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仍然睡得不太/安穩。


    男人本來就不耐熱些,再加上雲霧來的體溫遲遲不下去, 祝凱旋抱著她就像抱了個滾燙的火爐, 他出了好幾次汗。


    但他也不敢掀開被子, 怕凍壞她, 隻敢把自己的腳伸到被子外麵去,聊勝於無。


    雲霧來臉貼著他的脖子,即便半夢半醒間也沒忘記嫌棄他皮膚的潮濕和黏膩,推搡幾下沒推開他, “嘖”了一聲, 落下一道埋怨:“能不能別抱我那麽緊。”


    聽語氣, 她還頗為懊惱。


    現實版農夫與蛇又一次上演。


    祝凱旋真是給她氣笑了, 他二話不說鬆了臂膀的力道,給她起了一個新稱呼:“雲霧蛇。”


    既雲矯情之後,她又有了個外號,叫雲霧蛇。


    又矯情,又忘恩負義。


    沒了桎梏,雲霧來迫不及待地往後挪動幾下身子, 離開他身旁。


    冷空氣灌到兩人分開的身體中間, 對祝凱旋而言, 簡直是炎炎夏日裏一口沁涼的冰可樂, 要多舒服, 就有多舒服。


    但他隻享受了三秒鍾彌足珍貴的舒服,還是選擇重新湊近去。


    怕她受涼。


    萬一受涼,燒得更厲害, 把腦子燒傻了,那她就是又矯情又忘恩負義的基礎上,還腦子不聰明,就真的一無是處了。


    真燒傻了,也就還剩個長得漂亮了?


    算了,長得也不怎麽好看,勉勉強強而已。


    祝凱旋貼過去的同時,那條忘恩負義的雲霧蛇自己感覺到冷,主動貼過來了。


    祝凱旋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嘲諷道:“雲霧蛇,你過來幹什麽?”


    雲霧來並沒有完全喪失意識,聽到他說了什麽。


    她選擇裝死。


    祝凱旋任由她窩在自己身邊,但沒有再伸手來抱她。


    雲霧來縮頭烏龜似的埋了一會,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終於忍不住說了:“祝凱旋,我整個人一直在轉,我好難受。”


    聞言,祝凱旋重新把她抱緊,下巴抵到她頭頂,將她四麵八方包裹起來,口中言論卻不若肢體動作那般溫柔,奚落她說:“活該,叫你不要洗澡,偏要洗。”


    “又不一定是因為洗澡。”雲霧來為自己申辯。她昨天白天出了汗就沒洗澡,而且還出了門,總不能到了晚上還是不洗澡就上床吧。


    而且她也克製住自己,隻簡單洗了澡,沒有洗頭。


    捫心自問,不算很作吧?


    還敢頂嘴。


    祝凱旋冷笑一聲,說起了反話:“不是因為洗澡那你再去洗一個吧,最好是冷水澡,說不定以毒攻毒,洗完你就活蹦亂跳了。”


    跟大部分女同胞一樣,雲霧來向來聽不得祝凱旋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更別說現在病著,生理和心理都處於一個極度脆弱的狀態。


    簡直是要委屈死了。


    她沉默一會,艱難地在他懷裏翻了個身,背對他睡了。


    翻完身,她自己都要罵自己矯情了。今非昔比,她和他又不比當年談戀愛那會了,現在她憑什麽跟他使小性子,他也未必有這個耐心來哄她。


    真是自取其辱。


    她一定是燒糊塗了,所以連自我定位都搞不清楚。


    但翻都翻了,覆水難收,總不能又翻回去。


    於是她隻能這麽僵著了。


    祝凱旋在黑暗裏看著視野裏那道倔強的背影,有好幾秒鍾沒有任何反應。


    雲霧來本就忐忑不安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就在她開始反思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才會結束了工作之後還留在國內,不如買明天最早的航班回巴黎之際,他的手臂重新圈住她的腰,而後,手上移,徑直來到她臉上摸索幾下。


    幹的。


    沒有哭。


    他放心了,手下落回到她腰間,臉也貼到她後腦勺,有些好笑地問道:“生氣了?”


    雲霧來頓一下,別扭地說:“沒有。”


    女生生氣的時候永遠不承認自己生氣了。


    祝凱旋悶笑出聲,他最近沉迷給她起外號:“雲口是心非。”


    人都有一個心理預期。


    比如,如果是曾經和祝凱旋談戀愛的時候,被祝凱旋凶了以後,雲霧來不可能輕易讓事情過去。


    但現在,他肯給台階,她居然就知足了。


    卑微小雲。


    雲霧來在心中感慨。


    祝凱旋問:“還是很暈嗎?”


    “嗯。”她覺得自己像個陀螺,越轉越快。


    祝凱旋穿著睡衣走出了房間,再回來,他手裏拿了一個檸檬和一杯橙汁,檸檬對半切開了,放到她那頭的床頭櫃上,床頭燈橙黃色的微弱光芒下,檸檬清新幹淨的香味裏,他彎下腰來,頭發被薄汗打濕,明明是偏鋒利的五官,但眉眼都像帶了一層柔光濾鏡,溫柔得令人發指。


    “你喝橙汁嗎?鮮榨的。”他把橙汁遞到她眼前,“酸的能抑製頭暈。”


    雲霧來不是很有胃口,不過她沒好意思浪費他的好意,撐著坐起來象征性地喝了兩口,口中苦澀,連帶著橙汁也是苦的。


    而後重新熄燈入睡,依然是被他環抱的姿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頭真的沒那麽暈了。


    一直到後半夜,雲霧來的體溫終於降了下去,出汗過後,她的身體帶著一層涼意,抱在懷裏很明顯。


    祝凱旋用耳溫槍測了一下她的體溫,果然已經退燒了。


    他輕輕起床去到浴室洗澡,花灑開得很小,快速衝掉身上汗後的黏膩。


    再回到床上,他在雲霧來幾寸之餘躺下來,沒有觸碰她。


    幾度輾轉反側之後,他認命地湊近過去,輕輕攬過那具柔軟的身體。


    雲霧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是早上十點多了,醒來神清氣爽,臥室裏隻剩下她一個人,說來慚愧,兩度在婆家過夜都睡到日上三竿,不過這回因為生病,她理直氣壯一些。


    有上回過夜的前車之鑒,雲霧來進衛生間之前先敲了一下門。


    以免又看到祝某人的果體。


    不過這回祝某人不在。


    簡單的洗漱過後,雲霧來換好便裝下樓,樓下已經在忙活中餐了,而且又有客人,人不多,隻有祝凱旋外婆和舅媽,今天是周六,鄧點點也在,她最先看到雲霧來,熱情地叫道:“姐姐。”


    兩表姑嫂徹底冰釋前嫌,鄧點點的微博粉絲還在暴漲中,她現在已經把雲霧來當成是自己的貴人了。


    雲霧來跟大家打了招呼,鄧華風關切地問道:“霧來,身體還難受嗎?”


    雲霧來說:“好了,一點也不難受了。”


    鄧華風已經從祝凱旋那邊得知雲霧來退燒了,現在聽到雲霧來這麽說,更是放心了,又關心道:“肚子餓不餓?吃點早飯,還給你熱了小米粥呢。”


    “好呀。”雲霧來確實餓了。


    鄧華風就高高興興去廚房給雲霧來端早餐了,雲霧來跟進去,要自己拿,鄧華風一邊端著粥出來一邊趕她:“沒事,去坐著。”她把粥放到餐桌上,“別吃太多,馬上就要吃中飯了,雞湯燉了一上午,待會多喝點。”


    “好的,謝謝媽媽。”雲霧來乖巧的應了,她四處看了一圈。


    鄧華風注意到,說:“阿凱今天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貌似有點忙,中飯說是不回來吃。”


    婆婆以為自己在找祝凱旋,雲霧來默。


    雖然她也分不清自己剛才左顧右盼是在看什麽,反正隻是下意識的舉動,未必是在找祝凱旋。


    兒子兒媳這麽黏糊,鄧華風高興得不得了。


    雲霧來看到婆婆欣慰的老母親微笑,默默把反駁的話咽了回去。


    這頓午飯,雲霧來是在幾位長輩的關懷下吃完的。


    外婆年紀大了,是完全沒法理解雲霧來和祝凱旋的婚姻方式的:“霧來,你什麽時候回國來?夫妻兩個長期分居不是個事呀。”


    雲霧來實話實說:“最近沒有這個計劃。”


    老一輩心目中,在事業女強人和待在家裏相夫教子之間,總是傾向於後者的,外婆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那怎麽行啊。”


    雲霧來有點為難。


    鄧華風一看形勢不對,馬上就幫她說話了:“媽,你都不知道qc是什麽牌子,能在那裏當設計師,還是最受捧的那一個,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啊,現在交通這麽發達,一張機票的事情而已,大不了讓阿凱辛苦一點,多去看看霧來,反正他待在帷風也沒什麽正事。”


    鄧華風完全抹殺了祝凱旋對公司的貢獻。


    這要是讓周末一大早就去公司處理公務的祝凱旋聽到,怕是要氣得吐血三升。


    鄧華風還在繼續出主意:“大不了讓他爸拓展個海外業務,把阿凱派過去,這樣不就聚多離少啦?”說到這裏,她有點傷感,小心翼翼地對雲霧來說,“不過,真的有那麽一天的話,你和阿凱還是要常回來看看爸爸媽媽,你們都不在身邊的話,我們很孤單的。”


    雲霧來想起祝凱旋說的那句話來:“如果你想要媽媽,你就真心對鄧女士,她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鄧女士確實太好了,好到她不知所措,好到她惶恐萬分,如若有一天她和祝凱旋走到決裂那一步,她要怎麽才能彌補鄧女士的真心。


    此時此刻,她隻能給出空頭支票:“放心吧,媽媽。”


    “姐,事情還沒一撇呢,你先傷感上了。”舅媽笑道,“要我說他們兩個啊,就是太年輕,玩心還重,等有了小孩,自然而然就能放下外麵的事情,想盡辦法團聚了。”


    接下來的吃飯時間,在催婚中一晃而過。


    鄧點點看著強顏歡笑的表嫂,深感同情。


    結婚太慘了。


    她要以此為鑒,絕對不能早早結婚。


    下午,鄧點點陪著雲霧來一起去小區內部的公園消磨時間。


    祝凱旋發微信過來:你人怎麽樣?


    雲霧來回複:好了。


    祝凱旋:那晚上行此他們組了局,要不要去?小隨兒也去的。


    雲霧來說:好。


    祝凱旋回了個“ok”的表情,然後就把她拉進了他們的群,群名叫“錦城市五大傑出青年”。


    傅行此馬上說:喲,這是誰啊?


    宴隨夫唱婦隨:原來是凱旋哥哥家的祝嫂。


    倪冬和耗子則各自發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包,並向她問候:祝嫂好。


    狗腿子倪冬還把群名改成了“錦城市六大傑出青年”。


    雲霧來跟大家寒暄兩句,問鄧點點:“點點,晚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去玩?”


    “好啊。”鄧點點點頭,“都有誰啊?”


    “都是你哥哥的朋友們。”


    鄧點點問:“不會還有那個倪冬吧?”


    “倪冬應該來吧。”雲霧來不太確定地說,“怎麽了?”


    鄧點點立馬反悔了:“那我不去了。”


    “為什麽?”雲霧來好奇緣由。


    “他居然以為我是凱旋哥哥的……”當著嫂子的麵,鄧點點有點尷尬,吞吞吐吐一會,才把那兩個字說出口,“……情人,說我不自愛。”


    雲霧來驚呆了:“哈?”


    “反正他就是誤會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麽腦回路。”說到倪冬,鄧點點就冒火,“跟他解釋清楚以後,他開始一天到晚騷擾我,我都快煩死了。”


    雲霧來聽出意思來了:“他應該是想要追你吧。”


    “我知道啊,但我才不要他追呢。”鄧點點滿臉抗拒,“他那麽蠢,豬八戒都比他聰明。我最討厭笨的男生了。”


    雲霧來啼笑皆非,忍不住腹誹,小姑娘,你也沒聰明到哪裏去,你倆半斤八倆,堪稱絕配。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來的,不然能把鄧點點氣死。


    跟祝凱旋的妹妹分別後,雲霧來接到自己妹妹的電話,跟她匯報紀秋月的消息:“姐姐,幹媽明天能出院了,說話也清楚很多了,就是手腳有點沒力氣,行動很緩慢。”


    幹媽的事情過後,姐妹倆先前隱瞞婚訊的不愉快就算是翻篇了。


    雲霧來說:“那就好,你和哥好好照顧她,哥公司裏走不開的話,還辛苦你多請幾天假。”


    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希望幹媽平安健康的,現在的疏離,並不能否認曾經幹媽待她的真心,她很感激十幾歲失去父母的時候,有人像母親一樣愛過她。


    “我知道的。”雲霜忍不住好奇起來,“姐,你跟我姐夫到底怎麽回事啊?”


    雲霧來就把自己和祝凱旋結婚的原因誠實地告訴了雲霜。


    這個消息,雲霜有點消化不良:“也就是說,你們兩個沒有感情了,但是還被婚姻綁在一起?然後現在又為了造勢,才選擇炒作?”


    雲霧來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最近跟祝凱旋算是什麽情況,她含糊其辭地說:“差不多吧。”


    “不是吧。”雲霜難以置信,拖長了尾調,“我怎麽看不出來你還有這麽瘋狂的一麵呢?”


    “所以之前沒告訴你。”


    “好吧好吧,原諒你了。”


    “切。”雲霧來嗤笑,“別說我了,那天你去哪了,家也沒回。”


    雲霜說:“去朋友家裏了。”


    雲霧來八卦道:“男的女的?”


    雲霜就沉默了。


    “男的啊?”雲霧來一下子就懂了,忍不住盤問起來,“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雲霜要是能放下對駱洲的執著,是好事一樁。不過她身為姐姐,總要過問一下妹妹的男朋友,小姑娘一腔熱血,遇到渣男會敗得很慘。


    雲霜斬釘截鐵:“不是男朋友。”


    雲霧來服了:“你都住到人家家裏去了還不叫男朋友?”


    “備胎。”雲霜說。


    “……”雲霧來被這這兩個過於理直氣壯的字震撼了,過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不是,雲霜,我們家世代忠良,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渣女來?”


    十一月的傍晚五點已經有天黑的跡象,祝凱旋結束了工作回家來,接雲霧來一起去參加朋友聚會。


    臨走前,鄧華風千叮嚀萬囑咐:“阿凱,別讓霧來喝酒,她吃了頭孢。”


    “灌醉麽算了。”祝凱旋看副駕駛上的雲霧來一眼,說風涼話。


    鄧華風拍了他後腦勺一下,恐嚇道:“你敢!”


    祝凱旋揉揉被拍疼的後腦勺,很是無語:“既然知道我不敢,你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說一遍。”


    鄧華風不理她,麵對雲霧來完全是另一幅表情,慈眉善目,滿麵笑容:“霧來,晚上還跟阿凱到爸媽這裏來睡覺,好嗎?”


    婆婆大人太誠摯了,在她充滿渴望的眼神裏,雲霧來怎麽可能說得出拒絕的話,再加上她確實也不可能在國內待很久,就那麽幾天能陪陪鄧華風,哪怕是讓自己心裏好受一點,她也得答應。


    路上,安靜一會,祝凱旋找話題聊天:“今天一天幹嘛了?”


    “睡覺,吃飯,散步。”雲霧來簡單總結。


    祝凱旋點頭:“看來很無聊。”


    你的聊天話題也很無聊,雲霧來在心裏默默說。


    反正再後來,他倆沒話說了。


    車載電台正在音樂平台,幾首歌過後,一段熟悉的前奏旋律響起。


    周傑倫的《七裏香》。


    雲霧來突然就記起很多年前讀高中的時候,她和祝凱旋還在沒捅破窗戶紙的曖昧階段,某天天下著雨,她半夜做完功課躺下,臨睡前收到祝凱旋的短信:你要不要一起聽七裏香?


    雲霧來:什麽?


    祝凱旋發來一條百度鏈接,點進去就是《七裏香》的播放網址。


    沒頭沒腦地讓人聽歌,雲霧來雖然不解,但陷入愛情中的小女生總會把對方的一言一行看得很重很重,她還是拿出耳機,塞進了自己的耳朵


    聽到那句“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時,她恍惚間就明白了他讓他聽歌的目的。


    她用被子蒙住頭,屋外的雨聲依然清晰可聞,落在地上,拍打在窗戶上,她雙手捂著自己滾燙的臉頰,心跳的節奏幾近狂亂。


    時隔多年再次與他一起聽《七裏香》,她還是能感受到當年的心境,雀躍,歡喜,甜蜜,卻也因為他沒有明說,她不可避免有一絲不敢確定的懷疑和忐忑,生怕自己隻是會錯了意。


    她的手指在腿上輕輕敲打,跟著音樂的節拍。


    祝凱旋注意到,等一首歌結束,他看著前方,似是不經意地問道:“雲霧來,你什麽時候走?”


    雲霧來終於又擁有自己的大名了,她語氣也很不經意:“就這幾天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留在國內幹什麽,反正就半推半就地留下了。


    “要不多待兩個星期。”祝凱旋說。


    他這是在……挽留她?雲霧來側眸看過去,好似回到了那個聽著《七裏香》的夜晚。


    祝凱旋沒有立刻說明原因,等到下一個紅綠燈路口,車被攔下來,他踩住刹車,回視:“11月24日,周傑倫錦城演唱會,想不想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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