟厲嚴打過招呼,就小聲詢問陳又,“小陳,厲先生是你表兄?”所以不一個姓。


    陳又隻說,“他比我小。”


    陳衛東一臉“逗我呢”的表情。


    陳又沒說全,厲嚴小他很多很多。


    他在創造出厲嚴時,已經活了很久。


    沒有厲嚴之前,是個機器人負責打理陳又的生活,有了厲嚴以後,機器人就被他放進冬眠空間了。


    看外形,不會有人知道,陳又比他們的祖宗還要大。


    笪秀琴在小廚房忙活,陳又去了,“阿姨,我給你們炒兩個菜。”


    “你會炒菜?”


    笪秀琴咳嗽幾聲,油煙機不好使,味兒大,她把圍裙解下來遞過去,“那你來,生薑八角都在底下的隔板上,隨便你弄。”


    陳又套上圍裙,垂眼卷起袖子。


    笪秀琴沒出去,在一旁看著,她一見青年拿菜刀的手勢,就知道不是鬧著玩,不由得誇讚道,“小陳,將來誰跟了你,享福咯。”


    陳又按住一塊瘦肉,一片片薄厚均勻的肉片在他刀下成排堆放。


    他考核回來後就沒下過一次廚。


    陳又討厭燒飯做菜,也討厭油煙味,所以他什麽也不會,連廚房都很少進去。


    卻在考核世界加進去這一類設定,想要改變自己。


    這算是如願以償了吧。


    陳又開火,倒油,放進生薑大蒜,“阿姨,你出去吧。”


    笪秀琴回神,把廚房留給陳又一人。


    中午,陳衛東去把他爸從家裏接來,五個人坐一桌吃吃喝喝。


    厲嚴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這回給他老婆麵子,吃了好多。


    飯後,陳又待了一會兒,就和厲嚴去坐摩天輪。


    厲嚴按著陳又的後腦勺,親他的嘴巴。


    陳又往後仰,被親的頭暈目眩,掙紮了幾下,就下意識的把手搭在厲嚴的肩膀上。


    假期的最後兩天,陳又都來鞋店,陪著笪秀琴說話,他發現店裏生意不好,也看到街對麵新開業的店了。


    離開的當天,陳又和厲嚴出現在鞋店,丟下了一個紙袋子,裏麵有張卡,還有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卡的密碼,是以厲嚴的立場留的,說是一點心意,感謝他們收留陳又,沒聯係方式。


    陳衛東去自動取機那裏,輸入密碼查卡裏的金額,看清楚是多少後,他嚇一大跳。


    笪秀琴知道金額後,也很震驚,那錢足夠他們換一個更大的店麵,後半輩子即便是什麽也不幹,也照樣吃穿不愁。


    “衛東,你說要不我們取出來一部分……”


    “不行。”陳衛東打斷笪秀琴,“這錢不是我們的,不能動。”


    陳老爺子也同意兒子的話,“小陳說以後還會來玩,等他來了,就把卡光給他。”


    笪秀琴歎息,沒再說什麽。


    陳衛東把卡放好,盼著那個和自己妻子長的有點像,跟他一個姓的黑發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著。


    回去後,陳又進入虛擬空間,處理完積累的工作,就在辦公室坐著發呆。


    【主人,你在想什麽呢?】


    陳又問出一個突兀的問題,“戒指好做嗎?”


    【這個這個,小綠認為,首先要有一套專業的設備,其次是專業的知識,最後是專業的人員,主人您好像哪樣都沒有哎。】


    陳又點一下屏幕,麵前出現一張張做戒指的詳細步驟圖片,“想有,也不是很難。”


    【主人要做戒指嗎?有沒有小綠的?】


    “沒有。”


    【……】


    陳又很忙,他上中央網買了很多東西,不知道在工作室搗鼓些什麽。


    工作室的門開啟s級防護鎖,厲嚴是進不去的,他隻有靠每天接受到的指令判斷,青年的身體沒有出現狀況。


    小半個月後,陳又才將工作室的s級防護鎖解開,給男人輸入一道指令,“現在上樓。”


    厲嚴進工作室,入眼的桌上地上擺放淩||亂的工具設備。


    陳又攤開手,“拿去。”


    那是一枚戒指,乍一看,造型並不繁瑣,很普通,仔細去看,便會發現戒指表麵有光閃過,那裏麵像是潛進去一片星河。


    戒指的材質未知,在青年的掌心裏靜靜的躺著,等著他獨有的主人。


    厲嚴的呼吸一滯,心跳漏了一拍,克製著興奮且激動的情緒,他不用看,就知道戒指內側一定有大寫字母,是青年親手刻上去的。


    隻要去想青年刻字時的畫麵,厲嚴就全身發熱,他硬著說,“你給我戴上。”


    陳又掃一眼,“自己戴。”


    厲嚴手插著兜,“你不給我戴,我不要。”


    陳又一言不發。


    籃球場大的工作室裏,倆人暗暗較勁。


    厲嚴知道他老婆已經在走向自己,可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個,他這頭早已蓄勢待發。


    陳又半響說,“過來。”


    厲嚴的眼底閃動,他邁步走近,將左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來。


    陳又牽起男人的手,把戒指戴進他的無名指,“我在戒指裏麵加了一些東西,你一戴上,就會和你的精神印記融為一體,永遠都取不下來。”


    厲嚴的唇角噙著笑,沙啞著聲音說,“那正是我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那章作者有話裏麵的五千年好尷尬啊哈哈哈哈,我要被自己蠢死了,太尷尬了,忘掉吧忘掉吧,都忘掉吧


    番外不多了哈,下一章是老四的番外,晚安啦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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