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周傑倫錦城演唱會, 想不想去看?”


    兩人對視一小會。


    雲霧來若無其事地別開視線:“你有票啊?”


    她簡直在說廢話。


    他要是連兩張演唱會的門票都搞不到, 那他當這個帷風太子爺也沒什麽意思。


    祝凱旋拒絕回答, 他不想兜圈子, 看著她的側臉,追問道:“就說去不去。”


    雲霧來撣撣衣服,也不知道在撣什麽,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複:“再說吧。”


    綠燈亮了, 背後的車鳴笛催促。


    祝凱旋扭回頭, 鬆開了刹車, 車輛啟動。


    “隨你。”他不冷不熱地說, 麵上瞧不出半分不快。


    接下來,車裏隻剩下車載電台播放的音樂,《七裏香》早就結束了,正在播放的是一首沒聽過的歌,旋律不抓耳,最要命的是歌手的唱腔極為油膩, 祝凱旋隨手就把電台給關了。


    動作透出一股似是而非的不耐煩。


    沒有電台音樂, 車裏變得一片安靜, 並不是讓人感到心平氣和的那種安靜, 是暗流湧動、帶了點不明情緒的安靜。


    雲霧來進入了自我反省環節。他是以為她拒絕了, 覺得沒麵子,所以不高興嗎?


    可她隻是說“再說吧”,又沒有說“不去”, 這兩者之間還是有本質的差異的吧?


    這才11月8號。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不能給個明確答複不是很正常嗎?


    要她無所事事在國內待那麽久,她實在有點茫然,那意味著半個月時間她幾乎都要和他待在一起。


    這算什麽。


    我沒錯!雲霧來成功說服自己。


    所以他在氣什麽?


    莫名其妙。


    誰慣的他。


    大腦已經被說服了,身體卻不受控製。


    神差鬼使地,她還是補充說明:“我不一定能在錦城待那麽久。”


    服了,原來是她慣的。


    祝凱旋頗為意外地在行車途中看她一眼,她居然肯給解釋。


    雲矯情難得不矯情。


    既然難得不矯情,當然不能浪費,適合趁熱打鐵。


    “雲霧來,問你。”


    “嗯。”


    “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天下著雨,我讓你聽《七裏香》,你聽了嗎?”


    那個讓人心跳加速、不知所措的雨夜,她在雨聲的陪伴下,聽了一晚上的《七裏香》,但是打字的手停停寫寫,最後全都刪掉,竟怎麽都想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來回複他。


    怕太冷淡讓他失望,也怕會錯了意徒惹笑話。


    刪減到最後,幹脆裝睡,到第二天早上才回複:昨晚不小心睡著了。


    後來,他們彼此都沒有再提過這件事。


    事隔經年,重提舊事。雲霧來看著窗外,後腦勺對他:“忘記了。”


    祝凱旋側眸瞥她一眼,隻看到她無動於衷的後腦勺。


    過了一會,她假裝無事發生:“放點音樂,有點無聊。”


    他無聲哂笑。


    某人扯開話題的架勢可真是生硬。


    雲矯情。


    下班高峰期,車在路上堵了一會才到目的地,從會所的停車場入口進去,車沿著旋轉的路繞了幾圈,來到地下停車場。


    背後的車朝他們閃了兩下遠光燈。


    雲霧來注意到,下意識回頭去看。


    “傅行此他們。”祝凱旋說。


    果然,找到車位停好車,宴隨就挽著傅行此的手臂過來找他們了。


    夫妻倆打量他們的眼神非常一致,用一個成語來形容的話,非“意味深長”莫屬。


    意味深長的眼神,意味深長的表情,意味深長的笑,就連一句簡簡單單的“hi”都說出了意味深長的感覺。


    這一切,都拜昨天晚上臨睡前,祝凱旋在電話裏跟傅行此說的那句“雲霧來要睡了,我先掛了”。


    祝凱旋不理會好友夫婦的不懷好意,他關上車門,很淡定地問候說:“你們兩個長得越來越像了。”


    “真的啊?”宴隨很高興,仰頭去打量傅行此,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真的從老公臉上看出了自己的影子,這下高興了,“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吧。”


    “你聽他扯,結婚四個月能有什麽夫妻相。”傅行此直接戳穿了兄弟的陰謀,“他就是想扯開話題而已。”


    “見過不解風情的沒見過你這麽不解風情的。”祝凱旋回懟,他等著雲霧來下了車把車門關上,然後他鎖了車。


    四人一起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一對如膠似漆,濃情蜜意,說笑聲不斷。


    一對連並排前進都做不到,中間還能再站兩個人,全程無話可說。


    哪一對是傅行此宴隨,哪一對是祝凱旋雲霧來,不言而喻。


    等電梯的時間裏,宴隨抱著傅行此的手臂,臉枕在他肩頭,打量某對昨晚明明一起過了夜但現在宛如陌生人的夫婦,她“指桑罵槐”地問傅行此:“哥哥,你說他們兩個為什麽站那麽遠?”


    傅行此頭也不回,輕描淡寫地說:“可能性/生/活不和諧吧。”


    說完,他帶著老婆率先走進了電梯。


    祝凱旋:“……”


    雲霧來:“……”


    兩人對視一眼,正要跟進去,傅行此伸手製止了他們,然後摁下了關門鍵。


    電梯門在兩對夫妻之間緩緩闔上。


    “給你們點獨處空間。”宴隨狡黠地衝兩人眨眨眼。


    祝凱旋和雲霧來並不是很需要這點獨處空間。


    雲霧來算是發現了,現如今她和祝凱旋想不冷場,必須要有一件比較有意思的事件來活躍氛圍,可以站在統一戰線也好,可以互相傷害也好,什麽都好,一旦相安無事,他們就會處於一種很尷尬的沉默之中。


    祝凱旋是個八麵玲瓏的人,情商在人群裏可謂是出類拔萃,有他的場所,隻要他願意,即便是不說話,他也能把氣場控製得很到位,不會讓氛圍變得尷尬。


    除了麵對她。


    麵對她的時候,他們似乎總是在冷場。


    二人乘著電梯上到包廂所在樓層,依然是兩相無言。


    包廂裏別人都已經在了,十人桌子剛好坐滿,除了傅行此宴隨夫婦、倪冬、耗子,還有幾個雲霧來不太熟悉的人,其中一對情侶她隱隱約約有點印象,在qc的慶功宴上見過,剩下兩個男人則完全沒印象了,不知道是確實沒見過還是因為輕微臉盲。


    眾人氣勢磅礴,給了雲霧來一個熱情的招呼:“祝嫂——”


    尾音拖得老長。


    雲霧來囧。


    她強裝鎮定,沒讓旁人看出她的窘迫來,笑道:“大家好。”


    她發現今天倪冬興致貌似不高,他們進來的時候,倪冬眼前一亮,期待地看著門外,但隨著服務員把包廂門關閉,他眼睛裏的光暗淡不少,幾乎是強顏歡笑跟著大家叫“祝嫂”。


    小可憐。


    雲霧來在心裏默念。


    雖然很可憐,但她還是有點想笑。


    一到人群中間,祝凱旋就恢複了遊刃有餘的狀態,完全看不出半分鍾之前他還在跟自己的老婆冷場,他走近,隨手拖開了兩張椅子,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笑道:“喊口號喊得這麽整齊劃一,你們不去當啦啦隊真是可惜了。”


    雲霧來跟著他走近,坐到他和宴隨中間。


    “來的最晚,要罰酒哦。”耗子說。


    提議得到大家的一致讚同。朋友圈子裏就是這樣,誰帶新的人進來了,那鐵定要成為箭靶子,整場下來,絕大部分的火力都會集中到他們身上。


    祝凱旋馬上製止道:“雲霧來喝不了,她吃過頭孢。”


    雲霧來說:“我以茶代酒吧。”


    “不行,”眾人豈肯善罷甘休,“喝不了就老公代喝啊!三杯三杯,阿凱一共要喝六杯。”


    “有毒吧?”祝凱旋啼笑皆非,“上來就六杯,待會還玩不玩了?”


    朋友笑罵道:“隱婚三年,頭一次帶老婆見我們,你以為你今天還能站著出去?”


    笑鬧聲裏,宴隨悄悄問雲霧來:“雲霧,你感冒了?”


    “有點發燒,沒事了已經。”雲霧來說。


    “哦,那就好。”


    這屬於女朋友之間的關心。


    而男朋友之間的關心則硬核多了,傅行此說:“我替他喝三杯吧。”


    祝凱旋懷疑地眯起眼睛,男生的友情往往就是你損我我損你,很少玩溫情的那一套,他和傅行此也不例外,坑對方的時候,他們向來是最起勁的。


    傅行此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心了?


    他懷疑這其中有詐。


    之間傅行此低頭打字。


    宴隨趴在老公肩頭看,然後笑得前俯後仰。


    祝凱旋有不祥的預感。


    然後,宴隨湊近雲霧來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


    雲霧來的表情可謂一言難盡。


    與此同時,祝凱旋的手機一震,進來一條微信。


    三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等他的反應。


    祝凱旋知道傅行此準沒好事,他拒絕查看,慢吞吞先把三杯酒給喝了。


    他已經猜到傅行此說了什麽了。


    飯過半旬,祝凱旋用手機之後順便去看了一眼傅行此給他發了什麽。


    果然——


    阿凱,你能體會爸爸為了你的性/福,的一片苦心嗎?


    祝凱旋:“……”


    體會你妹啊。


    飯後,大家移步樓上的娛樂區域。


    上樓過程中,雲霧來感覺到一點不對勁,進到新包廂,她第一時間去了廁所。


    果然不出她所料,大姨媽駕到。


    她經期還算規律,本不該是這會來,也許是因為最近太過勞累的緣故,導致提前了一個多星期。


    她惆悵地坐了一會,拿出手機給祝凱旋發微信:你去給我買一包衛生巾吧。


    祝凱旋並沒有秒回。


    雲霧來在等待他回音的一點時間裏,突然發現自己又幹了一件蠢事。


    她不找同為女同胞的宴隨,反而找祝凱旋?


    她在想什麽?


    瘋了瘋了。


    衛生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頭包廂裏大家的說笑聲很不清晰,雲霧來一邊努力分辨著這其中是否有祝凱旋的聲音,一邊忙不迭地去撤回消息。


    希望他玩得很嗨,還沒來得及看她的微信。


    計劃落空,她撤回的一瞬間,他發了一個極為簡單的“o”,表示“哦”。


    他這種從善如流的淡定,把她襯得又善變又……盡管雲霧來很不想承認,但是她不得不說,目前最適合形容她的詞語就是矯情。


    針對她撤回的舉動,他給予了評價:?又矯情什麽


    雲霧來氣得要跳腳。


    她說自己矯情,可以。


    他說,不行。


    外頭,祝凱旋扔下牌站起來,對一旁跟宴隨擠同一張椅子的傅行此說:“這把你來。”


    傅行此依言坐下來,隨口問道:“你幹嘛去?”


    祝凱旋說:“給雲霧來買衛生巾。”


    “啊?好吧。”傅行此頗為遺憾地搖搖頭,“那我白幫你喝酒了。”他問宴隨,“你帶了嗎?”


    祝凱旋這才覺得自己腦子也有點秀逗,現場明明還有兩個女同胞,他問都不問一聲,就準備去買。


    “沒。”宴隨有幫忙去另一個姑娘那裏問了問,同樣沒有收獲。


    祝凱旋隻能出門了。


    宴隨叫住祝凱旋:“你去啊?要不還是我去吧?”


    一個大男人買衛生巾,多少有點怪異。


    “讓他去吧,沒事。”傅行此把老婆拉回來坐下,“你仔細想一下,為什麽雲霧不叫你要叫他?因為人家現在隻需要老公,你乖點,別搗亂。”


    祝凱旋:“……”


    宴隨被說服了,再不提要幫忙的事,兀自坐下來專注打牌。


    祝凱旋過了一個路口才找到一家便利店,他站在貨架前拍了張照片發給雲霧來:要哪個?


    雲霧來給他畫了圈,要了一盒衛生棉條。


    結了賬,他匆匆折返。


    敲門,叫道:“雲霧來。”


    雲霧來開了門鎖。


    她原本還在想,祝凱旋應該會把任務交給宴隨,畢竟從前唯二兩次她使喚他去做同樣的事情的時候,大夏天他非要帶個口罩才好意思出門。


    雲霧來記得自己當時很無語:“你去嫖都要正大光明些吧?”


    祝凱旋很難理解她為什麽把這毫無關聯的兩件事情串聯起來:“這話說的,我又沒去嫖過。”


    沒想到這次他居然是親力親為的。


    隨著他把手伸進衛生間來,手中除了一盒衛生棉條,還有一張暖宮貼。雲霧來承認,自己真的被細節感動了。


    外麵還有其它的驚喜等著她。祝凱旋還給她買了紅糖,已經泡開了,正熱氣騰騰地等著她。


    而他頭也不抬,就好像這一切體貼並非出自他手似的,隻顧自己專注打牌,他扔了一遝牌到牌桌上,大概是牌很好,他的眉梢帶著得意,意氣風發的模樣。


    雲霧來遲遲不過去,祝凱旋抬頭四處看了看,發現她坐在沙發上和倪冬聊天。


    他蹙眉,等一局牌局完畢,他走到兩人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痛經嗎?”


    倪冬以為他是過來提醒自己和嫂子注意距離的,二話不說拍拍屁股走人了。


    “倪冬,還沒說完呢。”雲霧來挽留無果,啼笑皆非地看著倪冬走遠,這才回答祝凱旋:“還好。”


    她暫時沒什麽感覺,但不能保證待會。


    祝凱旋端詳著她的表情,辨認她話裏的真實性:“痛就說,我們回家。”


    “真的還好。”


    “嗯。”祝凱旋走了幾步,發現她沒有跟上來,還坐在那裏。


    他轉過身去,偏頭,示意她跟上:“過來把紅糖水喝掉。”


    “我不想喝。”雲霧來不喜歡紅糖那股味道,聞起來像中藥。


    祝凱旋不滿:“泡都泡了,別浪費行不行?”


    雲霧來慢吞吞站起來:“行。”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節約了,連一杯紅糖水都舍不得浪費。


    雲霧來跟著祝凱旋回到他座位旁邊坐下,她抱著熱乎乎的玻璃杯,看著他玩。


    直到紅糖水徹底變涼,她一口也沒喝。


    但祝凱旋隻字不提她的浪費。


    傅行此婚後,大家難得齊聚一堂,早就說好要玩個痛快的,結果九點出頭,祝凱旋就說要走。


    自是遭到大家的挽留:“別啊,也太早了吧,這才幾點?”


    祝凱旋的決定很堅決,他套上外套:“叫的代駕已經到了,先走了,下次再約。”


    為表達破壞大家興致的歉意,他又自罰三杯。


    二人走後,倪冬忍不住抱怨:“你們這群結了婚的人可真是沒意思,九點就要回家。”


    “莫名其妙躺槍。”傅行此笑道,“我們不是還在這陪著你們?”


    宴隨心思細膩多了:“凱旋哥哥應該是不想雲霧特殊時期熬夜。”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霎時,包廂裏唏噓聲連綿不絕。


    因為早歸,雲霧來洗漱完躺到床上才十點出頭。


    她不是很有睡意,肚子也有點隱隱約約的疼,於是趴在床上看手機。


    不多久,浴室裏祝凱旋洗澡的水聲停了。


    她下意識就關掉了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閉上眼睛開始裝睡。


    祝凱旋出來,看到她闔著眼睛,他走路的聲音很輕,快速拾掇好,然後熄了燈上床來。


    上床的動作也是輕之又輕。


    黑暗裏,雲霧來背對著他,睜開眼睛。她能感覺到另一頭的床墊下陷,祝凱旋進到被窩裏來。


    雲霧來注視著黑暗。


    她今天不發燒了,也就不怕冷了,不再需要他的懷抱。


    明明不想等的,但心卻還是不受控製地忐忑起來,整個後背都敏感得不可思議,能捕捉到他所有的細微動靜。


    打住,雲霧來。她默念著,為自己開脫,你隻是因為有點習慣了。


    可是,有什麽可習慣的呢?


    在此之前,她一個人度過了那麽多個夜晚,早就習慣了孤身一人的日子。


    現在他隻不過抱著她睡了兩次而已,她居然就習慣枕著他的臂膀才能入睡了嗎?


    習慣這麽容易養成嗎?


    一秒,三秒,十秒……


    他隻是靜靜躺在離她不遠不近的距離之外,始終沒有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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