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來上高中的第一天,是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一起送她去學校的。


    雲和光從後視鏡裏看她一眼, 有點惆悵:“哎, 一晃我女兒居然要上高中了呢, 老了老了。”


    雲霜嘴很甜, 馬上安慰爸爸:“爸爸不老,姐姐早讀,不然現在才上初二。”


    雲和光表示自己得到了安慰。


    說到早讀,蘇菀第10086次埋怨起了丈夫:“搞不懂你好端端的幹嘛非要讓霧來早讀, 現在小小年紀就上高中了, 跟同學進度很吃力。”


    雲霧來才13歲半, 正常上高中的年齡應該是15歲或者16歲。


    “哪裏吃力了?”雲和光不服, “我女兒就是聰明,早讀照樣能考進嘉藍。”


    蘇菀說:“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霧來要不是美術特長生,能進嘉藍嗎?”


    嘉藍今年的中考錄取分數是560分,雲霧來考了525分,因為是美術特長生, 所以文化分要求可以適當放低。


    雲光和急眼了, 他平時最不喜歡別人說他孩子的不是, 就算是老婆也不行。


    不等雲和光反駁, 雲霧來自己跳出來了:“能。”


    夫妻倆同時回頭看女兒一眼。


    13歲的小姑娘頭也不回, 看著窗外,沉著又冷靜地給父母分析:“如果我不是美術特長生,我就能多花很多時間在學習上, 中考多考35分不成問題。”


    她的文化分成績即便上不了嘉藍,也能夠到錦城的重高線。


    雲光和神清氣爽,得意地問妻子:“聽到沒?”


    這父女倆每次都能站到同一陣營,蘇菀冷哼一聲,敗下陣來。


    不多時,一家人抵達嘉藍中學。


    學校門口堵得水泄不通,都是送孩子來報道的家長,扛著或拎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行走在炎炎烈日之下,背上的衣服透著汗漬,導致布料顏色深淺不一。


    學校大門很氣派,符合它錦城並列第一高中的身份,此刻大敞著,從門口望進去,是一長塊正方形的花海,色彩斑斕,花海盡頭是學校的行政樓,玻璃外壁在陽光下反射出有些刺目的光芒,行政樓兩側各掛著一條長長的橫幅,分別寫著“熱烈歡迎各位師生返校”和“熱烈歡迎各位高一新生入校”。


    雲霧來不是住校生,沒有行李要搬,但是父母還是堅持要送她去教室,順便參觀一下她的學校。


    “我當年就差一分半。”雲和光說起當年,遺憾得直搖頭,“就差一分半,爸爸就能當你的校友了。”


    雲霧來默不作聲。


    爸爸老是說自己當年中考的失誤,她早就聽膩了。


    雲霜很給麵子,安慰爸爸:“隻差一分半那也很厲害了呀!”


    雲和光英雄就提當年勇:“是的啊,你爸我讀書的時候從來不下班裏前三名……”


    “馬屁精。”雲霧來小聲吐槽。


    音量沒控製好,讓雲霜聽到了,雲霜有點不高興:“你才馬屁精。”


    “好了都別吵。”蘇菀提前阻止姐妹倆的戰爭,“少在外麵丟人現眼。”


    一家人路過學校的宣傳欄,這裏張貼著各種通知和分班信息。


    雖然家校通早就通知過雲霧來的班級是高一九班,但父母還是停駐下來,仔仔細細看起分班信息表來。


    太陽太曬了,雲霧來催促道:“爸媽,能不能不看了,好熱啊。”


    雲霜已經忘了被姐姐說“馬屁精”的仇,附和道:“就是啊,我都要中暑了。”


    雲和光跟蘇菀都無視了她們,他們看完高一九班的分班表,又開始看光榮榜,光榮榜張貼了中考分數榜前二十名和高二高三年段上學期期末的前二十名。


    雲霧來歎了一大口氣。


    正這時,一隻修長的手臂自後橫到她旁邊,帶起一陣微弱的風。


    根據手臂和手臂高度,是個個子很高的男生,手長得細細長長,指甲透著健康的粉色光澤。


    符合雲霧來的審美。


    對方把手指點到高一四班的分班信息表上,微微劃拉了一下,扭頭得意道:“怎麽樣?”


    是道幹淨的男生。


    那種青春期獨有的幹淨。


    “草。”另一個男生也湊近來看了一眼,“還真換到我們班了,你怎麽說服你爸媽給你換的?”


    “我說四班的班主任比較好。”他收回手,聳聳肩,“鄧女士拆穿我了,說:‘是四班的行此比較好吧?’但還是給我換了。”


    櫥窗玻璃不甚清晰地印出人影,雲霧來隻能看輕他們模糊的五官,但從輪廓不難判斷,這兩個男孩子的長相都很出色。


    兩人並沒有耽擱太久,確認在同一個班以後就走了。


    雲霧來扭頭去看,這倆人一人穿黑色,一人穿白色,一左一右單肩背了隻書包,像沒有感知到頭頂毒辣的太陽似的,走得不急不緩。


    憑著衣服顏色,她把兩個人區分出來了,左邊那個是剛才站她旁邊的那一個。


    雲和光和蘇菀陪著雲霧來進到教室,在班主任那邊簽了到。


    離開之前,雲和光欲言又止地看了雲霧來一會,最後語重心長地說:“霧來,讀高中了,長大了,但是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要被其他事情影響,知道嗎?”


    雲霧來懵懵懂懂地點頭應了。


    父母和妹妹離開以後,她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後知後覺地想到,爸爸是不是也覺得剛才那兩個男孩子長相很不安全,所以才特意說這番話?


    因為早讀的緣故,爸媽還從來沒有關照過她早戀的問題,這是第一次。


    就……挺莫名其妙的。


    新學校,新環境。


    大家都在忙著社交。


    全班41個人,雲霧來隻認識一個人,是個男生,初中在隔壁班,屬於知道名字,也對得上長相,但是從來沒說過話的“熟悉的陌生人”,這會頗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意味,熱絡地打了招呼,並交換了qq號。


    雲霧來被排在第三排,前後左右都是女生,大家互相自我介紹,打聽中考分數。


    打聽到雲霧來的分數以後,同桌和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再後麵明顯就冷淡很多。


    說到底,就是這群憑著真材實料分數考進嘉藍的正統學生看不起她這個靠“歪門邪道”進來的異類。


    雲霧來很快就察覺出自己被區別待遇了,換了誰遭到冷落都開心不起來,她也不例外,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喜歡交朋友的人,做不出熱臉貼屁股的事,就自顧自埋下頭看書。


    後桌是個有點傲的姑娘,別人打聽完雲霧來的分數又開始打聽她的分數,她淡淡應付過去了,大家隻當她成績也不怎麽好,於是把她一塊排擠了。


    後麵人到得差不多了,發完教材,班主任應登穎示意全班安靜,她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說了學校的規章製度和注意事項,就開始安排班級內務,首先,她按照學號叫大家依次自我介紹,混個臉熟。


    “仇雨。”班主任叫一號,“仇雨的中考分數是我們班第一,全校第六。”


    後桌站了起來。


    周圍幾個同學表示臉有點疼。


    後麵再想去攀交情,仇雨完全不買賬。


    雲霧來是特招進來的,按照成績排名,她的學號是39,班裏倒數第三,後麵兩個都是借讀生,排名最後的男生叫許旭,渾身上下的潮牌,明晃晃地展示著自己家境的富有,被老師叫到名字不喊“到”,故意說“誒”,惹得班裏哄堂大笑。


    應登穎是個年近50歲的女人,剪著幹淨利落的短發,戴一副黑框眼鏡,是那種光看表麵就能讓學生望而生畏的老師類型,她很反感許旭這種吊兒郎當、愛出風頭的行為,不過能塞到嘉藍來的借讀生各個背景強大,她不想惹事,不露聲色地揭過了這一頁,沒給眼神。


    安排班級內務的時候,應登穎隻在宣傳委員的時候考慮到了雲霧來,因為雲霧來是美術特長生,至於班幹部和各科學習委員,自然不在考慮範圍內。


    雲霧來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一直都是班裏名列前茅的學生,但到了這種匯集全城尖子生的集體中,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平凡的滋味。


    有那麽幾個瞬間,她真的有點為自己的分數自卑。


    不過雲霧來一直是個心態很好的人,排名39,說明她的上升空間挺大的。


    應登穎用了大半節課的時間搞定了班級內務,然後一秒鍾也沒浪費,跟學生們說:“把語文書拿出來。”


    開始上課。


    嘉藍校訓之一:爭分奪秒。


    班裏的學習氛圍非常濃厚,一上午時間轉瞬即過。


    午飯時間,新認識的學生們約著一塊吃午飯,同桌幾個吆喝著一起,問了仇雨,仇雨婉拒了,同桌象征性地問了雲霧來一句,雲霧來當然不會那麽不識相,也隨便尋了個借口拒絕了。


    等她們走後,仇雨用筆戳了戳雲霧來的背:“欸,一起吃午飯嗎?”


    雲霧來很意外,愣了一下:“嗯,好呀。”


    兩個不熟的人走在一塊得製造話題,仇雨對雲霧來挺感興趣:“你是美術生嗎,從什麽時候開始學的?”


    “大概一年級吧。”雲霧來說。


    “你要是不說你是學美術的,我會以為你是舞蹈生。”仇雨說,“因為你氣質很好。”


    她說這些讚揚的話不會顯得刻意套近乎,有種特別的真誠在裏麵。


    雲霧來大大方方接下了讚美:“我小時候確實學過好幾年的舞蹈。”


    “會畫畫,還會跳舞,真好誒。”仇雨眼睛裏流露出羨慕,“我爸媽從來不肯讓我花時間在業餘興趣上,他們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雲霧來的生長環境雖不至於嚴苛,可也沒有那麽開明,比如小時候的舞蹈就是媽媽硬逼著她學的。


    但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學舞蹈確實讓她收益頗豐,肩膀打開,腰杆筆直,一舉一動都帶了點幹脆利落的美感,她從小到大,被誇得最多的就是氣質。


    女孩子之間的友情來得很快,一頓飯的功夫,兩人就開始熟絡了,說說笑笑地回到教室,班裏同學給雲霧來傳話:“應老師叫你去趟她辦公室。”


    應登穎叫雲霧來,是想了解一下這個班裏唯一的藝術特長生的情況,比如一周要上幾節美術課,平均每天花多少時間在美術上,會不會經常需要參加校外集訓,諸如此類。


    應登穎是正課老師,總歸是最看重文化分成績的,問了雲霧來沒兩句,她的眉頭就皺到可以夾死蒼蠅了:“可是你花太多時間在美術上了,正課會跟不上吧。”


    雲霧來說:“我會付出更多努力,盡量兼顧畫畫和文化課。”


    “年紀也這麽小,早了足足兩年呢。”應登穎覺得有點可惜,“如果足齡上學,一心專攻文化課的話,肯定不止這點成績的。”


    接下去,應登穎道出了最終的目的:“你有沒有想過暫時把畫畫放一放啊?如果你能把心思全部放到學習上麵,肯定可以考一所很好的大學。”


    她始終覺得畫畫是不務正業。


    雲霧來直言:“沒有,我很喜歡畫畫,我爸爸媽媽也都很支持我。”


    這話說得挺剛,而且抬出了爸媽,應登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正這時,辦公室門開了,雲霧來下意識望過去。


    眼神有片刻的凝滯,是早上那兩個男孩子,倆人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表情輕鬆。


    終於正臉看清他們了,玻璃的影子沒有撒謊,這兩個人真的都是非常好看的男孩子,比她想象中還要好看,一塊進來別提有多養眼了。


    但倆人是不同的類型,用她一個美術生的角度來看,一個是暖色調,一個是冷色調。


    並不是說膚色,而是說給人的感覺。


    早上站她旁邊的那個男生是暖色調,他長了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帶了一點點多情的意味,但並不會顯得放//蕩,因為他渾身上下散發著很強烈的自信和陽光,把那點多情中和得恰到好處。


    她沒好意思多看,很快回過了頭,繼續和應登穎鬥智鬥勇。


    高一四班的班主任李光輝完全沒有為兩位少男的美色動容,他橫眉豎目,一拍桌子,厲聲道:“給我過來!”


    突如其來的拍桌子聲響把雲霧來嚇了一跳。


    祝凱旋眼睛很尖,注意到不遠處站在辦公桌前的女生的背影小抖了一下,他沒忍住,笑了出來。


    李光輝更氣了:“還嬉皮笑臉?!”


    兩個男生借用走路擺手的動作,互相用拳頭小幅度捶對方,在李光輝的憤怒中,勉強斂了笑,走到班主任辦公桌前。


    李光輝咬牙切齒地看著倆人,不禁太陽穴突突直跳:“你們兩個是同桌嗎?”


    倆人都不說話。


    李光輝氣不打一處來,喝道:“說話!”


    “不是。”


    雲霧來聽出是暖色調的聲音。


    “你還知道不是呢?!”李光輝又是一拍桌子,“既然不是,你們怎麽就坐到一塊去了?誰允許你們擅自換座位了?這就算了,我監控裏看你們兩個就沒停下來過,你們有這麽多說不完的話嗎,你們是小學生嗎?!這才開學第一天,你們兩個就造反了,以後你們準備幹什麽,上房揭瓦、大鬧天宮?!”


    倆人又不說話了。


    李光輝繼續質問:“你們是不是以為,反正開學第一天老師認不全你們,就可以渾水摸魚?我告訴你們,雖然我隻跟你們相處了一點點時間,但是我叫得出班裏每一個人的名字,認得出你們所有人的臉,所以你們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什麽小動作。”


    開學第一天就鬧幺蛾子,再加上是兩個極為漂亮的男孩子,辦公室裏的老師們都八卦地看了過去,就連應登穎也暫停和雲霧來談話,看起了好戲。


    “誰的主意?”李光輝要追責。


    雲霧來原以為憑著這倆人大費周章要換到同一個班,還黏糊到要當同桌,肯定是情比金堅,願意為兄弟兩肋插刀,結果他們開啟了互相甩鍋模式,都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一口咬定是對方的主意。


    “都不肯承認是自己的責任是吧?也行,那就一塊罰,語文課文第一課一人20遍,什麽時候抄完今天什麽時候放學。”李光輝簡直氣得頭頂冒煙,氣得雙手叉腰站了起來,麵上滿是悲痛欲絕的表情,“祝凱旋,你說我怎麽就答應讓你轉到我們班來了?”


    他看向應登穎:“應老師,我現在把人還你,還來得及嗎?”


    聽到這裏,雲霧來在心裏默默“哦”了一聲。


    他叫祝凱旋,差點是她的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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