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長老一開始沒當回事,看司馬神神叨叨的,以為最多是海蛟珠——海蛟珠吞服下去能避水,他又不怕水。


    結果,那個海蛟吞了數不清的人之後,執迷不悟,赫連長老隻好把它開膛破肚——答應了失去親人的苦主,要幫著把失去的親人給帶回來。


    結果就在海蛟肚子裏,發現了一個無人認領的屍體。


    那個屍體不知道死了多長時間了,看穿著,甚至不像是近代人,把屍首上的鬥篷打開,赫連長老才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抹美麗的紅光——他朝思暮想的火鼠裘。


    擺渡門裏有規矩——但凡是要緊的東西,必須歸公上交,長老們也不得例外。


    修仙跟現在流行的斷舍離一樣,要舍棄身外之物,無欲無求。


    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舍棄這個火鼠裘。


    把火鼠裘帶回去,司馬就來了:“東西喜歡?”


    是喜歡。


    赫連就說道,願意欠下司馬一個人情——一來謝謝他指點,二來求他保密。


    司馬壓低了聲音:“這個人情,現在就能報。”


    赫連立馬就問,上山還是下海?


    司馬說不用——你幫我,取一個盒子。


    四相盒。


    赫連自然意外——那是一個要緊人物存在這裏的,要是取走了,一旦被發現,不光自己可能被趕出擺渡門,還有可能,給擺渡門帶來大禍。


    可司馬說,沒事兒,我幫你算了——隻要你赫連出手,這件事兒,有驚無險,必定能成。


    司馬最精通的,就是占卜預測的能力。


    要是不答應,那火鼠裘就……


    赫連看著火鼠裘,舍不得。


    幾個長老聽到了這裏,麵麵相覷,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是——司馬又為什麽這麽做?


    小腫臉豁然就站了起來,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你們——你們看我師父出事兒,欺人太甚,當我們司馬一門沒人了?”


    其餘那些司馬一門也響應:“就是!我師父,怎麽可能是這種陰險狡詐,抓人把柄的人?”


    公孫統皺起眉頭,看向了半山腰的“金玉堂”。


    是啊,現如今,“死”無對證。


    而江辰和江景,分明也是為著那位司馬長老,才進了擺渡門,他們倆呢?


    我不信,江辰一肚子花花腸子,能在這件事兒輕輕鬆鬆的折了。


    哪怕他樂意——他背後,給他神氣的黑手也不見得能樂意。


    我立馬就問小腫臉:“這一陣子,你師父請來了兩個山下的客人,是不是?”


    小腫臉不樂意理我,可我接著說道:“要是能證明你師父是清白的,沒準還得靠那倆人。”


    小腫臉一聽這話,才來了精神:“是有兩個人來了,不過……”


    小腫臉看著我,忽然跟想起來了什麽似得,對我怒目而視:“個子高的那個,跟你有點像!你們是兄弟,還是什麽關係……”


    我呸,誰跟他是兄弟。


    小腫臉瞅著那個冒煙的房舍,這才說道:“那兩個人,一直跟師父在一起,師父出事,覆巢之下無完卵,恐怕也……”


    皇甫球聽到了這裏,也皺起了眉頭:“沒錯——說起來,那個人,好像比你貴氣……”


    對了,皇甫球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也說了一句:“又是你。”


    我當時還以為,他認識我那個王八蛋爹。


    難不成,他是見到的江辰?


    我就問皇甫球:“你也見過司馬長老的客人?”


    皇甫球又仔細盯著我,猛地一拍嫩嫩的大腿:“真不是一個人……”


    媽的,我跟江辰哪兒有那麽像,皇甫球怕是有點臉盲。


    這個烏龍讓我十分失望,真是浪費感情。


    “你在哪兒看到的那個人?”


    “那個人……”皇甫球皺起了眉頭:“是司馬帶著他們去的。”


    原來,自從尉遲明目眼睛壞了之後,那個存放盒子的地方,就是幾個長老輪流看守。


    那天,該皇甫球跟司馬交班,他提前過去,就看見司馬帶了兩個人來。


    他當時大怒,這個地方,哪兒是長老之外的人能進來的,更何況,還是兩個山下人!


    他這個脾氣,說話當然不客氣,讓那兩人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一點司馬的麵子也沒賣,還威脅要把司馬這個犯規矩的事兒給捅出去。


    那個“我”微微一皺眉頭,跟班兒就急眼了,說你知不知道這位是……


    那個“我”倒是擺了擺手,說不要緊。


    皇甫球也看出來,那個人貴氣異常,可他修仙的,又不會去攀龍附鳳,自然鹹淡不吃,還是司馬打了圓場又請他放他一馬,說這位跟自己交情深厚,下不為例。


    皇甫球以為司馬欠過那人的人情,不得不還,眼看也沒丟什麽東西,這才算完。


    而皇甫球還讓那個“我”立刻離開,不要再在擺渡門裏亂晃,而再看見了真正的我,他以為“我”又出來了,所以怒上心頭,一直沒給我好臉色看。


    說到這裏,皇甫球的表情有點別扭,顯然也尷尬了。


    不過來自江辰的鍋我從來就沒少背過,也習以為常了。


    江辰……他來的目的是什麽?


    皇甫球回憶了一下:“像是……在那些盒子裏找東西。”


    不過嗎,他也說過,盒子一個都沒少,江辰和司馬,找的是什麽?


    難道……


    我立刻看向了赫連先生,問道:“那——你還沒說完,你偷走的四相盒呢?”


    他偷走了四相盒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兒?四相盒,又裝著什麽東西?


    沒想到,赫連一愣,卻指向了公孫統:“明明是他,在抓破火鼠裘的時候拿走的!我這些年,為了這個東西,寢食難安……”


    他跟公孫統交手之後,逃回了司馬那,要交出盒子,才發現四相盒已經不翼而飛——當然,對他們來說,隻可能是公孫統拿走的。


    司馬長老氣的夠嗆,說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步。


    但事情已經鬧大,他們倒是想把公孫統追回來,但是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成功。


    公孫統一愣,豁然站了起來:“放屁!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放屁!”


    公孫統不像是在說謊。


    赫連長老冷笑一聲,眼神顯然像是並不相信公孫統,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把個胖臉別過了一邊。


    公孫統還要暴跳,我卻攔住了他,現在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赫連長老也完全沒有說謊的必要了。


    四相盒一直沒被找到,除非——他們兩個爭鬥的時候,四相盒,掉在了什麽地方……


    被其他人漁翁得利了!


    那個漁翁得利的,又是誰?


    我立馬就問道:“事兒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牽扯的已經太多了,你們還不能說,四相盒到底是誰寄存的?又裝著什麽東西?”


    這個答案,至關重要。


    我是想起了一個“人”。


    幾個長老表情都為難,但公孫統站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告訴你也沒什麽——就是夏家仙師,夏季常。”


    我耳朵裏頓時嗡的一聲,跟我猜的一樣,那就全對上了。


    幾個長老全看向了公孫統。


    “那個四相盒放在擺渡門多久了,也沒人記得清楚了。”公孫統撓著頭皮說道:“不過,我們全記得,這東西至關重要,是因為其他的地方,都沒有這地方穩妥,夏家仙師,才把那個東西放在這裏的。”


    是啊,夏家仙師,是參與修建四相局的人之一。


    那個盒子裏,肯定有關於四相局的某個秘密。


    所以,司馬長老受人之托,假借了赫連長老的手,想把那個四相盒給偷走。


    可是,中途,公孫統追上來,跟赫連長老交手,那個盒子卻失落了。


    皇甫球立刻說道:“會不會,是司馬……”


    是司馬長老趁亂出現,賊喊捉賊?


    赫連終於抬起了頭:“不像!之後,司馬是真的著急了,仿佛找不到那個四相盒,就是滅頂之災——這些年,他也一直沒放棄找公孫,就為了重新把盒子給取回來!”


    公孫統一邊把頭上的頭皮屑抖落下來,一邊說道:“沒錯,我當時跟偷檄仙文的時候不一樣,一直是全神貫注的,要是那個時候,有人把手伸到了赫連懷裏,我不會不知道。”


    皇甫球十分失望,看了我一眼——也覺得四相盒意外遺失,被另一個人撿走更合理。


    可“另一個人”是誰,四相盒裏,裝的又到底是什麽?


    而四相盒丟失的時間,跟我的出生,厭勝門門主失蹤,程星河老爹被殺等等,全趕在了一起?


    這裏麵,像是一團亂麻,不找出個頭兒來,就難以理清。


    “那這件事兒,就隻能問夏家仙師了。”我接著說道:“丟了盒子之後,夏家仙師知道不知道?他現在,又到底在什麽地方?”


    找夏家仙師的蹤跡,是我來這裏,跟找玉虛回生一樣重要的理由。


    幾個長老對看了一眼,皇甫球答道:“夏家仙師知道了之後,連聲歎氣——說這次,怕是要惹來一場大禍了,作孽總有償還時,該來的,躲不過。”


    這個大禍……我心裏有了猜測了。


    “那夏家仙師……”


    “自從成仙之後,夏家仙師就很少來擺渡門了,”東方長老答道:“但是,那次他回來了,問有沒有公孫統和四相盒的下落,是……”


    他們全想起來了:“是司馬招待的他,後來,司馬說,夏家仙師離開了,我們卻沒見到夏家仙師的影子……”


    這個司馬,是個關鍵。


    他怎麽能平白無故被雷擊死?


    顯然,這其中牽涉很大,必須得找到失蹤的江辰和司馬……


    可,上哪兒去找?


    這個時候,忽然老板娘過來了,對我說道:“你那幾個朋友——在外麵喊你,問你死了沒有,說是幫你抓住了人,再不出來,要進來找你了。”


    程狗他們?他們要是有能進來的能力,那倒是好了。


    不過……


    果然,老板娘說著,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們快把旅舍掘地三尺,尤其是那個長的秀氣的,還有你的犼。”


    腦子裏麵有畫麵了——哈士奇拆家。


    我連忙說道:“那麻煩你帶路,我現在就去看看他們。”


    話沒說完,江采菱倒是先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帶你去!”


    你倒是挺積極的啊?


    不過,我還想起來了:“你當初,又是怎麽進擺渡門的?”


    江采萍跟四相局有關,那江采菱作為江采萍的孿生妹妹,肯定也有關係。


    江采菱咳嗽了一聲:“我的事兒,跟你沒太大關係,你就別掛心了,把心放在正道上吧!”


    說著,到了一個地方,看上去就是個舊廂房。


    不過——這個就像風的梁柱倒是十分幹淨,我就看出法門在哪兒了。


    果然,江采菱一隻手,拍在了梁柱上,這一下,那房簷跟開了天窗似得,打上頭,嘰裏咕嚕就掉下來了好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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