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想要把自己給殺掉的犯人吃同一鍋飯,重歸於好而後原諒一切,這種事倒是既瀟灑又讓人感到心胸寬廣,不過我作為吹奏野家的一員又是極具良心的常識人來講,當我平複了呼吸之後,就向警察通報了——要是被黑傑克毆打的就我一個人的話,或許我多少會有些躊躇,不過和治冶木桑不同的是,發現了屍體卻視而不見的能力,我是沒有的。


    而且,勉勉強強的讓自己存活了下來之後,盡管沒有察覺,或許我已經發生了腦內出血也說不定。這樣子回到家裏橫躺在床上的話,就有可能再也睜不開眼睛了——雖然殺人犯被關在了湊合製造的地下牢(?)中,但為了確保勝利,我還是得去醫院接受精密的檢查才行。


    於是呢,我接著也叫了救護車。


    該說是機緣巧合嗎,我被送到了上吊子醬所入院的那個急救醫院裏去了……,這可真是,雖說這和屠龍者終成惡龍/*諺語,原文為ミイラ取りがミイラになる,直譯大概為去尋找木乃伊之人自己也變成了木乃伊*/這種還稍微有所不同,不過又變成我再次兩手空空的,去探望她了。


    是不是應該把這說不上很好的現狀,在變得更加難說出口之前,向家裏的群聊裏麵回報呢,雖然我是這麽想的,,但現在還是想要避免做要動腦子的細小的工作,所以說這件事還是往後推推吧……,盡管我不認為到了腦袋裏的血管裂開的那種程度,目前我也是變得有些神經質了。


    反正就算我在這裏先不講,等到了把自己的身份(當然是真實的)告訴乘著警車來的警官,那時候也會和哥哥聯絡,然後流言蜚語就會波及到全家了吧。


    而作為結論而言,做了ct之後的結果,是我的腦內並沒有出現異常——頭皮附近連內出血都沒有,沒哪裏有毛病,就這樣回家去也是可以的喲,主治醫師是這樣保證的。比起說這是撞了大運,我認為這單純的是因為湊合製作的黑傑克的質量不是很好罷了……,手套這種東西,即使是大塊的砂糖,硬塞進去也是不行的。果然廚房物品,不好好的通過正規的途徑來使用是不行的。


    總之沒什麽事真是太好了。


    雖說挨了一段打之後再到處亂跑,檢查中也表現出一種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我內心中也是很惶恐的——當然,即使醫生說了回去也可以,事情也並非這般順利。從時間上來講,已經想要趕快回家著手晚飯的製作了,但是,既然身體沒什麽異常的話,那就不得不接受同行到醫院裏來的警官的事件詢問了——呼,我變成了要被詢問各種各樣問題的那邊去了。


    當然也不是第一次接受這樣的問詢了(畢竟最近的一次,就在昨天——和發現上吊子醬的事件有關的那次),雖說作為一般市民而言坦率的回答就是了,但也當然的,即使是一般市民,也有不得不要隱藏下來的諸多事情。


    特別是,不得不要把為了驗證veildeman假說,而獨自去往慢跑場地這種有著目的意識的事給牢牢的隱瞞下來……,這其中倒是也有為了姐姐信賴的取材團隊盡情分的原因,但即使不是這樣,我覺得這是冤案也說不定,所以說以調查為目的獨自前往了事件現場,要是說出了這種話來,我覺得沒有哪位警官會對此感到開心。


    但是,為了應付不知何時會進行的對於被逮捕的新郎的問詢,我要說的話也要有一些些變動……,麵對著被害者遺族裝作自己是新妻的友人,這可算不上是值得被表揚的事情。雖然他的深信不疑看起來很難對付,不過我知道『除了真犯人以外就不知道的秘密』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在不談veildeman假說的情況下,要把這給說明清楚的話……。


    所以說,在醫院的等候處本格的接受詢問之前,我先是以被逮捕的嫌疑人的樣子來受訊的——雖然我也有著自己的情況,那掘地爐之中的屍體到底是誰,好像已經被詳細的調查了,我也想聽聽看。


    「啊啊。那個遺體啊,聽說是被害者的弟弟」


    是因為一點都不考慮差點要被殺掉的年輕人的心情嗎,還是因為擔當問詢我的警官服務態度好精力旺盛嗎,他就這樣子告訴我了——原來如此,並不僅僅是『來拜訪悼念亡妻的友人』,而是令人吃驚的被害者的親人。這樣的話『除了犯人以外就不知道的秘密』……,也是不成立的,因為這是機緣巧合而來的發言所以也不是很不可思議。隻是成為契機的一句話罷了。所以說盡管這是作為家人應當理所當然得知的『秘密』,但這對於新郎決定『複仇』而言是充足的理由也說不定。


    作為哥哥和姐姐的弟弟來說,同樣是弟弟,我對於他的不幸也是有同感的,但作為被第二個盯上的我來說,該說是回避了最壞的結果嘛……,放入那個洞裏的被害者就算無止境的增加感覺也不奇怪。在掘地爐裏,就算再怎麽堆放屍體——不,即使隻發現了一具死屍,就是十分的最惡了。


    我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但是,之後通過具有服務精神的警官那裏,讓我得知了不會聽到第二次的消息。


    「而且,那個男的,自供了他殺死了自己的夫人。也從他自己家挖出了許多證據,所以這應該不是虛偽的自白。接下來就要開始進一步證實了,不過現在被逮捕的跟蹤犯和他之間,看起來他更有嫌疑」


    誒?殺死了夫人——殺死了新妻?


    那,他才是,姐姐所率領的取材團隊所追跡的怪人,那位veildeman——


    2


    veildeman的正體出乎意料的被暴露了出來,然而遺憾的是,應該不是這樣的——畢竟,迄今為止的犯罪心理畫像,與這位新郎的行動原理並不相符。


    使用黑傑克這樣同一類的凶器,重複著幾乎是衝動的,即興的同樣手段的犯罪,也沒有在被害者的臉上蓋上布——綾町楓桑的防日曬用的帽子,是她本來帶著的東西。


    新妻跟蹤狂致死事件是冤罪的這種解讀,雖說有種正中目標的感覺(而且之後從警官那詳細的了解了之後,嚴密的來說這並不能被稱為冤案。跟蹤者徹徹底底的,是因為有糾纏被害者的嫌疑而被逮捕的,而在他『自白』之後,這宗殺人案件才被立案的——以其他事件被逮捕的跟蹤狂自供出自己殺了人的話,那理所當然的,會延長拘留時間,更不可能就此把他給釋放了)但是要說真犯人就是veildeman,其實並不是這樣。


    隻是讓多餘的除外了


    不是我,而是姐姐他們的。


    是在經過了姐姐實際的采訪之上,取材團隊才把新妻跟蹤狂傷害致死事件,列為了veildeman假說·第二事件,這件事是不會錯的。取材的時候,要是有什麽差錯的話姐姐就有可能被害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我背上就一陣惡寒……,大概,是因為有複數人來采訪,所以盡管是挑刺的發言,新郎也沒有把他們招待到自己家裏去。


    沒什麽其他要說的話,隻能說是我太不用心了。


    新郎仍然繼續向『真犯人』進行『複仇』,是因為不覺得是自己殺害了妻子嗎……,也曾自白自己沒有殺人,和作為『真犯人』與綾町楓桑相聯係的那位跟蹤犯正好是相反的。


    被多人所愛的新妻——嗎。這份被人所愛,或許正是『被麵紗遮住的新妻的真實』也說不定。


    愛著的妻子,和持續殺掉愛著妻子之人的丈夫。


    以丈夫的立場來講的話,很容易讓她在慢跑中停下腳步,從後頭部襲擊她。像是『稍微讓我看看你的後頭部?』就行了。


    為這起殺人事件的真犯人的逮捕做出了貢獻,也就意


    味著,可以說是我作為遊擊部隊的角色有了成果,而這成果就是,否定了veildeman假說。而這本身也就是,最初的目的——畢竟,有個案例被去掉了。


    第一事件(雲類鷲鷹子),第二事件(綾町楓桑),第三事件(傘下散花桑),第四事件(上吊子醬),把它們並排放在一起來看,才勾勒出veildeman假說的形象,在這之中上吊子醬的事件應當保留意見,在這之上,第二事件又除外了的話,這個假說就站不住腳了。


    就像是星座的星星缺了一顆一樣。


    我也是說過幾次了,隻是第一事件和第三事件之間,是否真的有把它們聯係起來的缺失的聯係呢,這是我直率的感想……,實在沒辦法,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在這一點上撒謊。在進行調查的時候就一個勁的說謊,結果,對於告訴了我各種各樣事情的警官,我也不能夠把全部的真實告訴他(諷刺的是在這種意味下,聽詢的時候的新郎那邊,才是正直的那一方),當然麵對家人我是不會說謊的。


    從意圖上來講。


    不就這樣傳達調查的結果是不行的……,但總歸還是不會通過群聊使用貼圖來告訴這種事的,待我回家之後,直接當麵聊吧。這樣想著,我就準備從醫院裏出去了(啊啊,公路自行車該咋辦呢。當時想著之後去取,就把它停在那裏了——遙遠的彼方的停車場那裏)


    「啊,太好了。你還在呢」


    突然,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是弟弟的粉絲——也就是,那位護士桑。


    說出這樣的話,也就是說知道了我過來接受關於頭部被毆打的精密檢查這件事了吧——難道說,是因為擔心我才過來的,「上吊子醬,已經醒來了喲」她這樣向我報告了——連護士桑都習慣了上吊子醬這樣的名字,顯然已經越過了那一條線了對吧,現在再不阻止而暫且讓它越傳越廣的話……你剛剛說了啥?


    「已經蘇醒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你可得好好聽聽喲,實際上那孩子,好像是一直都在裝睡的樣子」


    所以說是因為精密檢查或者其他的什麽讓她露餡了嗎……,裝睡和妹妹的解讀分毫不差,不表揚表揚她是說不過去了。


    「不對,倒也確實是有精密檢查的方案,也要實施來著,不過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接近兩天持續著昏睡狀態是很棘手不錯,不過在這之前營養失調啊脫水症狀啊也很恐怖,所以要用點滴來把葡萄糖或者生理鹽水之類的,給注入進去。然後這樣做的時候,那孩子就,『好痛!』……」


    「…………」


    真是預料之外的傻乎乎的暴露行為啊。


    別笑出來啊我……,也就是說,感受到被刺入點滴時的疼痛,讓她反射性的跳了起來對吧?不過用撓癢癢讓她起來和這相比的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而且在閉著眼的情況下,是不知道被針刺的時間點的,不如說要完全裝作無反應也是很困難的。要是能解讀床周圍的動靜或者氣氛倒是很好啦,不過意外的這種時候,是她迷迷糊糊之時也說不定。


    「所以說現在,造成了大騷動呢。真的應該早一點,把這件事告訴吹奏野桑就好了……」


    「請不要太在意,本來我就不是那孩子的身份介紹人……,大騷動指的是?」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裝睡當然不是一件值得褒揚的事,但她畢竟是從『昏睡狀態』中恢複了意識,這不應該是件好事嗎?以急救醫院的角度來看的話,這樣不就可以空出一張床來了嗎……,我也並不覺得她自己能夠一直裝睡下去。索性就這樣暴露不也挺好的嗎?


    「不不不,是這樣的。上吊子醬可是說出了很不得了的話來了。說不是自己上吊的,而是被人吊上的」


    護士桑這樣說道。


    以一種奇妙的神情,抱著胳膊。


    「她說是有一個veildeman這樣子的怪人,強行的,強迫她上吊——而她之所以一直裝睡,也是因為要是她還活著的消息暴露了的話,還會有『蒙麵男子』出現,這讓她很是擔心」


    3


    這是多麽奇妙的展開啊——剛剛證明完第二殺人事件不是veildeman所為的瞬間,就像作為交換一般,還不確定的第四殺人(未遂)事件,根據被害者自身的證言,是veildeman所犯下的罪行。原本處於危險邊緣的姐姐他們取材團隊的假說,又死灰複燃了——這樣子來看的話,原來如此,還是不能就此否定呢。


    這下子我也就不能就此撤退了。


    但是……,從我的直覺來講,這件事不禁讓我感到有一種很可疑的感覺。至少,因為嶄新而又強有力的證據的登場,都可以讓我做出萬萬歲的姿勢了,這樣子的感覺我是沒有的。是因為發育良好的我有著別扭的性格嗎?我覺得裝睡的理由,太過於自然了——再怎麽這也太在我意料之中了。雖說這與我的推理相符,就這樣率真的感到開心也不是不行,但是『不是我上吊的而是被上吊的』『太過恐懼了所以才裝睡』這種事,該怎麽說呢,來好好考慮下吧。要是她在裝睡的理由這件事上,並沒有撒謊的話——那這雖然沒有根據我也不會起疑心。


    但是,這其中出現了veildeman這樣的單詞,這不就明顯很古怪了嗎——因為這徹徹底底的,應該是隻限於姐姐的取材團隊中才通用的稱呼。作為暗號而言也是不錯的昵稱。實際上在這世上,被稱為這個名字的又引發了騷動的怪人,是不存在的……,這是我們內部的討論。既然是這樣那麽上吊子醬之所以會知道這個名字的理由,除了在努力裝睡的時候從我和多雲醬的對話中豎起耳朵聽見了之外,就沒別的可能性了。在那個時間點上,我可是認為上吊子醬是真的處於昏睡狀態中,才沒有顧慮的把veildeman假說給說出來的——得知了這個之後,她才拿它來做文章?『蒙麵男子』這樣的造型,是上吊子醬根據我們的對話所原創出來的(不知道雕刻家安東尼奧·科拉迪尼的話,一般而言,是會去這樣解釋的)……她借著道聽途說而來的veildeman假說,來偽裝自己裝睡的動機?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這一點也不明。


    是為了包庇誰嗎……,難道是真犯人?為什麽要包庇……,難道因為是親人?比如說男朋友之類的……,不對,就算是男朋友,都到了要殺人的地步了,那肯定要告發啊。但要家人是凶手的話就未必了——為了包庇家人?這個猜想倒是和她一直裝睡之間很符合——要是裝睡的話,上吊子醬和保護者之間就斷絕了聯係——但是——不對——總之,胡亂猜測是不行的。雖說我是被她的裝睡給完完全全的騙了過去,但說到這個證言的話,與其說是有說謊的味道,不若說它太過單薄——有必要當麵詢問她。


    「那個,雖說這個要求可能有些過分,接下來我能和上吊子醬會麵嗎?」


    「實際上,我就是來跟你說這個的。能遇見您真是太好了——我這邊才是想要拜托您呢。謝絕會麵什麽的也並不存在。要向救命恩人吹奏野桑,表達自己的謝意,上吊子醬是這樣說的」


    這可真是——特別難得的事情。不對此言聽計從可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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