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裏麵,出現了一個鋥光瓦亮的東西。


    乍一看,很像是一塊巨大的墨。


    這東西在一大片殘垣斷壁之中,尤其顯的紮眼。


    但是再細看,那分明是木質的,妥妥就是那個棺材板的元身。


    昨天雖然沒看清楚,但我記得很清楚,我曾經把那個東西給削下去一塊,可現在那東西看上去完美無瑕,簡直跟新的一樣。


    一塊木料,隔著這麽多年,在沒人看護的情況下,能光潔成了這個程度,不被人敬奉為神才怪。


    跟著我的視線看了過去,其他本地人也直了眼,紛紛對著那個東西就跪拜了過去,口中高呼:“參星小仙顯靈啦!”


    他們這麽一呼喊,我們倏然就聞到了那股子香氣——但是這個香氣之中,腥氣已經散了,而且,越來越香。


    吃香火的,都是依賴香火的力量,才能強大或者衰弱,這正是信仰的力量,那個參星小仙,終於又能煥發生機了。


    同樣,也是阿滿給的那個精元的力量。


    之前的那個腥氣,既有可能,是大花狸子進來欺負他留下的,也有可能,是他心裏的邪念蓋不住了。


    本來連神氣都消耗沒了,估計世上除了那個花白胡子老人,再也沒人記得他了——隻要被全部的民眾忘掉,這個吃香火的就要消失了。


    他淨等著煙消雲散了,又遇上了我,這一波不虧啊!


    對了,那個龍珠呢?


    我剛想去找找,白藿香碰了碰我,把一個布袋交給了我。


    隔著布袋子,我也看出來,裏麵流瀉的氤氳光芒。


    龍珠?


    白藿香有些不好意思:“要是我沒拿出來照亮,也許,也沒這麽多麻煩。”


    確實,把參星小仙和大花狸子吸引過來,這事兒也有龍珠的緣故,我們窮慣了,所以並不懂財不露白的道理。


    可我明白,因為龍珠實在太美了——隻要是見到的人,禁不住就想一直一直盯著它,眨眼也舍不得。


    可能也就是因為它太過美麗的緣故,才被豢龍氏藏在了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吧?


    程星河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拿手機給我看。


    是地圖軟件。


    上麵標注了很多紅色綠色的東西,跟藏寶圖似得,但是再仔細一看,他標注出來的,都是各色神廟祠堂——是為了,讓剩下的旅程,盡量把所有危險全避開。


    我一時有點感動——程狗雖然狗,對我還是不錯的。


    可他等我看完,就伸出了手:“一個標注一萬二,這是四百九十二個,四四得八,給你打個折,算六百萬,不記名卡一解凍,就還給我,晚一天就是一天的利息,十個點。”


    槽點太多,無從下嘴,四四得八,你摁摁計算器會累死是嗎?六百萬是打折?添個整差不多,還有,十個點,你怎麽不去搶?


    這貨數學一直不好——這一般數學不好的,普遍迷糊心軟,也沒他這麽貪錢啊!


    不過他這麽一說,我還想起來了,郭洋那事兒還沒解決完呢,他到底是讓誰給打了?那個叼著刀的煞神,既然從很久以前就盯上我了,為啥一直偷摸跟在後麵,沒把我給舉報了或者怎麽著?


    我忍不住又往後麵看了看——身邊這些事情,好似一團一團的迷霧,迷霧之中,還夾雜著很多的陷阱,一不留神就得陷下去。


    啞巴蘭也跟著看標注,麵露難色:“哥,這地圖上能有的大廟還好說,可要是跟這個參星小仙一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咱們躲也躲不過啊!”


    她沒恢複之前,在我身邊一天,就有一天危險。


    現如今,要是有隱身衣,能把瀟湘給藏匿起來就好了。


    蘇尋沒吭聲,盯著豢龍匣,往一個大青石上指了指。


    蘇尋這個人特別穩妥,交給他的事兒一般不會出岔子,我就把豢龍匣放下了。


    他蹲下,一隻手往衣服裏一伸,再拿出來,我心裏一沉就看見了半手心的血。


    那是“心頭血”,我記得,設陣的時候,心頭血是最管用的利器。


    可取血是極為困難,極為痛苦的,他一下眉頭都沒皺。


    接著,他就把這一把血沾在手指上,開始在豢龍匣附近做陣。


    做陣看上去跟畫符差不多,看似不費事兒,可這東西其實極為耗費心神,他光潔的額頭上,頓時冒了一頭的汗。


    等這個陣法做完了,他臉色蒼白,不住的喘息了起來,身子一倒,就站不住了,我立馬要扶,可啞巴蘭比我快,一下就架住了他:“洞仔,你沒事兒吧?”


    蘇尋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白藿香立馬在他嘴裏塞了個東西,蘇尋一口氣長出,這才抬頭盯著我,以極為疲憊的狀態說道:“能保一天,明天我繼續做。”


    我心裏一疼。


    哪怕池老怪物,當時設陣讓瀟湘避開雷公爺,都要折壽,更別說年輕的蘇尋了。


    我想謝他,可這種重恩,道謝都顯得輕。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一天一天的,蘇尋耗不住。


    得趕緊找到那個十八阿鼻獄劉——也許,隻有他能讓瀟湘躲開那些追殺者。


    程星河也知道我是怎麽想的了,隻嘬牙齦:“人家一聽銀河大院,都嚇的要尿,咱們可倒好,自己上趕著找。”


    我其實不想讓他們跟我去冒這種險——他跟著我,吃得苦已經太多了。可這話不能說出來,我們的關係,說出來隻能疏離生分。


    他們總是說——如果是我們遇上麻煩,你也會這麽對我們的。


    是倒是,但是——顯然,我帶來的麻煩是最大最多的。他們對我越好,我越不能讓他們跟我受到傷害。


    這個時候,有本地人嘀咕著:“哎,這是什麽玩意兒?”


    是那個仙名牌。


    有人照著上麵的字開始念:“京月敕令梨花林參星小仙昭德明慧……”


    “這位小仙的名字可夠長的啊!”程星河沒看字,隻跟著聽:“蘇國人嗎?”


    我答道:“這是敕令——也就是,皇帝的命令,是個皇廟。”


    梨花林應該是地名,後麵的昭德明慧,在古代也都很常見,都是用於敕封諡號這一類的禮節宗教用字,也是那個下“敕令”的給寫上的。


    啞巴蘭一瞪眼:“哥,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年輕人……”


    跟桂花娘娘廟,水天王廟,甚至大山魅一樣,是皇帝沒發家的時候遇難,坐上高位之後,出於報恩的心情,重建的廟宇。


    他們全聽明白了,露出了悚然的表情:“又是?”


    沒錯。


    那個仙名牌過了這麽多年,已經剝啄的不像樣子了,


    我昨天是在汙泥和昏暗光線下,現如今仔細一看,我們都看出來了——前兩個字,看似“京月”,其實是殘損部首的“景朝”。


    周圍一片寂靜,程星河把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摁下去,強笑著說道:“咱們跟那個景朝,真他媽的有緣啊!不說有緣——現在講基建狂魔,這位是個蓋廟狂魔,景朝短短幾十年,好家夥,這廟是遍地開花,還全讓咱們給趕上了。”


    敕令……


    我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猜測。


    但是,這個猜測實在太離譜了。


    這個時候,一隻手猛地彈在了我腦殼上,把我嚇了一跳,一轉臉,是程星河。


    他盯著我,皺起眉頭:“你臉色不對——河漂子都沒你臉色白。”


    我打了個哈哈:“天熱。”


    “可你……沒出汗。”程星河盯著我:“而且你身上特別涼。”


    白藿香卻把程星河拉開:“這麽能刨根,你怎麽不去挖蘿卜?”


    程星河立馬說挖蘿卜適合爺的身份嗎?要挖那也是挖參。


    這話題這麽混過去了,我看得出來,白藿香是故意給我解圍。


    我把心情平定下去,就看向了那個殘廟。


    本地人聽說這是個皇廟,不禁更是五體投地,有懂行的開始對木頭嘖嘖稱讚:“還是以前的東西好,這多少年了,木頭還這麽致密,難怪人人都說,皇宮裏的磚都是金的。”


    所謂的“金磚”其實是另一種典故——那些金磚不是純金鑄造,而是手工燒出來的,可製造精密,極其耗費工本,算下來跟金子的價值差不離,這才得名的。


    但是這個廟宇的材料,確實不錯,也不知道是什麽木頭的——可以看出來,對這個廟,那位景朝皇帝,確實上心就是了。


    我們離開了這裏,我還回頭去看那個廟——那位景朝皇帝,建造了這麽多的廟,真的是因為我猜的那個原因嗎?


    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很多事情被曆史的塵埃淹沒,再也沒法看清了。


    踏上了歸程,我又覺出腦門上的“赤毛癬”發癢發疼,就忍不住去撓。


    程星河一管達克寧就扔過來了,被我踹了兩腳。


    這種感覺,比起說是像皮膚病——反而更像是七八歲的時候,牙床子的新牙頂出來的感覺一樣。


    白藿香早調好了藥,給我用防水貼給貼好了。


    不愧是白藿香,那種藥根傷口一碰,立刻就不癢了,不知道是麻藥還是消炎的。


    回到了商店街,一切還是老樣子,隻不過天熱了,老頭兒不肯再在外麵曬太陽,而是躲在裏麵偷吃雪糕。


    我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把他嚇一個激靈,抹嘴就說他沒吃,就是聞聞,我就看見,他一顆假牙留在雪糕上了。


    老頭兒裝成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偷著把假牙給摳下來了。


    可一抬眼,看見了我的腦門,他臉色頓時就給變了。


    我蹲在他麵前,指著“赤毛癬”:“你跟我說說,這東西怎麽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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