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對啊,我們都是吃陰陽飯的,開車的小黑無常又是地階一品的大佬,怎麽可能讓稀鬆平常的鬼打牆給困住,這傳出去也太貽笑大方了。


    從車的後視鏡上也看出來了,小黑無常的腦門上冒了汗。


    看來,死人路上的東西,比我們想的厲害。


    就在那棵黃花斛木出現了九次之後,小黑無常終於停了車,陰著臉:“休息吧。”


    說著,從後備箱裏拿出了兩頂破帳篷。


    看來是想著天亮再繼續找朱雀局了。


    他們哥倆撐起來了一個,鑽了進去,因為他們體型袖珍,倒是還挺合適,但對我們三個正常身高的人來說,破就不提了,估摸著也隻能住一個人。


    白藿香理所當然就鑽進去了。


    我和程星河蹲在帳篷外麵,跟倆鎮墓獸似得,大眼瞪小眼。


    “嗡嗡……啪。”


    程星河打死了一隻蚊子,拿手裏給我看:“比蝦還大,要不咱們烤了吃吧。”


    這麽下去沒被邪祟吸死,先讓蚊子吸死了。


    於是我就四處去找苦梭草。


    小時候家裏窮,買不起蚊香,釣魚的時候老頭兒都是讓我找點苦梭草在身邊點上,借用那玩意兒的煙來熏蚊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找到了一把,程星河也沒閑著,不知道從哪兒摟了一堆蘑菇,喜滋滋的烤上了:“論夜外生存能力,誰又比得上你哥呢。”


    別說,那些蘑菇還真挺肥厚,程星河要飯出身,比洪七公還能湊合。


    吃著蘑菇,我還想起來海家的事兒了,就問道:“哎,你跟海家,什麽恩怨?”


    程星河歎了口氣,這才說道:“別提了,這事兒,我特麽比竇娥還冤。”


    原來那個時候,程星河過世的爹還有個朋友,說這孩子可憐,就給介紹到了汝陽海家去了。


    海家不光風水看的好,役鬼之術也很出名,真要是能學到點什麽,別的不敢保證,至少一輩子不用挨餓了。


    程星河覺得有個地方能吃上穩定的三頓飯,也是求之不得,誰知道到了那之後,沒少讓人欺負——海家的人特別排外,外姓人進去學東西,那得讓海家嫡係欺負死。


    而程星河天生有二郎眼,比一般人要占便宜很多,很快就成了同輩之中出類拔萃的一個,他當時還不懂什麽叫出頭的椽子先爛,隻是生怕自己被趕出來,拚命表現,更讓那些海家嫡係看不順眼。


    有一天,一個海家師兄就讓他去某個房間找東西,他樂顛顛的答應了,結果過去才知道,他是讓人給坑了。


    隻見在那個屋子裏,海家嫡子海迎春,正被海家的老頭子光著脊梁吊在半空,一邊跟容嬤嬤的似得往他身上紮針,一邊罵道:“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用的花架子,連鬼也用不了,海家的名聲,毀也就毀在你手裏!”


    我們這一行,管那些雖然出身陰陽世家,但是老天爺沒賞飯碗的叫花架子。


    海迎春跟個年豬似得,被紮的嗷嗷嚎叫,身上被紮的跟刺蝟一樣,別提多慘了:“爹,我也不想啊,可我天生就沒這個本事,你看在我媽的份兒上……”


    結果一聽這話,海家老頭子紮的更來勁兒了:“你還敢提你媽,你媽就是個不守婦道的銀婦,還不知道你是誰的種。”


    而程星河這才發現了,那針不是普通的針,是引靈針。


    所謂的引靈針,是在天生有靈氣的人身上,紮進一根針,讓這個針在人身上來回遊走,吸附靈氣,再取出來紮到了沒靈氣的人身上——等於把一個人的飯碗,給了另一個人。


    這些年時常能看見新聞,說人身上被莫名其妙紮了針,一直在體內遊走,其實有一些,就是有人用了引領針來吸靈氣。


    而被紮針的人,取出引靈針之後,一般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可是陰麵方術,為了給這個海迎春種上靈氣,海家老頭子得殺了多少人?


    正這個時候,他們倆一起回頭,就看見了程星河。


    傻子也知道,這種事兒讓人撞見了,沒人能吃到好果子。


    第二天,海迎春就說程星河偷了他們家靈骨甕裏的東西,讓程星河交出來,程星河哪兒交的出來,於是立馬就被趕出來了——這還不算,海迎春還跟上了程星河,想著把程星河滅了口。


    對十二天階來說,這名聲比命都重要,這種爛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們海家還怎麽挺胸抬頭做人?


    還好程星河知道不對勁,跑到了一個荒山上,海迎春沒有那個野外生存能力,搜山搜了十來天,屁毛也沒搜出來一根,隻好悻悻而歸,臨走還對山裏說,那事兒要是傳出去,把程星河斬成餃子餡。


    程星河說到了這裏,吐出一口蘑菇把,直搖頭:“媽的,你說人海茫茫的,怎麽就這麽冤家路窄。”


    能把一個花架子推成了地階一品,想也知道,海家老爺子在海迎春身上花了多少心血。


    而那個海迎春不光沒本事,心眼還特別小,有個外號叫睚眥必報,你不小心踩他一腳,他都得給你來一拳,現如今,我把他得罪的透透的,程星河又看見過他的醜事兒,肯定沒那麽好幹休。


    不過與其擔心他,還是先擔心這個朱雀局吧——能不能走出去還不好說呢。


    這麽想著,我就想把阿滿給叫出來問問。


    可說也奇怪,捏著滿字金箔,卻怎麽也喊不出阿滿來。


    程星河一皺眉頭:“怎麽回事,七星你現在魅力不行了,前妻也離你而去了?”


    不可能啊,寄身符還在這呢——我瞬間就想起來了,上次叫灰百倉,也有一次沒叫出來。


    灰百倉不來,是因為我身邊有八尾貓,難道……這個地方,有什麽東西,是連阿滿都忌憚的?


    那股子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了。


    算了,來之前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走的地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模模糊糊睡著了,我忽然就感覺出來,有個人在摸我。


    我以為是程星河,沒客氣的就把那個胳膊給扒開了。


    可那個胳膊像是不死心,跟個蛇一樣,就往我身上纏。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抓住這個胳膊正想發飆,忽然就覺得這個胳膊怎麽冰涼冰涼的,就好像——死人的胳膊一樣。


    我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身上並沒有什麽胳膊,再一轉頭,腦殼頓時就是一炸——程星河離著我八竿子遠,按理說根本不可能摸到了我身上。


    我做夢了?


    與此同時,我聽到了一陣喊聲。


    “羅貴民!回家吃飯!羅貴民!回家吃飯!”


    那個調子淒涼又悠長,在一片暗夜裏,說不出的讓人?得慌。


    我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這是……叫魂的?


    而那個聲音,清清楚楚的,還響在了耳畔。


    我立馬坐起來,看見一群人正在這個死人路上,對著我們就走了過來。


    “吃啥?”程星河也睜開了眼睛,一咕嚕坐了起來。


    打眼一看,是一幫年輕人。


    那幫年輕人見了我們,頓時跟看見了親人一樣,踢踢踏踏的就跑了過來:“你們也是驢友?”


    一問之下,原來他們是一個大學戶外社團,有十二個人,那個叫羅貴民的就是其中一個成員,他們這一陣來到了大鳳凰山想展開戶外活動,可被告知山路壞了,那個叫羅貴民的戶外經驗很豐富,就自告奮勇上這個死人路上來探探路。


    可他這麽一來,就一直也沒回去。


    這些社團的朋友們挺擔心,就不顧當地人阻攔,十一個人一起都上來死人路找羅貴民,結果也遇上了鬼打牆,有一個比較迷信的,說可能是羅貴民出事兒了,顯靈想讓他們找他,所以就一邊喊魂一邊找。


    其中幾個女生膽子本來就小,遇上鬼打牆哭的眼睛都跟桃兒似得,一看這裏還有其他人,瞬間倒是放心了很多。


    他們跟我們年輕相仿,挺自來熟的就跟我們一起坐下了,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個人來了一句:“張八呢?”


    他們頓時一愣,都回頭找。


    結果現在,人頭就剩下十個了——又少了一個人。


    這下,那十個人的臉色一下全變了。


    這時,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就從我們身後響了起來:“鬼打牆……你們這些外道人知道什麽,這根本不是鬼打牆,是山魅作祟。”


    是小黑無常的聲音。


    山魅?臥槽,我也聽說過這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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