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明荔眨眨眼,後知後覺察覺不對。


    她本隻圖一時爽,張口就和宋瑾硯嗆聲,現在回過味來——


    她的惡劣態度就差將“我就喜歡年輕的,你個老男人少管我”寫在臉上。


    “呃,”明荔漂亮小臉僵硬片刻,一瞬間求生欲拉滿。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喜好,有的人呢喜歡你這種,呃,成熟的,而我呢,我剛好是…”


    救命,她編不下去了。


    “剛好是喜歡年紀小的?”宋瑾硯俯身平視她,他高出她很多,平日溫文清貴,但今夜他的靠近,卻滿是成年男性的壓迫。


    明荔終於感覺到,叔叔不止是叔叔。


    還是個和她有著力量懸殊的成年男人。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後頸卻被宋瑾硯骨節分明的手掌控住,他音質徹底涼下來:“躲什麽。”


    明荔動彈不得,被迫抬頭迎上男人雙眼。


    她心口急跳著移開視線:“宋叔叔,我要回家了。”


    是一種示弱,更是拉開界限。


    宋瑾硯輕輕笑了,眸中卻沒有多少溫度。他放下手,沒有再靠近。


    甚至蹲下身,從地上撿起東西。


    紙皮袋早已染塵,和男人如玉般潤澤的手並不相配。


    明荔:“謝謝叔叔。”


    一路無話,宋瑾硯麵色沉靜,車速很快。


    黑色商務車停在明荔公寓樓下,她下車,隔著半開的車窗,和宋瑾硯道別:“宋叔叔,再見。”


    宋瑾硯卻安靜地盯著她,昏暗視野中,他臉色半明半暗。


    “夭夭,我有一個困擾。”


    “嗯?”


    “獵人在雨天救了一隻羽毛很漂亮的小鳥。他希望小鳥留下來,但傷好後小鳥就要離開。”


    “夭夭說,獵人應該怎麽留下小鳥,關在籠子裏怎麽樣?”


    男人嗓音徐徐,像是在說童話故事。


    明荔沉思幾秒,歪頭道:“獵人就不能放小鳥走嗎?小鳥不飛,就不是小鳥了呀。”


    宋瑾硯長指輕頓,驀然笑了,眼中濃霧般的情緒散去:“夭夭說得對。”


    “不過,”明荔彎腰,懶洋洋撐在車窗前:“小鳥說不定會自己回來呢?”


    “但願。”


    明荔背影遠去,宋瑾硯的手機屏幕亮了下。


    鄭鳴發來郵件,《逐日》所有成片已出,宜城宣傳蓄勢待發。


    宋瑾硯點開視頻。


    鄭鳴是一位極其擅用鏡頭美學的導演,美人在他的鏡頭下,更加入木三分。


    蜿蜒草原上,少女策馬而來。


    良久,宋瑾硯闔目。


    他有多種能將她奪回身邊的方式,如果必要,他會親手打造一座金絲籠。


    但到底還是不舍得。


    正如她本該如此自由。


    -


    一直到家中,明荔仍在琢磨宋瑾硯最後那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難道是工作上遇到什麽難題了?


    但一則電話打斷了她的沉思,是京城本地的陌生號碼。


    明荔沒有接。


    但電話仍然鍥而不舍地打來,她蹙眉接通:“哪位?”


    “明荔,阿睿喝醉了,我們在風月1603,你過來接他一下。”


    風月是一家娛樂會所,說話的人是宋成睿一起長大的發小,程家的少爺程牧傑,明荔有和他打過幾次短暫的照麵。


    上一次見麵還是兩年前,他們為明妍慶祝升學。他們是一起長大的發小,都把明妍當妹妹寵。


    或許因為她總是格格不入,宋成睿也幾乎不帶她出席這類聚會。


    宋成睿酒量不好,所以除非必要,他不碰酒。


    但那天,他喝醉了。


    程牧傑打電話過來,讓她去接人。


    明荔睡得早,程牧傑的電話讓她從夢中驚醒。但她沒說什麽,立刻便冒著小雨去了酒吧。


    她穿著急急忙忙套上的鬆垮外套,站在包廂門口。而那時,明妍眾星捧月地坐在中間。


    程牧傑輕嘖一聲,笑著和其餘發小說:“還真是隨叫隨到啊。”


    宋成睿確實喝醉了,明妍睜著無辜的眼睛說:“對不起姐姐,成睿哥哥是為了替我擋酒才喝醉了,你千萬不要怪他啊。”


    那一瞬間,明荔感覺所有的自尊都被按在了地上。


    也因為這件事,她和宋成睿爆發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甚至高考後的那個暑假她都回了宜城。


    直到開學,男人才來宜城接她回學校。


    而所有的矛盾,也在兩個月的冷處理中不了了之。


    往事曆曆在目,明荔舉著手機,眸色漆黑,暗潮湧動。


    良久,她緩慢開口道:“他有沒有事?”


    電話另一頭,程牧傑唇角輕慢勾起,他朝包廂中臉色緊繃的男人看去,比了個ok的手勢:“你來了就知道了。”


    明荔低頭欣賞美甲,漫步來到落地窗前。


    夜色深黑,今夜京城降了溫,涼意入骨。


    “好啊。”明荔悠悠說:“我就不上來了,讓成睿哥哥在風月樓下等我。”


    她強調:“讓他一定等我啊。”


    程牧傑滿口答應:“成,我和他說,你快點兒。”


    那頭掛斷了電話,明荔眸中滿是譏誚,她蔥指輕點,將手機設計為免打擾模式,攔截所有號碼。


    做完這一切,她丟下手機,懶懶打了個哈欠——真是好久沒睡美容覺了。


    明荔揉了把長發,慢悠悠走向浴室。


    好的美容覺,就從護膚開始吧。


    另一頭的包廂內,程牧傑神態輕慢地轉著手機。


    這通電話是免提,所有人都能聽到。他轉身和身後一眾發小道:“我說阿睿你有什麽好擔心的,還不是一個電話就隨叫隨到?”


    宋成睿正坐在沙發上,他目光清明,並沒有任何醉意。


    不得不說,程牧傑出的這個主意緩和了他快要失控的心情。


    就是在今天,他發現了明荔拉黑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熊熊鬱火將他燃燒——


    以往明荔再怎麽鬧,也不舍得拉黑他微信。


    正如她說過的,生活是需要記錄的。他們的聊天記錄都是回憶,刪了就沒有了。


    “我看明荔她就是作,以這種方式吸引你注意力。”程牧傑一聳肩:“小地方來的就這樣,小家子氣。”


    話畢,感覺到一道冷冽視線投來。


    程牧傑不以為意:“看什麽,我說的有錯嗎?這會子倒維護上了?”


    宋成睿臉色不悅:“她是我的未婚妻,於情於理你都不該這麽說她。”


    “誰讓她欺負阿妍?”程牧傑冷笑:“她那性子,就該好好磨一磨。”


    宋成睿懶得再說話,站起身理了理西裝:“我走了。”


    夜色更深,寒風刺骨,天上甚至飄起了小雨。


    從明荔的公寓到風月,最多二十分鍾車程。


    宋成睿看了眼腕表,整整十點。


    距離那則電話已經過去一小時了。


    他站在街邊,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卻沒有一輛在他麵前停下。


    宋成睿神色冰冷,長吸一口氣,緩解瀕臨失控的情緒。他下意識撥通那個號碼,冰冷機械音再一次提醒他號碼已經被拉黑。


    “砰。”


    他狠狠將手機砸在地上,清冷的眼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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