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一道白色的光影唰的一下在眼前炸過,一個瘦骨伶仃的身影,就擋在了我麵前。


    是大婆聽見動靜出來,一把拉住了馬臉:“你知道他是誰嗎?”


    馬臉一看大婆偏向我,更是大怒:“他這個德行,一看就是犄角旮旯裏的野物,還能是什麽?大婆,你莫要忘了,我們黃家,是昆侖山最出名的一脈!”


    說著,他伸手就捋了自己油光水滑的馬尾辮一下,還偷偷往四腳美人那撇了一眼。


    四腳美人捧著酒杯,托腮閑適的看了過來。


    昆侖山的靈氣是最盛大的,能在那個地方站穩腳跟的,都不是善茬。


    其餘的半毛子竊竊私語:“就是,據說黃家祖宗給張天師當過坐騎,惹不得。”


    “是啊,尤其聽說他們的馬尾毛,被創世神親自嘉獎過,無堅不摧,,”


    馬臉再次捋了一下馬尾,更得意了:“叫這個野毛子,給我賠禮道歉……”


    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大婆厲聲說道:“你眼珠子讓彈弓嘣了?看清楚了,這位,是九尾天狐的後人!”


    這四個字一出口,這地方一片安靜,所有的半毛子,全瞪大了眼睛。


    我算看出來了,越是血統不純正的,自尊心反而越強,對血統也就越講究。


    馬臉雖然也被震懾住了,可立馬就不服了起來,把馬尾一捋:“我怎麽聽說,九尾天狐被三清老人壓住之後,就銷聲匿跡,哪兒來的後?就憑他?單憑這個模樣也不配!我看,不知道是哪裏的野狐狸,給自己臉上貼金呢!”


    說著,“嘩啦”一道風聲,一個長鞭似的東西,對著我就甩過來了。


    這一下力道極大,空氣似乎戰栗了起來,一股子木料的氣息炸起,周圍的桌子全碎成了粉。


    “你要真是九尾天狐的後代,要不,你給老子開開眼?”


    馬臉的眼睛閃過了一絲狡黠:“放心——老子懂你們這些野物的規矩,不打臉。”


    這貨就這麽急著立威?


    大婆一愣,想阻攔,但是來不及了。


    那個勢頭,是要往死裏拚。


    後代——五爪金龍跟九尾天狐,誰的輩分比較大呢?


    周圍一片驚叫,全是桌椅掀翻的聲音。


    可我一動沒動。


    馬臉瞬間也有些困惑,可就在那個黑影子要撞到我身上的時候,七星龍泉橫掃,天階行氣炸起來,那一道子黑影瞬間被斬斷。


    在它們沒看見清楚七星龍泉的鋒芒之前,那一道寒光就已經回鞘了。


    這一下,黑影四散,歸於塵埃,馬臉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的看著,我從容的把肩膀上的東西給撣了下來。


    是幾根黑色的長毛。


    哪怕一個半毛子都這麽厲害,真正的黃玉驄,說不定力量還真的很強。


    有人驚呼了一聲:“黃公子的頭發……”


    馬臉引以為傲的馬尾辮沒了,發型跟滿清遺老一樣。


    他這才反應過來,習慣性一摸頭發,麵無血色,脖子上的青筋全部炸了起來。


    驚恐,哀慟交雜,那刺激受的,似乎要當場吐白沫。


    可他盯著我,一步也沒敢上前。


    “啪”的一聲,大婆對著馬臉的後腦勺就來了一下,喝道:“你還愣著幹什麽?跟天狐小郎道歉!”


    馬臉緩過了一口氣,麵色灰敗了下來,咬了咬牙,終於有了忌憚。


    大婆則對著我說道:“小郎別放在心上,看在我老太太的麵子上,別跟這個倔驢計較……”


    “不打緊,”我擺了擺手:“有力氣,留著要緊的時候用,我不對自己人動手。”


    大婆這才鬆了口氣。


    我看得出來,她跟黃玉驄家族似乎有什麽關係,嘴上是厲害,卻處處維護馬臉,算是就坡下驢,白拿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大婆頓時高興了起來,覺得老臉有光,這一下,周圍的半毛子看著我的眼神,都從驚恐變成了崇拜。


    “不愧是天狐的後代,這個能力,這個氣度!”


    “何德何能,這輩子能見到天狐的後人!”


    好些半毛子跟漲潮似得就擠到了我麵前,身邊一涼,那個四條腿的美女索性坐在了我身邊的長凳子上,柔若無骨的趴在了我肩膀上:“小郎,不嫌棄的話,我敬你一杯!”


    她的體溫極低,碰到了身上冰涼冰涼,隱然還有些粘膩,讓人直炸雞皮疙瘩。


    紅唇下,她的舌頭是分叉的。


    好些半毛人都露出了極為羨慕的表情,顯然這個四腳美人是這地方數得上號的花魁。


    我有點明白馬臉剛才為什麽那麽強的表現欲了。


    世上規則就是如此,打鐵還需自身硬。


    我擺了擺手,表示低調。


    馬臉接觸不到四腳美人,摸不到自己的頭發,別提多難受了,大婆給我換了個桌子讓我坐著,我盯著馬臉,一歪下巴,意思是讓他坐我前。


    馬臉比較笨,身份又高,最容易打聽出消息來。


    四腳美人也露出了意想不到的表情,悻悻的走開了——不知道為什麽,讓我想起了高亞聰來了。


    馬臉一瞬間有點受寵若驚——自己剛丟完大人,又被萬眾矚目,瞬間有些飄飄然,連忙就坐下了,習慣性還想捋一捋自己的引以為傲的馬尾辮,可手伸空了,訕訕的又放了下來。


    我把酒杯推過去:“這一次,進擺渡門恐怕不容易。”


    要是容易,早就進去了,還至於在這裏等著。


    馬臉連忙把酒杯接過去,豪情萬丈的說道:“您放心吧,那位大人早就把擺渡門的秘密給打聽出來了——咱們進去找東西,不過是時間問題。”


    說著,就一仰脖把酒喝了,打開了話匣子:“咱們這些半毛子揚眉吐氣的時候,也該到了!老子……,不,我,這次非要做出個大事業來不可!”


    他不由自主又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露出了很屈辱的表情。


    他肩膀上有個傷疤,像是馬蹄鐵的形狀。


    原來,這些半毛子攻占三川,為的是“三川仙藥”。


    隻要有了那種東西,半毛子的力量會增強許多,世上除了擺渡門,其他地方都沒有。


    可擺渡門的如同鐵公雞,一毛不拔。


    “他們一撒手的事兒,分明是故意跟我們為難!”馬臉氣哄哄的說道:“他們不給,我們就搶!”


    我心說,這什麽腦回路,那是人家自己的東西,給你是情分,不給你是本分,也犯不上搶吧?


    “這次但凡能成事兒,大家就都能過上好日子了,”馬尾得意洋洋的說道:“一戰成名,把擺渡門都打敗了,我們那些家族,臉上肯定都有光!”


    我裝出很認同的表情來:“反正,有那位大人撐腰嘛……說起來,你對那位大人,了解多少?”


    那個所謂的大人,就是領頭跟擺渡門尋仇的。


    “你問我算是問對人了!”馬臉興奮的滿臉通紅:“那位大人,是那來的。”


    他指了指頭頂。


    上頭?


    荒謬,上頭來的,平白無故帶著你們跟擺渡門鬧事兒?


    “那位大人,是不是喜歡穿一件紅衣服?”


    馬臉一愣,搖搖頭:“這倒是沒見過。”


    不是紅衣人?那他來幹什麽,江瘸子又來幹什麽?


    存心來看擺渡門熱鬧,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趁機要分擺渡門一杯羹?


    馬臉還告訴我,“那位大人”已經弄清楚了怎麽進擺渡門,今天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大家就能進去了——誰也攔不住。


    我們來的可夠巧的。


    我倒是想問問“那位大人”怎麽稱呼,不過很容易露出馬腳,正尋思怎麽問呢,馬臉又開了腔。


    “不過嘛,據說咱們自己人裏,可能混進了奸細,那位大人傳話,要大家小心點。”馬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剛才也是誤會了,所以才……”


    “小心為上,”我看了四周圍一圈:“也沒準,這地方真有奸細。”


    “您高風亮節,讓人佩服!”馬臉高興了起來:“您對奸細的事情,有什麽高見?”


    “這一陣子,有個老瘸子也來了,”我說道:“那個老瘸子,恐怕就是擺渡門的奸細,你跟兄弟們講一聲——見到了,可千萬別讓他跑了。”


    馬臉一拍大腿:“您放一百個心吧!”


    正說著呢,忽然外頭一陣嘈雜:“那位大人來了!”


    我來了精神,我倒是也要看看,那個煽動半毛子作亂的,到底什麽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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