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兒可能就這麽善罷甘休:“老頭兒,我媽——我媽是個什麽樣的人?”


    其實對我媽,我有過很多想象。


    是跟周小腿他媽一樣,用鐵筷子追著周小腿滿街跑?


    還是跟羅美麗她媽一樣,一心撲在麻將上,羅美麗第一次來大姨媽嚇哭了,她頭都不回,隻讓羅美麗換條褲子?


    商店街這些當媽的,就沒一個善茬。


    他們有時候,會紮堆說自己媽的壞話。


    遠遠聽見,我卻十分羨慕。


    他們有媽,有一個能打他們,也能心疼他們的,最親近的人。


    我從來沒見過。


    老頭兒嘖了一聲:“我就怕看見你那個眼神……”


    他眼裏的憐憫越來越深重了,甚至像是帶著點歉疚,喃喃的說道:“你這個兔崽子跟了我這麽多年——也吃苦了。”


    我一愣,這是什麽話?


    可老頭兒已經不肯再繼續說下去了,隻是歎了口氣:“這事兒,我能告訴你的,就隻有這麽多,你都走到了這一步了,剩下的,我不攔著了——我老了,也攔不住了。”


    他這個表情,讓我覺得自己特別不孝。


    我隻好說道:“那以後……”


    老頭兒立刻擺手:“對外,隻說我癡呆——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我的事兒,要不然,我真是白養你了。”


    我隻好答應了下來,同時看了程星河一眼。


    移走他的二郎眼,需要九層的移花接木。


    要想救他,要麽——我一年之內,就要練成九層移花接木。


    要麽,我們就要在八月十五那天,破開玄武局。


    而出乎我意料,程星河的眼睛竟然像是鬆了一口氣一眼,沉靜下來了。


    他撩起了二郎眼看著我,接著說道:“其實,我遇事兒最怕的就是懸著,一旦塵埃落定,也就踏實了。”


    他的意思是說,就跟等結果的絕症病人一樣,不管是死是活,好歹得到準信兒了。


    那個所謂的殺父仇人,又是能救自己命的人,已經沒有了,很多念想,也就這麽切斷了。


    我心裏猛地難受了一下。


    我就用肩膀撞他一下:“要不我先帶你上粉紅崗子踩盤子去?”


    程星河撇著嘴伸出手:“心疼我,就打錢。”


    “到時候肯定給你燒。”


    “燒你大爺——七星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種人。”


    “人總是會變的,來啊,互相傷害啊。”


    嘴上這麽說,我卻惦記上了宗家術法的修行,和下一個八月十五。


    他說過,如果生路要拿我的命來換,那他寧可不走。


    我也一樣——能讓你活下去的話,我什麽代價也不吝惜。


    現如今,我得開始修行宗家的術法了。


    可也不知道為什麽,怎麽調動宗家的術法,總是欠一點火候,怎麽也學不到位,比之前學其他術法,可刁鑽多了。


    我頓時皺起了眉頭——別說,這宗家術法,還真沒有想象之中那種容易。


    除非——找到一個有靈氣的地方。


    古代人修行,都講究上風水寶地,因為風水寶地不但有助運勢,而且裏麵蘊含的靈氣,也能讓修行事半功倍。


    這地方跟藥引子一眼,要是能有這麽塊地就好了。


    說起來,我還真知道這樣的好地,隻可惜……而就在這個時候,程星河看向了對麵,皺起了眉頭:“咱們家對門最近這是開了什麽店,生意這麽火爆?”


    我一回來,心思都在四相局上,也沒閑工夫考慮別的,一聽這話,立馬抬頭看了一眼。


    對麵的鋪子,以前是成衣店。


    成衣店的女老板,可是個相當難纏的人物。


    後來出了事兒,鋪子一直空著,這一陣,租出去了?


    我還發現了,出入鋪子的,都是一些年輕男人。


    程星河抱著胳膊,一副春江水暖鴨先知的表情:“跟你賭一箱子酸梅湯,這肯定是賣瑪咖的。”


    那個店裝修的很有格調——你也看不出具體是幹啥的,不過那些男人一個個確實夫妻宮發粉,像是動了春心。


    看來這個店裏,有個美女老板啊。


    剛想到了這裏,我就看見店鋪裏出來了個人,看清楚了那個人的臉,我頓時就愣了一下。


    高亞聰?


    臥槽了,她怎麽跑到這裏來開店了?


    而高亞聰見到了我,眼睛頓時就亮了:“北鬥,你回來了?”


    不是——我一下皺起眉頭,上次都鬧成那樣了,她怎麽還跑我們家對門來了?


    而高亞聰這麽一開口,圍在她身邊的那些男人全轉過臉來,死死的盯著我——跟看見了情敵一樣。


    程星河頓時“嘖”了一聲:“乖乖——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


    這會兒古玩店老板正好也出來曬太陽,一瞅見了我,頓時高興了起來:“你個小兔崽子,還真回來了?”


    接著,就小聲告訴我:“你們這個同學,真他媽的有本事!”


    我一早就在同學群裏看見過,安家勇被我整慘了之後,高亞聰拿走了賠償保險,立刻就離婚了,也沒再嫁——她這種女神,多少富二代拆二代流著口水眼紅著呢。


    而她就在這裏開了一個精品店,也不知道賣的是什麽鬼,價格死貴:條腰帶三萬五!當然了,淘寶同款十九塊錢包郵。


    可就算這樣,那些男客戶一個個也是趨之若鶩的,就為了多看她幾眼,給自己多幾分追求她的機會。


    她是真把硬件紅利發揮到了極致了。


    不過我一點也不奇怪——這些男人跟吃了迷魂湯似得,看似傻逼,但當初我迷戀她的時候,比他們還有過之無不及。


    說話間,高亞聰拋下了那些男人,奔著我就過來了,一臉驚喜:“你離開縣城這麽久——去哪兒了?”


    說著,一隻手就要伸到我臉上,大眼睛滿是心疼:“你瘦了。”


    她手上,戴著一副非常精致的白蕾絲手套。


    我苦思冥想——我是失憶了還是怎麽著?安家勇就是因為過來害我才變成殘廢的,她跟我這麽親熱,什麽意思?


    而她跟我這麽一靠近了,上她店裏來的那些男人的眼睛跟鈦合金的一樣,差點沒射出點射線把我焚了:“那小子誰啊?”


    “一看就是個窮屌絲,亞聰跟他很熟嗎?”


    “你們懂個屁。”一個人從人群後麵說道:“那是我們老同學——專門搞詐騙的,後來當了鴨子,前一陣被富婆老公捉奸再床,逃外地去了,估計最近風頭過去,才剛回來,亞聰心地好,那是可憐他。”


    說話的是白剛。


    媽的我走了沒幾天你給我造出這麽多曆史來,再晚回來兩天,我是不是都被你編到中央八套黃金劇場裏去了。


    眾人恍然大悟,看我的眼神瞬間從羨慕嫉妒恨變成了幸災樂禍:“亞聰哪兒都好,就是太善良了,這種阿貓阿狗都同情。”


    “別說阿貓阿狗了,上次店裏進來耗子,她都沒舍得打死。”


    而我早就往後退了一步,一下想起來了——之前和上跑我這裏串門,看著對麵空房來了一句“她怎麽來了”,難不成當時就是看見高亞聰了?


    高亞聰的手摸了個空,眼神頓時有幾分不甘,但她精於麵部管理,還是對著我笑:“北鬥,你還是這麽容易害羞,你忘了,咱們……”


    我忘不了。


    其他男人更是看不過去了:“臥槽,亞聰關心他這種底層,那是他祖上燒高香,還敢不給亞聰麵子。”


    “給臉不要臉!”


    “讓亞聰傷心,這是要找倒黴!”一個低沉的吼聲響了起來:“現在我就讓他這鋪子關門大吉,別給亞聰礙眼!”


    古玩店老板一瞅那個人,頓時抽了一口涼氣:“北鬥——上屋裏躲躲,這個人,咱們可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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