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難至山林之中並得到古月女神拯救的難民們,建立起了信奉神明的古月村,卻在後世疑似因某種恐懼而集體搬出……


    我試著總結自己之前得到的信息。


    而對於恐懼的內容,掌櫃和熟客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甚至就連過去的古月村——或者說胡家村的村民們到底是不是出於恐懼才會遠離月隱山都無法給出定論。


    見狀,我隻有換個方向詢問:“關於那個古月女神的事跡,你們還知道更多嗎?”


    “這個麽……聽說古月神當初不止是變化出了食物和水源,還為當時的難民們變化出了過冬所必需的衣物和住處。更多的事情我就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掌櫃說,“當初的親曆者也都已經去世,隻記得在流傳下來的事跡裏,說是古月神無論什麽願望都可以實現,隻要是信徒可以想象到的事物,古月神都可以變化出來。”


    熟客補充:“不光是滿足衣食住等基本需求的必備物資,就連‘健康’和‘勇氣’這類抽象性質的事物,古月神似乎也都可以為信徒們提供——至少在月隱山城的傳說中是這麽描述的。”


    隻要是可以想象到的,都可以變化出來——


    這個所謂的可以實現一切願望的“古老的月之女神”,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擁有“將幻想化為現實”之力的銀月。


    在羅山,隻有大無常才會被視為神明,而大成位階最多是被視為半神。縱然銀月在大成位階之中再怎麽出類拔萃,在獵魔人的主流意見裏都不會將其視為神明。


    然而對於普通人,尤其是對於百年前教育程度普遍低下的老百姓來說就不一樣了。


    無論是變化出取之不盡的食物,還是變化出用之不竭的水源,亦或是改變山峰的氣候……這些在他們看來毫無疑問都是神明才可以做到的事情。以銀月的力量,凡是人類的欲望也基本上都可以滿足得了。而一旦她大發雷霆,甚至可以一擊消滅一支軍隊,或者毀滅一座城市。


    東西方神話傳說中的部分神明甚至還不一定有她來得厲害。


    而且仔細一想,古月神這個名字也很有意思。“古月”就是“胡”,所以古月村就是胡家村,而古月神就是胡神。“胡”與“狐”諧音,因此“胡神”就是“狐神”。這也暗合了銀月大成狐妖的身份。


    如此看來,“古月村”和“古月神”這種起名方式很可能是有意為之的。可能是當初的銀月並未在難民們麵前掩飾自己的狐狸屬性,也有可能是古月村民在機緣巧合之下觸及到了銀月的真實身份,並且將部分真相隱藏在了傳承下來的本地文化之中。


    同時,從這種將真相隱藏在傳說文化裏的做法之中,也可以依稀看出來過去逃離山林的古月村民對於古月神的避諱。他們既想要將曆史保存傳承下去,又生怕一旦將真相廣而告之,便會招惹來一些不祥的災禍。


    這麽分析的同時,我慢慢地捕捉到了一些仿佛以前調查民俗怪談傳說的感覺,心裏升騰起來懷舊的情緒。


    “你們之前提到過有遊客在月隱山上誤入胡家村……既然你們特地將其作為談資,應該說明那不是什麽尋常的事件吧?”我問。


    順帶一提,我提前放飛到月隱山那邊偵查的“螢火蟲”並未發現胡家村的蹤跡,那裏看上去就隻有植被茂密、錯綜複雜的山林而已。


    “胡家村那邊現在隻剩下幾口人家了,而且位置還在月隱山的未開放區域,一般來說遊客是找不到胡家村的。多半是大意走出了山道,然後在山林裏麵迷失了吧。”熟客說。


    掌櫃嗤之以鼻地說:“大意?我看是自負吧。偶爾就會出現一些不知從哪裏來那麽大自信的年輕人,不聽向導的勸,硬是要偷偷摸摸地闖進山林裏麵,搞什麽探險啊、野營啊,然後再也回不來。都怪那些不自量力的蠢材,來我們這裏的遊客都變少了。


    “一周前不也還有那麽一個男孩被發現死在了林子裏嗎?頭發染成白色,還穿著白色的古裝,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當成呼嘯山林的少俠了。結果遺體到現在都沒人認領。”


    白色頭發、還穿著白色古裝的男孩?我立即詢問起那人的詳細情況,而掌櫃則從櫃台下麵拿出來一張報紙,遞給了我。


    在報紙其中一版的角落,有一則訃告,上麵還附帶了死者的頭像照片。麻早從旁邊探出腦袋看了過來,我也定睛一看。出現在照片裏麵的是個麵容稚嫩可愛的美少年,分明是我和麻早都認識的那個人。


    “冬車?”麻早不可思議地念道。


    冬車死了?而且還是在一周前,在與我和麻早認識之前,便早已死在了月隱山?


    那麽之前和我們在一起的冬車又是怎麽回事?果然那是在殺死冬車之後,披著他的外皮在外界活動的怪異之物嗎?


    說到潛伏在月隱山的怪異之物,我隻能想到銀月。念及此處,我想到了一個荒唐的可能性——難道說之前我和麻早是一直在與披著美少年外皮的銀月待在一起的嗎?


    可是,銀月又有什麽動機非得冒著危險來到我的近處?如果她是懷著某種目的接近我的,又為何什麽事情都沒對我們做過?


    還是說她已經在暗中做過了什麽事情,隻是我們都沒有覺察到?


    無數設想在我的腦海中不斷交織,然後,我向掌櫃和熟客提問:“既然你們知道另外一個在山林裏麵迷路的遊客是誤入了胡家村,也就是說,他到頭來還是安全地回到了山腳下嗎?是被胡家村的村民給送回來了?”


    “不,他是被一個白色頭發、穿著白色古裝的男孩給救了下來,好像就是發生在今天上午的事情吧。”熟客說。


    掌櫃點頭:“對,我也聽說了。還好人是被救了下來,不然有人遇難的事情再次傳播出去,我們這裏的人氣可就又要受到打擊了。”


    “等等……”我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你剛才不是還說那個白色頭發的男孩被發現死在了山林裏麵嗎?怎麽今天上午就把遊客給救了……一周前死掉的那個和今天上午出現的這個不是同一個人嗎?”


    多半一周前死掉的是真正的冬車,今天上午出現的是假冒的冬車吧。我明明都對那個冬車說過最近兩天不要接近月隱山一帶了,他卻還是靠近了過來。果然是心思詭譎的怪異之物,無法指望對方會服從我的安排行事。


    原本我是這麽想的,可是對麵那兩人的反應令我措手不及。


    隻見熟客麵露疑惑之色,而掌櫃則費解地問:“什麽一周前被發現死掉……我什麽時候說過那種話?那個男孩沒有死啊。”


    “你剛才不是還給我看了訃告嗎?”


    說著,我就拿起了手邊的報紙,同時目光掃了過去。然後便發現,原本貼在報紙版麵角落裏的訃告不知為何消失不見了。


    我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是遇到了怪異現象。


    剛才還在掌櫃口中死去的冬車,此刻被他說成了是沒有死,而訃告亦是不翼而飛……就像是過去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遭到了篡改,隻有我還保持著原先的記憶。


    不,不止是我。麻早也流露出了驚詫的表情,同時渾身緊繃,觀察周圍。她顯然也發現了剛才與現在聽說的內容之間的矛盾。


    我也屏息凝神,用自己的感知力掃描周圍,卻是什麽異常痕跡都沒有搜索出來。而掌櫃和熟客則繼續以無法理解的目光看著我。


    “那麽……那個遊客呢?”我再次提問,“那個遊客上午不是被白發男孩救回來了嗎?他目前在什麽地方,你們知道嗎?”


    “什麽救回來?”掌櫃疑惑地問,“我一開始不是跟你說了,那個遊客被發現死在了山林裏麵嗎?”


    他的話語再次與剛才出現了矛盾。我再次低頭看向了報紙,隻見在報紙版麵的角落處再次出現了訃告,這次是個陌生青年的頭像。


    而麻早則發動贗造水中月,進一步地影響了掌櫃和熟客的精神。先前隻是讓他們變得願意回答我們的所有問題,而現在麻早則是直接上手操縱。他們頓時變得兩眼無神,宛如提線傀儡。


    所幸現在店裏麵沒有其他客人,方便我們做事。我們繼續深入審問這兩個人,同時檢查周圍。基本上可以肯定,怪異現象的源頭並不在他們身上,也不在這家飯店裏麵。他們也不過是怪異現象的受影響者。


    如果無法確定怪異現象的源頭在哪裏,那麽反過來說,無論在這座城鎮的哪裏都是有可能的。


    甚至從先前話題的規模來看,搞不好整座城鎮,連帶著月隱山都在影響範圍內。說不定我們並不是正巧在這家飯店裏麵收集信息才會遇到這種現象,無論我們在月隱山城的哪裏收集信息,都可能會遇到在與本地人交流的過程中牛頭不對馬嘴的情況。


    調查未果,我和麻早隻能離開這家飯店。


    此時夜空不知不覺已經烏雲密布,依稀可以聽見悶雷的聲音,似乎再過不久就要有傾盆大雨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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