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又在房裏自己嚇自己,嚇出一身冷汗,渾身黏糊糊的,他叫來下人去打水,坐進木桶裏舒服舒服。


    “444,我要不要拜師學藝啊?”


    係統說,“晚了。”


    陳又拿布巾擦著胸口,“不是有句話說,想學習,什麽時候都不晚麽?”


    係統,“有嗎?”


    陳又,“你看看,你也要多讀書了。”


    係統,“……”


    陳又靠著木桶,一條手臂橫在邊沿,兩條腿也搭上來,他長歎一聲,“好爽啊。”


    係統說,“二狗子在你門外。”


    陳又一個激靈,手臂和腿立刻放進木桶裏,快被嚇死了,“二狗子還在麽?”


    係統,“逗你玩。”


    陳又,“……絕交!”


    洗完澡,換身幹淨的衣衫,陳又把頭發一綁,神清氣爽的下樓,上後院吃西瓜去了。


    這邊的西瓜瓤顏色跟他熟悉的不太一樣,怎麽說呢,是不好看。


    吃起來,味道和口感還是可以的,主要也沒的選擇。


    陳又拿了塊最大的端著吃,西瓜子吐一地,春夏秋冬都上班去了,還是通宵,要到明早才能忙完。


    電視裏每次一出現青||樓,給的鏡頭都是鶯鶯燕燕,一溜的歡聲笑語,墮落不堪。


    陳又經曆這麽一遭,才知道他們很辛苦,有客人了,累,沒客人了,又愁。


    一年下來,每個晚上都是在應付,陪笑,小病小災的,照樣如此,除非是真的下不來床。


    有個侍女過來,手裏拿著塊帕子,“爺,這是春公子讓奴婢轉交給您的。”


    陳又拿了看看,“他還說什麽了?”


    侍女搖頭。


    陳又讓人下去,他仔細瞅瞅帕子,春桃是幾個意思啊?


    正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陳又突然想起來了,這不是二狗子懷裏的那個麽?


    前段時間二狗子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帕子,藏的很嚴實,有一次不小心被春夏秋冬見著了,還問是哪個小姑娘給的。


    陳又明白了。


    春桃是想讓他親手把帕子交給二狗子,博得好感。


    陳又在長廊一角找到小孩,對方低著個頭,眼睛掃來掃去,找東西。


    “你在找這個?”


    背後的聲音剛響起來,小孩的後背挺直了,他轉身,看到帕子時,唇緊緊一抿。


    陳又舉著帕子晃晃。


    他以自己純白的人格發誓,絕對沒有任何捉弄的意思。


    但是小孩的一雙眼睛瞪過來,人也撲上來了。


    陳又被撲倒在地,後腦勺撞到了,現實和理想真特麽的差太多。


    帕子被拽走,腿還被踩了,哎喲臥槽,小兔崽子,你找死是吧?


    陳又氣急敗壞,抓住小孩的一條腿,準備把人打哭,冷不丁的想起自己的任務,苦逼的把手鬆開。


    剛一鬆,陳又抬手對著小孩的屁||股是一下。


    這真的是習慣性的。


    小孩不那麽想啊,直接一口咬在他的胸口,還發狠的打他。


    屁||股上一疼,陳又一臉呆滯。


    哈哈哈哈哈老子被一個小屁孩打屁||股了呢。


    操||蛋的,不能忍!


    陳又反擊,把小孩反過來往腿上一壓,啪啪啪是三下,“這是教訓你的不知感恩。”


    說著,又是啪啪啪三下,“這是教訓你不尊敬長輩。”


    打完六下,陳又把小孩往旁邊一撥,起身走,腳步飛快。


    簡直不敢看二狗子的臉色,本來冷,這會兒肯定跟死人臉似的。


    小孩從地上爬起來,手攥緊在一起,磨破了的幾個地方全都出血了,掌心猩紅一片。


    那天夜裏,陳又做了一個夢。


    做夢不是多麽稀奇古怪的事,但是呢,他做的那個夢,很驚悚。


    夢裏,陳又被吊起來,有隻看不見的手在大力打他的屁股,他怎麽哭怎麽求饒,都沒用。


    陳又驚醒了,第一件事是去摸屁股,沒腫,不疼,他艱澀的吞咽唾沫,好嚇人啊,差點都嚇尿了。


    以後一定要克製住,不能再打二狗子的屁||股了。


    風水輪流轉這個說法,他真的很不喜歡。


    後半夜,陳又睡著了,又做了個夢,嗬嗬,這回不是被打屁||股,是被活埋。


    土埋到脖子位置,他露著頭,窒息的感覺來的猛烈且真實,在要噴出一口血的時候,他猝然睜開眼睛。


    這回,陳又真的嚇尿了。


    他驚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氣,能呼吸的感覺真好,“444,你快安慰安慰我。”


    係統說出口頭禪,“禱告吧。”


    陳又悲憤,“一點友都沒有,不想跟你說話!”


    他拽掉濕被子,從櫥子裏拿了床新的鋪上,這不會是上個世界留下的後遺症吧?


    小時候沒少做噩夢,什麽被鬼追啊,被狗咬啊,被大壞蛋打啊,各種各樣的,也沒有哪次嚇尿哎。


    “頭好疼。”


    陳又沒躺回床上,而是虔誠的做起禱告。


    ——萬能的主啊,請您大發慈悲,保佑我這個風裏來雨裏去的可憐孩子,保佑我能順利回家,阿門。


    做完禱告,陳又覺得自己的心靈都得到了撫||摸,踏實了。


    老媽在世的時候,每個禮拜都跟一群大媽老太上教堂去,他還沒走路的時候是抱著他去的,能走路了,牽著,不肯去,行,直接拖。


    陳又是在教堂的歌聲中長大的,家裏也貼了字字畫畫的,被那種氛圍熏陶著,慢慢的,他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有個事都喊喊主。


    早上,清風樓響起一聲尖叫,來自夏梨的房間。


    大夫來診治了,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露出一絲惡心的表情,衝這點,說明人是個好大夫。


    夏梨正好趕上便秘,梨子都不管用,他又著急,硬來了。


    兩個侍女膽戰心驚的抱著沾了血的被子出去,個個都是煞白著臉,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大概是還想著什麽時候也能像主子那樣,有漂亮的衣衫穿,有銀子花,以為很輕鬆呢,沒想過會付出怎樣的代價。


    陳又站在彌漫著淡淡腥味的房間裏,“梨子,你好好休息吧。”


    夏梨氣若遊絲,“爺,奴家可以的。”


    他說著,掀開被子,要下床穿鞋,生怕爺嫌棄他的身子,對他冷落了。


    陳又過去,把人按回床上,“行了,躺著吧,剛才大夫說了,你暫時隻能吃點流食,傷要緊,別想太多了,其他的事,有爺在呢。”


    夏梨撲到陳又懷裏,痛哭流涕。


    陳又拍拍少年的肩膀,跟你說哦,我們那個世界,也有你這行的,花樣那叫一個多。


    門口站著一個小身影。


    陳又無意間撇到了,莫名心虛,別誤會啊,我不亂搞的。


    小孩冷冷的看了一眼,轉身走了。


    陳又的臉拉的老長,特麽的,他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夏梨哭夠了,喝了藥乖乖睡去。


    他這一傷,頭牌少了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扔的銀票也少了一些,這都不要緊,陳又認為,錢是賺不完的,有點麻煩的是,給夏梨塞銀子的那位人才是盯上他了,別的誰都不要。


    陳又看著渾身貼滿紈絝二子的年輕人,“胡少爺,梨子不舒服,要靜養幾日。”


    胡少爺摸著玉扳指,拿到嘴邊吹吹,“少爺我不管,今兒個不見到人,你這清風樓別想安安穩穩接客做生意。”


    陳又說,“春桃,你陪一下胡少爺。”


    “春桃是嗎?”胡少爺上下一打量,“你也能吃銀子?”


    春桃的臉一白,“不、不能。”


    胡少爺伸腳是一踢,“那別挨著本少爺的眼了,滾一邊去吧。”


    臥槽,哥們你行啊,夠熊的,夏梨都被你搞成那副樣子了,還不肯罷休,想怎麽著啊,陳又擠出笑容,在這哥們耳邊說了什麽,哥們跟他上樓去了。


    胡少爺不耐煩的問,“不是說有比夏梨還能吃的嗎,在哪兒?”


    陳又推門進去,“胡少爺,你跟我進來。”


    胡少爺進去了。


    下一刻,他被一股力道按在門上,“你、你、你想幹什麽?”


    陳又拍拍哥們的臉,“我陪胡少爺喝一壺酒。”


    一整壺酒都被灌進了胡少爺的嘴裏,他哭著回家了,邊走還邊吐,滿身的酒味。


    陳又出來時,好死不死的,又撞到神出鬼沒的二狗子。


    算了算了,反正已經是個壞人了,也不差這一個。


    幾天後,那胡少爺又來了。


    陳又以為是來找他算賬的,沒料想到,人一見到他下樓,露出被欺負了的委屈樣子,臉還紅紅的。


    春夏秋冬在內的其他人,“……”


    陳又差點滑下樓梯,哥們我沒搞你啊,你這麽一副不但被||搞了,還想再被||搞一次,兩次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胡少爺打小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主子,他也不浪費生命,到了能逛青||樓的年紀,絕不懈怠,每個晚上都去喝花||酒,看花姐姐。


    向來都是胡少爺玩別人,幾天前是他第一次被人玩,回去把自己關在房裏砸東西,決定要把廖清風五||花||大||綁,再讓手底下的十幾個人去做了他。


    那天晚上,胡少爺喝著酒,腦子裏想的是自己被按著灌酒的一幕,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給自己灌了一杯酒,之後的兩天,胡少爺誰也不見,覺得自己瘋了。


    他到清風樓的時候,人都是糊塗的,見到廖清風,嘴巴幹了,想喝酒。


    陳又咳了一聲,“胡少爺,我們上樓說話。”


    胡少爺揮走跟班們,屁顛屁顛的跟上去了。


    眾人仰望上樓的那個身影,覺得高大又威猛,爺真是好能耐啊,連胡少爺都收服了。


    夏梨攥了攥手,說出自己的擔憂,“胡少爺喜歡往我嘴裏塞銀子,他不會也給爺塞吧?”


    春桃說,“你還看不出來嗎,要塞銀子,也是爺給他塞。”


    夏梨說那好,還說爺真厲害。


    冬棗附和,秋桔沒出聲,他望著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著什麽。


    角落裏的小孩胃裏一陣翻滾,惡心。


    其實陳又真的不壞,隻是給胡少爺上了堂課,告訴他說,一個七尺男兒,要有所為,有所不為,不能遊手好閑,更不能不學無術。


    有了學識,自然會被人認可。


    胡少爺頓悟了,回家說要去學堂上學。


    胡老爺打聽到其中緣由,高興的差點一命嗚呼,立馬差人抬了一箱子金銀珠寶給陳又。


    陳又笑成傻逼。


    沒過多久,胡少爺的小跟班來送情書,陳又笑不出來了,這被人追的感覺,好新鮮。


    小孩聽到大家的議論,隱隱是冷笑了一聲。


    熬過一個夏季,很快便轉涼入冬,再熬熬,過年了。


    陳又在古代過的第一個年,他還是挺激動的,心情澎湃萬分,和電視裏一樣,要守歲。


    春夏秋冬抱著小爐子暖手,各自說著今年賺了多少,來年計劃再進多少。


    這話題真的非常勵誌,氛圍也很不錯。


    春桃跟冬棗這兩個同行已經可以愉快的在一起玩耍了,有時候還會相互配合,共同努力。


    陳又沒去打擾,他上小孩的房間門口溜達了一圈,沒聽著裏麵有動靜,猶豫了一下去戳窗戶。


    這事他常幹,說氣話,是不道德了些。


    但是陳又隻對二狗子這麽幹,關心他的身心健康,發育好不好,沒有其他想法的。


    發現房裏沒人,陳又的眉頭一皺,跳窗的功夫和頻率都日漸增長啊。


    穿上毛披風,陳又出門了。


    老百姓都在自家守歲,不會上街轉悠,隻有打更跟個孤魂野鬼似的東出現一下,西出現一下。


    陳又去了二狗子他娘那裏,看到小院子那條路上有一串小腳印,尤其是門口,小腳印很深,應該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


    “二狗子為什麽不跟他娘表明身份啊?”


    係統說,“害怕。”


    陳又不明白,“有什麽好怕的?”


    係統說,“怕從他娘的眼中看到厭惡,嫌棄,躲避。”


    陳又的腳步一頓,“會嗎?”


    係統,“會。”


    陳又唏噓,“你那兒是在過年嗎?”


    係統說,“時間軸不同。”


    陳又抽抽嘴,“時間軸是什麽東西,聽起來好牛逼。”


    係統,“是時間軸。”


    陳又,“……”


    城西的一個白白的墳包前,站了個小身影,棉襖上有多多少少的白,待了有一會兒了。


    小孩是說長長,還長的快,各個方麵都長。


    陳又是眼睜睜看著二狗子越長越結實的,他慶幸的是,離自己還有一定的距離。


    踩著積雪走近了些,陳又看一片雪花飄到小孩的鼻尖上麵,他做出了一件事後想起來想抽自己的舉動,用手去碰小孩的鼻尖。


    然後,陳又的手被狠狠的揮開了。


    小孩厭惡的用力擦了幾下鼻尖,抿著嘴巴離開墳包前。


    陳又舉著“圖謀不軌,心思齷齪”的旗子在雪地裏無語凝噎,“我真的是一個好人哎……”


    除夕|青||樓|不開業,初一到初三不關門。


    這規矩也不知道是誰定的,沒人去追究,大家都照做。


    清風樓的生意太忙了,後廚的大媽讓小孩端個菜去給客人,那桌有個喜歡小孩的,直接很猥||瑣的上手了。


    二狗子被摸屁||股,冷著臉把菜往那人臉上丟去。


    一道人影突然過來,擋下了那些菜湯。


    剛盛起來的菜,還有小半的湯,滾燙滾燙的,這要是擱誰臉上,那還得了啊。


    陳又穿的厚,沒燙著,他抖抖胸前的菜,“你跟我過來。”


    二狗子往門口走。


    陳又二話不說去拽他的胳膊,往腋窩下一夾,腳步飛快的去了後院,“看什麽看,忙自己的!”


    下人們立刻收回視線,不敢再看一眼。


    陳又把小孩丟到地上,“下次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不要當麵潑,私下裏再潑。”


    說完了,他也不去看小孩是什麽樣子,轉身走了,邊走邊嘀嘀咕咕,“我這身新衣衫花了二十兩,才穿了不到半天。”


    別的青||樓,老||鴇很忙的,清風樓不同。


    客人過來,經常見不到老||鴇,招待他們的都是訓練過的幾個出挑的青年。


    陳又到這個世界主要是完成任務,目標不是陪客的,他也沒必要天天在客人們之間走動,主要是他的脾氣說來來,容易搞事情。


    “廖大哥——”


    陳又聽到這聲音,想逃,人胡少爺已經甩著胳膊腿飛奔過來了。


    這種活潑外放型的,陳又頭一次遇見,說實話,長的可以,身材也不錯,不過,兩個o在一起,除了成為好朋友,沒別的可做的了。


    陳又是有一點抱歉的,把1搞成0,不是他的本意,那是意外。


    胡少爺伸了個懶腰,開始埋怨學堂的各種不好,什麽學業多,很難,聽不懂,老師很凶之類的。


    陳又在心裏點點頭,上學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信。


    胡少爺忽然說,“那個叫二狗子的小孩真討厭,要不是廖大哥,我早把人給……”


    陳又斜眼,“給怎樣?”


    胡少爺撇嘴,“算是不搞出人命,也要趕出江城。”


    看不出來,你的腦袋瓜子裏不全是水,還有東西啊,陳又皺眉,聲音一沉,“你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麽?”


    胡少爺的臉上出現一股子怒氣,又因為是特定的人,忍了下來,他哼哼,“我是隨便一說,不還沒怎麽著麽。”


    陳又懶的搭理。


    過年嘛,街上有雜耍,舞龍舞獅,噴火,抬轎,扮城隍娘娘的,看的眼花繚亂,來一趟古代,不看這些節目,感受感受,都等於是白來。


    陳又站在人群裏拍手叫好,“真不錯。”


    胡少爺看著他,兩眼都直了,“豈止是不錯啊,簡直好極了。”


    到了元宵,那更熱鬧了。


    陳又帶著春夏秋冬出來看燈會,湊巧的看到二狗子,他的旁邊還有小女孩,不止一個。


    不知道那幾個小女孩在蹦蹦跳跳的說著什麽,二狗子全程麵無表情,小時候是個小冰塊,長大了是個大冰塊。


    春夏秋冬都說二狗子長大了肯定有很多姑娘喜歡。


    陳又心想,那好啊,隻要心中有了,仇恨自然也沒了。


    等二狗子長大成人,有完善的判斷力,能辯明是非,他到時候再透露自己不是廖清風本人,應該不會當成是在胡說八道。


    在陳又打算送二狗子去學堂的時候,清風樓來了一個人,背上有把刀,一看不是普通人。


    陳又坐在上方喝茶,心裏呼叫係統,詢問這位大俠的來曆。


    係統說,“會武功。”


    陳又說,“我已經用眼睛看出來了。”臥槽,那麽大的刀背著,逼||格老高了好麽。


    他看了看,好想把刀借過來,背著上街溜達溜達啊。


    大俠說話了,聲音很滄桑,自帶故事的意味,“在下姓越,冒昧來此,是為了尋一位恩人之子。”


    陳又聽到這裏,第一反應是春夏秋冬其中的一個,“不知道是哪位?”


    越大俠說起了年輕時候的一段往事。


    陳又聽著,原來是大俠年輕時候遭小人陷害,不慎掉進水裏,被那位恩人給搭救了,這才保住小命,回去以後發生了些事,他再來找恩人,卻一直沒有找到,現在才得到消息,沒想到恩人已經病逝了。


    大俠的心中悲傷萬千,想著好好彌補恩人的孩子,把一身武藝傳授給他,自己也好有個安慰。


    套路是常見的武俠電影裏都會有的,主人公從小家境貧苦,受人冷眼,因為某種原因遇到一個傳說中的大人物,發憤圖強,曆經挫折,學會一門絕技,多年後出現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從此名震天下。


    但是,主人公是二狗子,這很不好了。


    陳又端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撒出去一點,他都顧不上擦,“你說的是二狗子?不會搞錯吧?”


    越大俠篤定道,“錯不了。”


    下一句說要見人。


    陳又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他不在。”


    “不在?”越大俠皺起眉頭,“那孩子去了哪兒?”


    “不清楚。”陳又站起來,“送客。”


    春桃剛好路過,他也不知道什麽個情況,往後院指,“二狗子不是在……”


    媽||逼的,陳又在心裏咒罵,一道殺氣從左側襲來。


    越大俠的臉色非常難看,語氣也變了,裹挾著被欺騙的怒意,“廖老板,這是怎麽回事?”


    陳又不動聲色,“回來了嗎,我還以為他出去玩了呢。”


    春桃平時挺機靈一人,今天愣是沒察覺到不對勁,“沒有啊,爺,是您交代的,讓大家盯著,不讓二狗子出門的。”


    陳又瞪過去,你個二百五,再敢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抽死你?


    春桃被瞪的縮了縮腦袋,不說話了。


    越大俠走到陳又麵前,眼睛裏有殺意,刷刷刷的,“來之前,越某打聽過,你對二狗子所做的,天理難容。”


    陳又嗬嗬,原來早知道了啊,那進門後還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幹什麽,大俠真是好心機!


    春桃跳出來,對越大俠說,“幹什麽啊你,要不是我們爺,二狗子早重傷沒命了。”


    越大俠重重的哼了聲,“不是他,二狗子也不會受傷。”


    “……”


    春桃張張嘴巴,沒了聲音,因為這是事實,不論爺後來怎麽對二狗子好,起初的確傷了二狗子,做的那些事都很殘忍。


    他偷偷瞥一眼,爺,怎麽辦,奴家不知道說什麽了。


    陳又也瞥他,桃子乖,歇著吧,你閉上嘴巴,是對爺最大的幫助好麽?


    越大俠沒什麽動作,隻是說道,“此事是你與二狗子之間的事,越某不會幹涉,往後由他自己來了結。”


    嚇誰啊,陳又麵不改色。


    他看著人往後院走,“站住。”


    越大俠的腳步不停,顯然是不把一個青樓的老||鴇放在眼裏。


    陳又冷笑出聲,撂下一句話,“人是我清風樓的,沒有我的同意,你別想把他帶走!”


    越大俠要去掀簾子。


    身後圍上來十幾個打手,場麵一觸即發。


    春桃已經懵逼。


    跑下來的夏秋冬和其他新人也很快跟他一個狀態。


    越大俠把刀拿下來,不輕不重的笑了一下,“你們這些人,遠遠不夠越某動這把刀。”


    陳又咂嘴,真叼。


    既然你不動刀,那拿下來幹什麽,繼續背著啊,知不知道你一拿下來,瞬間從俠客變成打鐵的?


    越大俠對著門外喊道,“三元。”


    外麵跑走進來一個少年,模樣端端正正的,像一棵鬆樹,很有精神,看起來比二狗子大上|七||八|歲,他畢恭畢敬的喚道,“師傅。”


    陳又打量了一眼,原來是師徒啊。


    越大俠說,“你的師弟在後院,去接他一下。”


    少年應聲,“是。”


    打手們目睹他掀開簾子去了後院,爺不說話,他們不知道該不該出手,而且,人師徒倆走路的聲音,妥妥的是江湖中人,他們頂多能撐一個回合不行了。


    陳又紋絲不動,在心裏狂叫係統,“有個背大刀的大俠要帶二狗子走,看樣子還要認他做徒弟。”


    係統說,“挺好的。”


    陳又要哭了,“二狗子一走,那我的任務還搞個屁啊。”


    係統說,“二狗子大半年都在你的眼前,你照樣連屁都搞不了。”


    陳又一愣,“你說髒話。”


    係統非常自然的轉移話題,“一個人的生活有了新的追求,會忘了仇恨。”


    陳又的思緒被他拽著走,“忘不掉呢?”


    係統默了幾秒問,“你打的過背刀的那個嗎?”


    陳又看看那把刀,“打不過。”充其量能跟那個少年來幾下子,人師傅的氣場太強大,身上有一股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味道,他試都不想試。


    係統不說話了。


    那意思是,你打都打不過,那二狗子是走是留,不是你能決定的了,還是安安靜靜的做個吃瓜群眾吧。


    陳又站不住了,他做回椅子上,拿手指不停敲著桌麵,好煩啊。


    不多時,少年帶著二狗子從後院出來。


    越大俠當即哽咽一聲,老淚縱橫,“孩子,你受苦了……”


    二狗子被抱住,他蹙蹙眉心,眼睛掃動,絲毫不停頓的越過大廳眾人,準確無誤的落在椅子上的男子那裏。


    陳又敲著桌麵的動作一滯。


    別鬧了,我的二狗子啊,等你學會耍大刀,我還有命活嗎?


    隻是一瞬,小孩收回了目光,任由自己被陌生的中年人抱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又找係統,“我同意他去,他會感激我麽?”


    係統說,“不會,但是你阻止,不但毫無作用,還會讓他更恨你。”


    陳又翻了個白眼,那麽吃力不討好的事,傻|逼才會去做。


    他想了想,索性換了一種態度,“二狗子,這位越大俠是你爹生前的故人,你跟他走吧,好好學藝,將來做個頂天立地的人。”


    越大俠在內的所有人,“……”


    “爺不留你了。”


    陳又不理大家詭異的眼神,說完上樓去了,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的意思,他的頭好疼,回個家怎麽這麽難呢。


    二狗子跟大俠走的消息是春桃來說的。


    陳又坐在桌前借酒消愁,“走吧走吧,他在這裏,天天看著爺,老想著過去的事,看不到爺的好,心裏還不舒服。”


    春桃歎息,說也是啊,過了會兒,他欲言又止,“爺,有些話奴家說了,您恐怕也不喜歡聽。”


    那別講了好麽,沒看爺這會兒的心情很差啊?陳又把杯子裏的酒喝完,再去倒一杯接著喝,“說吧。”


    春桃說,“二狗子的心事很重……”


    頓了頓,他又說,“奴家覺得,他離開了這裏,反而可以放下。”


    陳又轉著酒杯,心不在焉。


    春桃喊了聲,“爺?”


    陳又擺擺手,沒事,爺隻是想家了,“說完了?”


    春桃抿唇說道,“那位俠士說明日一早來接走二狗子。”


    臥槽,太快了吧,陳又抹抹臉,拿出一個錦囊,是早準備好了的,“春桃,你把這個給二狗子,別說是我的意思。”


    春桃打開錦囊,發現裏麵是一塊上等的玉。


    “他的身體落下病根,是爺造成的,”陳又說,“這是爺的一點心意。”其實是為了讓二狗子時刻記著,江城有個青||樓,青||樓有個老||鴇,老||鴇名叫廖清風,曾經把他打的半死不活。


    還有,他一到冬天,痛的睡不著的毛病是誰給的。


    陳又知道自己這一招用的非常危險,一個不小心會有殺身之禍,但是他也是沒辦法了,怎麽著都行,是不能忘了,否則他還得出去滿世界的找。


    春桃收好錦囊,還是忍不住說,“爺,您當初如果沒有對二狗子那樣,他肯定很喜歡您。”


    陳又搖搖頭,沒有意義的話不要說了。


    離開之後,春桃去了二狗子的房裏,把錦囊放到桌上,“這個你拿著掛脖子裏吧。”


    小孩看著玉,沒有動,他的眼神詢問。


    春桃給小孩戴上,係好紅繩子,“是以前一個外地的客人送給我的,我也沒機會戴,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給你戴走,也好有個念想。”


    他摸摸小孩的頭發,“想我們了回來。”


    次日一早,陳又站在窗戶那裏,望著小孩離開的冷漠背影,莫名的覺得渾身哪兒都涼。


    操||蛋的,等小孩學成歸來,他的日子不好過了。


    二狗子走後的第一年,陳又在後院養了條狗,取名三三。


    二狗子走後的第二年,冬棗跟一個公子墜入河,不到一個月黃了,原來公子家裏都有好幾房了,滿嘴虛情假意。


    二狗子走後的第三年,陳又帶著三三上街玩,還去二狗子他娘的小院子門前轉了轉,知道那個藥罐子快不行了。


    ……


    二狗子走後的第十年,陳又去看,那個藥罐子竟然還是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很堅強的保持著。


    十五年後


    江城最大的變化是風||月產業的龍頭變成了清風樓,裏外都重新裝修過,據從都城回來的人說,清風樓比那裏的還要氣派。


    清風樓的樓主廖清風至今未娶,四個頭牌亦是如此,他們似乎都在等什麽人回來。


    這天上午,胡老爺家的千金繡球招親,熱鬧非凡。


    陳又被胡少爺拽著去閣樓對麵的茶館喝茶,“你妹妹都要招親了,你怎麽還沒動靜?”


    胡少爺的目光裏有東西,“那你呢?”


    陳又喝口茶,哥哥我來這裏是要完成任務的,不是為了娶美嬌娘生大胖小子,說起來,那個二狗子怎麽還沒出現啊?係統說的是這兩天哎。


    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也不知道二狗子長成了什麽樣子,他問係統,係統隻是說,二狗子已經不是以前的二狗子了。


    光是這一句話,把陳又嚇出一身的汗。


    胡少爺目光裏的東西還在,“廖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


    陳又說沒有的事,他看向對麵,“你妹妹出來了。”


    胡少爺沒有得到答案,無精打采的哦了聲,低頭拿手指沾沾茶水,在桌麵上寫寫畫畫。


    陳又看的津津有味,“你妹妹越來越漂亮了。”


    胡少爺刷地抬頭,發現麵前的人眼中沒有慕,鬆了口氣,“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都看不上。”


    陳又支著看閣樓上的紫衣女子,“作為胡家的千金,眼光高一點也是正常的。”


    “得了吧,她那哪是高一點啊,是高上天了。”.


    胡少爺撇了一下嘴角,“她說她的如意郎君要身騎白馬,還得是快意恩仇的俠客,願意帶她去闖蕩江湖。”


    陳又的麵部一抽,我知道,重點一般都在最後。


    閣樓下麵一大片爺們在仰著頭等,雖然胡家已經說了,有家室的請離開,身有殘疾的請離開,三十以上的也請離開,但是那三種人都很不配合,一副我是要湊這個熱鬧,你能把我咋地的樣子。


    聽著外麵的動靜,陳又的身子前傾一些,開始了。


    電視裏看過的情形在眼前發生,那感覺,沒法說,像夢,又不是夢。


    胡小姐往下看看,咬咬唇閉上眼睛把手中的繡球一拋,她立刻睜開眼睛去看,滿臉的焦急。


    陳又看的興致大起,人都站起來了。


    這時候,有噠噠噠的馬蹄聲從街的另一邊過來,近了,才看到馬上之人是什麽模樣。


    左邊的是一匹白馬,上麵坐著一位英俊不凡的青年,中間的黑馬上麵是個俊俏少年,神情冰冷,最右邊的是個英姿颯爽的妙齡女子。


    這三匹馬,和三個人一出現,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外地來的,總會被特別關注,更何況還是這般出眾的。


    那繡球從一個乞丐手中出去,正好掉在白馬上的青年懷裏。


    胡小姐一看對方是什麽樣子,她當下高興了起來,按耐不住的叫出聲,恨不得立刻飛下去。


    陳又奇怪的看著那個青年,有點熟悉啊。


    他的眼睛猛地一睜,像當年那個大俠的徒弟,越看越像。


    那對方旁邊那個……


    胡少爺趁機往茶杯裏丟進去了什麽東西,“看什麽呢,咦,那人誰啊,外地的吧,又是白馬又是俠客打扮,我妹妹這回難不成要如願以償了?”


    陳又愣愣的瞪著黑馬上的少年,不禁熱淚盈眶,二狗子是你嗎,是吧是吧,臥槽,你終於回來報仇了,哥在這個世界等你等的都快吐了你知不知道?


    胡少爺把茶杯端過去,“廖大哥,你的茶。”


    陳又在呼叫係統,想也不想的接過來喝了一口。


    眼中一喜,胡少爺剛要開口,見人身形匆忙的下樓,他趕緊跟上去。


    陳又跑出茶樓,推開人群站在少年的馬前。(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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