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娟看向了我們,大聲說道:“沒錯,我——我就是被他給……”


    惠娟的奶奶一聽這個,立馬抓住了惠娟:“你,你是被鬼迷了心竅了,你胡說什麽呢?”


    惠娟忽然一下就給奶奶跪下了:“奶奶,你從小教給我,說謊騙人,是要天打雷劈的,可我沒聽您的話——有報應,就報應到我身上吧,跟您沒關係,而且,這件事兒發生了之後,我日日夜夜,都睡不安穩,我不怕報應,我隻是——對不起瘸子他哥,和自己的良心!”


    跟我想的一樣,惠娟受害,也是有天下夜班。


    其實月仙廟不是必經之路,但是下了晚班,女導遊們都願意從月仙廟走——那地方偏僻可是抄近,何況惠娟惦記著奶奶,怕她晚上有使喚人的事兒,自己不在跟前,不方便。


    那天她到了月仙廟附近,就聽見那邊有一陣很奇怪的聲音。


    自從在月仙廟做了不幹淨的事兒,可沒有報應之後,本地年輕人都不再相信月仙了,惠娟也不例外,她就是有點好奇,大晚上怎麽這地方還有人聲,莫不是月仙還真顯靈了?


    於是她就湊近了過去看了看,一看不要緊,有個人早就埋伏在那,一下把她給撲倒了。


    就這月光,她一下就看出來——那個人是七大爺的孫子。


    七大爺的孫子其實口碑很好——模樣過得去,人也利索,幹活更是一把好手,好幾個導遊姑娘看見他,都樂意多跟他說幾句話。


    哪怕惠娟,也忍不住幻想過——自己要是能嫁給七大爺孫子,那就好了。


    七大爺家在本地根深蒂固,每一代都是說話有分量的,家大業大,人口多,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夫家。


    不過自己這個家庭,隻怕七大爺也相不上。


    可誰知道,七大爺他孫子,竟然幹出了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


    惠娟從模糊的淚眼裏看清楚了這個禽獸的真麵目,也掙紮過,可那禽獸氣喘籲籲的說,別吵了,你說出去我怎麽著了你,有人信嗎?


    隻要你喊起來,把人招來了,我就說你家窮,就想著用這種不要臉的法子倒貼我,你看看他們信誰!


    到時候,人家一看你不幹淨了,看你一個姑娘家,還有什麽臉麵嫁人,你奶奶和你,都得讓人把脊梁戳透了!


    我勸你,這是好事兒,就當做了個夢,夢醒了,咱們誰也還是原來的樣子,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我不樂意了,你奶奶也活不了——一個老太太還不好收拾嗎?


    惠娟其他的不怕,可這最後一句話,一下戳中了她的痛點。


    她沒敢吭聲——奶奶把她含辛茹苦養大,她自己受罪吃虧,也絕對不能連累了奶奶。


    那天,她以為一場噩夢做完了,也就完了。


    她再也沒敢走過月仙廟。


    她也恨透了月仙——那就是個擺設,你要是有靈,你把那個禽獸給收拾了啊!


    可沒想到,過了一陣子,有人興奮的嚷嚷,村裏有個流氓,讓人給抓了個現行,好多姑娘都吃過那個流氓的虧,要指認他呢!


    惠娟一下就高興了起來,說難道月仙還真有了靈了?她得還願去!


    結果剛一出門口,就被人給攔住了。


    一看來人,她渾身就哆嗦了一下。


    是七大爺的孫子。


    他不是被抓現行了嗎?怎麽會……


    七大爺孫子帶著一臉邪笑,就告訴她,一會兒你也去指認凶手,指認好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而且,我也不虧待你。


    說著,甩給了惠娟一把錢:“你奶奶的病我知道,這點錢拿去給她續命。記住了——說錯一個字,後果自負。”


    沒有這麽欺負人的!


    可那錢被七大爺孫子撒了一地,惠娟猶豫半天,不得不重新把那些錢一張一張的給撿起來了——她沒轍,她偏偏就需要這點錢!


    有了這錢,她奶奶就能活了!


    七大爺孫子一笑,跟看地上的螻蟻一樣。


    到了地方,惠娟一愣,也不是別人,是瘸子他哥!


    瘸子他哥是好人啊!


    可瘸子他哥滿臉血汙,已經被打的看不出人樣,話都說不出來了——牙掉了好幾顆。


    惠娟一直沒忘,有一次下雨,村裏的橋過不去,是瘸子他哥背著她,一步一滑,從山石後麵走過去的。


    她道謝,瘸子他哥也就是憨頭憨腦的擺了擺手,說這不算啥。


    她說有一天,她肯定還人情,可瘸子他哥笑了笑,沒吭聲。


    瘸子他哥看見她,血汙的眼來了光,分明是帶著希望的——他希望,惠娟能給他作證,說他是冤枉的。


    可惠娟不能看著奶奶死。


    她顫著手,還是指向了瘸子他哥。


    瘸子他哥眼睛裏的光,一下就滅了。


    後來,惠娟就聽說,瘸子他哥被關在了月仙廟裏,受不了村裏人的打,上吊了。


    那天開始,惠娟就總是成宿成宿的失眠——她一閉上眼睛,就見到了瘸子他哥的那一雙眼。


    她看著其他指認瘸子他哥的姑娘,卻覺得她們一個個都跟沒事兒人一樣,她們也冤枉了瘸子他哥。


    她們為什麽這麽做?


    害怕,貪財?


    她們跟自己一樣,沒有人心!


    她就看著那個月仙廟,心裏默默念叨著——月仙啊月仙,你真是個擺設。


    直到後來,魏珊珊死了的時候,其他姑娘都開始害怕,生怕自己會被月仙給害了,可她卻意外的平靜,甚至還有些期待。


    月仙啊月仙,你真的存在,就顯靈吧——我做不到的事情,你一個神仙能做到!


    一直到了昨天,她被一個東西給抓住了,心裏卻更平靜了——該來的會來就好。


    可她有一件事兒不明白——為什麽月仙抓了這些姑娘,可沒有處理那個真正的元凶?


    她死是可以,可想著看那個真凶伏法之後再死。


    算了,她也不求什麽公平。


    那天,她正想在死前,跟月仙把事情說清楚的時候,就被我們給救了。


    她也想說——可她拿不準主意,我們是不是跟七大爺孫子一夥?


    她不怕七大爺孫子報複自己,隻怕報複到了奶奶頭上。


    說完了,她回頭,給奶奶磕頭,說了句對不起奶奶,接著,死死的盯著七大爺孫子:“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一刻,她完全不像是怯懦的鄉下姑娘了。


    像是壁畫裏的聖女貞德。


    她之前做的是不對,可她沒選擇。


    惠娟奶奶一聽這些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惠娟就嚎哭了起來:“為了奶奶,你受了這麽大委屈,奶奶都不知道,奶奶對不起你啊……”


    說著,跟想起來了什麽似得,對著七大爺孫子就撲過去了:“我拚了這把老骨頭不要,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七大爺想攔住惠娟奶奶,可已經被人攔住了——啞巴蘭。


    七大爺孫子雖然是個猛男,可這個時候,整個人也虛了,大聲就說道:“不,想出這個主意的,不是我啊!要怪的,另有其人!”


    這一句話,一下把大家都鎮住了,另有其人?


    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七大爺。


    是啊,照理來說,給他出主意的,自然隻能是七大爺了。


    可我看向了七大爺,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七大爺眉宇之間,並沒有陰債的征兆。


    還真另有其人?


    而七大爺孫子喘了口氣,連忙說道:“我,我早就覺得這樣不妥當,可我也沒辦法——不,這事兒跟我爺爺沒關係,出主意的——是魏珊珊!你們要恨,就恨魏珊珊!”


    我們頓時就是一愣,魏珊珊?


    不就是那個村花——第一個死的那個?


    臥槽,她不也是受害者嗎?這事兒跟她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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