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那個長著鱗甲的怪物,把海豹拖到了廚房的房梁上,這些東西,就掉進了下麵的湯鍋裏。


    我立馬奔著廚房就跑了過去。


    可這一動身,一隻手立刻拉在了我肩膀上:“李北鬥,剛才跟死者單獨相處的,隻有你吧?”


    是剛吐完的江景。


    江景這麽一開口,其他人也跟著想起來了:“對了,聽說獻壽禮的時候,這個李北鬥碰掉了林大肚子的晚霞珊瑚,就林大肚子那個脾氣,這倆人肯定結了梁子了。”


    “是啊——林大肚子雖然脾氣不好,可身手大家都知道,到場的人裏,能這麽短時間把林大肚子給怎麽著的,沒幾個。”


    一聽這話,林大肚子那些徒弟坐不住了,呼啦啦站起來了一片,紅了眼睛,奔著我就撲了過來:“給我們師父償命!”


    臥槽,真是沒打到狐狸粘了一身腥!


    而白藿香早就從服務人員身邊站起來,擋在了我前麵,幾根手指在裙擺下微微一動。


    她怕我打出人命壞功德,要幫我解決。


    江景回過神來看見這一幕,咬牙切齒,還想幫那幫林家人。


    可這個時候,一個人倏然站在了我們麵前,抬起了一隻手:“等一下。”


    是棗核臉杜庭蒼。


    杜庭蒼是杜家的重要人物,也算東道主,他一開口,眾人全安靜了下來。


    桂爺這會兒知道了這裏發生的事情,臉都綠了,急急忙忙正往這裏跑,還摔了一跤。


    而杜庭蒼一下扶住了桂爺,說道:“你來得正好,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可不能讓大先生繼續睡了——趕緊把杜大先生叫來,主持大局。”


    “對!”周圍的人如夢初醒:“這可是杜大先生的壽宴,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就是不把杜大先生放在眼裏!”


    “往年的壽宴,杜大先生早就該來了,今年怎麽一直沒露麵?”


    “對啊,難不成……”


    杜庭蒼等的就是這一句:“難不成——杜大先生,出了什麽事兒了?”


    他眼睛裏,閃過了一抹陰險,顯然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


    桂爺饒是幫著杜大先生處理了這麽多年的事情,老謀深算慣了,這個關口,整個人禁不住也顫了一下。


    這樣下去,可遲早要露餡。


    而我腦子一轉,立刻大聲說道:“不瞞你們說,我看見傷人的東西了。剛才急急忙忙的,就是想把那個東西給抓住。”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這些人疏散開——否則,杜大先生已經被腐蝕成了九成,又有天階二品的本事,這裏人員這麽密集,還會出現新的犧牲品。


    杜庭蒼仔細的看了我一眼,十分意外:“東西?”


    反正杜大先生現在成了那個樣子,說出去都沒人看出來是她了。


    我立刻答道:“有個吃人怪——渾身都是鱗,能在牆上爬。”


    江景怎麽可能放過這個跟我對著幹的機會,立刻說道:“剛才我也跟過去了——我怎麽沒看見?”


    我答道:“看是沒看見,可你們可以去廁所聞一聞——看看那裏,是不是有很怪的腥氣。”


    這些人其實沒有缺鼻子的,自從進來,怎麽可能沒聞到這個越來越濃烈的腥氣?


    但是,沒一個人敢說出冒犯杜大先生的話。


    我接著就說道:“現在院子裏進來了這個東西,大家不如先趕緊回去,免得……”


    “那不行!”杜庭蒼立刻盯著我,大聲說道:“真要是有那麽個厲害東西,又是誰帶來的?”


    眾人立刻議論了起來:“對啊,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而杜庭蒼等的就是這個反應,看向了我:“我沒記錯的話——李北鬥,你是厭勝門的新任門主吧?”


    這話一出口,眾人全都傻了:“那個邪魔外道——厭勝門?”


    “難怪一出手,就是白玉輝月丸呢!”


    厭勝門的名聲我知道,誰聽了都當洪水猛獸防著。


    而杜庭蒼死死的盯著我:“我們個個是西川本地的望族——沒誰會跟那種吃人的東西有關係,而你們厭勝門,跟我們杜家向來沒有交情,為什麽突然跑到了杜家送了那麽值錢的東西?”


    “我看,你們祝壽是假——坑害杜先生是真!”


    這幾乎把我給氣笑了,不是,哪怕我們名聲不好,你也不能張口就來吧?


    我立馬說道:“你也說了,我們厭勝,跟杜家沒交情——我吃撐了,費這麽大功夫來害杜先生幹什麽?”


    杜庭蒼厲聲說道:“簡單!因為,你們跟天師府交惡,這一陣子,天師府請我們杜大先生幫忙剿滅你們,你們得到消息,先下手為強!”


    還有這事兒呢?


    眾人聽厭勝,就跟聽見鬼一樣,頓時群情激奮:“沒錯!厭勝一類,人人得而誅之!”


    說著,奔著我就衝過來了。


    白藿香頓時緊張了起來,江景趁機要把白藿香拉過去:“白醫生,李北鬥幹了這種事兒,那是犯了眾怒,你可千萬不要被波及,不管刀山火海,我護著你!”


    我則一下把白藿香拉回來擋在後麵——自己的人,要你護著?


    白藿香露出個不可思議的表情,一下臉就紅了,接著對不死心的江景就說道:“多謝好意,刀山火海,我也跟李北鬥站在一起。”


    說著,秋水一樣的眼睛,隻映出了我一個人。


    我則已經伸手要把七星龍泉抽出來了——本來還想積攢功德,誰知道,混了個大開殺戒。


    可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立刻擋在了杜庭蒼前麵,臉色蒼白:“這是我叫來的朋友,你們——你們誰敢動他!”


    我頓時一愣,徐福這個蠢貨,這個時候出來給我說話,不是自找麻煩嗎?


    可徐福根本想也不想這件事兒會給他帶來什麽後果,眼神澄澈又堅定。


    我身邊的桂爺攥緊了拳頭:“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原來,桂爺和徐福之所以不希望這件事兒抖落出去,就是忌憚這個杜庭蒼。


    杜庭蒼一直野心勃勃,想接過杜大先生的位置,可繼承人定成了乳臭未幹的徐福,他氣的五內俱焚,還跟杜大先生頂撞過,所以,杜大先生說他虎狼之相,一直讓人防著他。


    現在杜大先生中邪術的事兒要是讓他知道了,他肯定趁著徐福的羽翼還不豐滿,立刻就要把杜大先生的位置占過來。


    這對他來說,更是好機會了。


    果然,杜庭蒼露出了個很陰險的眼神:“說起來,小先生,咱們西派的,誰不是以杜大先生馬首是瞻,可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你一直擋著不讓我們見杜大先生,現在,還給這個歪門邪道說話,除非——是你們把杜大先生給怎麽著了,心裏有鬼吧?”


    徐福一聽,整個人就顫了一下。


    媽的,這心理素質,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人精,一看這個勢頭,立馬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而杜庭蒼盯著湯裏的海豹碎塊,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麽似得,立刻大聲說道:“難不成,真是小先生跟厭勝門的歪門邪道合作,弄到了一個吃人怪,要來謀害杜大先生,竊取杜大先生基業,可吃人怪失控,倒是讓林大肚子倒了黴?”


    徐福死死的盯著杜庭蒼,話都沒說出來:“你……你血口噴人!”


    杜庭蒼接著就說道:“我血口噴人?那現在這裏有危險,杜大先生到底在哪裏?你想自證清白,也好,咱們把杜大先生找到,給大家看看!”


    說著,看向了其他的人,眼神帶著壓迫感:“你們說,是不是?”


    這擺明是個表忠心的時候——就好像社畜到了下班時間,可領導都在這加班呢,小員工哪兒有敢先走的?


    於是,眾人不管願不願意,都隻能裝成了一呼百應的樣子:“抓邪祟,護杜大先生!”


    白藿香立刻抓緊了我:“你有沒有覺得……”


    覺得那個杜庭蒼不對勁兒?


    是啊,杜庭蒼表麵上慷慨激昂的,可神色實在太順理成章了。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樣。


    而杜庭蒼一擺手,那些人,對著我們就要衝過來。


    我立刻把白藿香拉到了身後,可就在這個時候,院子外麵,忽然就傳來了一聲尖叫:“啊——這,這是什麽東西……”


    可那個尖叫還沒喊完,頓時就跟讓人剪斷了一樣,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大家都聞到了一陣腥氣,以極快的速度,衝著這裏靠近了!


    跟腥氣一起出現的——還有新鮮的血腥氣。


    以及——這裏一片安靜,大家還聽到了咀嚼骨頭特有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立刻大聲說道:“杜大先生有危險,大家齊心協力,快去抓那個東西!”


    現在,先把杜大先生給控製起來再說。


    接著,再把那個活鎮物找到,把杜大先生身上的“李代桃僵”解開,總能糊弄過去的——也比眼睜睜的等著那個東西吃人強。


    現在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我這一句話,眾人不聽也得聽,奔著外麵就跑了過去:“抄家夥!”


    白藿香也要過去幫忙,我卻一把拉住了白藿香,低聲說道:“跟我上這邊來——我發現了一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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