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她也放過自己,不是挺好的。”韓祈慎勸著傅驍,“蘇念就是你的劫數,她一身逆鱗,最後你們隻能弄的兩敗俱傷,這樣好嗎?”


    “就算這樣,我也不可能放了她。”傅驍很堅定,一字一句。


    韓祈慎直接不說話了,看著傅驍的眼神都有些複雜,最終拍了拍傅驍的肩膀,一句話都沒再說。


    傅驍和蘇念的事情,已經是外人無法幹涉的。


    就算蘇念是蘇南城的孫女又如何,傅驍從開始到現在根本就沒打算放棄過,就算是用最為卑劣的手段留住了蘇念,他也從來沒想過徹底的放棄蘇念。


    在這一點上,唐晚就已經輸了。


    韓祈慎起碼也沒想過,蘇念可以這樣根深蒂固的植入傅驍的心裏。


    蘇念如果真的死了,韓祈慎不敢想,傅驍會怎麽做。


    最終,韓祈慎沉默的走了出去。


    ——


    又過了很久,蘇念昏昏沉沉的醒來,手腕上鑽心的疼痛,讓她有片刻的迷惘。


    不是應該死了嗎?為什麽死了還能感覺到痛?


    甚至在氤氳的霧氣裏,她似乎看見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那是傅驍。是錯覺嗎?是因為恨入骨了,所以傅驍又出現了嗎?


    就算是連死都不肯放過自己嗎?


    蘇念自嘲的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然後在睜開的時候,傅驍過分好看的臉已經無限在她的麵前放大。


    那聲音,溫柔繾綣:“醒了?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之前所有的冷漠都已經消失殆盡,似乎最初的那個傅叔叔又已經回來了。


    蘇念更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很難受嗎?”繾綣低沉的嗓音越來越近,一邊說,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經按下了呼喚鈴:“讓醫生進來。”


    “是。”護士甜美的聲音傳來。


    蘇念的視線最終落在傅驍的大手上,那雙手多少次溫柔的撫摸自己,那種顫栗感,就算是閉著眼睛都能想的出來。


    “不用。”蘇念回過神,很冷淡的拒絕了。


    “念念。”傅驍微不可見的歎息,帶著薄繭的手指摩挲著蘇念的雙頰,很淡很淡的問著,“以後不準再這樣做,你的命,是我的!”


    “嗬嗬——”蘇念忽然笑了,“傅驍,我的命隻可能是自己的,我不想要的時候,沒人可以控製的了我。”


    然後,傅驍就看著她的笑意越來越冷:“你能救我一次,你能救我兩次,你不可能救我一輩子,明白嗎?”


    甚至,蘇念都不再開口問蘇南城的情況,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比死亡更可怕的。


    “蘇南城沒事,你也不打算活了嗎?”傅驍很淡的看著蘇念,反問,並不動怒。


    那清雋的麵容並不顯山露水,就這麽站在床頭,雙手抄袋,看著蘇念。蘇念始終麵無表情。


    “我拚死了救你回來,不是讓你再自殺給我看的,嗯?”這人的聲音冷了下來。


    蘇念笑:“那你最好天天找人守著我。”


    “你死一次,我就讓蘇南城死一次。”傅驍威脅著蘇念。


    “嗬嗬——”蘇念半笑不笑的看著這人,“傅驍,你拿爺爺能威脅我多久,爺爺就算這一次過去了,那下一次呢?既然爺爺對我重要,我對爺爺也一樣重要,爺爺能不明白你的做法嗎?他沒了求生意識,不是你逼的嗎?與其讓你這樣拿捏著威脅我,不如他死了,明白嗎?”


    蘇念很清明,一字一句的,就這麽對著傅驍說著,眸光裏沒一絲懼怕的痕跡,更沒絲毫的閃躲。


    “是嗎?”傅驍並不動怒,“一個蘇南城不夠,加上莫傾城,還有葉栗,夠不夠?”


    “傅驍,你做人不能這麽卑鄙,為什麽牽連進無辜的人!”蘇念忍無可忍。


    偏偏,傅驍卻很冷靜的看著她:“我隻要你。”


    “我不需要你,再也不會要了。”蘇念一字一句的吼著,“甚至,傅驍,我恨你,很恨很恨。”


    因為情緒的激動,她的胸不斷的起伏,大口的呼吸。


    吊瓶被蘇念揮開,血液瞬間逆流。


    傅驍的動作更快,立刻吼著:“叫人進來!”


    護士下一秒就出現在病房,強壓住蘇念,把針頭重新在蘇念的左手紮好,一句話都不敢說的,就匆匆退了出去。


    “念念,不要逼我,逼我我都不知道我會做什麽事情。”傅驍很慢很慢的,一字一句仿佛從喉嚨深處溢出。


    蘇念看著傅驍,笑了:“噢,你要我,那唐小姐呢?”


    “從來和她都沒有任何關係。”這話,傅驍說的直接,“我說過,我和晚晚是過去。”


    “對,是過去了。為了唐晚,你可以下狠手的把我爸弄死在監獄裏,保不準有一天為了她,可以下狠手的對我。”


    蘇念說的很淡:“何況,你確確實實也這麽做了,不是嗎?”


    傅驍沒說話。


    “蘇家欠你的,我拿命還你,不夠嗎?我爸爸的命,我爺爺的,加上我的,三條人命不夠還嗎?蘇家已經不複存在了,你還想怎麽樣呢?”


    蘇念的聲音都跟著縹緲了起來:“你永遠不知道,爺爺病危的時候,我不管怎麽求,怎麽跪,不要自尊,就算在暴雨裏淋著,都沒有人可以幫我,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因為他們都受命於你。”


    “傅驍,那一刻我真的恨透了你。”蘇念猛然看向了傅驍,“從開始,我有多愛你,現在,我就有多恨你。”


    傅驍的手心攥的很緊,下頜骨繃著,卻始終一言不發。


    “你要讓這樣一個恨你入骨的人在身邊,有意思嗎?放過彼此,不是很好嗎?”蘇念的聲音淡的已經有些聽不清了。


    原本睜開的雙眸又微微的垂下,虛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不再人世。


    “不可能。”傅驍直接給了否決的答案。


    蘇念笑,笑的悲涼:“傅叔叔,到底怎麽樣,你才能放過我呢?”


    “除非我膩了,徹徹底底的厭惡了你這個人。不然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從我的身邊離開。”傅驍的答案很堅定。


    蘇念沒說話,很安靜。


    許久,她才再度開口:“我累了,想休息了。”


    似乎,之前那樣執念的要離開,已經看不見了。甚至眼底的那種決然也消失不見,眼眸裏再平靜不過,一點火花都看不見。


    清淡的就好似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


    然後,蘇念就這麽側頭閉目,一點交談都沒有,傅驍站在原地,也始終不曾離開。


    最終,蘇念似乎在夢裏,低喃了句:“傅叔叔,知道嗎?其實死亡很可怕,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心死。”


    再然後,蘇念就沒了聲音,很沉很沉的睡了過去。


    傅驍就這麽在床邊陪著,一動不動。


    ……


    接下來的幾天,蘇念的身體在逐漸的好轉,但是卻虛弱的不堪一擊。


    傅驍也不曾離開過醫院,甚至無數找他的電話都已經被他屏蔽,不再接起,包括陳婉珍和唐晚的電話。


    兩人從來不曾交流。


    蘇念每天機械化的輸液,吃飯,除此之外,她什麽事也不做。


    傅驍所有的文件都已經搬到醫院處理,季行來來回回的出現在醫院裏,卻始終不見蘇念說過一句話。


    病房裏那種極度壓抑的氣氛,讓季行每一次都不敢多呆。


    張媽見蘇念這樣,除了歎氣,什麽話也說不出,不免看向傅驍的眼神也有些責備,但是卻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現出來。


    “放下吧。”傅驍很淡的說了句。


    張媽也沒說什麽,把保溫桶就這麽放了下來,順從地走了出去。


    這幾天,蘇念的吃喝都是傅驍親手伺候,不曾假過他人之手,更不用說讓蘇念親自動手。


    蘇念並不抗拒,很麻木的吃著飯,她的眼裏仿佛根本就沒傅驍的存在。


    傅驍很溫柔的喂著,突然卻很淡的開口:“蘇南城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了,現在已經去了普通病房,如果你先過去的話,下午可以過去看看。”


    始終平靜的雙眸終於有了反應,蘇念看向傅驍,最終她很淡的嗯了聲,就再沒別的反應。


    傅驍也沒在意,又喂了一勺粥。


    蘇念這一次沒吃,抿著嘴:“吃飽了,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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