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


    又到了周末。


    本來按照林雨珍的習慣, 一定會帶著兩個孩子出去玩兒,而且許俊生現在買了汽車, 去什麽地方都更方便了, 但這天並沒去。


    西廂房裏,許俊生窩在沙發上看中藥方麵的書,說, “這俊紅也真是的, 說早早帶人來,這都幾點了, 都十點多了, 怎麽還不來?”


    早知如此, 還不如開車帶著誠誠和圓圓兜兜風。


    林雨珍正在看著兩個孩子做題, 笑著說, “你急什麽, 著急看看比你帥的人,長什麽樣兒啊?”


    許俊生也笑了,“俊紅那眼光, 還能看出好賴啊, 我跟你打個賭, 保準是她自個兒瞎說的!”


    林雨珍說, “不用打賭, 我覺得,就沒比你長得更帥的人。”


    許俊生嘿嘿樂了兩聲, 誠誠和圓圓疑惑的說, “媽媽, 大伯也不很帥嗎,大伯是不是和爸爸一樣帥?”


    許俊生拍了兩個孩子的頭, “兩個小白眼狼!”


    圓圓還不懂反擊,誠誠現在非常有自我保護意識了,被爸爸拍了頭,他立即抬起手,拍了許俊生一下。


    不過他個子矮,可拍不到爸爸的頭,隻能拍了一下肚子。


    三歲的孩子,沒什麽太大的手勁兒,許俊生卻應聲癱倒在沙發上,捂著肚子說,“好疼啊,好疼啊!”


    之前他第一次這麽叫喚,兩個孩子都嚇一跳,還以為爸爸是真的疼,但這麽做次數多了,誠誠和圓圓就知道是假的了。


    都開心的嘎嘎的笑了起來。


    正鬧著,大門忽然響了,然後就聽到了許俊紅的聲音,“爸,媽,衛東來了!”


    透過前窗,林雨珍看到許俊紅領著一個長得挺高的小夥子走進院子了。


    帥是真的很帥,但要說比許俊生和許俊昌兄弟倆更帥,那倒是也不至於。


    一家四口來到正房,許俊昌和苗玲玲也帶著瑞瑞到了,苗玲玲本來今天不休息,是特意和同事換了班。


    趙衛東雖然是土生土長的平城人,可從小生活在西城大雜院,同學家和親戚家裏倒也有單獨住四合院的,可沒有一家,是像許家這樣,一家人竟然住著兩進四合院的。


    他隻知道許俊紅是許校長的小女兒,倒是沒想到,許校長家裏竟然如此寬綽。


    這會兒,他坐在沙發上,表情略略有些不太自然。


    許廣漢和田香蘭也從書房裏過來了,兩口子臉色都不算太好,許廣漢問道,“小趙,你是明年就要畢業了對吧?”


    趙衛東點點頭,“對,許校長,我現在是大四了。”


    田香蘭盯著他,從頭到腳看了一個遍,小夥子是長得挺精神的,不過,也還比不上她的兩個兒子。


    雖然穿衣打扮也挺講究,身上穿的是最時興的夾克衫,裏麵套的襯衫也是簇新的,褲線更是熨燙的筆直筆直的。


    腳上的一雙皮鞋,也是嶄新嶄新的。


    但給人的感覺,似乎有點太刻意了,而且言談舉止實在稱不上大方,隱隱透露出一種小家子氣。


    估計這年輕人,家裏的經濟條件不怎麽樣。


    她問,“小趙啊,聽說你家住在西城?”


    趙衛東點點頭,“對,就在護國寺附近。”


    西城那邊田香蘭也挺熟的,那一帶可有不少大雜院。


    她皺了皺眉,又問,“那你家父母都是做什麽工作的?”


    趙衛東有點心虛的看了一眼許俊紅,還是選擇說實話了,“伯母,我爸媽都是五金廠的工人。”


    五金廠效益挺好,他爸媽一個月工資和加班費,也能掙一百五六了,在大雜院裏,這算是條件很不錯的了。


    而且雖然住的是大雜院,但也不能算太差,趙衛東一家六口人,住在三間正房裏,作為家裏的長子,他甚至都還有自己的一小間呢。


    可不像鄰居家,屋裏拉個簾子,好幾個孩子都睡一屋。


    許俊紅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非要讓他說父母都是幹部,可他本來就沒覺得工人有什麽不好的,就選擇了說實話。


    今天是可以說謊,估計許校長也不會閑到去證實,可以後呢,要是他和許俊紅結了婚,總不能還說謊吧。


    那樣反而太尷尬。


    聽到這話,田香蘭臉上硬擠出來的一絲笑容消失了,真是沒想到啊,許俊紅又找了這麽一個不靠譜的。


    她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女兒,就憑許家的條件,閉著眼找,也應該找一個幹部家庭的吧?


    而且這小夥子看著拘謹,實際上眼珠子亂轉,不像是個真老實的。


    她說,“我怎麽聽俊紅說你父母都是幹部身份,不過也不要緊,工人家庭也挺好的。”


    話雖是這麽說,但語氣裏帶著濃濃的優越感,趙衛東聽了有些不舒服,但他也沒法反駁,隻能笑了笑。


    許廣漢這會兒,已經在低頭看報紙了。


    許俊紅見爸媽都不說話了,笑嘻嘻的跟趙衛東介紹,“這是我大哥大嫂,我侄子瑞瑞。”


    許俊昌向來話少,冷淡的點了點頭。


    苗玲玲早在一旁觀察半天了,覺得小姑子的話果然不能信,這趙衛東長得還湊合,但氣質可太差了,一副沒見過世麵的小家子氣,怎麽能跟自個兒的丈夫許俊昌比呢,就連小叔子都比不上。


    她說,“小趙啊,俊紅早就說了,說你長得特別帥,我今兒這一見,可不是的嗎,是挺精神!”


    苗玲玲這話是笑著說的,不像剛才田香蘭,多少有點陰陽怪氣,可很奇怪的,竟然也達到了類似的效果。


    此刻趙衛東心裏,並沒有被誇的喜悅,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其實,在他看來,許俊紅長得隻能算是秀氣,算不上太漂亮。


    係花周芳紅那樣的,明豔照人,才算是真的很漂亮。


    說起來,他和周芳紅其實很熟,兩家住的很近,周芳紅家住在胡同口的大雜院,他家住在胡同口盡頭,一個小廟後頭的大雜院裏。


    打小學的時候,他們就經常一起上下學,當然了,不隻是他們兩個人,還有胡同裏的其他同學。


    上高中的時候,因為長得帥,不少女生都喜歡她,他也能感覺到,周芳紅對他也是有好感的。


    但那會兒他壓根什麽都顧不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學習上了,因為他想考上大學,而且還想考上好一點的大學,可他腦子不算太好使,尤其是數理化,所以想要目標達成,必須下苦功才行。


    上了大學之後,也還是不少女生喜歡他,但他也沒有隨便談戀愛,因為沒遇到特別喜歡的,而且他想的更多也更實際了,想到畢業分配,想到如果繼續讀研究生,能否順利考上,家裏人能不能支持。


    自然也考慮到了以後的婚姻。


    想他這樣的人,家庭條件一般,但自身條件還不錯的人,找什麽樣的對象,其實是相當重要的。


    且不說周芳紅現在已經跟別人談戀愛了,即便沒有,他也不能跟她處對象的,周芳紅家裏,比他家還更差呢,住房隻有一間半不說,她爸倒是還成,有工作,但她媽是個家庭婦女,還身體不少,而且還有個無賴子二叔。


    時不時的會上門要東要西。


    他趙衛東要找對象,女方的個人條件當然不能太差,但更重要的是,家庭條件必須要好,而且要好上一大截子才行。


    前些天,他被一個女生強拉著去一起出去逛了,本來他並不想去,但女生說不是他們兩個人,而是一大幫子,還都是平城本地人,也就去了。


    就這麽著,和許俊紅認識了,本來,他還沒太看上,覺得許俊紅長得有點普通了,但知道她是許校長的女兒之後,態度不知不覺間就變了。


    本來,他以為,許家人除了許校長,都跟許俊紅差不多,相貌都不會太出眾,但今天一來,發現完全不是這樣。


    許校長就不用說了,那是出了名的儒雅,沒想到許俊紅的媽媽也那麽漂亮顯年輕,許俊紅說過,好像她媽是個處長。


    比他自個兒的,大嗓門還特別胖的親媽真是強太多了。


    許俊紅的哥哥嫂子,那就更不用說了,他不但不敢直視,甚至都有些自慚形穢了。


    總之趙衛東心裏既有驚喜,又擔心自己接不住因為處對象掉下來的餡餅。


    他十分謙虛的說,“大嫂過獎了。”


    許俊紅又介紹道,”這是我二哥二嫂,還有誠誠和圓圓,他倆是龍鳳胎!“


    林雨珍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許俊生則說,““俊紅,別在這兒磨嘰了,趕緊的,帶上你這對象,讓爺爺去看看吧!”


    本來,他是有一絲好奇的,想瞅瞅妹妹又找了個什麽樣的對象,現在趙衛東來了,他又覺得挺沒勁的。


    這小夥子長得是不醜,可也沒有那麽好,什麽比他和大哥還帥,那都是許俊紅的瞎話。


    而且吧,這趙衛東給人感覺似乎幹巴巴的,性格不夠開朗,他不太喜歡。


    許俊紅也覺得在這待著沒意思,說,“成,衛東,咱們走吧,去後院。”


    許家老爺子的身份,趙衛東已經聽許俊紅說過了,他使勁搓了搓手心的汗,衝所有人都笑了笑,跟著許俊紅出了屋子。


    走到月亮門的時候,許俊紅低聲抱怨,“衛東,你怎麽了,今天怎麽像個木頭似的,我爸媽問一句你答一句,你不能主動說幾句話啊?”


    趙衛東歉意的笑了笑,“俊紅,我是怕言多必失,不說沒關係,說錯了就不好看了。”


    許俊紅微微皺眉,“在我爺爺麵前,你機靈點啊。”


    許老爺子這會兒正在跟警衛員下棋呢,已經下了兩盤了,都是很輕鬆就贏了,正覺得忒沒意思,見到孫女領進來一個小夥子,就隨口問,“下棋水平怎麽樣?”


    趙衛東都多少年沒下棋了,但想到許俊紅讓他多多表現,猶豫了幾秒,說,“還成。”


    許老爺子指了指對麵,警衛員趕緊站起來了,把座位讓給趙衛東。


    結果,一開局,趙衛東沒幾步就輸了,許老爺子有點兒煩,但還是好脾氣的指點了幾句。


    然而第二局,趙衛東又犯了一模一樣的錯誤,還是沒幾步就輸了。


    許老爺子搖頭,這是個愛說大話的,而且腦子還有點笨。


    許俊紅見趙衛東輸的太難看了,主動說,“爺爺,我跟您下一盤吧?”


    許老爺子說,“不用了,今兒都下了好幾局了。”


    警衛員把棋盤給收拾了,炊事員老方端著一盤子洗好的水果進來了,問,“老司令,今兒中午想吃什麽呀?”


    許老爺子笑了笑,“都成,要是有蝦,上回做的韭菜蝦仁的菜盒子倒是不錯。”


    炊事員也笑著說,“有,冰箱裏有早上才剝好的蝦仁,這那我這就去準備了。”


    老方走後,許俊紅才來得及正式介紹,“爺爺,他就是趙衛東。”


    許老爺子沒看上這個未來的孫女女婿,態度就有些冷淡,說,“知道了,我這馬上就要澆花了,你們去前院坐著吧。”


    許俊紅正要拉著趙衛東走,趙衛東自然感覺到了,這位曾經叱吒戰場的老司令,也是許家最大的家長,沒看上他。


    不過,他剛才的表現也是夠蠢了,明明不太會下棋,幹嘛要說還成啊。


    趙衛東想要挽留一點印象分,就提議,“俊紅,我們一起幫著爺爺澆花吧。”


    許俊紅可不想澆花,她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米白色外套是第一次上身,腳上的皮鞋也是她最喜歡的淺米色。


    雖然買了有一陣子了,可她也輕易不舍得穿。


    爺爺這一院子的花,瞅著是挺好看,可要提著水桶去澆花,那必然會沾上泥巴,她說,“會弄髒衣服的,咱們還是去前邊吧。”


    趙衛東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新皮鞋,也是有點猶豫了。


    兩個人回到前院,卻沒有再去正房,而是去了許俊紅自個兒住的屋子。


    趙衛東在家裏,也是有自己的一小間,但那是房間一分為二隔出來的,即便不隔開,他家的一間,也趕不上許家的房間大。


    許俊紅屋子擺設的也很齊全漂亮,除了一張實木床,還有高矮櫃,還有大衣櫃,靠前窗還擺著一套書桌椅。


    門後的牆上,還擺了一個不大的書架。


    放了這麽多東西,屋子裏仍然一點都不擁擠,還很寬敞。


    在對象的閨房裏,趙衛東沒有那麽拘謹了,他坐到唯一一張椅子上,笑著說,“你這屋挺大啊。”


    還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許俊紅笑著坐到他的大腿上,問,“你覺得好啊?”


    趙衛東說,“你家是挺好的,在老平城,能趕上你家這住房條件的,估計沒幾家吧。”


    許俊紅驕傲的說,“那是,這還是我爸運氣好,趕上了,這房子原來是我爸一個朋友的,後來出國急用錢,托我爸賣了,當時房子不值錢,也沒人買,我爸為了幫朋友,隻能自個兒掏腰包買了。”


    雖然這事兒發生的時候,還沒她,但他爸之後說了無數次,現在偶爾還會提呢。


    趙衛東摩挲了一下她的頭,說,“是運氣挺好的。”


    小情侶膩歪了一會兒,王媽在門外招呼了一聲開飯了,就又去了正廳。


    因為有客人來,午飯加了兩個菜,還單獨做了一大盤子韭菜蝦仁雞蛋餡兒的菜盒子。


    烙得兩麵金黃,散發出特別誘人的香氣。


    更別提滿滿一桌子的菜,光葷菜就有燉排骨,紅燒魚,宮保雞丁,還有清蒸鴨子,真是雞鴨魚肉都全了。


    這可比一般人家過年吃得都要強好幾倍。


    趙衛東本來心情還有點失落,覺得今兒自個兒的表現實在太差了,簡直都有點蠢,可這會兒又覺得,也許許家還是挺重視他上門來做客的。


    不然怎麽會做了這麽豐盛的午飯。


    相比之下,他拿來的那點罐頭和水果就顯得有點寒酸了,他拿的水果是香蕉,就在家附近的副食店買的,人家許家茶幾上也有,比他買的品相好多了,罐頭也是最平常的水果罐頭。


    田香蘭淡淡的讓了一句,“小趙不用客氣啊,喜歡什麽就多吃點。”


    趙衛東笑著說,“多謝伯母。”


    雖然桌子上都是好吃的,但他也不敢放開量吃,見許俊紅吃完了,連忙也跟著放下了筷子。


    誠誠和圓圓都專心啃排骨,瑞瑞拿著勺子吃自己的蝦仁燉蛋,他十一點才喝了奶粉,還不怎麽餓,小腦袋不老實的晃來晃去的,看到姑姑吃完了,趙衛東也吃完了,好奇地說,“趙叔叔怎麽吃這麽少啊?”


    他的爸爸和二叔都挺能吃的,尤其是他爸爸,好大的饅頭能吃倆,要是米飯,非得吃三碗不成!


    趙衛東笑了笑,正要說話,許俊紅訓小侄子了,“你個小孩兒怎麽管那麽多,快吃你的吧,磨磨唧唧,一會兒就涼了!”


    苗玲玲瞪了小姑子一眼,”你跟個小孩認真什麽 ,那麽大聲,別嚇著他!“


    吃過午飯,又坐了一會兒,趙衛東就告辭了。


    許俊紅把他送到大門口,還悄悄的把他帶來的水果和罐頭拎上了,“衛東,你拿走吧,我們家不缺這個。”


    趙衛東知道,許俊紅這是好心,拿回家其實也不錯,香蕉自家人吃,一人兩根也就沒了,罐頭可以送給奶奶吃,他奶奶有氣管炎,吃點甜絲絲的黃桃,那是再好不過了。


    但出於一種奇怪的自尊,他還是拒絕了,“既然拿來了,哪有拿走的道理,俊紅,你回去吧!”


    他這下走得特別快,許俊紅趿拉著拖鞋,都沒能追上。


    正房內,隻剩下田香蘭和許廣漢兩口子,田香蘭不住地歎氣,許廣漢安慰她,“以後還不一定怎麽著呢,俊紅才大二,還沒定性,現在的年輕人,和咱們那時候可不一樣了,談上一陣子分開,那都是很正常的!”


    田香蘭說,“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可惜隔了沒幾天,許俊紅就去了許校長的辦公室,開始理直氣壯的提要求了,“爸,衛東正準備考研呢,已經報上名了,估計筆試沒什麽問題的。”


    不管怎麽說,本校的學生知道上進,這是個好事兒,許廣漢淡淡一笑,“不錯。”


    許俊紅又說,“爸,咱們學校的碩士點不多,衛東他想考鄭教授的研究生。”


    鄭教授是工商管理係數一數二的老教授了,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看起來也就五十來歲,走路虎虎生風,思路也很敏捷,上課十分有趣,他的課特別受歡迎。


    學校開放碩士點這一兩年,鄭教授是最熱門的導師之一,報考的學生也很多,即便是筆試過了,麵試也會被刷掉一大半。


    每個導師選學生都有自己的標準,鄭教授不唯看筆試分數,更喜歡聰明機靈的。


    趙衛東的檔案許廣漢特別看了,他是以中等偏下的水平考進對外經貿大學的,大學三年多,表現的也中規中矩,沒什麽亮點。


    結合那天上門的表現,一看就是個笨學生。


    並不是考上大學就算是聰明人,隻要不笨的太出格,下苦功大學還是能考上的。


    許廣漢又說,“挺好。”


    許俊紅說,“爸!您又不是不知道,鄭教授招學生特別挑,要是衛東筆試過了,您提前跟鄭教授說一聲,成不成?”


    許廣漢拉長了臉子,說,“不成。”


    許俊紅詫異的說,“爸,您不是跟鄭教授的關係很好嗎,就一句話的事兒。”


    許廣漢看著自家的傻閨女特別頭疼,他脾氣再好,這會兒也急了,“你知道什麽!私下裏的交情不能用在公事上,鄭教授想招誰不想招誰,誰也幹涉不了,而且考研和高考是一樣的,是要憑真本事的,考不上就別上了。”


    許俊紅還挺委屈,“爸爸,不是您說的嗎,等我考研的時候,隻要筆試過了,學校的所有導師任我挑!”


    許廣漢啪的一下把手裏的鋼筆摔到桌子上,“你是不是越大越缺心眼啊,你就是個傻子,你也是我的閨女,能幫我就幫了,那什麽趙衛東能一樣嗎,是不是他讓你來的?”


    許俊紅搖頭,“沒有,是我自個兒要來的!”


    許廣漢說,“行了,這事兒別再提了,還有啊,俊紅,我收回我之前的話,你以後要是想考研,我也不會幫了,能考上就上,考不上就算了。”


    本身許俊紅進了對外經貿大學讀書,已經算是照顧了,這麽一個傻孩子,沒必要浪費一個碩士名額。


    對於本身不求上進的年輕人來說,是不是碩士根本不重要,反而還會讓她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當天下午,許俊紅沮喪的把這些話告訴了趙衛東。


    趙衛東心裏一緊,說,“沒關係的,俊紅,我覺得我筆試應該能過,咱們學校的導師,也就鄭教授的學生最難考,實在不行,換成導師也是一樣的。”


    許俊紅問,“真的嗎?”


    趙衛東笑笑,“那當然了,俊紅,這個周末,我能去你家嗎?”


    上回表現不好,他早就想好好彌補一下了,若是再不去了,恐怕許家人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成了固有印象。


    許俊紅說,“去我家幹嘛,不如咱們去逛逛吧,我都七八天沒去王府井了。”


    趙衛東微微皺了皺眉,雖然他現在跟許俊紅好上了,但有些地方也是看不慣的,最看不慣的就是她的消費觀了。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一幫子同學裏,她買的東西最多了,後來大家一起吃飯,別人一起哄,她就真的去結賬了。


    簡直跟個冤大頭一樣的,當時他莫名有點憤慨,但一來他和許俊紅沒什麽關係,二來,他那天沒帶錢,也不可能替許俊紅付賬。


    其實帶了錢也不可能,那樣冤大頭不就成了他了?


    還好,許俊紅這人還算聽勸,跟他好上之後,倒是沒再幹過這種蠢事。


    趙衛東說,“去王府井有什麽意思啊,不就是花錢嗎,你不是說,生活費隻有二十了,看上了東西沒錢買,豈不是更不舒服?”


    “還不如我陪你在家待著呢。”


    許俊紅一想也是,笑著說,“那好吧。”


    能跟趙衛東好上,許俊紅心裏挺得意,她可是知道,就那天拉趙衛東逛街的女生,也看上趙衛東了,但誰也沒想到,趙衛東竟然獨具慧眼看上她了。


    再次來到許家,趙衛東表現的就自如多了,他幫著許老爺子澆了花兒,跟瑞瑞在後院玩耍,後來還來到正廳,想要跟許校長聊聊,但許廣漢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去了書房。


    趙衛東怕田香蘭也跟著走了,趕緊把未來的嶽母狠狠誇了一頓,雖然有些話說的不是很到位,田香蘭倒是有點高興了。


    “小趙,我聽俊紅說,你要考研究生?”


    趙衛東點頭,“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田香蘭說,“你能考上大學,好好努力的話,自然也能考上研究生。”


    總之趙衛東這一天,算是在許家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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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副市長因為開會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而且十分不巧,會議還是吳市長親自主持的,特別重要的財政會議。


    事後,吳市長狠狠批評了他,還立即從熱電廠調來一個副廠長,全麵負責新的項目。


    “一個副市長丟下一大攤子事兒,跑去現場指揮,像什麽話?副市長的工作職責,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嗎?”


    吳市長皺眉,說,“行了,回去你寫一份深刻的檢查。”


    張副市長悶聲不語,低著頭出去了。


    其實最近一段時間,他也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可能黨和組織上看錯人了,他一下子升的太高了,別人接受不了,他自個兒到現在也還沒習慣。


    真還不如,繼續當他的副區長呢,一步一個腳印,那樣才比較踏實。


    說實話,他親自籌備熱電廠項目,也是淌著石頭過河,內心特別不安,畢竟專業上的東西,不是臨時抱佛腳查查資料就能解決的。


    萬一犯了決策性錯誤,不到他這個副市長當到頭了,而且還會被一直釘在恥辱柱上。


    吳市長這麽做,反而讓他輕鬆了不少。


    張副市長走後不久,吳市長就把曲秘書長叫過去了,兩個人搭檔四五年了,私下的交情更是不止十年了,吳市長雖然很生氣,但還是用了緩和的語氣,“老曲,我知道,上一屆落選的事兒,你這心裏一直過去這個坎,可這都一年多了,你這氣也該消了,而且,張新民這一年多,也吃夠了苦頭,算了。”


    曲秘書長皺了皺眉頭,“吳市長,您的意思,是知道他背後的人是誰了?”


    吳市長其實不清楚,因為他聯合另外兩個副市長,曲秘書長更是不用說,都快把張副市長逼到牆角了,一開始他負責了文教衛生和市政,現在已經把文化給去掉了,而且之前也沒拿到什麽像樣的大項目,就這次爭取到了熱電廠的項目,還進展特別不順。


    為什麽工業局和其他熱電廠的中層幹部不聽他的,因為市裏的工業和廠礦企業,是另外一個副市長梅副市長分管的。


    梅副市長私下裏認為,建造熱電廠不是不行,按照市政部門的安排,專門用來給老百姓供暖也是可以的,但這個事兒,應該他來申請,他來分管,籌劃也應該是他牽頭發起,張副市長分管的隻是市政,這屬於越界行為了。


    但這話他沒法說,因為這一批項目的資金,是張副市長申請下來的,他不能公然接手,那樣的話,就是摘桃子的行為了。


    在官場上,如果上下級這麽做還勉強可以,要是平級這麽幹,指定是不行的。


    吳市長搖了搖頭,“沒有。”


    張新民現在處境那麽難,背後的大人物都不肯出頭說上一兩句,他有大致的方向,但猜不出來具體是誰。


    現在想起上次換屆,也是非同尋常,作為正職市長,他已經上報了備選,就是曲秘書長,沒想到組織上沒通過,人大不給“發證”,後來就直接任命了張副市長。


    上級的這種做法,讓吳市長不太舒服,但事已至此,而且之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吳市長接受了張副市長的空降,但卻是在沒辦法認同他的工作方式。


    他承認,張副市長這個人有一定的能力,一心為公,在這方麵算是一個好幹部,但缺點也十分明顯,好大喜功不說,還缺乏大局觀。


    這次熱電廠的項目,的確張副市長很是出了一把力,把項目資金從財政部要來了,但如果他能有容人之量,把項目移交給梅市長分管,等熱電廠建成之後,他這個分管市政的副市長再唱戲,不就行了嗎?


    當然了,說得容易,到了事兒上一下子出讓那麽大的項目,一般人的確做不到,但張副市長不是一般人啊,就他這升遷速度,按說起來,應該是個既有能力,又八麵玲瓏的人才對啊。


    吳市長覺得,張副市長不夠成熟,展現出來的能力有點配不上現在的位置。


    他搖搖頭,“還是不清楚,不過,有那麽大能量的,指定不是小人物。”


    這話曲秘書長已經聽了不下數次了,但總覺得這回吳市長的語氣和以往,有明顯的不同,他立即擺正了自己的態度,“吳市長,我這秘書長其實就是個文職,就是為市長這個崗位服務的,我們秘書科也是為市政府服務的,無論是哪位市領導,張副市長也不例外,隻要有需要我們完成的工作,我們都會高效高質的完成。”


    吳市長笑了笑,“好,你先回去吧。”


    市政府的秘書長的確是個文職,從實權方麵來看,似乎有點虛,但其實並不是,秘書科本身就是承上啟下的一個重要部門,秘書長也是如此,厲害的秘書長,在市長麵前說話是很有份量的。


    曲秘書長就屬於這一種,而且,很少人知道,他和梅副市長是高中同學,私交比和吳市長還要更好。


    吳市長把梅市長叫到辦公室的時候,林雨珍正在去往文檔科的路上,她已經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準備借一些感興趣的資料回來看。


    她剛從樓裏走出來,迎麵就碰上了賈秘書。


    張副市長是部隊出身,賈秘書也是部隊出身,平時走姿都異常挺拔,今天也不例外,但林雨珍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比起前些日子,賈秘書看起來明顯憔悴了一些,眼下兩個黑眼圈也挺明顯。


    他步履匆匆,但還是停下來主動跟她打了招呼,“小林,這是要去哪?”


    林雨珍微笑著說,“我去文檔室借點資料,賈秘書,您這是要出去?”


    賈秘書頷首,大步流星的走了。


    林雨珍來到文檔室,楊峰和張彩玲都在,而且,兩個人竟然都趴在桌子睡覺呢。


    她有點詫異,楊峰這麽積極的一個人,竟然也被張彩玲傳染了?


    林雨珍上前推了推楊峰,楊峰其實也沒睡著,立馬就站起來了,有些無精打采的問,“雨珍啊,你想借什麽材料?”


    這時,張彩玲也被吵醒了,她立馬說道,“楊姐,我來幫著找吧。”


    楊峰點了點頭,捂著嘴坐下了。


    林雨珍說,“小張,我要今年上半年所有的關於市政的會議資料,謝謝。”


    楊峰不住地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一直到張彩玲把一大摞資料遞給林雨珍,林雨珍就要準備走了,她才開口了,“雨珍。”


    林雨珍還以為她要催介紹對象的事兒,將資料又重新放到桌子上,說,“楊峰,你的事兒我記著呢,隻是,我認識的親戚朋友裏,琢磨了一個遍,也沒有合適的,你別急啊。”


    雖然她沒有真打譜給楊峰介紹對象,但親戚朋友裏,沒有合適的也是事實。


    楊峰苦笑了一下,“不是這事兒。”


    “那是什麽事兒啊?”


    楊峰猶豫了數十秒,才說,“雨珍,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林雨珍一愣,倒是有點意外,她對楊峰了解不算太多,但也知道,楊峰家裏條件很不好,平時是個特別節儉的人。


    上大學的時候,一個月十塊錢都要往家裏寄,但也從來沒有跟同學借過一分錢,現在工作了,怎麽反而要借錢了?


    楊峰不敢直視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倒是張彩玲替她說了,“楊姐的媽媽做了手術,現在情況還是不太好,每天的醫藥費都要好幾十。”


    一開始,哥哥嫂子帶著她媽來平城看病,楊峰還挺高興的,因為從小到大,她都覺得媽媽那樣活著太遭罪了。


    誰能想到,去了醫院之後,出問題的不是呼吸係統,也不是心髒,經過檢查發現,她媽的胃裏長了一個挺大的腫瘤。


    根據大夫的建議,立即做了切除手術,手術本身是很成功的,但她媽身體太差,基礎疾病太多,現在還特別虛弱。


    各項指標都不符合出院的標準。


    楊峰沒想到她媽會做手術,更沒想到很快就花了幾百塊,花光了她所有的積蓄。


    可現在她媽還躺在醫院裏,一天要二三十塊,他大哥大嫂伺候病人,每天也要吃要喝。


    她已經跟王迪亞,石明明都借過錢了。


    但王迪亞本身剛參加工作才三個多月,而且還打算把兒子接到平城,石明明則是從來從來也不存錢,分別借給了她一百和五十。


    還厚著臉皮借了張彩玲五十。


    昨天她大哥還說,醫院的費用馬上又要用光了,得趕緊交錢了。


    林雨珍點頭,“可以啊,你要多少?”


    楊峰猶猶豫豫的開了口,“三百。”


    醫生說了,她媽的情況,再住十天就差不多了,三百應該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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